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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元、张子立墓志及相关考释

2020-01-16李湛栋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墓志

李湛栋

(河北大学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

目前,学界对于北宋名相张齐贤的研究早已汗牛充栋,但对其后代的研究却鲜有人涉及。有的也仅是对张齐贤的家族世系有部分整理,例如张其凡、王慧整理的《张齐贤年谱》[1]61-114,该文依据史书对张齐贤的父母、兄弟、子孙、曾孙的资料情况做了部分汇总;陈若男在《张齐贤及其〈洛阳缙绅旧闻记〉研究》[2]一文中,根据《名臣碑传琬琰集》《宋史·张齐贤传》以及文集中的相关墓志资料,对其祖孙三代进行了介绍。但上述研究由于所引文献不全,对张齐贤家族家世状况的研究尚存在一些不足。近年来,张子元、张子立墓志的出土,为该家族相关问题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史料依据。笔者就这两方墓志,结合其他相关史料对张氏家族的祖籍、家世进行考证,并对张子元、张子立二人的生平、仕宦进行梳理,以丰富张齐贤后人的研究成果。

一、墓志情况及相关考证

(一)墓志概况

《张子元墓志铭》全称《宋故朝奉郎守殿中丞分司西京上轻车都尉赐绯鱼袋张公墓志铭》,志石长73厘米,宽80厘米,2003年出土于洛阳伊川。志文41行,满行40字,正书,现藏于洛阳师范学院图书馆。其收录情况详见《宋代墓志辑释》[3]170-171《洛阳新出土墓志释录》[4]367以及《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历代墓志拓片目录(下册)》[5]837。

《张子立墓志铭》全称《宋故朝奉郎守少府监前知婺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柱国南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张公墓志铭》,志石长72.5厘米,宽71.5厘米,2006年出土于洛阳龙门。志文43行,满行42字,今藏于洛阳师范学院图书馆。其收录情况详见《宋代墓志辑释》[3]186-189《洛阳新出土墓志释录》[4]366以及《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历代墓志拓片目录(下册)》[5]838等。《新出土宋代〈张子立墓志铭〉》[6]一文对志主张子立的相关资料进行了汇总,并对该墓志的书法特点做了赏析,认为该墓志的书法不仅有颜、柳等唐代书法家的烙印,也有宋代蔡襄等人的影子。

(二)《张子立墓志》出土时间辨析

学界所出版的墓志书籍中,对《张子立墓志》的出土时间有不同的记载。《洛阳新出土墓志释录》[4]366以及《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历代墓志拓片目录》[5]838中均记载张子元、张子立的墓志出土于2003年河南洛阳,而郭茂育、顾涛所发表的《新出土宋代〈张子立墓志铭〉》[6]一文则在题解中写到张子立的墓志出土于2006年洛阳龙门。就墓志资料记载:

“皇祐五年(公元1053年)冬十一月十九日甲申,诸子弟奉公及二夫人丧,合葬于河南府河南县洛菀乡冷泉村先英公之原,礼也。”[3]171

“嘉祐五年岁在庚子十月十八日,夫人杨氏与诸子奉公之丧,归葬于河南府河南县之冷泉村袝于英公之茔,从夫人吴氏之旧圹,礼也。”[3]188

由上述两方墓志记载可知,张子元、张子立兄弟二人共同葬于张英公之祖茔。因此,二者之墓地应在一起。如若二者之墓志出土,理论上也应为共同出土;又因《洛阳新出土墓志释录》的出版时间为2004年,因此,更加直接地证明该墓志的出土时间应为2003年,郭茂育、顾涛的《新出土宋代〈张子立墓志铭〉》应系误写或另有原因。

二、张氏家族之世系考

(一)子元、子立祖辈考

张齐贤,北宋名相,为张氏家族的灵魂人物。宋太祖曾对太宗说:“我幸西都,唯得一张齐贤尔。我不欲爵之以官,异时可使辅汝为相也。”[7]9150至太宗朝,张齐贤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仕途,并辅政太宗、真宗二帝,时人称之“望重天下”,并“谓之真相”[3]187。因此,张门之繁盛,皆以“英公”为始,而“当时士大夫之家教子弟,必以吾门为表的”[3]171,可见,张氏子弟之家风、家教可谓宋时之一代楷模。而本文所述的张子元、张子立即为英公之后。

张齐贤家居河南,然其祖籍却并非于此。《宋史》有:“张齐贤,曹州寃句人。生三岁,值晋乱,徙家洛阳。”[7]9150《张子元墓志》有:

“公讳子元,字长卿,其先济阴宛句人也。石晋开运中,兵旱相继,戎虏南下,少帝北狩,衣冠陷没。先人避地洛表,子孙因家焉,今为河南人也。”[3]171

由上隐约可见,张氏家族之迁徙同后晋之战况局势有一定的联系。“开运”为后晋少帝石重贵的年号,在此期间,后晋曾与辽有三次战争,前两次皆大败契丹,第三次因大将杜重威降辽,而导致后晋被灭。齐贤之家徙居洛阳时为开运元年(公元944年),正值后晋之繁盛,而后之战乱,使得其先人不得不“避地洛表”,于是,张氏家族便安家于洛阳。由此说来,齐贤之家的迁徙情况同后晋统治局势的变动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那么,到底是谁徙家于此?由于张齐贤当时才三岁,不可能有此行为,故应为齐贤之父辈或祖辈作此抉择。在子元与子立之墓志中,仅有其曾祖、曾祖母的名号,“曾祖守一,累赠中书令、冀国公。曾祖母晋国太夫人孙氏”[3]187。由上推断,张氏家族应为齐贤之父张守一徙居于此。若还有齐贤之祖辈,赠谥无从记载亦不合乎常理。且其后人也追溯到齐贤之父,因此,张守一徙家于洛便也合情合理。这样,在《张齐贤年谱》中所载其“父名不详”[1]67的问题亦可解决。

张齐贤的兄长至少应有二人,然正史中仅见一人。《宋史》记载:“仲兄昭度尝授齐贤经,及卒,表赠光禄寺丞。”[7]9158可知,齐贤之仲兄张昭度曾向他传授经学。《宋会要辑稿》中又有“四年五月二十三日,左仆射张齐贤言:‘兄昭度乞赐赠官。’诏赠光禄寺丞”[8]2506。昭度死后,由齐贤为其乞赠官职,即赠光禄寺丞。由于史料不足,其长兄之名不得而知。

(二)子元、子立父辈考

既然谈到张子元、张子立父辈,就不得不说说其父张宗礼。《张子元墓志》载:“大理寺丞,赠刑部尚书宗礼,封万寿县太君郭氏,考妣也。”[3]171此外,《张子立墓志》又有:“父宗礼,皇任大理寺丞,累赠户部尚书。”[3]187有上述两方墓志互为补正可知张宗礼官至大理寺丞,只是赠谥发生了变化,从张子元卒时的皇祐二年(公元1050年)到张子立卒时的嘉祐三年(公元1058年),八年时间,宗礼之赠谥由“刑部尚书”变为了“户部尚书”。

张齐贤之子中,“宗礼最贤,虽累资登朝,而畏覊(羁)束,故多居田里”[7]9158。起初,张宗诲“与仲弟宗礼举进士,有文称,复罢之,不令与寒士争名”[9]114,之后,宗礼“多居洛阳,考课当登朝,虑覊(羁)束,不愿离田里,善训子侄,率令务学”[10]681。因此,《张子立墓志》中才会有“性恬退,不乐荣宦,与仲兄营构家产,教养子弟,循循然乡里,有万石之风”[3]187的美誉。

张齐贤之子,在《名臣碑传琬琰集》中有“宗信、宗诲、宗礼、宗亮、宗简、宗约”[10]681六人;又见《宋史》:“齐贤诸子皆能有立:宗信,内殿崇班;宗理,大理寺丞;宗谅,殿中丞;宗简,合门祗候;宗讷,太子中舍;宗礼最贤,虽累资登朝,而畏覊(羁)束,故多居田里。”[7]9158由上述两条史料可以发现,齐贤之子有宗信、宗诲、宗礼、宗亮、宗简、宗约、宗理、宗谅、宗讷九人。然而,学界对此问题却莫衷一是。王慧的《张齐贤年谱》[1]69认为齐贤有六子,其中宗礼同宗理、宗谅同宗亮、宗约同宗讷,并以《名臣碑传琬琰集》中的记载为准。而陈若男的《张齐贤及其〈洛阳缙绅旧闻记〉研究》[2]11则认为张齐贤有子八人,除了将张宗亮归为是张宗谅的误书之外,并不认同“将张宗礼与张宗理归为一人”,同时证明了“张宗讷与张宗约并非一人”。

对于张宗礼与张宗理,笔者认为两者应为一人。《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张文定公齐贤传》的内容出自当朝《实录》,而《宋史》则成书于几百年后的元朝,从史源与时效性来讲,《名臣碑传琬琰集》中的内容更具有说服力,这是其一;其二,“宗礼”与“宗理”两个名字,神似而形不似,撰者在编写史书时,很可能会因注意力不集中而导致误书,此种原因的猜测虽具有主观性,但依然有它存在的可能性。

张宗亮同张宗谅的分歧,上述两位作者的想法及考证如出一辙,都认为是为了避其父齐贤字师亮之讳,当以《宋史》所载的张宗谅为是。

在“张宗讷同张宗约是否为同一人”的问题上,王慧在《张齐贤年谱》中只是将“宗讷”暂且当作“宗约”,而未举出实证。而陈若男引用了宋人沈遘所撰《西溪集》中的“制诰”《内殿承制唐诜等并可供备库付使内殿崇班张宗讷等并可内殿承制》[11]。由于沈遘在仁宗、神宗之时为官,与张宗讷之生存时间有交集,故推测该制诰中的张宗讷即为齐贤之子。至于张宗约,由于未见相关史料,因此,不可妄断其非为齐贤之子。经过上述论证,笔者认为张齐贤之子应为七人,即:宗信、宗诲、宗礼、宗谅、宗简、宗讷、宗约。

(三)子元、子立同辈考

张齐贤可考之孙辈,大都集中于宗诲、宗礼之子。《张齐贤年谱》中考有八人,陈若男则通过《宗室东头供奉官夫人张氏墓志铭》增加张子奕一人。其中有:“夫人张氏,盖文定公齐贤之后。曾祖宗礼,工部尚书。祖子奕,中散大夫”。[12]可知,张子奕为宗礼之子。《张齐贤年谱》将《名臣碑传琬琰集》所载“宗诲子:子皋、子安、子庚、子定”中的“子安”同《宋史》中的“子宪”归为一人,笔者认为其原因见于《张宗诲墓志》所载:“长子皋,终司封员外郎、直史馆;次未名,早逝;次子宪,刑部郎中;次子文,终大理评事;次子庚,大理寺丞;次子定,屯田员外郎;次不育。”[9]114由墓志可知,宗诲第二子未取名而夭折,七子于宗诲卒时仍未出生。《宋史》又有:“子宪字彦章,以荫将作监主簿,以献文赐同进士出身,累迁尚书刑部郎中、知光化军。”[7]9160可知子宪先是以父荫补为官,而后进士及第,官至刑部郎中,恰为其父“驾鹤而去”之时,所以,未名、未育者均非为子宪;而子皋、子庚、子定于其他史料中皆有记载,唯独“子安”未见于史书,因此,“子安”应为“子宪”。

对于张宗礼之子,陈若男在增添张子奕一人外,却忽略了张子立。《名臣碑传琬琰集》中有:“宗礼子:子奭、子膺;皆擢进士第;宗礼子:子立。”[10]681此外,近年来,新出土《张子立墓志》的志主张子立即为宗礼之子,“父宗礼,皇任大理寺丞,累赠户部尚书,性恬退,不乐荣宦,与仲兄营构家产,教养子弟,循循然乡里,有万石之风。于今缙绅间以英公门为令族者,尚书之力也。母封万寿县太君郭氏”[3]187。除此之外,还有《张子元墓志》中的:“大理寺丞,赠刑部尚书宗礼,封万寿县太君郭氏,考妣也。”[3]171可知,宗礼之子还有张子元。

在张子立、张子元长幼问题上,《洛阳新出土墓志释录》[4]369以及《宋代墓志辑释》[3]171,188中,均认为张子立为张子元之兄。然而,经过笔者的考证,事实并非如此。通过墓志资料中二者的卒年以及卒时年龄可对其出生时间做出判断,由此可知二者之长幼。

《张子元墓志》中记载张子元的去世时间为:

“皇祐二年五月十八日,侍万寿君食时,果饮酒亡恙。是夕既就枕,忽启手足于子舍,时年六十三。”[3]171

《张子立墓志》中关于张子立的去世时间为:

“嘉祐三年,受代归阙,涂中遘疾,以其年七月二十一日薨于润州之官舍,享年六十有九。”[3]187

张子元于皇祐二年(公元1050年)去世,时年63岁,由此推算,可知张子元生于端拱元年;而张子立卒于嘉祐三年(公元1058年),享年69岁,可知张子立生于淳化元年。端拱元年为公元988年,而淳化元年为公元990年,由二者之出生时间来看,张子元早于张子立两年出生,因此,张子元应为张子立之兄。

(四)子元、子立子辈考

随着墓志资料的层出不穷,张齐贤的曾孙、玄孙也相继涌现出来。除了王慧在《张齐贤年谱》中提到的仲平、仲咨之外,还有《张子皋墓志》中提到的子皋之“三子:仲武,某官;仲衮,举进士,今亡;仲友,某官”[9]120;《张子立墓志》中“男长曰仲隆,河南府永安簿。次仲随,越州新昌尉。次仲孺,太庙室长。次仲咨、仲裕,并试将作簿”[3]187;又有“孙八人,长曰伯通,授试将作簿。次伯达,并应乡举。次伯益、伯常、伯远,余幼未名”[3]188,此皆为齐贤玄孙。另外,该墓志中还有撰文人张仲夔,仅见“侄男登仕郎前守益州新繁县主簿仲夔撰”,可推测仲夔不为张子立之子,由于史料无载,目前暂不可考。《张子元墓志》中,张子元“有男四人:长仲熊,登进士乙科,今为著作佐郎。次仲颜,右班殿直。次仲弼,次仲谟,未仕”,又有“孙男四人,孙女六人,并幼”[3]171为齐贤之玄孙。

《张仲绾墓志》①中有:“祖讳宗礼,累赠吏部尚书。考讳子奭,刑部员外郎赠朝请大夫,以文学议论有大名。”可知张仲绾为宗礼之孙,子奭之子;另外墓志中还有,“将葬,弟右侍禁仲绅以书,来列其行事,求文以议”,即仲绅即为仲绾弟。而本篇墓志的撰写者仲诩曾写:“伯绪讳仲绾,予之从父弟也”,可知仲诩之父一定不是张子奭,又因为张子立、张子元诸子中,皆未提及仲诩,则仲诩可能为张子膺或张子奕之子。史书又言:“子奭、子膺,皆擢进士第”[10]681,而张子奕则为“中散大夫”,从人的主观性来讲,笔者认为仲绅找进士及第之家为其兄撰写墓志的可能性会更大,故在此推测仲诩很可能为张子膺之子。张氏家族世系图见图1。

图1 张氏家族世系图

三、张子元、张子立之生平仕宦

张子元、张子立的两方墓志,主要记载了两位志主的生平事迹以及个人品行,现梳理如下:

(一)张子元

张子元,子长卿。宋庠的《元宪集》中有关于张子元同杨中和因考课而被升迁的记载:“殿中丞新差知温州平阳县杨中和可太常博士太子中舍张子元可殿中丞制。”[13]

张子元年少时好赋诗,《张子元墓志铭》中记载其所著诗词多首。子元于七八岁时,曾作《樱桃诗》:

“日日煞暖疑镕,琥珀雨喷红;欲滴燕支父,令为日中乌。”[3]171

并赋云:

“于谁之屋,运行营房之傍;何枝可依,躔次柳星之畔。”[3]171

又作有《忆天台》一诗:

“翠微寺舍霜收橘,红叶人家晓拾薪。”[3]171

《遣兴》诗云:

“刘伶嗜酒非因醉,宋玉多悲不为秋。”

张子元所作之诗曾被其祖张齐贤称赞“此吾家之苏颋也”。除了饱腹诗书有才华之外,张子元孝顺长辈、善教子孙的行径也为人所传颂。为照顾其母郭氏,“公以万寿君耆耄,有庭闱之恋,因求便官,以奉旨甘,得监西京水南仓。复厌下官奔走之劳,即表请分司,既报可,欣然退处私第,时年未逾耳顺。食息康宁,日侍万寿君膳,承颜就养,雍如也”[3]171。并教育其子仲熊曰:“人不患贫,患不安;不患不成名,患不知道。吾今虽贫,而曹嫁娶已毕,既获安居矣。而况日奉吾亲,以伸吾孝养之心乎!汝既得录仕,当守道以求进,俟汝迁官俸厚,吾当挂冠国门,归老如闾,优游以卒岁。”[3]171

可见,张子元除了孝顺父母之外,对子孙之教育也颇为重视,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对其子的期望与教诲。当然,墓志资料也有其主观性的一面,在撰写志主时,不免会有所粉饰,但墓志中所记载的实实在在的材料却是我们不能忽略的。

(二)张子立

张子立,字延构。在《宋会要辑稿》中,有关于张子立仕宦的一段记载:“皇祐三年正月十八日,以光禄少卿张子立权管勾西京留司御史台公事。”[8]3469在《张子立墓志》中亦有:“皇祐三年上书,以万寿君年老,乞知西京留守御史台,以便旨甘。朝廷从之。”[3]187两者互为补充,可知光禄少卿张子立以其母万寿君年老,而乞知西京留守御史台,并于皇祐三年正月十八日走马上任。

张子立为人重感情,讲孝道,其兄张子元去世后,张子立为照看家母,效仿其兄,于“皇祐三年上书,以万寿君年老,乞知西京留守御史台,以便旨甘”[3]187;为官清正廉洁,“郡之邑民,有豪强者杀人,潜以厚赀,赂瞽者代其死。狱既上,公疑其冤,遂讯而出之,卒使奸人伏辜,属吏首过”[3]187;又有其“历宦五十年,家无余财,自起家至于易箦,无毫毛过失,岂非周旋驰骋,不出廉隅者乎”[3]187,可见张子立之品行。撰写者张仲夔曾为其打抱不平,曰:“以公之举措,斯不曰善人乎!然位不出九列,官不过州郡,不为荣口,士大夫与善人之才,而不与之位,何也?岂非使名宦不彰,功业不至,俾后之人,嗟叹其不遇,思之咏之,使公之名久久益传,历百世而不朽。此天之所以报施善人之意者乎!何其碌碌而不显也。”[3]187

张子立的遭遇,在古代社会并不稀奇。毕竟,在以科举为重的宋代社会中,荫补入仕者相比进士及第者,确有些许问题。如官职无法升至及第者的高度,且受重视程度也比后者大大降低,仅仅靠先辈的些许恩惠而入仕的家族,并不能长久,除非先世所树立的家风能够为其家族培育一代代优秀的科举人才,该家族才有可能长盛不衰。

(三)二人仕宦考

两方墓志详细地罗列了张子元、张子立的仕宦经历,笔者通过列仕宦表的方式对其进行了整理(见表1)。为更加准确地了解张氏兄弟迁转的时间点,特对部分迁转情况进行考证,如有不妥之处,还请方家批评指正。

表1 张子元、张子立仕宦表

由表1可知,张子元、张子立二人皆以其祖张齐贤恩荫入仕,之后便开始了其各自的仕途,具体仕宦经历笔者不再于此赘述,仅将表1中未明确的时间进行考证。

庆历纪年,张子立改驾部员外郎、知虢州实为仁宗庆历二年的宋夏“定川寨之战”,张公于所管地区“巡历州县,所至同协,告谕劝诱,卒敷尺籍,众皆恬然”[3]187,进行民心安抚工作,因此,张子立所任职虢州时间应为庆历二年前后。

表1不乏出现“考满”“归阙”等词语作为任职的时间标志,却没有显示具体的时间节点。其实“考满”“归阙”等即为北宋官员的任期已满之词,宋代一般实行一年一考,三年一任的任期制度,但具体实行情况却并非如此,一般只是原则上的任期三年,而实际情况却要复杂得多。张子元于“乾兴元年(公元1022年)转大理评事,监颖(颍)州清酒务”,“考满之后,改卫尉寺丞”,应为三年任期已到,考满升迁,由于只是原则上的任期推断,实际之升迁时间不可臆断。又有“天圣四年,监杭州都商税务。归阙,加太子中舍,监西京都盐院。”[3]171,可知张子元于天圣四年(公元1026年)监杭州都商税务,三年任满归朝后,于天圣七年(公元1029年)加太子中舍,监西京都盐院,后于明道二年(公元1032年),因“天子亲耕,礼毕覃庆”[3]171而授殿中丞,可见,宋代的任期考课制度并不严密,除了正常的升迁之外,还伴随着大型礼仪活动所带来的官员职位变动。

除了上述与任期相关的词汇外,还有“服除”。“服除”意为守丧期满,脱去孝服,是由于亲缘关系而设定的“五服制度”,“指古代汉族居丧时期穿着的衣服制度,始于周代,由生者与死者亲属关系的亲疏远近不同而确定。丧服和居丧期限各不相同。据《仪礼·丧服》载,丧服分五个等级,叫五服。其名称分别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14]。墓志中,张子立“皇祐三年上书,以万寿君年老,乞知西京留守御史台,以便旨甘。朝廷从之。未几,丁万寿君忧。服除,差知婺州,后改少府监,加五等爵,封食邑,赐佩金鱼,始渐贵仕”[3]187。其母万寿县太君郭氏卒,子立“服除”,而此处的“服除”需要三年时间。所服“斩衰”,为五服之中最重。皇祐三年(公元1051年),张子立以其母年事已高为由知西京留守御史台,没过多久,其母去世,当认为是皇祐三年至皇祐四年。三年后,子立服除,即为皇祐六年至至和元年差知婺州。《张子立妻墓志铭》中记载,“至和中,张公自知婺州。代还,次于京口而捐馆”[3]325,结合上述推断可知张子立应于至和元年(公元1054年)知婺州,并于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改知润州,嘉祐三年卒于润州之官舍。笔者发现,张子立卒时之所的京口与润州又互为冲突,在《太平寰宇记》中有润州“元领县六。今四:丹徒,延陵,丹阳,金坛”[15],又有“移居于京口为延陵县”[15]1757,可知京口归属于润州,且相比《张子立墓志》之记载更为具体。

注释:

①《张仲绾墓志》全名《宋故奉议郎知邛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赐绯鱼袋张府君墓志铭》,拓片现收藏于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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