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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的忧伤
——余秀华诗歌再解读

2020-01-19陈小琳

淮阴工学院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余秀华横店爱情

陈小琳

(阜阳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搭乘互联网与自媒体行业的快车,农村“脑瘫”女诗人余秀华开始频繁地走进大众视野,一时间对这位女诗人褒贬不一的评价蜂拥而至。如《诗刊》编辑刘年[1]所说:“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说一个女诗人,论者刘年的笔下出现了“杀人犯”“烟熏火燎”“泥沙俱下”“血污”等触目如此的字眼,可见这位女诗人是如何突兀且不合时宜。余秀华这位生活在底层特立独行的女诗人,用残疾的身体和满纸“黄诗”在诗坛杀出了一条血路,在某种程度上公然挑战既定的秩序,所以她命定要承受诸多冷遇、偏见甚至谩骂,但是在这之外她又被另一部分人追随和喜爱,毕竟她的诗歌充溢着当代诗坛难得的深度、真实的生活及对其的情感体验,而且这种真实立体、质感、饱满。这种真实既有她对农村自然意象的诗意审美,也有女性欲望的表露,更有对身体残疾且挣扎在底层痛苦感受的精准把捉,丰富多样的内心情感相互渗透、相互作用凝练成诗句,营造出余秀华式的悲剧美感。

1 作为自我疗伤的诗写作

爱,常是女性诗人更偏爱的主题。其中又有相当的部分承担了自我疗伤的功能。余秀华的诗歌中多处把自己预设为期待爱情、等待被爱的少女,她诗歌中的爱情美好单纯、没有杂质,两个彼此充满情意的人在一起就是她对爱情的最直观最质朴的表白。对照余秀华的残疾、底层出身与貌不出众,还有艰辛、实在到一点一滴的困苦生活,或许发展她具有诗歌天赋的写作就不是可有可无的了。象牙塔里的诗人常藉由某些理性而生出神圣的使命意识,这对于余秀华来说是奢侈的,毋宁说写作可能是她能找到的自我拯救的稻草之一。诗歌与她的整个生活、生命融合在一起。她借着诗歌让她在现实中无法生长的感性生命在诗歌的梦幻中恣意伸展,把尘埃中的梦想活成诗歌中的现实。

一个女人一生中最渴望的是什么?最经典的回答是“被爱”。天地不仁,女人却总在视为生命的爱中受到伤害。这不仅是哪个个体生命的问题,而且也是人类的问题,偏又是那些命运不济的女人受到的伤害更深重。比如,根本没有爱。在红尘世界里,余秀华就遭遇着这样的命中注定:脑瘫、貌不出众、出生底层、贫穷。她能怎样?世间的男人又能对她如何?摩罗在回忆自己乡村生活时曾说过一个旧事:同村的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聪明、伶俐、可爱,……除了不美,甚至丑陋,女孩身上仿佛拥有了人身上所有的美好。摩罗说,每每看见这个小女孩,他就不禁悲从中来,现在懵懂无知的她多么纯洁而快乐;真希望她永远不要长大,不要慢慢懂得这个世界。摩罗说,他终将知道,她长成一个女人后,不会有人真心爱她[2]。以爱情为前提的亲密关系里外貌、激情与肉体是无法回避的重要因素,抛去这些因素所谈的爱情只是一个抽象的符号。

列夫·托尔斯泰[3]说:“艺术的本质是抒情,而爱情无疑是人类情感世界里最真最纯最动人心魄最令人心向往之的”。这话并不错。但这天底下的爱情并不公平。从自由的生命体验说,爱情让人神魂飘荡;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把这神魂飘荡落实在自己的身心。甜美往往倒是爱的表象,忧伤才是它的底色,越爱越忧伤。沈从文的《边城》往往给人“牧歌”的印象,湘西少女翠翠的爱情就像她在梦中听到的山歌、她梦见的山上的毛茸茸的呼啦草一样缠绵、美丽,但终究是“(越)美丽的东西(越)使人愁”“那个人也许明天回来,也许永远不回来了”[4],缭绕的、无尽的忧伤。而余秀华如何呢,现实爱情的残缺更驱使着她朝爱的狂想飞奔。余秀华诗中的爱情充满梦幻,一个等待被爱的少女满心欢喜的期待“找一个性感的男人共度余生”[5]。只是结局多和翠翠一样,内心满布忧伤。对于一个敏感于美之追求的生命而言,忧伤本就是生命的常态。卢梭曾说:我无法想象在美的旁边会没有忧伤相伴。而这种忧伤的生命意识于余秀华更有一层残酷:随出生而来的残疾和不美的容颜让她饱受自卑心理的煎熬。别人的“爱而不得”或许是轰轰烈烈的爱情发生之后感情逐渐归于平淡,而她的爱而不得则是从一开始就归零,没有人真的爱她。这就不难理解,她的爱情体验是如何的贫瘠,这贫瘠会让她沉溺于梦幻,而这梦幻又必然地将带上抹不去的忧伤。余秀华有婚姻,但她的前夫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是在传统观念中女性必不可少的一个配偶,所谓的丈夫既无法成为自己欲望释放的缺口更无法成为与自己心灵相通的伴侣。

余秀华的痛苦不止源于她的残疾、底层身份和不美容颜,还来自于她从不断地挖掘自己内心情感和欲望中看见了“人的生存状态,看见人的生存状态中不可动摇的无可奈何与悲伤[6]。”这使她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她成为了她自己。“我也有过欲望的盛年,有过身心俱裂的许多夜晚”(《给你》),余秀华在诗歌里大胆地袒露心迹,她真诚地肯定人的欲望,在表达的过程中大都是选用第一人称的角度来叙述,从“我”的情感体验出发,以“我”的身份和主观的视角展现主体个性。“我是把无数个黑夜按进一个黎明去睡你,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无数个黑夜里的挣扎与痛苦郁结在心胸,身体层面的痛苦融合精神上的痛苦几乎要喷薄而出,无数次涌起的欲望汇集在一处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以至于按捺不住想要奔跑去“睡你”的冲动,而让她陷入更深更痛苦的是在远方并没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不顾一切地去睡“他”,这个“你”只是她虚构出来的情人,因为虚构的情人不会在意她的容貌和残疾,而是温柔地注视她,轻轻地唤她为傻女人。

从这个层面上来看,诗歌之于余秀华不是一种荣誉,而是一剂良药。陈平原[7]曾表示:“文学的疗救功能,不在于救急,也不在知识,关键是培养体贴和同情。”文学可以培养体贴和同情,龙应台[8]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坏的作家暴露自己的愚昧,好的作家使你看见愚昧,伟大的作家使你看见愚昧的同时认出自己的原型而涌出最深刻的悲悯。”龙应台[8]认为,“文学和艺术最重要,最实质,最核心”的一个作用就是“使看不见的东西被看见”,看见在客观存在的现实之外还有一种“更贴近生存本质的一种现实。”余秀华在诗歌中构建理想的自我和理想的爱情,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憧憬呢?在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余秀华意识到自己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并且她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在现实之外她需要有一个可以自由抒发情感的地方,诗就是她精神世界的支柱,现实境遇带给她的痛苦和失望等一系列绝望情感在精神世界得到稀释与和解。我们从诗歌中读到的是诗人像小女生一般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平静而美好的文字下面是诗人用利刺包裹住的柔软内心,理想与现实不可调和的痛苦经过诗人的稀释和反刍后写成浑然天成的诗行,字句间除了柔软的渴望外更见声声叹息。在经历痛苦的现实境遇后依然感受到“美”,这是诗歌对余秀华温柔的馈赠。

2 从横店村到霓虹灯

自2009年8月3日开通微博后,余秀华开始陆续在自己的微博上发表诗歌,其诗歌优美的意境、真诚细致的体验和忧伤的笔触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网友关注和讨论。2014年岁末至2015年年初余秀华的诗歌开始在网络上爆红,各大媒体蜂拥而至,争相报道这位草根女诗人的事迹。2015年1月22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余秀华首部诗歌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同年2月1日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她的第二部诗歌集《摇摇晃晃的人间》,此后在2016年5月15日北京单向空间首次发行余秀华第三部诗歌集《我们爱过又忘记》,这三部诗集是目前为止余秀华授权公开出版的代表诗作。2015年应当是余秀华诗歌创作和个人生存境况的转折点,爆红之后的余秀华开始走出横店村,频繁接受采访和参加活动, 而这些全新的体验也为余秀华提供了新的写作素材。

出版方如此介绍:《摇摇晃晃的人间》“内容始终围绕爱情亲情、生活感悟和对外面世界自由的向往”;《月光落在左手上》“从余秀华近年创作的2000首诗歌中精选100余首,主题涉及爱情、亲情、生活的困难与感悟,生活的瞬间的意义等”;《我们爱过又忘记》“呈现了诗人一如既往对爱情、亲情、日复一日的生活感悟,也有成名后,对新的生活经验的理解、表达。”相较于前两部诗集,第三部诗集加入了诗人成名之后的新诗,笔者主要选取三本诗集当中具有代表性的诗歌文本来分析余秀华成名前后创作心态的转变,也对她前后两期诗歌所表达的思想、情感进行阐释。

在《摇摇晃晃的人间》和《月光落在左手上》两部诗集当中,余秀华用了大量的笔墨描写她的生命之乡——横店村。阿诺德·柏林特[8]提出了以艺术审美为中心的“审美交融”理论,主张将美学、艺术、自然、环境、社会等各个审美维度通过感知者多感官的、全身心的介入来有机结合,融合成一个联系的审美整体。现当代作家创作时也讲究“通感”或者是“联觉”。在余秀华的诗里,读者随处可见诗人把自身融进大自然中:“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恍惚如忽然飞过的麻雀”(《我爱你》) 。当身与心完全融入大自然,调动所有的感官全身心的去感知自然的时候,作者又从这些情景交融里提炼出具有主观意志的悲欢情志:“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道路上带,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我爱你》)。自然景物在审美主体的眼中经过纷繁复杂的心理因素从表象转化为美的感受,在转化的过程中审美主体的各种心理活动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们彼此配合,相互依赖形成美感。在余秀华诗歌世界里,关于“横店村”的意象数不胜数:“恰巧阳光正好,照到坡上的屋脊,照到一排白杨,照到一方方小水塘,照到水塘边的水草,照到匍匐的蕨类植物,照到油菜,小麦”(《横店村的下午》),作者用近乎白描的手法,将一个个意象排列组合,强烈的画面感让读者走进她生活的村庄,在这首诗的最后两句作者写道:我们在这样的春天里,不过是把横店村重新捂热一遍(《横店村的下午》)。目之所及的自然意象在余秀华的笔下浸润着诗人的情感,这种情感的浸润不是说余秀华心中预存的思想感情在自然景物上得到映射,而是因为横店村的自然意象的存在方式与她的心境高度契合,从余秀华的诗歌中我们不难看出她藏匿在文字后面的浓厚的悲伤和无力感,横店村的大自然风光是美好的,而她在这样的美好当中压抑着自己内心巨大的痛楚,一次一次在大自然的春天里触摸不到内心的春天,情与景形成鲜明的对比,以乐景寄哀思。

在《我们爱过又忘记》这部诗集当中收录的一些成名后创作的诗歌,如:《北京一夜》《在酒吧》《一座城,一盏灯》《在刘年办公室》《广州哦,广州》《从开封到洛阳的路上》,从诗题目上来看,余秀华诗歌的写作范围已经不仅仅是横店村,而是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在这一部分新诗当中余秀华开始有了“异乡”和“故乡”的概念,或奔走在异乡的街头或栖息在异乡的小旅馆或沉思在开往异乡的火车上,“十点以后,风大了一些,我出宾馆,朝一个方向走,我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在十字路口我停下来,霓虹,汽车,人行天桥,这些没有方言的事物,不能让我畅快。”(《北京一夜》)诗人在异乡的街头并不是对这繁华的大都市抱以新奇的目光和置身于霓虹中的欣喜,她感受到的是陌生和迷茫,城市的霓虹和汽车还有人行天桥这些异乡的景象不会使她有归属感,反而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些忧伤情绪。“一座城的灯光只能远望,一个身子走进去,影子太多,形同绝望。”(《一座城,一盏灯》)余秀华走出横店村后见到了都市的景象和大都市中人的生存状态,城市的灯光开始成了她笔下新的常用意象,照亮一座城的灯光也照见了这个异乡残疾女诗人无处安放的孤独。

成名之后余秀华的经济状况明显改善,她也如愿与丈夫离婚重获自由,担任湖北省钟祥市作家协会主席后她也不再是单纯的农民身份。成名会使余秀华诗歌的内核发生改变吗?答案是否定的。余秀华依然摇摇晃晃的行走在世间,许多人对余秀华及其诗歌恶语相向,母亲的去世使她饱尝生离死别的苦痛,她依然没有追寻到自己诗歌中描绘的美好爱情,在她的诗歌世界里她依然在不断地追寻和向往。在她的散文中描述自己拖着疼痛的身躯背着很重的包在火车站的台阶上摔倒,过路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却没有人拉一把,于是她索性在台阶上坐着,也在陌生的好奇的冷漠的目光里坐着。尽管成名之后的余秀华发生了许多的改变,但是孤独与痛苦是不变的,她的生活依然充满困境,她的新诗依然满溢忧伤,她在自己的诗歌世界里真诚地书写灵魂,执着地追寻理想的乌托邦。

3 诗歌的悲剧美感

余秀华在《摇摇晃晃的人间》一书自序当中曾写道:“因为我是脑瘫,一个字写出来也是非常吃力的,它要我用最大的力气保持身体平衡,并用最大力气让左手压住右腕,才能把一个字扭扭曲曲地写出来[1]。”因为出生时倒产,导致余秀华从出生时就伴随着脑瘫,歪歪斜斜的残疾躯体是余秀华无法突破的生存困境。在余秀华的诗歌当中“身体”意象的运用数不胜数,而这些“身体”又大多是以残破的形象出现在诗中。“一辆火车徐徐驶出站台......而扔在旁边地一节病了地车厢。” (《黎明》)“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我爱你》)“而马匹还在路上,驮着食盐,去一个围墙坍塌的小城去换玫瑰。”(《骤雨歇》)这些诗句中的“病了地车厢”“稗子”“围墙坍塌的小城”等残缺意象注入了余秀华诗歌中浓厚的悲剧意识。斯特拉桑[10]在《身体思想》一书中表示:“所有的身体状态都存在着一种精神要素,而同样,所有的精神状态都存在着身体因素。”身体和精神二者之间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状态,而正相反,身体和精神应该存在着紧密的联系,二者互为表里,相辅相成。在《与一面镜子遇见了》中她通过镜中的景象来描绘自己的形象:“我的身体歪斜了,如瘪了一只胎的汽车,所以它随时会制造一场交通事故”“我的嘴也歪斜,这总是让人不快,说话和接吻都不能让它端正些。”余秀华与一面镜子遇见了的时候实际上是与自己相遇了,自己残破的身体清晰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眼睛里,巨大地失望与自卑的感情涌向诗人的心灵深处,身体残缺导致的“失衡感”就如同一只瘪了胎的汽车随时会制造一场交通事故的危险感。诗人自始至终都在追随美好的爱情,直白的袒露自己对爱情、对接吻、对拥抱肉体的渴望,可她歪斜的嘴和摇摇晃晃的身体禁锢了她,即使她内心充满再多美好的愿景,当她面对自己残破的身体时依然是在一次次的追逐中一次次失落,在摇摇晃晃的人间里体会到命运的荒诞与不公。在余秀华的《摇摇晃晃的人间》《月光落在左手上》《我们爱过又忘记》三本诗集当中,收录了《病体》《胃疾》《在医院走廊上》《疤痕》诸如此类的诗歌,从题目上即直白的展现出她对病痛的书写,阅读余秀华的诗歌能够感受到一种真切的疼痛感,这种疼痛感是诗人从身体的疼痛感中提炼出来的,这具她无法逃离的残破的身体迫使她直视人间的苦难,余秀华的诗歌写作始终是一种自白式的心灵诉说,“诗歌一无是处啊,但是,诗歌通向灵魂,灵魂只能被自己了解[5]”,她书写的残疾是自身的残疾,她笔下的人的生存状态是自己的生存状态,她从不表现残疾人群体,她仅表现个人。残缺的身体和理想的精神世界二者的矛盾造成灵与肉的撕裂是余秀华诗歌悲剧意识的根源。

艺术中的悲剧作为一种审美范畴除了哀伤和痛哭外还能够产生崇高和美感,在李泽厚[11]的《世纪新梦》中提到:“悲剧使我们接触到崇高和庄重的美,因此能唤起我们自己灵魂中崇高庄严的感情。”在创作悲剧的过程当中,作者首先要沉浸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当中,煎熬、挣扎、沮丧等一系列心理因素相互作用后情感得到自然的宣泄,从而达到“愈悲愈美”的效果。笔者认为余秀华的诗歌美感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诗人自身在尘世中遭受痛苦,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底层、身体残缺的女诗人对爱的缺失有着极为深刻的体验,内心翻腾的自卑感与疼痛感郁积,想要逃避命运又无处可逃的无力情绪在诗歌中得到宣泄,因此产生一种快感;另一方面余秀华的诗歌当中弥漫着一种怜悯的情绪,这意味着诗人的情感从痛苦的情绪中得到升华,一位痛苦的残疾女诗人用慈悲和怜悯的眼光看待自然万物,温度和爱油然而生,给人以“带泪的微笑”。

如果余秀华的诗歌因为残缺的身体而一味的描写人生黑暗和病痛,那么她的诗歌只能“呻吟”,而不会产生美,她的诗歌美在于她在病痛和黑暗中执着地寻找亮光,让我们在诗歌的背后看见悲悯,她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比喻成春天,假设自己是青春美好的样子,这些柔软的想象就像是狂风暴雨过后绽放在石缝里的一朵花,余秀华在这朵独自美丽的花中看见了春天。

4 结语

横店村的草木、飞鸟、田野等等一系列的自然景物与余秀华鲜活的情感和生命体验无限地融合后完成从自然到自然美地过渡。喻国明评论她的诗:“在一个矫揉造作的时代,真诚变成了一种稀缺资源。在这个意义上,余秀华的诗作无异于天籁之音[5]。”强烈的诗性特质与真实情感是余秀华诗歌语言的明显特征,直击情感深处的语言力量来源于她独特的生命体验以及敏锐而深刻的感知能力。女性,身份,残疾三重叙事与个体情感碰撞出天然自馨的诗行,自然的魅力与生命的苦痛交融给人以美的享受。

在诗歌里爱着、痛着、追逐着、喜悦着的余秀华所幸在尘世中找到了她的拐杖,令她在摇摇晃晃的人间倔强行走的时候有了依靠,然而在余秀华之外,我们的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依然生存着许许多多的底层女性,我们爱莫能助,只能温柔地期许她们在这摇摇晃晃的人间能够早日找到支撑的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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