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缅边境难民研究进展及重点方向述评

杨永杰

(云南师范大学旅游与地理科学学院，昆明 650500)

一 引言

难民问题作为一个非传统安全领域越来越突出的问题，涉及国际关系、地缘政治、生态资源、民族宗教等多个领域，引起了国际社会广泛关注和热点讨论。边境难民问题是政治地理学研究的重要内容，对边境地区安全和社会经济发展产生直接影响，深刻影响地区稳定与发展。全球均有规模不等的难民分布，主要分布于非洲东部、亚洲中部和西部及欧洲和美洲等地区。[1]据2017年联合国难民署发布的最新《全球难民趋势》报告显示，截至2017年年底，仅因战乱与迫害而流亡国外的全球难民总数达2540万人，难民人数达到历史最高值，而全球共有6850万人因各种原因处于流离失所中。[2]从联合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UNHCR）的报告中可知2016年缅甸难民人数排全球第八位，是亚洲最大的难民来源国。[3]

缅甸难民问题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缅甸英治和缅甸建国时期，至今已持续半个世纪之久。因中缅两国具有便利的地理条件，每当缅北发生大规模武装冲突，必然会造成大量缅甸边民为自身安全进入中国境内寻求庇护，难民大量涌入对中缅边境安全、经济贸易、海外投资和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建设产生严重负面影响。

二 研究进展

（一）国外缅甸难民问题研究概况

近年来国外学者对缅甸难民研究成果较为丰富，多学科和多角度切入是其最大特点。就当前搜集到的研究成果来看，国外研究成果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缅甸难民涌入造成的影响；二是难民生存健康；三是难民群体等方面进行研究，切入角度更为多元化。

1.缅甸难民涌入造成影响

有学者认为缅甸难民给缅甸和邻国带来非传统安全危机和传播流行病风险的增加。[4]如Syeda Naushin Parnini认为缅甸难民（罗兴亚人）破坏了缅甸和孟加拉国两国的双边关系，对缅孟两国造成了非传统安全危机；[5]KanYanan Kritsiriwuthinan通过病理统计认为大量缅甸移民增加对泰国疟疾传播的风险；[6]Bongkot Mahayotsanan认为在泰国的缅甸罗兴亚移（难）民对泰国国际关系、安全、卫生保健和经济等方面产生消极影响。[7]

2.难民生存健康

在对缅甸难民生存健康方面，大多数学者认为缅甸难民在经济上拮据、没有良好的医疗卫生条件，易造成难民死亡。ZAW TU HKAWNG通过对在马来西亚的缅甸难民社区研究，结合相关性和回归性分析综合认为缅甸难民的幸福感与社会资本显著相关。缅甸难民在经济上拮据，身体上疲惫不堪，心理上痛苦，社会资本对缅甸难民社区的心理和社会福利有积极影响。[8]M·S·McHenry等学者在《缅甸难民的卫生保健观点》一文中对生活在美国的缅甸难民进行医疗系统方面的研究。其研究结果表明缅甸难民对美国医疗系统表示满意，缅甸难民已经适应了他们在美国的新家。[9]Fox P G对缅甸难民营中的难民死亡原因进行调查分析后认为，营养不良、麻疹、腹泻、肺炎和疟疾是缅甸难民死亡的主要原因，认为应该加大食物、安全饮用水、住所、环境卫生和免疫接种等方面的投入。[10]Furber Susan通过对在澳大利亚的缅甸难民吸烟状况的调查，发现参与者知道吸烟对健康的影响，但却不知道槟榔和烟草结合在一起对健康的危害，认为对在澳缅甸难民的戒烟干预应考虑槟榔的作用；[11]Tschirhart Naomi认为缅甸难民为获得良好的医疗卫生条件也会使得难民发生迁移，应考虑减少疾病在难民群体的传播。[12]

3.缅甸难民群体

在对缅甸难民群体方面多以缅甸妇女、儿童、青少年以及罗兴亚群体进行分类研究，研究成果多为缅甸妇女、儿童、青少年保护和未来发展。如Gracia Fellmeth通过对泰缅边境的缅甸难民孕妇调查发现，育龄妇女因经济困难和家庭等多种因素更容易患上精神疾病，甚至在孕期自杀，认为与家人交谈和药物治疗以及住院治疗能帮助这些缅甸孕妇；[13]A.Stevens通过对泰缅边境的缅甸难民和移民对妇女健康和妊娠结局的调查评估，以减少泰缅边境的妇女人群和新生儿发病率和死亡率；[14]Benner MarieT对泰国边境的缅甸难民营中的15-24岁年轻人进行生殖健康方面的调查，结果发现由于缅甸国内长期冲突导致难民营中的年轻人缺乏性健康教育和相关服务。[15]对罗兴亚人难民群体研究多见于对其人权保障及其对周边国家影响等方面，如GanapathyNarayanan认为罗兴亚族人被缅甸政府故意排除在外，并采取一系列政策系统地边缘化、迫害、剥夺这一人口群体基本权利；[16]ParniniSyeda Naushin 认为缅甸政府侵犯了罗兴亚穆斯林人权，引发了罗兴亚危机；[17]Taimur HasanM.M.通过对居住在孟加拉国难民营中的罗兴亚人研究表明由于持续流离失所、无国籍和难民营生活而严重影响其心理健康；[18]前述Syeda Naushin Parnini和Bongkot Mahayotsanan学者分别认为缅甸罗兴亚难民对孟加拉国和泰国在国家传统安全和经济贸易及卫生保健等多方面产生负面影响。

（二）我国的中缅边境难民问题研究概况

我国历来重视边境难民问题，当前国内学界对中缅边境难民研究不足，研究数量和成果与难民问题的严重性不匹配，对缅甸难民问题现有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以下四个方面：一是中国边疆治理；二是缅甸难民问题对他国影响；三是缅甸难民产生原因；四是案例解析。

1.中国边疆治理

学界多从国际关系和法制建设等方面作为边境难民研究切入点。钟贵锋通过政治学视角认为缅甸难民问题是一个既复杂又敏感的问题，是我国边疆问题的重要内容之一，其关系到边疆安全、稳定和发展；[19]陆云和王莹等认为面对中缅边境难民问题的日益凸显，中国必须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高度重视中缅边境安全的潜在“外溢性”威胁；[20]吴迪通过对难民庇护国际法律制度研究，针对中缅难民、中朝难民、印支难民（越南难民）等我国三类主要难民群体研究认为，我国在难民庇护实践中存在许多法律制度不足，我国应尽快制定相关难民庇护法，创设相应的难民甄别程序，这样不仅有助于我国严格履行国际法义务，也有利于我国难民保护和人权事业发展。[21]

2.缅甸难民问题对他国影响

缅甸难民问题主要对缅甸邻国及其周边地区造成直接影响，主要包括中国、泰国、孟加拉国、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等。[22]在缅甸难民问题对中国影响方面，孟娜认为缅甸难民破坏了中缅边境贸易的有序环境，使得中国社会公共安全受到冲击，损害了中缅外交关系和中国的国际形象，对中国领空和边境居民安全造成严重威胁等多方面影响；[23]佴澎和李剑峰通过实地调查云南边境难民研究认为，从缅甸难民对中国边境社会秩序和从事非法活动数量两方面的统计结果来看，难民这个群体已经不仅仅是理论上会造成中国地区的不稳定，事实上也给我国边境地区带来了麻烦。[24]在缅甸难民问题对他国影响方面，有学者认为缅甸难民的大量涌入增加了周边国家非传统安全的风险。罗圣荣认为缅甸难民的大量涌入，尤其是非法移民不在泰国政府控制之下的扩散，进一步加剧了泰国非法带工、暴力犯罪、传染性疾病和毒品走私等社会问题的蔓延；[25]中国驻泰国记者王慧曾报道称难民潮危及中缅边境安全，缅甸政府军和少数民族地方武装冲突给中缅边境的缅甸百姓生活带来较大影响，不仅让中缅边境口岸无法正常运转，而且造成大量缅甸难民涌入中国境内，给中缅边境的安全形势带来重大隐患。[26]

3.缅甸难民产生原因

大多学者认为，中缅边境难民产生的原因是复杂多样的，既有直接原因也有更为深层的根本原因，而近年来中缅边境产生大量缅甸难民的直接原因，是缅甸政府军与缅北少数民族武装军事冲突。如杨静和孟令川在《边境地区移（难）民社会治理》中认为，战乱是缅甸难民大量涌现的直接原因，只要缅甸内战不能真正停息，那么缅甸难民问题将一直存在，缅甸难民不仅仅会存在于中国境内，同样有可能越境进入中国；[27]同时缅甸难民涌入中国有更深层次的政治原因、地理原因、经济原因和历史原因。由于缅甸国内特殊的地理、历史、政治、经济、民族、文化等原因影响导致缅甸难民形成原因是十分复杂的。[28]

4.个案解析

学界多以缅甸罗兴亚人、克钦难民和果敢冲突为案例对中缅边境难民问题进行研究。大多学者认为罗兴亚难民给周边国家带来了消极作用，如王梦平认为缅甸罗兴亚人基本公民地位长期得不到保障，生存状况恶劣导致其大量逃往周边国家避难；[28]孟加拉国作为缅甸罗兴亚难民逃难的首选国，如丁丽兴从孟加拉国角度出发分析认为缅甸罗兴亚难民威胁着孟加拉国的国家安全；[29]付永丽认为罗兴亚人问题是中缅经济走廊建设的主要挑战；[30]陆云通过中缅边境2009年“8.08”果敢事件和2016年“11.20”武装冲突为案例分析认为缅甸果敢、克钦难民问题对中国边疆安全产生重大影响，并提出应对缅甸果敢、克钦边境难民之策；[31]2015年伊始，果敢地区爆发局部武装冲突，时任云南省委书记李纪恒说：此次果敢冲突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已累计有6万多人次缅甸边民为自身安全逃往云南边境县区，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而缅甸政府军和果敢地方武装的政治矛盾才是此次果敢冲突的更为深层原因。[32]于海利等学者通过2015年缅甸果敢冲突导致缅甸难民大量涌入中国边境为例，认为此次冲突对中国边境地区经济发展，社会安定以及生态环境造成了一定影响。[33]

三 分析总结

从已收集到缅甸难民的相关研究成果来看，国外学界对缅甸难民群体本身较为关注，包括对难民生存健康，以孕妇、儿童、青少年和罗兴亚作为研究群体较多，更强调国际组织合作和研究角度的多样化和细微化。

分析总结国内学界对中缅边境难民问题研究成果主要呈现出以下特点：

第一，研究成果多以单篇论文呈现，缺乏难民问题相关著作；第二，研究角度较为单一，没有形成相应的难民研究理论和体系；第三，国内研究滞于中缅难民问题发展形势，研究成果与中缅边境难民问题的复杂性和紧迫性不匹配；第四，国内学界主要以国家层面为宏观切入点，从当地社会和难民群体本身作为研究切入点较少。

四 未来研究重点方向

通过国内外学者的研究进展情况来看，未来应该在以下几方面加强研究的情况是：一是难民理论探讨；二是难民治理过程梳理；三是治理工作的评价；四是难民治理的多主体参与机制问题；五是难民治理法律法规制定；六是利用现代技术对难民的预警预报及应急机制的研究。

五 结论与讨论

随着边境地区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边境难民将成为政治地理学、管理学、国际政治学等及其他学科研究的热点和难点问题。[34]当前对中缅边境难民问题的研究成果尚未全面揭示现实中缅边境难民的紧迫性和复杂性，因而应加强在中缅边境难民区域联动治理和预警机制方面的研究；增强对难民法治体系建设研究，加快相关难民管理法制定步伐；借鉴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多维度加强对中缅难民问题的研究，尤其边境难民治理措施、国际难民法制、难民群体分类和难民国际组织的保护与救助等方面的研究；积极与国际社会合作从而有效地缓解区域难民问题；加大对难民科教、法制、卫生健康和就业安置等方面的服务力度；解决难民危机，关键在于消除产生难民的根源，这将是包括中国在内的国际社会共同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