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医药防治不孕症研究概况

周 鹭 滕红丽

1.湖北民族大学，湖北 恩施 445000；2.广西国际壮医医院，广西 南宁 530001

女子结婚后夫妻同居1年以上，配偶生殖功能正常，未避孕而不受孕者，称为“原发不孕症”[1]，古代称“全不产”。不孕症作为妇科常见病和难治病，长期为人们和医务工作者所关注。根据研究显示[2-3]，全球不孕夫妇占已婚育龄夫妇的7%～15%；在我国，不孕症的发病率为6%～15%。但较高发病率的同时，治疗效果并不理想。我国作为多民族国家，传统医药在治疗不孕症的临床与科研工作中，积累了大量知识和经验，为临床治疗不孕症提供了更多的思路与参考。

1 中医对不孕症的认识

中医对不孕症的认识源远流长，早在公元前 11 世纪《易经·爻辞》中即有“妇孕不育”“妇三岁不孕”等关于不孕不育的记载。《千金方》记载“妇人立身已来全不产，及断绪久不产三十年者”，将不孕分为“全不产”和“断绪”[4]。中医观念中，受孕成功的条件是肾气盛，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女子月事以时下，男子精气溢泻，阴阳和，故有子。

1.1 中医中不孕症的病因病机 中医对不孕症病因病机的认识有肾虚、瘀血、痰湿、外感六淫、情志内伤等。肾主生殖，故不孕症大多从肾论治，《圣济总录》云“妇人所以无子者，冲任不足，肾气虚寒故也”[5]，此为肾气虚衰，胞宫失于温养，宫寒无法摄精成孕。傅青主也认为不孕症主因在肾[6]， 《傅青主女科·种子》中载有不孕病因十条：“身瘦不孕、胸闷不思食不孕、下身冰冷不孕、胸满少食不孕、少腹急迫不孕、嫉妒不孕、肥胖不孕、骨蒸夜热不孕、腰酸腹胀不孕、便涩腹胀足浮肿不孕。”[7]其中论及肾的有“妇人有下身冰冷，非火不暖……胞宫既寒，何能受孕……胞胎之寒凉，乃心肾二火之衰微也。”此处亦为肾火不足、胞宫寒冷致不孕。又有云：“况瘦人多火……此阴虚火旺，不能受孕。”指出肾阴虚所致不孕；以及肾气不足、膀胱气化不利致“便涩腹胀浮肿不孕”等。《针灸甲乙经》有“女子绝子，坏血在内不下”， 提出瘀血是不孕之因。

《医宗金鉴》云：“不子之故伤冲任……或因积血胞寒热。”说明气血失和导致瘀血内阻，胞脉受阻，冲任不通不能成孕[8]。妇人胞内瘀阻，癥瘕积聚而“地道不通”也是妇人不孕症的一大原因。

朱丹溪首先提出痰湿是造成不孕的原因，《丹溪心法》中提到:“若是肥盛妇人，禀受甚厚，恣于酒食之人，经水不调，不能成胎，谓之躯脂满溢，闭塞子宫”[9]。痰湿盛者多兼脾虚，脾气虚衰摄纳失司故无法受孕。

六淫之中以风、寒、湿三邪最易导致不孕症的发生, 如《诸病源候论·妇人杂病诸侯》曰:“带下无子者, 由劳伤于气血, 经血受风邪责成带下。带下之病, 曰邪与血相兼带而下也。病在子脏, 胞内受邪, 故令无子也。”[10]指女子不孕有内外两因，内为劳伤气血，外复为风寒湿邪所中，寒湿下注，客于胞宫，阻碍气机，气血不行，胞脉受阻，故见带下而不孕。

七情过极，常可导致人体脏腑气血运化失常，其中尤以肝郁为甚，《济生方》中云：“妇女血衰而气旺，是谓夫病妇疹，皆使人无子。治疗之法，女子当养血抑气，以减喜怒。”[11]《傅青主女科》中亦云：“肝木不舒，必下客脾土而致塞……胞胎之门必闭。”[7]可见肝郁亦为妇人不孕的病因之一。

1.2 中医对不孕症治疗 中医在治疗不孕症中经验丰富，常规多以辨证论治为主，根据患者不同的体质和证型予以治疗。许多医家在临床实践中总结了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如蒲瑾[12]认为胞脉通是受孕的基本条件，痰湿型不孕症的治疗需要消痰湿减体重，才能使壅塞胞中的脂膜消于无形之中。吕荣晴[13]运用益肾法兼以温阳、疏肝、祛瘀之法治疗以肾虚为主证的不孕症，临床疗效较好。罗颂平教授[14]认为治疗不孕症“查明病因是首要、调理月经是根本，并强调阴阳并重、肾脾肝同调”。

除内治法外，针灸或结合现代疗法等外治法亦常应用于不孕症的临床治疗。如范美霞[15]等运用中药通管汤离子导入治疗输卵管堵塞型不孕症200例，治疗组痊愈114例，显效72例，无效14例，总有效率93%，总有效率远高于对照组的40%。黎娜[16]采用穴位艾灸治疗法治疗不孕症的实验组治疗效果显著高于仅采用常规治疗的对照组，实验组的治疗效率高达96.7%，而对照组的治疗效果仅有63.3%。王景华[17]运用可见光和磁热疗法联合丹参粉针治疗慢性输卵管炎性不孕症，实验组有效率达91.7%，高于对照组的77.8%。

2 壮医对不孕症的认识

壮族人民多聚居于桂、粤、滇黔等地，气候潮湿多雨，溪流河谷密集，草木茂密，毒虫猛兽出没无常，瘴病横生，故壮医理论中多以“毒”为致病要素。壮医认为“毒”是以对人体是否构成伤害以及伤害致病的程度为依据和标志。

2.1 壮医中不孕症的病因病机 在病因病机特点方面，壮医认为毒邪内侵、劳逸失常、多产房劳、七情致病是主要病因，内脏功能失常、气血失调、“三道”“两路”阻滞、“咪花肠” 功能损伤等是引起妇女产生疾病的病机[18]。壮医中将不孕症称为“卟佷裆”，主要病位在咪花肠(胞宫)，只有咪花肠主月经带下和胎孕功能正常，才能为女子正常摄精受孕提供保证。其病因多以毒、虚论，女子在生产劳动中不慎跌扑损伤，致咪花肠受损，不能孕育；或感受邪毒，致阴阳失衡，三气失调，阻滞三道两路，耗损正气，脏腑气血骨肉化生不足，咪花肠失养，不能摄精受孕；或因“咪腰”(肾)亏虚，女子素体虚弱，精“勒”(血)不足，咪花肠失养，不能摄精成孕。或“咪叠”气郁，性情不通，“咪叠”(肝)气郁，气机不利，火路功能失调，气血不和，精卵不能结合而致不孕；或痰阻两路，谷道素虚；或体质过胖；或过食肥甘厚味，痰湿内生，阻滞龙路、火路，气血不通，咪花肠功能失常，而不能摄精成孕；或曾产劳久久未复，淤血留滞咪花肠，龙路受阻，咪花肠不通，不能成孕[19]。

2.2 壮医对不孕症治疗 在治疗上，壮医以调气解毒补虚为原则，根据妇女经、带、胎、产的生理特点，通过四诊结合全身情况，分清寒、热、虚、实，辨其在气在血，确定治法，选择用药[20]。外治法中，壮医浅刺刺痧疗法通过痧气干预，调整人体阴阳以驱邪治病，对于不孕症的治疗具有较好的治疗效果[21]。周金花[22]用壮医针灸治疗肾虚型排卵障碍性不孕症，可提高促排卵治疗后的受孕率，降低流产率，与中药温肾育卵汤疗效相当。

3 藏医药对不孕症的认识

藏族人民久居高原，生存条件恶劣，由此亦形成了其独特的医药文化。藏医理论中，人体各脏器均受“龙、赤、培根”三大因素调节，每一因素都会导致身体相应部位的疾病。

3.1 藏医中不孕症的病因病机 藏医妇科学讲到“龙”致月经不调、更年期症状；“培根”致宫寒、精神萎靡；“赤巴”致生殖系统炎症，三大因素失衡致生殖系统疾病[23]。在藏医理论中，“三木塞”在孕育和繁衍中具有重要作用。“三木塞”意为精府，实为男子精囊或女子卵巢，功能为生化和纳藏精液和卵子，繁衍后代[24]。若“三木塞”受损，或先天不足导致其藏纳空虚，也将导致不孕。

3.2 藏医对不孕症治疗 在治疗上，近年来多以藏药结合中西药或其他医疗手段进行不孕症的治疗。如索朗卓嘎[23]用输卵管通液术兼以活血化瘀、消炎、止痛的消炎宝，清热、舒筋通络、调节输卵管蠕动的如意珍宝丸和温阳、滋补强壮的五味荜茇丸治疗输卵管炎症导致梗阻不孕症患者，具有较好的疗效。

4 蒙医药对不孕症的认识

4.1 蒙医中不孕症的病因病机 蒙医学认为，不孕症是由女方月经行经期或产后饮食不当、起居不规律、心情不愉快、过度劳累、疾病未痊愈、脏血淤积等原因引起，使三元( 赫依、希拉、巴达干) 失衡，赫依旺盛与巴达干相搏，或合并黏从而影响气血运行，作用于生殖器( 子宫、输卵管、卵巢) 所致[25]。

4.2 藏医对不孕症治疗 在治疗上以祛宫寒邪、调经、抑赫依、改善气血运行、除病根为总治疗原则，据患者体质、年龄、病情、病因酌情辨证治疗[26]。蒙医独特的理论和特色药物在治疗不孕症方面形成了蒙医药极具特色的治疗手段。

经过长期的临床治疗，蒙医在治疗不孕症上总结了较系统的治疗方法。巴图·苏布生[27]采用传统蒙药结合传统蒙医疗术火罐、发蒸汗、药物泡制、外涂药、金银火针、艾灸等治疗继发不孕症85例，治愈65例，治愈率77.64%。乌云高娃[26]以调经、抑赫依、改善气血运行、暖宫为总治疗原则治疗赫依盛型不孕症，给予暖宫七味丸和五味清浊丸，用羊肉汤加干姜、芘茇、胡椒各 10 g 作为药引子煎服，疗效显著。敖金龙等[28]采用蒙药西吉德配合中药灌汤液及介入性输卵管再通术治疗不孕症，实验组妊娠率58.1%，远高于对照组的妊娠率30.4%。蒙医药中妇科常用方-苏格木勒—7(暖宫七味丸)，由白豆蔻、黄精、天冬、沉香、手掌参、肉豆蔻及丁香等药组成。具有调经养血，温暖子宫、驱寒止痛之功效。主治心、肾脏“赫依”病，气滞腰痛，小腹冷痛，月经不调，白带过多等症，许多临床医者均以此方为基础方治疗不孕症[29]。

5 土家医药对不孕症的认识

土家族是聚居在湘、鄂、渝、黔毗邻地带的一支少数民族，土家族医药的基础理论是建立在“三元学说”之上的，在解剖上有养儿肠、水宫、子胞脉、玉门、水道、羞门等器官，女子孕育胞胎是男女交合后形成一种神秘物质，该物质来源于父母神授，与生俱来,藏于腰子，在后天饮食的滋养之下，积人体精华，而形成神种[30]。女子在劳作和日常生活中遭受内外邪侵袭伤及养儿肠、七情内伤、饮食不节、作息失常等均能导致不孕。

土家族有自己的语言但无文字，医药知识的传承往往通过口耳相传，无文字记载，故如今存在的土家族医药方面的书籍多为建国以后由土家族地区学者进行考察整理，文字资料尚不完善。

6 小结

不孕症作为妇科常见疾病，一直以来都是国内外医疗工作者重点关注的议题。中国作为五千年文明的国家，其医学方面的积淀与储备也是不可忽略的一部分。同时作为多民族国家，我国传统医学中民族医药部分的临床疗效也很可观，在面对相对棘手的医学问题时，除了中医辨证论治可以有所发挥，还有各民族医学及其临床经验提供新思路。

但由于我国少数民族多使用自己的语言或文字，文化水平也参差不齐，故现今大多数少数民族医学尚未整理出较完善的理论体系，不利于交流和学习。甚至部分少数民族医药理论和技法因缺少传承和交流，逐渐走向失传。另一方面，包括中医在内的中国传统医学缺少大量的基础研究以支撑理论和临床工作，是广大民族医药工作者今后改进与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