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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乔伊斯小说主题与结构的关联

2020-01-17冯建明

邯郸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尤利西斯布鲁姆都柏林

冯建明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上海 201600)

引论

英语作家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1882–1941)是现代主义文学中最具影响力的巨匠之一,其文学成就主要体现于小说创作。对其小说深入探讨无疑有助于研究现代主义文学的演变与发展。乔伊斯系列小说中,叙事结构颇具含义,体现了形式与内容的艺术关联。《都柏林人》(Dubliners,1914)、《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A Portrait of the Artist as a Young Man,1916)、《尤利西斯》(Ulysses,1922)和《为芬尼根守灵》(Finnegans Wake,1939)的整体叙事结构各具特色,它们既能产生直观而迷人的艺术效果,而且寓意深刻,构成了现代主义文学的奇妙景观。在乔伊斯的系列小说中,叙事结构与主题之间存在着某种逻辑性,颇值得研究。本文采用类比法,借用几何学术语,对乔伊斯小说叙事结构进行梳理,分析叙事结构在表现主题方面的作用,揭示现代主义小说中叙事要素之间的有机联系。

一、《都柏林人》主题与结构的关联

《都柏林人》是一部短篇小说集,它由15篇短篇小说组成,而这15篇故事又可划分成5部分:“童年期”“青春期”“成年期”“社会生活”和“尾声”。若挑选一个比喻词来形象地形容《都柏林人》的叙事结构特征,可以使用“糖葫芦”这个通俗的词语:从结构上看,《都柏林人》的几个部分可比作一串糖葫芦的几只果子。

为什么用“糖葫芦”形容《都柏林人》叙事的结构呢?作为一种食品,糖葫芦亦称“冰糖葫芦”,一般用竹签把几个山楂果串联起来,蘸上冰糖或麦芽糖浆等制成。糖葫芦主要由两部分构成:1)带糖的果子;2)用于串联果子的竹签。

《都柏林人》5个组成部分恰似5个山楂果。一般情况下,糖葫芦的果子是任意排列的;《都柏林人》5个部分的排列并非任意,而是颇具内涵。糖葫芦的果子的排序若用大写的拉丁字母表示,可有两种方式:(1)A-B-C-D-E;(2)B-A-C-E-D。《都柏林人》5部分的排序用大写拉丁字母表示,只有一种方式:A-B-C-D-E。

《都柏林人》的5部分排序的依据是什么呢?乔伊斯笔下《都柏林人》颇具自传特点,反映了乔伊斯的成长历程。尽管《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①“艺术家”称号与艺术成就相联系。乔伊斯自传性小说中,斯蒂芬或是幼儿,或是学生,除了有限的短诗写作实践之外,尚未公开发表作品,他虽有艺术天赋,也有意走创新之路,却还承受不起“艺术家”称号。乔伊斯自传性小说的书名不仅一种译法。“A Portrait of the Artist as a Young Man”被译作《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它暗示:当时,斯蒂芬仅是“未来的艺术家”。(或译作《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也表现了乔伊斯的一段生活经历,但在《都柏林人》中,乔伊斯把个人形象巧妙地隐于都柏林群体之中:《都柏林人》的几个部分依据个体人的年龄排序(乔伊斯也是都柏林人群体中的一员)。很明显,“童年期”“青春期”“成年期”“社会生活”和“尾声”虽篇幅各异,但为了显示个体的成长阶段,在内容上,依据个体年龄的由小到大排序。

一般情况下,糖葫芦的若干果子大小相当,但《都柏林人》各大部分篇幅并非一致。《都柏林人》的5大部分先后包含3篇故事、4篇故事、4篇故事、3篇故事和1篇故事。该格局有艺术特征,使得《都柏林人》中心突出、首尾呼应、清楚明了。

《都柏林人》叙事轴线对应一串糖葫芦的一根竹签。《都柏林人》的5部分对应5只果子。糖葫芦的果子可由竹签串联;《都柏林人》5部分则由主题连接。该主题是“瘫痪”。“瘫痪”像一条轴线,巧妙地把《都柏林人》5部分连接起来。

在乔伊斯眼中,“瘫痪”贯穿着20世纪初期都柏林人的每个阶段;“瘫痪”暗示都柏林人身体感觉功能的丧失。另一方面,乔伊斯眼中的瘫痪主题暗指着20世纪初欧洲人的身心瘫痪。

二、《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主题与结构的关联

在结构上,《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与《都柏林人》之间存在着相似之处,却表达了不同的叙事主题。

首先,《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和《都柏林人》都可分为5部分。然而,《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有其独特之处:它的每一部分仅由一章构成,其5章分别是“童年生活和印象”“青春期的孤独感和异化感”“成年期的罪过与忏悔”“思想飞跃”和“生活目标的确立”。

其次,《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表现了斯蒂芬·代达罗斯的一段成长历程,其5部分的排序是按斯蒂芬从幼年到青年的经历,展开叙事情节。在《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中,第二部分是第一部分的延伸,而第三部分则是第二部分的继续,以此类推。

《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5个部分若用大写拉丁字母排序,其顺序为:A-B-C-D-E,5部分另具特色,它们分别由4节、5节、3节、3节和4节组成。可见,这部成长小说的格局是4、5、3、3和4格局。从篇幅上看,《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排序②James Joyce,A Portrait of the Artist as a Young Man.The Portable James Joyce.Ed.Harry Levin (New York:Penguin Books,1976)共计282页,该书中5个部分的长度分别是:60页、48页、52页、30页、92页。如下:②、④、③、⑤和①。这样来看,该书5部分篇幅具有长短交替的特征:长-短-长-短-长。这种特征暗示了一种节奏,对应了主角斯蒂芬·代达罗斯那旺盛的生命活力。

再者,《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主题与结构相关。把这部成长小说5部分相连,会发现它在内容上体现了主人公成长的一条线。这条线可谓全书的叙事轴线。《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和《都柏林人》虽然从整体内容上都对应了“成长”,但它们的主题不同:《都柏林人》的主题是“瘫痪”,而《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的主题是“叛逆”,这是斯蒂芬作为新一代艺术家的创新之道,是斯蒂芬成熟的标志。

《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结构是“直线”,而非“糖葫芦”。这很容易理解:“糖葫芦”可以表现情节的连续,但难以表现故事结局的开放性。

首先,两部作品的主人公不同:《都柏林人》每一篇故事的主人公都不同;《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主人公很明确。“糖葫芦”可以体现短篇集的整体性,却不能确切指明情节的连续性;《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结构的“直线”则暗示整体性和连续性。

其次,作为《都柏林人》的压轴篇,《死者》虽以开放式结局,但该短篇小说具有总结性,它的结局暗示了20世纪初所有都柏林人的命运。《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结局是开放性的。该书的情节发展和主人公的未来命运具有不确定性,从而给读者留下悬念,更使《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产生新境界和新意象,并给读者提供想象空间,增强了文学感染力。

《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的结构是直线形,对于人物塑造颇具功用,体现出时间顺序,对应了主人公的成长过程。《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各章篇幅长短交替,暗示该书主人公的发展并非顺畅。《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具有自传性,强调了乔伊斯的主观体验,揭示了斯蒂芬的内心秘密,反映出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西方人的焦虑和绝望。

三、《尤利西斯》主题与结构的关联

《尤利西斯》的叙事结构与人物塑造之间也具有紧密联系。乔伊斯把《尤利西斯》看作“两个民族(犹太-爱尔兰)的史诗”①James Joyce,Letters of James Joyce.Ed.Stuart Gilbert (New York:The Viking Press,1957)146.,并非强调该小说具有史诗体裁,而是强调它在内容、结构、叙述手法等方面堪称史诗或史诗式作品。在《尤利西斯》人物谱中,最能影响叙事结构的有3个人:利奥波德·布鲁姆、斯蒂芬·代达罗斯、摩莉·布鲁姆。这3个人的行动轨迹暗示了《尤利西斯》的整体结构特征。

(一)布鲁姆的“漂泊”线路

在《尤利西斯》中,布鲁姆最先在1904年6月16日上午8点钟露面,其露面地点是位于埃克尔斯街7号的房间。布鲁姆是“现代奥德修斯”,他离家之后,经历了“重重磨难”,于次日凌晨2点返回家中,其外出轨迹可被喻为一个封闭的“环”。

乔伊斯的《尤利西斯》重构了古希腊史诗《奥德赛》(Odusseia)(或译作《奥德修纪》)。在《奥德赛》中,奥德修斯(拉丁文是尤利西斯)告别妻子,在外漂泊多年,之后,克服种种困难回到家中,杀死向其妻求婚的人,最终得以与妻子团圆。奥德修斯先离开伊萨卡,后回到伊萨卡,他的行程轨迹也可被喻为一个“环”。

《奥德赛》通过突出强调一个人的苦难以及人生的艰阨,来讴歌人在苦难中为求生而拼搏的精神;《尤利西斯》则赋予一个普通人物的现代城市生活以悲剧的深度,它使平庸琐碎的日常生活成为象征整个人类经验的神话。尽管如此,布鲁姆的游荡路线对应奥德修斯的漂泊轨迹。这种对应可让读者理解布鲁姆与奥德修斯直接对应关系。

(二)斯蒂芬的“流浪”足迹

斯蒂芬·代达罗斯是《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中那位“艺术家年轻时的”人,也是《尤利西斯》中的重要角色之一,在《尤利西斯》中,他不再是依靠父母的孩子,而成长为自食其力的教师。在《尤利西斯》第一部分,斯蒂芬出现在都柏林市郊的圆形炮塔,然后,离开该建筑物。这座炮塔并非普通观光点,而是斯蒂芬所租住的房子,在一定意义上,它是斯蒂芬的“家”。

在《奥德赛》中,奥德修斯之子忒勒马科斯外出寻找父亲;在《尤利西斯》中,斯蒂芬也外出寻父:忒勒马科斯要找亲生父亲;斯蒂芬则在找精神父亲。忒勒马科斯找到了他父亲;斯蒂芬也找到了其“父”。在《尤利西斯》第十七章,有一个情节:斯蒂芬随布鲁姆,走入位于埃克尔斯街的住宅,期间,他答应教摩莉意大利文。这个情节暗示寓意:《尤利西斯》虽然由十八章组成,但第十八章则单纯地表现了摩莉的直接意识流,而此时摩莉的意识只是回顾往事而已;换言之,《尤利西斯》第十八章只不过是向读者交代了摩莉在十七章时便开始“胡思乱想”的内容而已;因此,《尤利西斯》第十七章其实是该书描写小说人物外在行动的最后一章。在一定意义上,《尤利西斯》第十七章可视作该书的“结尾”。在《尤利西斯》“结尾”,斯蒂芬来到布鲁姆家。众所周知,在乔伊斯笔下,布鲁姆被刻画成斯蒂芬的精神父亲。那么,布鲁姆的家便象征斯蒂芬的“家”,即:斯蒂芬到布鲁姆家,他“回家”了。他同意教摩莉外语则暗示:他将不断与“家人”团聚。

在《尤利西斯》第一部分,斯蒂芬离开家;在该书第三部分,斯蒂芬“回到家”。他的“流浪”路线则是一个“环”。斯蒂芬的“环”强化了他与忒勒马科斯对应,也深化了作品主题。这一点是《尤利西斯》最重要的艺术特征之一。

(三)摩莉的“活动”轨迹

摩莉是“现代珀涅罗珀”,其“活动”线路也与珀涅罗珀的活动线路相似。《奥德赛》中,珀涅罗珀不曾离开伊萨卡;在《尤利西斯》中,摩莉几乎没有离开过床。在一定程度上,摩莉可被称作“床上的女人”。

荷马史诗中,珀涅罗珀自从告别奥德修斯后,便一直苦等其夫,曾一度误以为其夫已死,在确信击杀求婚者的人就是其夫后,最终才与其夫重圆。依照《奥德赛》故事发生的时间,若描述珀涅罗珀的活动路线,那么:珀涅罗珀活动轨迹是一条“直线”;但是,如果将珀涅罗珀在伊萨卡活动地点连线,就可以看到:珀涅罗珀的活动轨迹是一个“环”。在乔伊斯小说中,摩莉于早晨8点钟出现在床上,在该小说结尾,她还在床上;她的意识流是她在床上时的回忆。这样看来,摩莉的“活动”线路是一个封闭的“环”。此外,在《尤利西斯》第十八章,乔伊斯表现摩莉意识流时,仅用了两个以大写字母“Y”开头的“Yes”;这两个“Yes”分别是该章的第一个词和最后一个词。从形式的象征意义上看,《尤利西斯》最后一章的开头与结尾重合。这种“重合”暗示:《尤利西斯》尾章的结构是一个“环”;这个“环”对应了摩莉的“环形”轨迹;摩莉的“环形”轨迹突显了她与珀涅罗珀的对应关系。

“环形”是《尤利西斯》的整体叙事结构。此处,“环”并非1个,而是3个。三环结构强化了《尤利西斯》与《奥德赛》对应。该对应暗示了《尤利西斯》与《奥德赛》之间的互文性,也说明:文学并不是孤立的表达形式;一部文学作品的成分可被视为人类经验中可重复出现的基本象征。

四、《为芬尼根守灵》主题与结构的关联

“螺旋”是《为芬尼根守灵》的整体叙事结构。该结构暗示《新科学》(Scienza nuova,1725)所论及的人类历史的周期性,对应着诸多原型的再现。

在《新科学》中,詹巴蒂斯塔·维科(Giambattista Vico,1668–1744)认为:人类社会经历从产生到灭亡的渐进过程;人类历史呈周期性,其发展轨迹类似一个螺旋;人类历史的各个阶段以不同面貌,反复出现。

在论及《为芬尼根守灵》时,乔伊斯说道:

其实,这本书既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它在一个句子中间结束,又在该句中间开始。①James Joyce,Letters of James Joyce.Ed.Stuart Gilbert (New York:The Viking Press,1957)246.

在这里说的“一个句子”是指:

A way a lone a last a loved a long the②James Joyce,Finnegans Wake (New York:Penguin Books,1976)628.15-16.riverrun,past Eve and Adam's,from swerve of shore to bend of bay,brings us by a commodius vicus of recirculation back to Howth Castle and Environs.③Ibid.3.1-3.

它译作汉语,就是:

一条路一条孤独的一条最终的一条人人爱的一条漫长的河在流,流经夏娃和亚当教堂,拐个弯儿汇入弯曲的海湾,途径一条终而复始的宽阔的维科路,把我们带回到霍斯城堡和都柏林市郊。

《为芬尼根守灵》最后的文字是“A way a lone a last a loved a long the”(一条路一条孤独的一条最终的一条人人爱的一条漫长的);该书起笔文字是“riverrun,past Eve and Adam’s,from swerve of shore to bend of bay,brings us by a commodius vicus of recirculation back to Howth Castle and Environs.”(河在流,流经夏娃和亚当教堂,拐个弯儿汇入弯曲的海湾,途径一条终而复始的宽阔的维科路,把我们带回到霍斯城堡和都柏林市郊。)

《为芬尼根守灵》在“一个句子中间结束,又在该句中间开始”:“开头”是“结尾”,“结尾”是“开头”,其“结尾”与“开头”以象征形式,相互重合了。当一个线形语句的“开头”和“结尾”似乎重合时,其结构是“螺旋”。乔伊斯笔下的“螺旋”暗指循环,对应人类历史的螺旋式循环观。

《为芬尼根守灵》由4篇组成;这四篇对应维科人类历史观点的“过程和再过程”4阶段。维科提出:人类历史是“过程和再过程”,由“神的时代”“英雄时代”“人的时代”和“野蛮时代”组成。《为芬尼根守灵》的4篇是“父母篇”“双子篇”“平民篇”和“更生篇”。事实上,“父母篇”“双子篇”和“平民篇”也具有特色,它们分别由八章、四章和四章组成;“父母篇”的八章对应历史观的两个循环;“双子篇”的四章对应历史观的一个循环;“平民篇”的四章对应历史观的一个循环。

《为芬尼根守灵》中有4个主要人物:埃里克、安娜、谢姆和肖恩。这4个人物形象对应维科历史循环观中4阶段,也对应着《为芬尼根守灵》的4个部分。他们既体现了原始意象的文学性再现,又是乔伊斯作品人物的变形,还是众多非生命物质的化身。

可见,《为芬尼根守灵》中人物是原型的移位,他们从文学角度,重新阐释了“人类精神”母题和“人类命运”母题,以文学形式,印证了维科的人类历史循环观的合理性。乔伊斯的“黑夜之书”既写黑夜,也写白天,通过“螺旋”,暗示了循环特征,也美化维科有关人类历史循环观,从而使作品兼具艺术性与哲理性,也把形式与内容有机连接,充分发挥小说结构的象征性。

结论

在主题上,《都柏林人》《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尤利西斯》和《为芬尼根守灵》存在差异,其差异决定作品叙事结构的不同,并通过叙事艺术,巧妙地表现出来。乔伊斯小说颇具艺术研究价值,其叙事结构服务于主题、人物塑造和情节展开,暗示20世纪初西方人那自由、开放的心灵,表现了现代主义对人性的认知和体验,也体现了小说家所特有的洞察力。在一定程度上,乔伊斯用艺术的虚拟性,表现了20世纪初期欧洲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以艺术内涵,体现万物之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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