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族丧舞中的神性研究
2020-01-19杨维佳
张 谛,杨维佳
(红河学院,云南蒙自 661199)
在原始的意识观念中,灵魂不灭是带有自然宗教性质的一种世俗观念,丧葬中的舞蹈就是基于这种观念上而产生的。哈尼族自然宗教观认为,人身肉体只是生命的承载物质,生命的消亡是肉体回归自然,灵魂离开肉身,其命运还会随着亡者自身在世时的造化寻找到另一个归属。在哈尼族生死观念中,这种思想也有着牢固的根基。他们认为老人死后,其灵魂将会回到祖先居住的的地方,过着与自己生前一样美满且快乐的生活,他的灵魂是生命载体的另一种延伸,并且还会与在世的亲友保持着较多联系,特别是死者的灵魂有着强大的力量保护着生者,并带给生者幸福,也能消灾解难。丧舞是我国很多少数民族都有的一种人生礼俗,同时也是丧葬仪式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 哈尼族丧葬习俗
哈尼族是自然宗教的信奉者,他们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教徒,婴儿还未出生就由母亲身上赋带神秘气氛,伴随许多禁忌,意在保护其顺利降生人世和健康成长,出生后要在自家门头挂上辟邪符咒,成人后结婚时要用鸡毛蘸水洒在迎亲人身上清除一路带来的邪气,有的地方还要请“莫批”(祭司)跳舞,并把水饭喷洒在新人身上以驱邪,待到死亡时,更是有着不同的丧葬习俗。不同年龄、不同死亡原因都有不同的丧葬方式。
哈尼族亡者墓地有两种:分为非正常死亡葬地与正常成年死亡墓地。[1]126非正常死亡包括未成年死亡与成年人异常死亡。未成年死亡的墓地一般在看不见山寨的下方,葬礼十分简单,不举行复杂的葬礼,这类死者的亡魂会变成野外的小精灵,这些精灵会时常惊扰人,但造不成大的伤害。对于异常死亡的成年人通常指摔死、溺死、雷击、兽袭,凶杀等,这类人是没有墓冢的,一般情况是就地挖坑掩埋,不许抬回村寨,亡者名字也不列入家族连名谱系。当然也会有例外,在泰国的一个阿卡村(哈尼族)“纳培寨”[2],有个叫阿保·阿依的老人,为了保护村寨财物不被土匪抢走,在村外与土匪进行顽强抵抗,最终死在村外,他是属于凶杀而亡的,按惯例对于这样的猝然而亡,他们认为是凶魔降临到死者身上,村寨要尽量避免与凶魔产生瓜葛。诸如此类事情发生在一般人身上,村民就会将他就地掩埋在丛林里,避免厄运跟随尸体进入寨门。但他是村中的“最玛”(村寨头人),更是为保护村寨财物而死的,是值得学习的好人,所以他的遗体就被抬回家里举行正常的葬礼,而且还杀一头水牛进行祭奠,当然还要由“莫批”(祭司)念诵一段特别的祭词来超度他的亡魂,祭奠与葬礼期间,村人禁止佩戴银饰。在葬礼中,“莫批”(祭司)要背诵几千句祭词,描述他从生到死的快乐和痛苦。
正常亡故的人,其丧葬方式严谨且庄重,还有着严格的规矩。如果亡者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些程序就要简略,如唱歌跳舞就不得举行,亡者可进入家族连名谱系,但进入记载的方式较为特殊。最隆重的葬礼是寿终正寝之老者,规格最高者当属由“莫批”(祭司)主持的“仰批突”葬礼,次之为“窝批突”葬礼,第三等为“格批突”葬礼。这三个等级的葬礼所需祭礼品级和数量都有差别,最高等级的葬礼可以举办“莫蹉蹉”仪式,这主要由祭礼牺牲的多少决定。本文所研究的丧舞即为寿终正寝部分葬礼仪式中的内容。
二 哈尼族丧舞
据天启《滇志》第三十卷记载:“窝泥人死,吊者头插雉毛,敲锣打鼓摇铃,忽泣忽歌,为亡人跳舞,名叫洗鬼。如此三日后焚尸葬骨,葬时依然挥扇环歌,批掌蹈足,以钲鼓芦笙为乐。”在停尸祭奠的地方,坐着亲友家眷,也有吊唁者在舞蹈,屋内屋外,气氛复杂而怪异,或痛哭哀嚎,或谈笑起歌,不协调的情绪在同一场景中居然达到和谐而又统一,死如重生的丧事喜办,有着借舞蹈娱乐亡魂的功能。在祭奠的过程中,通过舞蹈所具有的审美性与艺术性教化后生尊崇老者。在一些丧舞中,我们还可看到生育与劳作、编织与狩猎等生活与劳动的形象,可以想见,传授这些知识的场所已经从田边地头转移到了祭奠场所。悲恸的心情被人们用歌舞尽情地驱赶,以追掉的方式取悦亡灵并激励后人进取,这种带有强烈民族血缘感情色彩与民族情感色彩的丧舞起到协调粘合的关键作用。
哈尼族丧舞形式多样,或举扇起舞的、或击鼓环歌的、或舞枪弄棒的、或挥巾舞袖的,凌总繁杂。
“扇子舞”由古老的棕扇演演化而来,在送葬时跳,动作慢而缓凝,舞者面容呆板凄楚,带有武术性气韵与味道。“木雀舞”则细碎灵动,据说木雀是为死者开路,并将其灵魂引导至祖先居住的地方。“铓舞”在元阳地区广泛流传,呛呛的铓声驱赶一切古怪精灵,告知不要来打扰逝者灵魂。“棕扇舞”则是哈尼族最具特色的道具舞蹈,它既有祭奠祖先的寓意,又有安抚亡灵的用途。“打莫蹉”舞蹈从守灵到出殡都在跳,它可以安抚亡灵,也可抚慰死者家属,不同时间,不同人群跳此舞都有不同的称呼和不同的跳法,是哈尼族最古老、流传范围最广的一个舞种。“同尼尼”舞蹈是扭动身体颠足起舞的意思,它皆为纪念一位曾经为村寨作出杰出贡献的跛足老人而创作的,在丧葬守灵时跳此舞蹈,节奏低沉而缓慢,气氛庄重而严肃,舞者手持毛巾、酒碗、棍棒等起舞,随意性较强,观者可随时参与舞蹈也可随时退出,大家轮番出场,通宵达旦。“铓鼓舞”是哈尼族代表性舞蹈,上世纪70年代前,铓鼓是不能随意敲响的,更不能抬出村外,只有在重大祭日或村内发生大事时才能敲响,并且还要经过寨老祭拜后才能敲响。哈尼族认为,铓鼓声可以与神灵沟通,即所谓“鼓语通神”。“克拉腊阿瑟”指的是舞动兵器,可涵盖刀枪剑戟、叉矛锤棒等,当代舞蹈工作者把这种舞蹈称为“杂耍舞”,从这个称呼上我们可以看出,它的艺术性并不强,舞兵器时,舞者根本就没有按照伴奏的音乐节奏起舞,而主要是展示武力,在送葬时跳此舞,意在驱邪赶鬼,为亡灵开路,这个舞蹈是哈尼族丧舞的重要组成部分。“扭铓”舞蹈也称“扭丧”,主要流传于墨江哈尼族地区,舞蹈节奏沉重缓慢,变化多样。老人去世的第二天晚上在死者客堂或堂前用青竹搭成的守灵棚内跳,“莫批”(祭司)还会念唱祭词,说出死者生平,期间伴有亲友吟唱的《哭丧调》,气氛哀婉,充满思念。“色尼尼”舞是墨江县龙坝乡哈尼族布都支系老人去世后必须举行的“打莫蹉”仪式中的舞蹈,仪式举行三天,每天都有不同的跳法,舞蹈气氛欢快活跃,充满嘻戏逗乐,是哈尼族丧事喜办的代表性舞蹈,以示灵魂重生、回归祖地的庆贺,并教育生者珍惜生命,热爱生活,尊敬老人。在墨江县哈尼族卡多支系中还流行着“瓢摸旋”的祭奠舞蹈,表达生者对死者能够回归祖地与祖先团聚,祝愿逝者灵魂升天。舞蹈模仿黄鼠狼掏蜂蜜的过程,滑稽幽默,生动活跃。居住在西双版纳勐龙乡哈尼族支系阿克人最具代表性的“别列扭”舞蹈意为“跳铓锣”,在村中老人去世时,她们手拿碗筷在灵前起舞,舞时由铓和锣鼓伴奏,节奏稍慢,舞者成对,并不时从碗中撒出些酒或米,祈愿死者灵魂平安,保佑村人不缺吃穿。在勐龙地区哈尼族支系觉交人还流行着一种叫“和巴爹”的竹片舞蹈,此舞在死者家的楼梯口由女巫师来跳,女巫边跳边为死者吟唱安魂调,并指引死者亡魂回归祖地。
哈尼族丧舞还有很多,在此不一一列举。在这些丧舞中,都有着这样一些共同的表现:寻找本族的根源,能使亡魂归宿到祖先的居住地,视死如生,丧事喜办谓之白喜事,虽然哈尼族没有生死轮回的观念,但他们认为有死才会有生,把悲恸之心转化为一种生的力量,安慰生者,并用歌舞的形式潜移默化地传授生产生活知识,使本民族能够得到更大的繁荣与延续。
三 哈尼族的神灵观
为则在哈尼族自然宗教形态研究中,把哈尼族神灵体系分为:天界神灵体系、地界神灵体系、地下界神灵。
其中“天界神灵”又包括自然物神灵,如太阳、月亮、星星等;自然现象神灵,如风、雨、雷、闪电等;抽象神,如谷物神、婚姻神、艺术之神等,在抽象神中又有善神与恶神。空中飞鸟也是天界神灵体系中的一种,“在哈尼族自然宗教观念中,飞鸟一般被分别归为天神、地神的使者,或人类生命的某种表征,或山川大鬼的臣民、仆从等。”[1]27在哈尼族的许多舞蹈中,都与鸟产生过联系,如棕扇舞模仿的是白鹇鸟,木雀舞是喜鹊的造型等。
“地界神灵”包括个人崇拜的灵物、家庭崇拜的神灵、家族崇拜的神灵、村社崇拜的神灵、野外神灵等。这个部分的神灵思想,在哈尼族丧葬习俗中联系较为紧密,特别是自然宗教祭祀的内容与形式,大部分都在这里得到体现。如家庭崇拜中的祖先神灵、家族崇拜的神灵中的墓地崇拜以及村社崇拜的神灵中的昂玛神、咪松神(土地神)、迷神(火神)、吾玛神(寨门神)、合罗神(水槽、水井)、等龙(田坝神)、磨秋和秋千(天梯神)、村寨灵物(包括水牛、秋千底板、铓锣大鼓),还有野外神灵,包括高山森林大鬼、曹、精灵鬼怪、野外动物等。
“地下界神灵”的属性是相当复杂的,为则认为“地下世界即欧龙界”,欧龙是地下界的首领,“它被认为是人们赖以生存的财富来源,又是夺走人生命的、拿取壮年人灵魂的恶神。”[1]50哈尼族认为地面以下的世界,也包括水下的世界,都是由欧龙掌管,地下世界与天上世界几乎同等的富有,景致相当。欧龙可以拿走青壮年的魂魄,有时甚至还会不给昂玛神面子。
万物有灵的自然宗教在哈尼族神灵观念中体现的最为彻底,三界的神灵体系包含了世间万物,不论是生物或是非生物,在他们的意识中都是有灵魂的,这些灵魂有时会给人们带来利益,有时会降临灾祸,无论如何,哈尼族都会小心地维护着它们,或祈求、或供奉、或祭祀,唯恐不敬就会招惹到它们,从而给自己或家人,或村寨、或族群带来不幸,不论人的出生或死亡,这些神灵都会伴随着他们。丧舞在其间的地位与作用,有很大一部分是为着“三界”中的某一个神灵而舞蹈。
四 哈尼族丧舞与神灵关系
哈尼族认为,在他们生活的地方,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器或物都有神灵存在,比如稻谷、石头、山林、河流甚至墙角、房梁等等,他们对待这些神灵的态度,都是以对待人的态度加以看待,甚至把它们视为“主”而加以崇拜,他们认为对谷神不敬,庄家会歉收,对猎神不敬会一无所获。
哈尼族行事一贯遵照礼仪,谨慎而不敢逾越,在他们意识中,这些规矩是祖先留下来的,祖先和各路神灵时刻关注着他们。因此,他们必须向死去的祖先求得引导。如不给以祖先相应的尊重,不幸的事必将连续发生。不论是祭祀寨神还是树神,或祭祀天上的神灵还是长者的亡魂,诚心诚意是必然的要求,礼俗程序更是不能敷衍。俗礼规定祭祀祖先的日子,不能下地干活,不能上山打猎,不能下河捞鱼,甚至不能上山捡柴,有的哈尼族支系甚至规定那几天不能做针线活、不能梳头等等。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符合族群的宇宙秩序,在村里遇到如丧葬仪式这类的大事,“莫批”(祭司)还要在棺前念很长的祭词。这些仪式的目的,是在期盼人与“三界”神灵的和谐,以保证他们的行事能够与祖先规定下来的规矩吻合,这样才合乎时宜。
哈尼族自然宗教观念中,有着神灵和灵魂两种思想存在,人死亡了灵魂还在活着,他们的灵魂有时也能发挥神灵的一些作用,这种灵魂,能够产生神奇的力量改变后代子孙的命运和福禄,因而在一些重大节日和宗教祭祀活动中,都会跳起相同的舞蹈向祖先神灵祈求保佑。
哈尼族丧舞,都是在他们长期生活与社会实践中形成的,有些是专门为丧葬而进行的舞蹈,如流行于墨江县哈尼族卡多支系的“扭铓”舞蹈,其伴奏乐器为唢呐和铓(分公、母,公铓直径稍小,声音尖锐,母铓直径稍大,声音低沉),还有“莫批”(祭司)在棺前吟唱《祭丧调》,节奏缓慢,曲调哀婉,演唱悲戚,唱出对逝者的怀念。舞者为二人成对而舞,双手各手持一块白布,舞步以祭词为记,一句一步,体态前俯后仰,对舞碰膝。流传于红河县的“打莫蹉”舞,舞蹈伴奏用鼓、铓、镲,声调铿锵,悠扬而远播,舞者舞动随意性较强,守灵时脚步以颠跳步为主、手臂以交替甩左右小臂手为主,出殡时以滑跳、滑转步为主,手臂双手拍手旁划。墨江县勐弄乡的舞蹈“瓢摸旋”在民间称为跳死人,舞蹈伴奏用锣、鼓,节奏激烈明快,舞者动作机械刻板。专为葬礼而跳的还有“木雀舞”“铓舞”等。
哈尼族丧礼中,大多数舞蹈都是兼有祭祀功能的,并非为丧葬专用,如前述的“同尼尼”“铓鼓舞”“扇子舞”等,在祭祀寨神、祭祀昂玛、祭寨神林时都会跳。究其共性,它们都有用“鼓”伴奏的特性。他们认为,鼓声能让天神莫咪听到,哈尼族可以通过鼓声传达自己的心愿。舞蹈时歌舞一体,对死者具有感怀和思念,其道具花样丰富,这些道具或与舞蹈内容有关,或与现场气氛有关,或与民族生活习惯有关。对自然神灵的敬畏,对祖辈先人的崇拜充分反映了哈尼族古朴神秘的信仰,独特的宗教祭礼中舞蹈得以完美的融合与展现。人死而灵魂不灭,生者的平安幸福生活与先辈祖灵的愿望统一交融,这种对话方式自然而独特,寄寓既明确又隐讳,复杂的心理在自然宗教礼仪活动中进行交织。同一个舞蹈可以在欢乐的节日和亲人离世这样气氛情绪绝然不同的环境下进行,说明舞蹈的道德教化功能与情感慰藉功能不可替代。
哈尼族丧舞既是丧葬礼仪程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人生礼教宣传的手段之一。然而,在这些舞蹈中,基本上没有直接讲述自然宗教内容,却是用形体动作表现那些象征善良优美的动物,抒发内心的虔诚、表达纯洁的情感,这可以看作是哈尼族自然宗教信仰与民族性格相融合的外化展示。如“棕扇舞”,两片油绿的棕树叶,模拟形象优美,身姿流畅如白鹇鸟。舞蹈中,表演者姿态庄重,动作富有雕塑感,造型又不失流动韵味。而白鹇鸟是哈尼族心目中的神鸟,是一种图腾。在葬礼中跳此舞蹈,带有一种神圣且清晰的目的,就是哈尼族对自由安宁生活的向往,优雅的白鹇鸟可以带着逝者的灵魂,飞向祖先神灵的祥和居所。他们的信仰与图腾互为因果,反映了哈尼族内心世界的需求与企望。他们的信仰依附着图腾中的神灵,这些神灵可以是某个神界的主宰,也可以是祖先的灵魂,这些臆想的神灵规范着人们的行为,约束着生活贪欲,使之达到平衡。“在对于灵魂这种幻想物的崇拜中,祖灵崇拜在中国民间信仰生活中占特殊重要的位置。以血缘世系为纽带的氏族、家族的发展和家族生命周期的更迭、延续,使祖先观念与灵魂观念牢牢结合。使亡故的先人,一代一代以其祖宗在天之灵升入神位,成为氏族家族延续最可靠的保护神。”[3]祖先崇拜在哈尼族丧葬祭奠仪式中得以充分体现。祖先神灵是家族保护之神,它使氏族血缘观念进一步得到强化,把解脱苦难的愿望寄托于祖先神灵和自然神灵之上,加以道德标准和道德愿望的融入,使崇拜神灵的目的变得更加具体和现实。
在为离世老者举办“莫蹉蹉”仪式时,人们的这种愿望更实际。黄永臻在参加红河县垤玛乡一位白宏老人的丧葬仪式时看到这样的情景“离奇的一幕开始映入眼帘,所有孝子、孝女、孝孙们手持细竹竿跟随吹奏唢呐的人快速地绕房屋三圈,并用手里的竹竿不时拍打墙壁。经问“莫批”(祭司)得知,这是邀请天、地、水下所有动植物的神灵前来欢乐、跳舞之意。这个仪式在把死者送山之前的两天内进行三次,每次所表达的内容却不一样。这个过程叫‘moqcoqcoq’(欢乐、跳舞之意)”。“晚餐后,人们陆续向村寨中央空旷的场地聚拢,坐在场中央的长者们仍然喝酒谈事,谈论丧事、谈论亡灵回到祖先身边、谈论人生和村庄的吉祥兴旺。……马上就要开始‘moqcoqcoq’了,叫我们参与其中,欢乐又要开始。”[4]这里邀请的神灵应该是善神,他们认为善神会给以自己善意的回报。以邀请神参与跳舞的形式取悦神灵,以达到除秽消灾,使人获得心理快慰为目的。
在舞蹈“瓢摸旋”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类受衣食等生存必需品的驱使,与大自然中的各种“物”建立了相当密切的功利关系,并且对其表示感激和赞美,歌舞则被作为能充分表达了这种情感的极佳方式,同时反映了人类的智慧,在与黄鼠狼斗智斗勇后获得食物,舞蹈虽然滑稽幽默,但也充分反映了哈尼族生活和物质创造的过程。表现最突出的舞蹈诸如送葬出殡时一路舞动的叉舞、刀舞等,虽然舞者臆想为死者清除一路邪气,但不可否认,这就是再现原始狩猎与保卫村寨的体格和武功的展示。
总之,哈尼族丧舞本是一种在哈尼族民间中流传的人体动态的文化,它无文字范本可查,全凭参加跳舞的人口传身授、动感模仿。丧舞的创造和传承过程,均是在特定的民俗事象中完成的,这种通过人体规律性动作,体现丧葬礼俗的意图和目的非常明确,故而舞动中定然保存着人生思想观念的烙印,且不断受到这些观念的影响和制约。哈尼族丧舞的民族情感色彩浓郁,活动形式融合了祈平安、求丰收的目的,丧葬礼仪与祭神、谢神相结合,这些丧舞的风格大多沉稳、舞者安详、动作优美、表现细致,又以歌舞道具舞的形式居多。他们通过葬礼,用歌舞进行道德上的教化,并且非常重视。这些丧葬礼仪舞蹈大部分属于舒展型舞蹈,动作幅度不大,上肢动作较多,有些丧舞表演时会同“莫批”(祭司)表述性祭词相融。大部分丧舞表演时气氛喜庆,舞者外像表现愉快、轻松,表现了逝者灵魂肯定会欢天喜地飞越崇山峻岭,回归祖地的心情。其舞蹈内涵与哈尼族所蕴含的生活思想一致,表达一种时间永恒、空间致远而空茫的感觉,反映了哈尼族灵魂不灭的观念,与折射出的民族精神相吻合。这类舞蹈的性质,并不是为了舞蹈而舞蹈,也不是仅仅表达某个人的愿望,而是对族群团结一致、共同实现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同时舞者的表演,也是藉慰生者踏实做人,死后才有资格进入哈尼族祖先居住的欢乐天堂,否则将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