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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河北革命音乐的当代价值

2020-01-17王雪松

河北能源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河北革命历史

王雪松

(唐山师范学院,河北 唐山 063000)

“革命”一词,早在上古三代,就明确地提及,其意是实施变革以应天命。古时认为天子受命于天,改朝换代便是革天命即是革命。广义上讲,人类社会由于进行的变革运动所产生的音乐都应该称之为革命音乐。根据考古发现我国最早的音乐产生于八九千年前,甚至要早于人类社会的文字记载,可以说音乐早已被人类发现和应用,或用于礼仪、祭祀,或用于劳动、娱情,革命音乐也夹杂其中。最有名的是六代乐舞中的《大武》,由于其歌颂的是周天子讨伐商纣王的“革命”事件,违背了当时社会的礼乐观念,被孔子评价为“尽美不尽善”,由此我们可以说“变革天命”的革命音乐早已有之。《明史·太祖纪二》:“前代革命之际,肆行屠戮,违天虐民,朕实不忍。”从古文记载可知,古代的革命,就是按“天”的意愿,用军事手段改朝换代。而今天我们所理解的“革命”应指:被压迫的人民用暴力或者不合作的手段意图打破上一阶级桎梏的对抗状态,可以说是以新的生产关系来代替旧的生产关系的运动,是一种带有阶级属性的社会变革风潮。

纵观历史,笔者认为现代意义上的革命应该是指自1840 年鸦片战争至“文化大革命”结束这个时期(这一点与曾遂今教授的观点略有不同),期间包括1840 年到1919 年五四运动期间的旧民主主义革命;1919 年五四以后到1949 年建国前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建国后到1956 年“三大改造”完成后的社会主义革命;1956 年到文革前的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和1966 到1976年的“文化大革命”。笔者将“革命音乐”定义为:以河北革命活动为背景,由音乐家、广大群众创作的或以民间音乐改编的,内容为爱国救亡、争取权利、自立图强、歌功表忠、揭露黑暗的所有音乐类型,其中以歌曲为主要表现形式。“革命音乐”的属性是以其具体内容而界定的,所具有的政治性、激进性、凝聚性、参与性是任何音乐形式不可比拟的。中国传媒大学的曾遂今教授撰写的《论革命音乐》对中国革命音乐形成的脉络和具体内容已经梳理得十分清楚,在此笔者就不再赘述。当代我们更应思考的是,“革命音乐”对于我们来说究竟价值几何,通过革命音乐的表象我们还能找到哪些对我们更有益的“养分”,在此笔者以河北革命音乐为例进行详细阐述。

河北地区的革命运动在整个革命历史长河中占有重要比重,燕赵人民同样经历了被压迫和反压迫的革命命运,期间也产生了丰富的革命音乐文化,这首先就在最易体恤民意的歌唱音乐上体现出来:如当地百姓根据生活经历用河北民间吟唱调、时调改编的革命歌曲;戏曲艺术家用当地戏曲腔调创编的革命历史题材的民族戏剧;新音乐作家创编的新民歌和歌舞剧等,都是革命时期的真实写照同时也是河北革命音乐的显著特征。本文所谈及的河北革命音乐所涵盖的既包括河北地区人民所创编的音乐,也包括为河北地区创作的以及以河北音乐为元素的革命音乐。

一、河北革命音乐的历史文化价值

革命音乐,作为一个特殊时期的产物,除了其所具有的音乐属性之外,更富含了丰富的社会历史信息。音乐作品是人的综合体验的产物,音乐当中糅合了作者的思想情感、生活经历和审美感受。河北革命音乐受当时的思想浪潮和历史事件所牵引,音乐中固然含有政治因素,但是其中也不乏融入了河北革命亲历者的个体真实感受和个体见闻,我们可以通过河北革命音乐范本洞察到音乐中河北的历史文化信息。如由河北张北民歌改编的《种大烟》写到:“青天兰天紫兰天,什么人留下种大烟?十亩地,八亩田,留上二亩种大烟。”描写了1840 年鸦片战争后帝国主义在河北张北一带种大烟情景,反映了当时大烟种植的规模和百姓的思想状态;如19 世纪末期河北深县人民为歌颂抵抗八国联军侵略的义和团运动而编创的“义和团民歌”也是典型的革命音乐代表,其中歌曲《庚子年》写到:“清朝庚子年,起了义和团,杀了天主教,又把洋人撵,好好好,作战真勇敢。皇上怕洋人,八国起狼烟,失了天津卫,京城也被占,乱乱乱,迁都到长安。调回李鸿章,他把合约签,保护洋毛子,捕杀义和团,冤冤冤,赔款四万万。”歌曲较全面地描述了这场战争的过程,也表达了民间对当时局势的态度;如由河北传统时调《剪靛花》改编的《坚决去当兵》:“哥儿(呀)田里把田耕,忽听命令来扩兵(呀),心中喜盈盈,(哎呦哎呦,呦哎呦),心中喜盈盈。”是抗战时期创作的具有新民歌性质的革命歌曲,反映了百姓对于参军报国的普遍态度;1965 年由河北保定阜城县文化馆作词,尤熹作曲的革命歌曲《老姐俩参观俱乐部》:“咱们老姐俩吃罢晚饭没啥事儿,手拉着手哇说说笑笑离开了家门儿。一来那个不是啊闲游逛呀哈,二来也不是呀串门子呀,你要问俺到到哪里去呀,老嫂子哎大妹子哎俺到那俱乐部里看排戏啦哎咳呦;咱们走进了哇俱乐部的大院门儿,院里屋里男男女女挤满了人儿。这边的小伙子们学‘毛选’呀哈,那边的姑娘们呀读报纸儿呀……歌词质朴家常,充分描写了革命时期的地方文化氛围及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生活状态。

可以说河北革命音乐,是河北革命历史的镜子,是现代史学对时代语境下历史多样性研究的必要素材,是历史考证的重要依据。它生动反映出历史的不同侧面,即使可能受个体思维和政治语境的影响,但仍然不妨碍我们触碰历史。以解释学的角度来思考,认识革命音乐的真正意义不仅在于其本身的内部结构更应该考虑创作者或传播主体对音乐素材的理解和当时的历史环境,正如伽达默尔(Hans-Georg Gedamer)对“文本解释过程”的描述一样:“文本的解释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必须从文本及其相关的语境中去寻找意义的过程,这一相关语境,一层是文本内部结构之间的关系,一层是文本与其实践主体及其历史背景之间的关系。”当代人去看待革命音乐,常常会以现代的眼光加以衡量,这样就形成了两种历史,一个是当时发生的历史,一个是我们评价的历史,即伽达默尔所谓的“效果历史”,他说:“历史从来都是作为理解对象而存在的,随着人的理解发生变化而变化。”革命时期的人们无论受到何种语境的影响,他们对历史事件的理解本身就是一种历史,当代人对历史的理解会随着时代的变迁和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但我们仍要尊重历史,以科学和思辨的心态深入历史和品评历史的发生。

二、河北革命音乐的社会功能价值

《论语·泰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先进》:“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可见,古代音乐的教化作用已上升到了人格塑造的高度。除此之外,孔子也提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其又将“礼乐”与治国理政密切联系,这都充分说明了自古“乐与政通”“乐与礼和”的社会功能性。近代革命以来,音乐亦是“塑造”思想、巩固统治的必要工具,“文革”时期的样板戏则将革命音乐的政治教化的社会功能发挥到了极致。

时过境迁,有些人提出要摒弃革命音乐,正是因为其社会功用性太过明显,而失去了音乐本身的审美价值,笔者认为此种看法过于片面。无论是革命音乐还是我国的传统音乐乃至当代的各类音乐都存在着音乐的教化功能,从春秋时期《诗经·国风》中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审美观念到当代音乐《我的中国心》(1982 年,黄霑、王福龄词曲)倡导的爱国情怀,都从不同角度对人起着不同价值观的教化作用,如今音乐也成为了当代德育、美育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革命音乐的红色部分先天具有爱国主义教育优势,一些河北革命音乐至今仍然被当地乃至全国的教育活动所采用,如1965 年由任旭东、傅庚辰填词作曲的电影主题曲《地道战》,生动形象地描写了河北冉庄人民如火如荼的抗战热情和群众自发的抗敌智慧,2009 年被中央电视台《中国音乐电视——金曲60 年》栏目用音画结合的方式重新再现,共同重温了战争年代国人的昂扬斗志;再如《歌唱二小放牛郎》是1942 年词曲作家方冰和李劫夫创作的革命叙事歌曲,描写了当时河北保定涞源县小英雄阎富华的英勇事迹,歌词不仅叙述了人物、时间和地点,也描述了“王二小”英勇抗敌的具体细节,2015 年的央视《开学第一课》栏目用表演唱的形式再次展现,为广大学龄少年树立了学习榜样;又如歌曲《大刀进行曲》是1937 年词曲作家麦新根据抗日战争时期河北喜风口地区,国民革命军宋哲元将军在枪弹不足的情况下率领“大刀队”英勇抗敌的历史史实而创作的革命歌曲,其音乐旋律激昂,歌词简洁直白,教育普及性极强,在2015 年抗战胜利70 周年之际,被中国歌剧舞剧院合唱团在央视《中国音乐电视》栏目再次咏唱。

历史本身就是一种极为丰富和深刻的教育资源,是教育活动中佐证观点的有效依据,而河北革命音乐中所蕴含的典型的地方历史文化范本及革命情感,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教育素材。当人们再次咏唱起这些革命音乐时,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在特定的语境下,重回历史,重新体验革命年代的风霜血月,因此革命音乐可以说是最具有感召体验教育的音乐类型之一。谢嘉幸教授将德国教育家、美学家狄尔泰(W.Dilthey)对“体验”的理解描述为:“这是一种主体和对象之间的关系,体验者与其对象不可分割的融合在一起,主体全身心地进入客体之中,客体也以全新的意义与主体构成新的关系。此时,无客体也无所谓主体,主客体的这种活生生的关系成为体验的关键。”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每当北京火车站大钟整点响起《东方红》(1944 年,李有源、公木改编,1964 年李焕之编合唱)旋律时,每个人都会肃然起敬;为何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每每听到《大海航行靠舵手》(1964 年,李郁文词,王双印曲)时甚至会热泪盈眶的原因,也许是音乐本体的感染,也许是生活经历的触动,但这无疑表现了主体与对象的充分交融,潜移默化中将革命音乐中的教育意义融入人心。

三、河北革命音乐的审美价值

《乐记·乐本篇》:“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我国秦汉时期音乐家对音乐本质的最早理解,也恰恰阐释了主体与对象之间的融合交流,即“人心”与“物”之间,“音”与“人心”之间的融入关系,这是古人最朴实的审美体验。虽然革命音乐的美感体验对于其他音乐类型来说相对较弱,尤其是旋律、节奏及思想内容的程式化,使得革命音乐过于呆板和僵化,但一些革命音乐在当代仍然具有其特有的审美价值,而被广大群众自觉地传播和发展,甚至屡屡被搬上舞台,这便体现了群众对革命音乐的美的认可。河北革命音乐的创作主体既包括地方民众也包括音乐专业人士,既有结合中西元素的全新音乐体裁,也包括根据传统音乐编创的极具地方风味的戏曲和民歌。其中最具有艺术审美价值的革命音乐当属1944 年由延安鲁讯艺术学院马可、丁毅等人集体创作的歌剧《白毛女》,其根据晋察冀边区白毛仙姑的故事改编,音乐形式和素材采用中西结合的方式,将西洋大小调和民族调式充分融合,并将河北山西一带的民族元素重新编创,使其艺术性和边区人民的话语体系相得益彰,是我国新歌剧探索的里程碑,音乐内容将揭露黑暗、自立自强、争取权利等革命要素融为一体,其中的选段如《北风吹》《杨白劳》等广为流传,被各大艺术院校收录为考试曲目;再如1943 年刘西林、陈志昂根据河北民歌改编的《解放区的天》,歌曲节奏的舞蹈性,旋律的欢快明亮给广大群众带来极高的审美感受,1963 年还被著名钢琴家储望华改编成同名钢琴曲,并在音乐会中多次演奏。前述也曾谈到,河北革命音乐有的是由地方民歌小调、戏曲改编,有固定的曲牌格式和唱腔,审美感受不亚于原始的地方音乐,如河北谣曲中的“长工诉苦调”常常采用分节歌的手法,分十二月、四季或五更来诉说被地主、包工头、掌柜等上一阶层欺压的情况,像邢台地区的《长工十二月》、丰宁满族自治县的《长工忙》等,都能从中体会到民间音乐的韵味;以及根据当地戏曲和历史题材创编的现代戏剧,如1943 年由王雁根据袁静剧本《刘巧告状》创作的评剧《刘巧儿》反映了争取婚姻自由的新观念,1959 年中国评剧院集体创作的评剧《金沙江畔》描写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步入藏区遭到国民党挑拨离间的故事,同年河北保定地区的保定老调剧团根据宋朝杨家将的历史故事创编的保定老调《潘杨讼》并在中南海怀仁堂演出,尤其值得一提的是20 世纪60 年代为服务地方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由唐山市政府倡议和唐山地方戏曲作家共同努力在唐山皮影戏的基础上创造了新的剧种——唐剧,将反映史实、歌颂当代的题材融汇贯通创编了如《断桥》《红云崖》《江姐》等新剧目,这些革命戏曲作品不仅弘扬了我国优秀的民族精神同时也使得传统戏曲得到创新和流传,时至今日仍有上演;再有就是上述提到的《歌唱二小放牛郎》《地道战》等歌曲,也由于音乐本体所具有的较强美感被不同层次的音乐教材和曲集收录其中。这说明河北革命音乐不仅具有极高的历史文化价值和社会功能价值,其审美价值也被社会广泛认可。

除了其上述三种意识层面的价值之外,河北革命音乐当然还具一定的经济价值,如根据其中的革命历史区域开发旅游、文化产业等,再此就不做过多赘述。当代,虽然人们仍然对革命音乐的价值问题存在不同看法,尤其在特殊历史时期“‘政治加技术’‘又红又专’的方针中,从一极偏向另一极”的时代语境中,音乐也未能幸免,但我们仍然要正视革命音乐的价值。正如谢嘉幸教授所说:“‘审美’及‘文化’观念和‘政治’及‘技术’观念并不是决然对立,而是互补共存的。”美学认为,音乐是非语义性的艺术,其“发乎情”的审美体验是任何艺术形式无法比拟的,就这一点来看,任何时期的音乐艺术都是来自人的真实情感,至少是历史的真实情感。通过窥探河北的革命音乐我们不仅能重新发现被遗忘的优美旋律,耐人寻味的时代故事,刻骨铭心的历史佐证,同时我们也能重新体悟音乐本身所具有的强大感召力。只有充分挖掘革命音乐中的内含价值,我们才能“全视”历史,构建人类音乐视域的立体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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