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性咳嗽针刺验案2则

沈彦喜

(江苏省泰州市中医院,江苏 泰州 225300)

咳嗽是呼吸道疾病常见症状,有利于排出呼吸道分泌物及吸入气管的异物,是一种保护性表现,但长期、反复、剧烈的咳嗽则属于病理现象,其病因复杂且涉及范围较广。临床发现,部分患者外感后鼻塞流涕、头痛发热等症状消除,唯独咳嗽迁延不愈,其中又有小部分患者表现为咳嗽在一天中固定时间发作或加重,此类咳嗽称为时间性咳嗽,目前仍缺乏针对性研究。中医讲究天人相应,重视与时间密切相关疾病的诊治。人体的气血运行具有时间规律性,根据子午流注纳子法,人体的气血每日循行十二经脉一周,寅时从手太阴肺经开始,至丑时足厥阴肝经止,终而复始。根据经络时辰的对应关系,运用《灵枢》中“病时间时甚者取之输”的理论,选取症状发作或加重时间对应经络中五输穴中的输穴治疗,疗效明显,兹举验案2则以验证之。

1 巳时咳嗽案

患者,女,27岁,2019年4月11日就诊。患者怀孕18周,2个月前不慎受凉后出现咳嗽,就诊于当地医院,考虑上呼吸道感染,予以头孢、止咳祛痰口服液对症治疗,服药后症状好转,近10 d固定9～11时咳嗽明显,咳吐黄色痰液,由于处于妊娠期,恐继续服用西药对胎儿有影响,求治中医。刻下症:每日9～11时咳嗽明显,咯吐少量黄色痰液,稍有鼻塞,无流涕,纳食欠香,夜寐正常,二便调,舌红,苔薄黄腻,脉滑数。既往体健。查体:双肺呼吸音粗,听诊双肺未闻及明显干湿啰音。实验室检查:血常规、C-反应蛋白(CRP)正常范围。西医诊断:慢性咳嗽。中医诊断:咳嗽(痰热郁肺证)。治疗:针刺太白并点刺少商出血。操作:患者卧位,华佗牌0.30 mm×25 mm无菌针灸针针刺双侧太白,得气后,接华佗牌SDZ-Ⅲ型电针仪,选连续波,双侧太白连接一组导线,以患者能耐受为度,留针30 min。留针期间,先轻揉拇指1～2 min,自近心端向远端捋患指约15 s左右,使之充血。常规消毒后,选用7号一次性注射用针头,医者右手持针,左手以拇指、食指和中指固定患指远心端,以针头快速点刺少商,进针1～2 mm,随即出针,挤压出米粒大血滴5～8滴后,用干棉球压迫止血。次日诉咳嗽明显减轻,咳痰量少,白色夹黄痰,继续治疗1次,愈。患者纳食欠香,考虑脾气虚弱,嘱多吃山药。

按语:患者“咳嗽2个月”,属中医“咳嗽”范畴,风寒之邪侵袭于肺,肺失宣降,发为咳嗽,患者平素脾虚,脾失健运,内生痰湿,郁久化热,内贮于肺,表现为咳吐黄色痰液。舌红、苔薄黄腻、脉滑数为痰热郁肺之佐证,纳食欠香提示脾气虚弱。余诊治其咳嗽有时间性,根据十二经脉气血流注规律,上午9～11时为巳时,为脾经所主,其时咳嗽,结合纳食欠香症状,考虑该患者久咳不愈责之于脾气不足,水湿不化,聚湿生痰,致肺失宣降,此为土不生金之脾气不升,肺气不降,其病在肺,其本在脾。因“病时间时甚者取之输”,太白为足太阴脾经输穴,故取太白,另太白为脾经原穴,五行属土,可补脾益气、培土生金。脾为生痰之源,针刺太白健脾助运以绝生痰之源。配合使用电针,通以接近人体表面的微量生物电电流持续刺激,可增强腧穴治疗作用。肺为储痰之器,患者咳吐黄痰,提示肺痰热壅盛,“实则泻之”,少商为手太阴肺经井穴,故当刺血泻之。点刺少商出血泄肺热以复肺之宣降,故咳嗽愈。另《素问·六元正纪大论》言:“有故无殒,亦无殒也。”意即如果孕妇有寒热之病而用寒热之药,为了攻毒攻邪,母体不会受到损伤,胎儿也不会受到损伤。针刺亦如是,孕妇有疾,非禁针禁药[1],审慎把握,无碍胎孕。

2 寅时咳嗽案

患者,男,62岁,2020年6月15日就诊。患者3个月前受凉后出现咳嗽,喉中痰鸣,易咳出,色白质黏,伴气喘、呼吸困难,胸部CT提示两肺胸膜下少许炎症,经中西医治疗,咳嗽咯痰症状明显改善,遗留每日早上3时多呼吸急促憋醒,咳吐少量痰液,端坐休息片刻后可继续入睡,余时间无不适。刻下症:早上3时多咳嗽,伴呼吸急促,致使憋醒,其余时间无咳喘症状,如同常人,纳寐正常,二便调,舌质红、苔薄白腻,脉滑缓。患者素有高血压病、高脂血症病史,血压控制平稳。查体:双肺呼吸音清,未闻及明显干湿啰音。血常规、CRP、心电图正常范围。胸部CT示两肺上叶胸膜下少许间质性改变,右肺下叶钙化灶。西医诊断:慢性咳嗽。中医诊断:咳嗽病;肺热壅滞证。治疗方法:针刺太渊并点刺少商出血。具体操作同案例1。患者当晚诉睡眠至6时,无咳喘发作。3 d后观察舌质颜色较前变淡。患者3时多未出现咳喘症状。

按语:患者“早晨3时多咳嗽伴呼吸急促”,属中医“咳嗽”范畴,风寒之邪侵袭于肺,肺失宣降,发为咳嗽,因表邪祛而未尽,导致郁久化热,肺失宣肃,日久使正气受损,邪恋正虚,引起咳嗽迁延不愈。舌质红,提示肺热偏盛。咳嗽日久,肺气不足,故患者咳嗽晨3时多发作。余诊治其咳嗽有时间性,根据十二经脉气血流注规律,早上3～5时为寅时,为手太阴肺经主时之际,其时咳喘发作,其本在肺,根据“病时间时甚者取之输”及“五脏有疾,当取之十二原”,选取太渊,因太渊既为输穴又为原穴,为调整肺经气血之要穴。结合舌质偏红,病属肺热壅滞,加用井穴少商,清泄肺热,治疗1次即显效。

3 讨论

人体十二经脉按照一定的流注次序循环往复,每条经脉主宰2个小时,如若经络气血循行出现异常,其所主时间亦会出现病证。《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言“病时间时甚者取之输”,即凡时轻时重或有固定时间发作或加重的病证,可取井、荥、输、经、合五输穴中的输穴治之。笔者临证时常遇到在特定时间发作或加重的疾病,选取病情发作或加重时间所对应经脉的输穴治疗,屡试不爽。临床中应当重视经络辨证,运用针灸治疗时间发作性疾病。运用经络辨证亦有助于辨清疾病本质。

关于时间性疾病治疗时间的问题,《素问·刺疟》言:“凡治疟,先发如食顷乃可以治,过之则失时也。”故当在发病前治疗,高树中教授[2]提出治疗时间性病证最好是在发病前半小时左右针之,并一直留针至发作时间已过再出针。上述两例患者由于受就诊时间限制,仅做到病未发时治疗,疗效亦明显,可见把握病机,精准辨证是疗效的关键。由于病例有限,治疗时间对疗效的影响仍有待继续观察。

针灸临证选穴,当少而精,把握时间性疾病病变脏腑经络,根据实则泻之、虚则补之,五输穴生克补泻选择对应的特定穴。周楣声[3]治疗定时咳嗽,运用中医“脏气法时”学说选穴施治,如子午夜12时以后定时发作的咳嗽,取用阳陵泉迭获显效,针、灸俱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