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实现“零饥饿”而不懈努力

彭永清

WFP获奖实至名归

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成立于1961年，总部设在意大利罗马。它是联合国内负责多边粮食援助的机构，为全世界最大的人道救援组织。它以粮食为手段，实施对灾民和难民的紧急援助，帮助受援国在粮农方面达到生产自救和粮食自给的目的。截止2019年，WFP共向88个国家的9700万人提供了援助。得知获奖后，WFP发言人菲里说，这是WFP“倍感骄傲的时刻”。据WFP提供的数据，每一天，WFP 都有5600辆卡车、30艘船只和100架飞机在执行任务，向最需要的人们提供粮食和其他援助；每一年，WFP都分发超过150亿份平均费用为0.31美元的口粮。今年疫情期间，WFP从陆、海、空向饥荒和洪涝灾区运输粮食及大米，同时还把其他组织提供的援助物资和工作人员送往灾区现场。

WFP所有的资金全部来源于捐赠，主要是成员国的捐赠。WFP与全球850个非政府组织或机构、联合国其他组织及当地政府紧密合作，共有19000名工作人员。为了能够把粮食送到最需要援助的地方，工作人员往往需要在条件最困难、形势最复杂、爆发战争与冲突的地区或者极端气候环境下工作。WFP执行干事戴维·比斯利说，“他们（团队成员）在饥饿的第一线做出了重大牺牲”，这种“牺牲”有时甚至是付出生命代价：2017年4月，3名WFP搬运工在南苏丹首都瓦乌被杀害；同年12月，WFP一支救援车队在尼日利亚东北部被袭击，4人死亡；2018年12月，WFP一名司机在刚果民主共和国被袭身亡；2020年8月，WFP一名工作人员在喀麦隆西北部被武装分子杀害。

尽管WFP卓有成效的工作挽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但全球面临的饥饿形势依然严峻，尤其是在2020年，气候变化、病毒蔓延和经济衰退，让全球饥饿人口面临更为严重的威胁。据WFP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现在全球有6.9亿饥饿人口，其中有一部分处于严重饥饿状态。今年由于疫情影响，WPF给出了令人担忧的数字：到2020年年底，在该机构开展业务的 88 个国家中，严重饥饿人口可能达到2.7亿，比2019年增加了82%。

全球饥饿问题依然严重

为彻底解决全球饥饿问题，WFP每年要向88个国家提供约420万吨的粮食援助。作为WFP的姐妹组织之一，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明确表示，全球粮食供应总体没有问题，尤其是玉米、小麦、大豆和大米等主要产品供应充足。但是，为什么全球还有近 7 亿人吃不饱饭？根本原因在于粮食分配不均。

WFP首席经济学家阿里夫·欧赛因说，过去的粮食危机要么是供应侧的，要么是需求侧的。而现在，供应侧和需求侧都出现了问题。“我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全球疫情大流行让我们进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未知领域。”从世界范围来看，粮食分配的矛盾变得更加突出，一方面是全球两亿多人口面临严重饥饿，另一方面则是日益严峻的肥胖和食物浪费问题。

据相关数据显示，全球每年有13亿吨即三分之一的食物在消费前后被浪费掉。其中，蔬菜被浪费的比例最高，欧美国家每人每年浪费95～115公斤，亚洲是6～11公斤。此外，自1975年以来，世界肥胖人口数量增长了近3倍，2016年5—19岁超重或肥胖的青少年有3.4亿人，比全球严重饥饿人口还多。

饥饿问题的背后还隐藏着更难以解决的问题——隐性饥饿。所谓隐性饥饿，通俗地讲，就是能量摄入充足，但营养不良。最典型的隐性饥饿包括蛋白摄入不足及维A缺乏症，前者造成“大头娃娃”，后者造成夜盲症，严重时会导致儿童双目失明及死亡。全球每年因严重维A缺乏症导致的双目失明儿童达50万～200万，他们通常会在一两年内死亡。在时局动荡或贫困地区的人们，即便可以“吃饱”，也仅是获取了那些最容易得到的食物，这些食物能填饱肚子，却无法让人健康成长。WFP提供的数据显示，全球有20亿隐性饥饿人口， 5岁以下儿童中有45%的人死于营养不良。

消除隱性饥饿比消除显性饥饿更加困难。显性饥饿可以通过“充饥”“吃饱”来解决，而隐性饥饿需要“吃好”，需要建立合理的膳食结构，在地区间形成完善的供应链。几十年来，WFP在对抗隐性饥饿方面做了大量工作。WFP表示，任何一个组织都无法单独终结营养不良问题，WFP一直致力于在世界粮食安全委员会、“扩大营养运动”和联合国“营养行动10年”等组织及行动中呼吁和倡议各个国家、组织及机构联合起来，共同应对隐性饥饿问题，著名的人道主义项目“黄金大米”正是为解决这一问题而实施的。

对贫困地区进行技术援助

目前，世界上仍有许多家庭无法给予孩子营养食物。尽管世界粮食产量足以让所有人吃上饭，但仍有8.21亿人（相当于世界上每9人中就有1人）每晚要饿着入睡，每3人中就有1人属于营养不良。

终结饥饿与营养失调现状是这个时代的重大课题之一。饮食数量不足和质量差，不仅会令人们的健康状态恶化，而且会阻碍教育和用工等其他多个领域的发展。2015年，国际社会制定了由17个目标组成的“可持续发展目标”，旨在2030前年彻底改善人们的生活。其中第二个目标是“零饥饿”，即在终结饥饿、实现粮食安全保障和改善营养状况的同时促进可持续农业发展。

这一目标的实现也是WFP首要的任务。WFP与众多合作部门每天都在为实现世界“零饥饿”目标而努力工作。在紧急食物援助中，WFP以最快的速度将营养价值高的食物配送给需要援助的人们。此外，WFP还进行了完善的技术开发支援，致力于从根源上解决饥饿问题并建立强大的地区社会。

仅靠粮食援助无法从根本上消除饥饿，必须让贫困地区具备主动获取粮食的能力。2017年，WFP公布了一个在阿尔及利亚的沙漠地区种植粮食的项目，该项目能够让农民使用比传统农业少90%的水来种植农作物，即无需土壤，只需要相对少量的水，采用太阳能供电的“水培法种植”。这种全新的种植模式将农作物生长速度提高了两倍，通过精确的温度控制和水供应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WFP提供這项农业技术援助的背景是：干旱沙漠地带无法发展农业，撒哈拉人只能靠畜牧业为生。而牲畜需要大量的饲料，在人都无法吃饱的情况下，饲料变得更加昂贵。而基于水培法的新型农业可以提供更广泛的饲料和食物来源。早在2016年，WFP就启动了创新加速器计划，该计划通过财政支持，与专家网络、WFP内部和外部的创业者合作，旨在为全球范围内的饥饿问题提供有效解决方案。例如，在一些发展中国家，由于粮食存储问题，小农户会损失40%的收成，所以小农户会在收获后马上抛售他们的粮食，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再买回来。而粮食价格恰恰在人们集中抛售时最低，再次回购的时候更高。在创新加速器的支持下，WFP培训小农户改进粮食存储方法，并通过补贴为他们提供密封存储设备。据WFP提供的资料显示，该项目共有93000名农户参与，减少了他们98%的收获后损失。由于粮食质量得到改善，在收成不好、粮价攀升的时候，农民能够持有自己的粮食，这大大提高了农民的收入，保证了粮食安全。对于多数农民来说，一次性投入购买存储设备的费用，一个收获季节就能回本。

消灭冲突才能解决饥饿问题

作为全球最大的人道主义组织，WFP秉承的是人道主义精神，重视人类的价值，尤其重视最基本的生命及生存状况。但即便是人道主义援助，也有其无奈之处。2020年9月21日，WFP撰文呼吁紧急财政支持和不受阻碍的人道主义援助，原因是：也门正在加剧的地区冲突很可能会把这个国家拉回到2018年的饥荒状态。但是，不断的冲突、疫情和贫困的交织，让援助需求急剧上升并且困难重重。WFP在也门的负责人洛朗·布克拉表示，为了在也门开展业务，WFP每个月需要两亿美元，而当前的援助仅仅能满足需求的一半；更麻烦的是，某些贫穷和战乱国家由于某些原因还不接受援助，令WFP等援助组织也无能为力。

WFP因为“利用和平手段保障粮食安全，在多国间合作中起着主导作用”受到诺贝尔委员会的高度赞赏。战争和冲突引发饥饿，饥饿又是战争和冲突的诱因，粮食不足会被武装势力以粮食为交换征用包括儿童在内的百姓从军。在WFP看来，冲突和饥饿往往相伴而生，然后进入恶性循环：冲突迫使数以百万计的人流离失所、失去生计，同时引发饥荒；饥荒和失业、经济拮据同时袭来，又进一步加剧地区冲突。事实上，联合国2019年公布的《世界粮食安全保障与营养现状2017》报告书也提到，10年以上保持减少态势的饥饿人口再次增长的原因就是冲突不断扩大。大多数食不果腹的人都居住在受到冲突威胁的国家，人数达4.89亿。诺贝尔和平奖授予WFP的原因之一，或许正是因为它在几十年的实际行动中传达出一个强有力的信号：只有停止冲突，才能终结饥饿。然而这显然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实现 “零饥饿”既定目标任重道远

在紧急援助活动中，WFP始终遵守不受政治立场影响的人道主义和现场第一的原则。目前，WFP正对内战不断的叙利亚、也门、以色列等国家和地区实施紧急支援。在过去的20多年里，WFP还一直对拒绝国际协调的朝鲜提供粮食援助。尽管如此，由于各种复杂因素的影响，2030年前消除“零饥饿”的目标可能会推后实现。

据联合国2020年7月13日公布的《世界粮食安全保障与营养现状》最新年度报告书指出，世界饥饿人口持续增加，2030年前解决饥饿和所有形式的营养不良问题恐怕很困难。该报告书称，饥饿人口在过去的5年间增加了近6000万。因粮食价格上涨导致无法获取足够的粮食，这意味着数十亿人口无法充分摄取营养和保持身体健康。目前饥饿人口亚洲占比最大，而非洲饥饿人口的增速最快。截至今年年底，预计会有1.3亿以上人口陷入慢性饥饿状态，加之疫情冲击，饥饿人口还将急剧增加。

目前，亚洲依然是营养不良人数（3.81亿人）最多的地区，其次是非洲（2.15亿人），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各国（4800万人）排第三位。虽然世界饥饿人口比例（8.9%）近几年来几乎没有变化，但绝对数量自2014年起不断增加。按照人口比例来说，最受打击的地区是非洲，有19.1%的人正陷入营养不良状况，比亚洲（8.3%）、中南美洲（8.3%）和加勒比海各国（7.4%）多一倍以上。若按照这一速度发展下去，到2030年，非洲将有半数以上的人口陷于隐性饥饿状态。

与饥饿的斗争进展缓慢，而疫情的冲击可谓雪上加霜。疫病的大流行，使得作为影响食品生产、流通和消费等所有环节的世界粮食体系既存的脆弱性和缺陷日益明显，这也成为导致世界饥饿人口不断增加的间接因素。

要克服所有形态的饥饿和营养不良（包括营养缺乏症、微量元素缺乏症、超重和肥胖等），必须确保充足的粮食，确保摄入营养价值高的食物。但问题是，营养价值高的食品价格昂贵，对于许多贫困家庭来说无力购买。该报告书称，健康生活所需费用远高于国际贫困线的1.9美元/天标准，即使是最廉价的健康饮食，仅用含淀粉物质来填饱肚子的费用就是基本标准的5倍，更别说营养价值高且价格昂贵的乳制品、水果、蔬菜以及富含动植物蛋白的食品了。据最新推算称，有超过30亿人的饮食都属于不健康状态，主要集中于撒哈拉以南非洲、南亚地区及南美洲的一些地区。报告书还称，2019年未满5岁的发育迟缓或体重过轻儿童有9100万人，另外有3800万超重儿童。

出于可持续方面的考虑，如果能转换成健康饮食，既能节省巨大成本，也有助于阻止人们再次挨饿。到2030年，健康的饮食完全可以抵消预计每年高达1.3万亿美元、因不健康飲食而产生的保健成本；同时还可以将控制与饮食相关的温室气体排放量的社会成本（约1.7万亿美元）减少四分之三。因此，为了削减高营养食品的费用，让人们能够低成本获得健康饮食，就需要改变粮食体系。但具体的解决方案因国家和地区的差异而有所不同。总的来说，需要介入由整个粮食供应链、食品环境及相关贸易、公共支出和投资政策等构成的政治经济领域去找答案。这也就要求各国政府在农业政策中主要考虑营养问题，减少食品生产、管理、输送、流通和市场营销中导致成本增加的因素。

疫情的大流行令世界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直接对各国粮食状况造成严重影响，而WFP今后将承担更繁重的援助任务。对此比斯利坦言，有必要采取史无前例的对策来应对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不能迅速而有效地应对，许多不知所措的人可能会因此丧命。受疫情影响，劳动人口锐减使农业生产陷于停滞，国境封锁阻碍了从周边各国进口食品。东非肯尼亚因无法从邻国卢旺达进口营养强化食品，只好从别国进口。数量上的不足使粮食价格上涨，加上罕见的蝗灾使农作物生产受到重创，正将东非等地区逼入饥饿的边缘。负责向1500个贫困户分发电子货币的南美玻利维亚事务所代表安娜·玛丽亚·萨尔瓦纳指出，对于那些深受经济影响的被援助对象来说，疫情有可能成为击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WFP在疫情大流行中所进行的紧急人道援助，也是其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一个理由。医疗专家担心，除了病毒感染者之外，那些不能充分确保营养的人的病情也会恶化。比斯利强调说，在疫苗出现之前，应对这种混沌状态的最好疫苗就是粮食。不过，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主席贝里特说，近年来多边主义被轻视，此举在于牵制本国中心主义势力，粮食援助需要“全球的广泛合作”。

无论怎样，全世界在与饥饿的斗争中已经取得了很大进步。尽管世界人口增加了19亿，但饥饿人口比1990—1992年同比减少了2.16亿人。然而，通往“零饥饿”之路还很漫长，任何组织都无法单独完成这一目标。为实现“零饥饿”，WFP一直呼吁各国政府、民间组织以及市民团体等通力合作，积极开展投资与创新，制定出永久性的解决全球饥饿问题的有效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