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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海《血证论》消瘀思想探骊

2020-01-10徐新宇苏悦何松李卓凡韩卉汪岱刘俊楠王玉凤

中医药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唐氏瘀血脏腑

徐新宇,苏悦,何松,李卓凡,韩卉,汪岱,刘俊楠,王玉凤

(安徽中医药大学,安徽 合肥 230038)

1 瘀血为好血离经而成

唐宗海在《血证论·瘀血》篇言:“吐衄便漏,其血无不离经。凡系离经之血,与荣养周身之血,已睽绝而不合。”认为吐衄便漏均可使好血“失其常道”,变为瘀血[2],其“既与好血不相合,反与好血不相能,或壅而成热……日久变证,未可预料。”“且经隧之中,既有瘀血踞住,则新血不能安行无恙。”(《血证论·吐血》)即明确了瘀血为好血离经而成,且为防变证及阻碍新血生成,当及早消瘀。

2 与清血的鉴别

2.1 清血可黑可结块,瘀血可清可鲜红

瘀血为离经之血,但离经之血可为瘀,可为清。有谓“血块为瘀,清血非瘀,黑色为瘀,鲜血非瘀”,即通过颜色和血的状态对清血和瘀血进行鉴别,其颜色鲜红、具有流动性的为清血;颜色紫黑、结成血块的为瘀血。意在通过对离经之血的分类,确立不同治法,即瘀血当除,清血可复还其道。唐宗海认为此论并不确切,一者,清血可黑可结块,唐氏举杖责的例子,“皮肤被杖,血初被伤,其色红肿,可知血初离经,仍是鲜血。被杖数日,色变青黑,可知离经既久,其血变作紫黑也。此血在经络之中,虽已紫黑,仍是清血,非血块也。”而血块,是血停于胃肠,凝结而成,像“宰割牛羊,滴血盆中,实时凝结”,不可作为清瘀的鉴别要素;二者,瘀血可清可鲜红,其言:“血初离经,清血也,鲜血也,然既是离经之血,虽清血鲜血,亦是瘀血。”

2.2 血既离经,不论清瘀,皆当消除

唐氏认为不论清血或是瘀血,既已离经,均当视为瘀血,一并消除,故言:“凡吐衄,无论清凝鲜黑,总以祛瘀为先。”但其消除之法,应当根据离经之血是否入胃而有所区别。

2.2.1 离经尚未入胃者,施以下、消法

唐宗海言:“其在经脉中,而未入于胃者,急宜用药消除,或化从小便出,或逐从大便出,务使不留。”主张使用花蕊石散化瘀,《本草新编·花蕊石》言:“花蕊石,治诸血证神效……只可酒调服一分,瘀血即化为黄水。”故可令瘀血化水而下,且不动五脏真气;使用醋黄散逐瘀,其中大黄有通便之效,故可下血从大便去。亦可酌配三七、郁金、桃仁、牛膝等消瘀之品[3],即为消法之体现。

2.2.2 离经已入胃者,施以吐法

《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云:“夫呕家有痈脓,不可治呕,脓尽自愈。”即仲景认为呕吐是机体排除胃中有害物质的反应。唐宗海认为,对于瘀血入胃一证,因瘀血于机体无益,且易发为变证,故应当使用吐法,排出瘀血。

3 瘀留心肺

3.1 急降其血以保心

心主血脉,推动血在脉内的运行,心主神志,与精神状态又密切相关。瘀血攻心,病情则较为紧急,可见“心痛头晕,神气昏迷,不省人事”的症状,如唐宗海所言:“无论产妇及吐衄家,有此证者,乃为危候。”在治疗上应当着重使用重镇降逆、活血化瘀之品[4],以求急降其血、以保其心之功,方用归芎汤合失笑散,加琥珀、朱砂及麝香等,或以归芎汤调血竭及乳香末服之。失笑散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为五灵脂、蒲黄和醋,有活血祛瘀、散结止痛之功。归芎汤出自《眼科阐微》,为当归、川芎、生地黄、玄参、荆芥、防风和菊花,治血少兼热之瘦人眼症,唐氏用以清热凉血,同时将补血的思想寓于消瘀之法中,旨在收补养新血、去除旧血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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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理气祛瘀以保肺

肺主呼吸之气,开窍于鼻。瘀血乘肺,可见“咳逆喘促,鼻起烟煤,口目黑色”,且常有见吐血而实时毙命者,唐氏认为是瘀血乘肺而壅塞气道,皆为危急证候。而瘀血乘肺又可见虚、实的不同,其因肺虚致气促者,可用参苏饮益气解表,理气去瘀,以求补肺去瘀之效;而肺实气塞时,便当以泻实为主,去其瘀以通气道,可予以葶苈大枣泻肺汤,另配苏木、蒲黄、五灵脂、童便等,均可散瘀。童便一药,唐氏较为推崇,为咸走血之义,不仅引药入血分,且凉血散瘀,还可“制火邪以滋肾水”,疗效卓著。

4 瘀留三焦,分焦逐瘀

三焦为气血运行的通路,若有瘀血阻滞,则气血运行障碍,气滞与血瘀更可相互影响,加重瘀血表现。唐氏论治瘀留三焦,皆遵循王清任《医林改错》所载方药,头面四肢者,立通窍活血汤;胸中血瘀者,立血府逐瘀汤;肚腹血瘀者,立膈下逐瘀汤。瘀留三焦的不同部位,当有不同的症状表现,《素问·六节脏象论》言:“发为血之余”,故其瘀在上焦者,可见发脱不生,或有骨、膊、胸膈等处刺痛不移的表现,当以通窍活血汤主之,或可小柴胡汤加当归、芍药、桃仁、红花者;瘀在中焦,则腹痛胁痛,腰脐之间刺痛,故以血府逐瘀汤主之,或可小柴胡汤加香附、姜黄、桃仁,有化热者,亦可加大黄;瘀在下焦者,见季肋、少腹胀满刺痛,有黑便。治当膈下逐瘀汤,或失笑散加桃仁,皆可得效。

5 瘀留肌肉,祛瘀兼益气养阴

瘀留肌肉者,可见翕翕发热,自汗盗汗。肌肉为阳明所主,阳明燥气与瘀血相郁蒸,则可见发热;又燥热者耗气伤津,其伤卫气者,可致卫表不固,见自汗;其伤阴者,因阴虚而致热,见盗汗。因而治疗上,当以祛瘀为基本,同时清阳明燥热、益气养阴,故阳明、瘀血之因,可白虎汤、犀角地黄汤主之,另酌配桃仁、红花达祛瘀之功,或用血府逐瘀汤配醋炒大黄,皆可祛邪逐瘀。

6 瘀留腠理,祛瘀兼调和营卫

《金匮要略·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治》言:“腠者,是三焦通会元真之处,为血气所注;理者,是皮肤脏腑之文理也。”因腠理处在半表半里之间,属气血往来之通路,故瘀血阻滞于此,则营卫不和,而见恶寒发热,可呈寒热往来之象[5]。其治法即是在祛瘀的基础上,兼以“调和营卫”。方以小柴胡汤和解少阳、调和寒热,改善恶寒发热状态,另加桃仁、红花、当归等,活血以祛瘀,祛瘀又兼养血。

7 瘀留脏腑经络

瘀血阻滞经络脏腑,以周身作痛为主要症状,唐氏认为此乃瘀血“堵塞气之往来,故滞碍而痛”,因而多以活血化瘀行气之品,如桃仁、红花、血竭、秦艽、竹茹、续断等,或以小柴胡汤合牡丹皮、荆芥、当归、芍药等。同时,瘀血在里又常致口渴,瘀血口渴最早见于《金匮要略·惊悸吐衄下血胸满瘀血病脉证治》,认为体内有瘀者,可见“胸满,唇痿舌青,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等症状[6]。唐宗海认为口渴为“内有瘀血,故气不得通,不能载水津上升”所致,消瘀则口不渴,自拟养血活血祛瘀生津之品,如酸枣仁、牡丹皮、天花粉、蒲黄、三七、茯苓、枳壳、甘草之属,颇具效果。

唐宗海认为瘀血停滞脏腑经络,初期可辨明三焦,分部施以逐瘀汤,或者多用消瘀之药。但若瘀血停留日久,则易“壅而成热,或变而为痨,或结瘕,或刺痛,日久变证,未可预料”。认为瘀留脏腑经络之间者,日久可变为癥、瘕、脓、干血、痨虫五者,并分别论述变证机理和治法,分别确立了“破血行气”“调血和气”“行气除瘀,兼以排脓”“消蚀干血”“杀虫夺血,兼以食疗”五种方法,并附方药。

7.1 为癥者,破血行气

癥瘕病名首见于《金匮要略·疟病脉证并治》。隐见腹内,按之形证可验,坚硬不移,痛有定处者谓之癥;聚散无常,推之游移不定,痛无定处谓之瘕。《圣济总录》认为其形成与“积聚”相似。唐氏认为:“瘀血在经络脏腑之间,则结为癥瘕。”癥属气血交结者,常聚不散,是血多而气少所致,因气主散、血主聚,气不胜血故不散;也有纯为血质者;或血中夹水者;或积血日久化为痰水者。但不论何证,均与血之瘀滞相关,血行则气通,痰水之属皆可去,故总以破血行气为治疗大法。攻血质者,以抵当丸、下瘀血汤;攻痰水者,以十枣汤;水血兼攻者,则用秘方化气丸或大黄甘遂汤。

7.2 为瘕者,调血和气

瘕者,或为聚,或为散。血随气滞则结聚,血随气散则不见。因此唐氏认为,为瘕者,气血胶结不甚,故以调和之法为主,无需破结逐瘀。其聚者当散其气,以为解血之法,可用九气丸。此外,所聚位置不同,治法亦不同,聚于胸膈之上者,以桔梗、枳壳、瓜蒌等升散宽胸之品;聚于中焦大腹者,加厚朴、枳壳、防己等理气之品;聚于小腹者,则加橘核、小茴香、荔枝核、川楝子等入下焦、理气机的药物;另有散后恐其复聚者,当调血以和气,因气散之后多散布于血分之中,此时血为主,气为客,故调血可达和气之功。可以逍遥散加牡丹皮、香附,或归脾汤加柴胡、郁金治之,以求气血兼顾。

7.3 为脓者,行气除瘀、兼以排脓

“气为血之帅”,血之运行赖于气,瘀血之运行亦须气之推动。血瘀于脏腑经络之时,无足可行,亦无门可出,只有依靠气的运行,可由油膜(今肠系膜及腹膜等)达肠胃,随大便出。但若气不运行,反与瘀血交结相争,郁蒸化热,日久便成痈脓,可见吐脓、便脓、疮脓等,正如唐氏在《血证论·吐脓》所言:“血滞气则凝结为痛,气蒸血则腐化为脓。”因此在血瘀初期,可行气除瘀,一旦成脓,便须依据病机转化,寻机除脓,如《外科正宗·肺痈》主张在肺痈成脓期“平肺排脓”。

7.4 为干血者,消蚀干血

干血不去,阻滞脏腑经络,则新血难以化生。所谓干血者,是瘀血为气火煎熬所致[7]。唐氏认为:“气者,肾中之阳,阴虚阳亢,则其气上合心火,是以气盛即是火盛。”瘀血阻于脏腑经络,化热伤阴,故阴虚阳亢,气火交结而炼灼瘀血,见干血。干血有转化为干血痨者,必见骨蒸劳热、肌肤甲错、皮面起屑。唐氏治疗干血痨,主张虫类药的使用,尤其推崇仲景大黄蛰虫丸,其言:“既系干血,便与气化隔绝,非寻常行血之品所能治也,故用诸虫啮血之物,以消蚀干血。”以虫类药物为主,使干血得去,新血方生。

7.5 为痨虫者,杀虫夺血、兼以食疗

痨虫病首见于《石室秘录》卷一。唐宗海认为“木先必腐,而后虫生之”,瘀血“被风气所化,则生痨虫”,即痨虫的产生与风和气相关。风为肝阳所化,风动则热;气为肾水所化,气动则湿。湿蒸热煽,故而瘀血可化为痨虫。痨虫病的临床表现较为多样,可见面色乍赤乍白,乍青乍黄,口唇生疮,口干咽痒舌躁,遗精盗汗,常怀忿怒,或腹中有块,或脑后两边有小结核,或食豆而香;亦有午后四肢微烦,面无颜色。也有鉴别痨虫病的方法,如用乳香熏其手背,帕覆手心,须臾毛长至寸许。此皆为痨虫症候,月华丸主之。月华丸载于程钟龄《医学心悟》,为治阴虚肺痨之常用方,痨虫为病首选月华丸,一者益阴制肝以息风除热,二者补气助肾以利水化湿,针对“风”和“水”两点因素,以及肝肾两脏的病理衍化,对证治疗。

药食同源,唐氏亦注重食物对痨虫的治疗。如鳗鱼肉可滋补、善杀痨虫,以其骨烧黑,鳖甲炒为末,再以人参、当归、芍药、白薇煎汤送下,可补虚杀虫,相辅而行。若专杀虫,则可以金线蛙烧服,金蟾丸间服。另有取黑猫肝焙干为末,月初五更空心服者,可大杀痨虫。痨虫若居肺间,可见咯血声嘶者,可以獭爪为末酒下,颇具疗效。

痨虫亦可变化为具有传染性的传尸痨。唐氏认为:“痨虫乃血化之虫,最为灵异,其人死后,虫为妖孽,传染家人,为传尸痨。”《医宗金鉴》及《丹溪心法》有载以传尸将军丸治疗传尸痨者,均以大黄为主药,可知其尊仲景大黄蛰虫丸之理,攻下干血,免留后患。唐氏深谙传尸痨虫之特性,言其“一传人身,便能聚积人参之血以为窠囊,食息生育,变化无穷”,藉此自制移尸灭怪汤,药用人参、当归、山茱萸、乳香、虻虫、水蛭,其中重用虻虫、水蛭各十四条,以求杀虫夺血、不留遗邪之效。但不论痨虫病或传尸痨,若见大便溏泻者,因药物攻下之性本已强烈,用之必加重溏泻,故大便溏泻者均禁用治痨方药。

8 消瘀法的临床应用

研究现代临床消瘀法运用的记载,虽然不再针对瘀留位置进行细致的分类,但在治疗久病或是新病出血证时,常以唐氏消瘀思想为指导。新病出血证包括急性软组织挫伤、关节扭伤、骨折及并发肿痛、玻璃体积血、动脉穿刺后皮下水肿等;上焦除心、肺相关疾病,如间质性肺病急性期,又普遍性地包含脑血栓、脑梗死、硬膜下血肿、精神分裂症等;中焦主要包括慢性萎缩性胃炎的脾虚血瘀型、胃癌前病变、肝硬化、肝炎等;下焦包括前列腺癌、糖尿病肾病、肾癌术后肾功能不全等。此外,尚有膝骨关节炎、乳腺癌及产后恶露不尽等使用消瘀法的记载。久病必然存在虚与瘀,新病出血者又必然有好血离经不回而有瘀,所以在久病或出血证之中适当施以消瘀法,既是辨证,又收奇效。

9 总结

唐宗海认为瘀血乃系离经之血,与正常好血既不“相合”,也不“相能”,因此应当即刻消除。并从“清血可黑可结块,瘀血可清可鲜红”出发,驳“血块为瘀,清血非瘀,黑色为瘀,鲜血非瘀”之论,反对单纯从颜色及流动性方面辨别清瘀,主张通过血是否离经以及离经的久暂辨别二者。认为清血一旦离经,则可视为瘀血,仍当一并消除,瘀血尚未入胃者,以消法和下法为主,已入胃者则以吐法为主。并根据瘀血停留位置,如心肺、如三焦、如肌肉腠理,进而确立了“急降其血以保心”“理气祛瘀以保肺”“祛瘀兼益气养阴”“祛瘀兼调和营卫”及分焦逐瘀等方法。而瘀留脏腑经络日久,可见癥瘕、脓、干血、痨虫等变证,又分别确立“破血行气”“调血和气”“行气除瘀,兼以排脓”“消蚀干血”“杀虫夺血,兼以食疗”等治法,将瘀血可致变证逐一囊括,涵盖内容丰富,理法丰富,疗效显著,对临床血瘀证的诊治和衍化具有较大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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