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之际至春秋时期太行山的战略地位
2020-01-09李广洁
李广洁
(太原师范学院 历史系, 山西 晋中 030619)
在中国境内,与中华民族历史发展关系最密切的山系,非太行山莫属。在数千年的历史上,围绕着太行山发生了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在太行山前平原上,发育了中国境内最密集的古都带。太行山对中国历史的影响,最早可以追溯到商末周初之际。
一、太行山是历史发展的聚焦线
太行山是中国东部地区的重要山脉,北起北京西山,南至河南济源、山西垣曲之间的王屋山,纵贯北京、河北、山西、河南四省市,南北绵延一千五百多里,东西高差近千米。太行山是黄土高原与华北平原的天然地理分界线,对中国地貌轮廓的形成有重大影响。
纵贯南北的太行山,纵跨北纬35°~ 39°,400mm等降水量线从太行山的北段穿过,它的北部临近传统的游牧区,而它的南端深入中原腹地。数千年来,在太行山前的平原上,发育了洛阳、郑州、开封、朝歌(今河南省鹤壁市南)、安阳、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邯郸、邢台、定州、北京等著名的城市,形成了从北京到洛阳的“J”形古都带。太行山东麓是中国古都最集中的区域,形成了以太行山为屏障的“环太行山古都带”。
太行山在我国的史籍中早有记载,《列子》中谓之“太形山”,《列子·汤问》记载“太形、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淮南子》中谓之“五行山”。 “太形山”“五行山”,皆言其山形高大。明代唐枢《太行山记》云:“山自北纪云中发宗,行平定州,至上党,辽、沁、潞、泽衍亘多,起彰、卫、怀三府,南受藩垣中原,自是西奔为中条,至雷首,东发为燕山,至碣石。左右行皆其托祖,故曰太行。又以介省故,名省曰山之东、山之西。太行,中原之正脉,两腋如华盖,所以冒中原而重其力。惟其起张两腋,故身不自结,而凝为所冒之中。以其行局之宏,非太行不足以当之,而其伊止之所,乃所以为行之地,盖言意也。”在唐枢看来,西南向的中条山、东北向的燕山,都是太行山的余脉。形势宏大的中原正脉之山,只有“太行”这个山名才能与之相称。
历史上,北方游牧民族南下,一般都是先控制燕山之南、太行山东北端的古幽州一带,从幽州往南就是一望无际的河北平原,汉民族无险可守,而游牧民族的马队可以长驱直入。在太行山之西的山西高原上,从北到南分布着大同盆地、忻定盆地、太原盆地、临汾盆地、运城盆地、上党盆地、泽洲盆地,盆地之间有山脉相隔,这些盆地大多是传统的农耕区,资源丰富。重重的山岭形成了一道道关隘,就像一道道大门,保护着山西高原的农耕区。连续不断的盆地,组成了山西高原上的农耕走廊,就像拱卫在华北大平原西侧的带刀侍卫,随时可以东下太行山,切断游牧民族南北联系的通道。也正因为如此,游牧民族南下时,往往都会东西两路并重,古幽州是其东路的桥头堡,而今大同一带是其西路的发力点。从大同南下,南边的太原、平阳、蒲州、潞州、泽州就不可避免地成为军事重镇,历史上许多重大战役都发生在太行山两侧。太行山和山西高原上的一道道关隘和梯次布列的盆地,能够提供比较丰富的粮食和兵源,构成了洛阳、开封、安阳、邯郸等古都的战略屏障。
南北绵延的太行山被东西向的河流切割,形成很多东西走向的通道,最著名的有八个,古代称为“太行八陉”,是山西高原通往河南、河北的要道。气势雄伟的太行山,对洛阳、开封、安阳、邯郸、北京等城市,既是拱卫的屏障,也是威慑的发力点。在一定的时段内,作为都城的洛阳、开封、安阳、邺城、北京等地就是天下的象征,太行山东西的军事形势影响着这些城市,左右着天下安危。
在中国历史上,没有一个山系像太行山这样影响历史数千年。太行山是地理的分界线,也是历史发展的聚焦线。
二、周人灭商从控制商都朝歌之西的太行山开始
商朝中期的都城在安阳,后期的都城在朝歌。安阳、朝歌都地处黄河以北太行山东麓的山前平原上,古代称这里为“河内之地”。在安阳、朝歌之西不远就是太行山,太行山之西是上党台地。河内与上党分布在太行山东西两侧,从地理形势看,上党居高临下,处于上游。为了拱卫首都,商朝在太行山之西的上党台地建立了重要的属国——黎国(今山西黎城、潞城、长治一带)。近几十年来,在晋东南的黎城、潞城、长治、长子、屯留、武乡等地陆续出土了商代的青铜器,其中可能有黎国的青铜器。[1]125对于商朝来说,无论是迁都于安阳,还是迁都于朝歌,都是把西边的太行山作为依凭的天险。战国时吴起说过:“殷纣之国,左孟门而右漳、滏,前带河,后被山。有此险也,然为政不善,而武王伐之。”[2]1143《史记·孙子吴起列传》,把“左孟门而右漳、滏”的表述改为“左孟门,右太行”。孟门,即“太行八陉”中的“白陉”,是由今河南辉县市通往山西陵川县的太行山险道,东起河南辉县市的白鹿山,故名“白陉”。从“白陉”东出,就是商朝的都城朝歌。《战国策》所说的“右漳、滏”,《史记》所说的“右太行”,即“太行八陉”中的“滏口陉”,在司马迁时代,这里是太行山的代表。“滏口陉”位于今河北省磁县西北的鼓山山口,滏水(今滏阳河)在此切割出峡谷,形势险峻,峡口宽度不足200米,形成滏口关,由此西行穿越太行山,经过今河北省涉县,通过著名的壶口关(今黎城县东阳关),过黎城县,到达长治市。壶口关是“滏口陉”的西口,滏口关是“滏口陉”的东口。从“滏口陉”出山之后,向北威慑邯郸,向南威慑安阳、朝歌,实为一战略要道。从山川交通形势来看,商朝的都城朝歌背靠太行山,南有“白陉”,北有“滏口陉”,形势不可谓不险要。因为黎国距离都城朝歌很近,是商朝的王都近畿,周人准备灭商,首先从朝歌的西北屏障入手,控制了上党台地之后,安阳、朝歌就危在旦夕了。
《尚书·西伯戡黎》记载:“西伯既戡黎,祖伊恐,奔告于王。”《史记·周本纪》记载:“明年,败耆国。殷之祖伊闻之,惧,以告帝纣。” 耆国,即黎国。今本《竹书纪年》载:“(帝辛)三十四年,周师取耆及邘。” 耆国(黎国)、邘国(今河南省沁阳市) 都是商朝的重要属国,黎国在朝歌西北方的太行山间,邘国在朝歌西南方的太行山间。这两个属国一南一北,拱卫着山前平原上的商朝王畿重地。周人征伐黎国、邘国,目的是控制太行山之西的上党台地,对商朝的王畿形成威慑,最后实施南北夹击。
在商周之际,“西伯戡黎”是重大事件。因为西伯所打败的“黎”临近商的都城朝歌和原来的都城安阳,商朝的贤臣祖伊为商朝的安危担忧,向纣王进谏,“惟王淫戏用自绝”,规劝纣王不能一味淫戏寻乐,自绝于上天。关于“西伯戡黎”的时间,《尚书》《史记》的说法是在周文王时期,今本《竹书纪年》有周文王时期、周武王时期两说。虽然在具体时间上有不同的说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西伯戡黎”几年之后,商朝的军队在“牧野之战”中大败,商朝灭亡。周人的军事部署,是通过“戡黎”行动,控制商都朝歌之西的太行山通道,拉开了周人灭商的序幕。这是历史上最早的控制太行山以左右天下的实例。因为黎国扼守“滏口陉”的通道,周人在灭商之后,在这里又新封了黎侯,以镇守这条联系太行山东西的战略要道。
三、晋国争霸中原从控制太行山之南开启序幕
晋献公时代,晋国东边的中条山、太行山被赤狄部落占据。晋献公十七年(公元前660年),晋献公派太子申生征伐东山赤狄。《左传·闵公元年》记载:“晋侯(献公)使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在晋国的打击下,居住在太行山一带的赤狄被迫北迁。东山皋落氏,在今垣曲县,该地现在还有皋落乡。
晋国作为中原大国,在晋献公去世后的十几年中,内乱不断,国力大受影响。晋国临近太行山以南、黄河以北的地区,当时属于周王室的辖地,晋国无法涉足。晋文公在公元前636年回到晋国,当上了晋国的国君。晋文公执掌政权之后,励精图治,晋国逐渐恢复国力。晋文公即位不久,周王室发生内乱,晋国的大臣子犯对晋文公说,这是一个“继文之业、定武之功、启土安疆”的大好时机。晋文公于是出兵勤王。根据《国语·晋语》的记载,晋国“乃行赂于草中之戎与丽土之狄,以启东道”。说明在此之前,从晋国东南出太行进入中原的道路还没有开通,晋国这次为了尽快通过太行山,送给山中的戎狄不少宝物,以便顺利通过这条南下太行山的近道。解决了道路问题,晋国的左右两军在晋文公二年(公元前635年)三月十九日从晋都出发,东南向通过太行山中的险道,到达阳樊(位于太行之南黄河之北,今河南省济源市西南)。右军在温(今河南省温县)擒获了发动叛乱的昭叔,左军到郑(今河南省新郑市)迎接周王,周襄王在晋文公的护卫下回到洛阳。晋文公像当年的晋文侯一样拥有了安定王室的大功,在诸侯国中威望大增。周襄王为感谢晋文公的勤王之功,将阳樊、温、原等八邑(处于今洛阳、郑州以北新乡之西的太行山前平原地带)赐给晋国,实际上是对晋国控制洛阳以北地区的承认。晋文公既有了“尊王”的好名声,又得到了黄河以北太行山以南的大片土地,名利双收。通过勤王平叛,晋国的南部疆域扩展至今河南的黄河以北,其势力开始进入中原,所以《左传·僖公二十五年》上说“晋于是始启南阳”[3]433(因这些地方位于太行之南黄河以北,故名南阳),拉开了晋国争霸的序幕。
晋国进入中原,取道太行山之南的“南阳”是一条最便捷的通道,即通过太行山的“轵关陉”(从今山西省侯马市南边8 000米的隘口,经过垣曲县,到达河南省济源市西的轵关)。轵者,车轴之端。轵关,即该通道是仅可容一车通行之险关。“轵关陉”所穿越的是太行山的最南端。晋献公去世后,晋国发生内乱,齐桓公曾经率领齐军通过南阳之地北上太行山,到晋国平叛。《史记·齐世家》记载此事说:“束马悬车登太行,至卑耳之山。” 卑耳山,在今垣曲县。可见,齐桓公所经过的正是后世所称的“轵关陉”。因为当时这里为赤狄部落占据,道路艰险,齐国的军队通过时要“束马悬车”(束马指将马蹄子包住,以防上山时马滑倒;悬车指牢牢钩住车子,防止车子跌滑)。
从《国语》所言“以启东道”和《左传》所言“始启南阳”,可知晋国是在晋文公初年才开始控制了“轵关陉”这一太行山要道。不久之后的“城濮之战”,晋国的军队就是通过这条道路向南出兵,耀武于中原。后来晋国多次出兵中原,都是凭借这条便捷的太行山要道。晋国在春秋时期称霸一百多年,与其控制“轵关陉”有很大关系。
四、晋国对上党台地和东阳之地的控制
据《左传·宣公十五年》记载,晋景公时,在今山西东南部的长治、潞城、黎城、屯留一带分布着一些赤狄部落,包括潞氏、甲氏、留吁、铎辰等分支。其中潞氏国的地盘在今潞城境内,其国君潞子婴儿娶晋景公的姐姐伯姬为夫人。潞子婴儿生性懦弱,潞氏国的执政大臣酆舒专权,将国君夫人伯姬杀死,并把国君潞子婴儿的眼睛弄伤。晋景公获悉后十分气愤,在晋景公六年(公元前594年)六月派荀林父统帅晋军讨伐潞氏国,六月十八日,在曲梁(今黎城县与潞城区交界处的石梁一带)大败潞军,二十六日,灭掉潞氏国。[3]763第二年春天,晋国又出兵灭掉了潞氏的同族部落甲氏、留吁、铎辰。铎辰在今长治市,甲氏、留吁在今长治市屯留区一带。《水经注·浊漳水》:“东迳屯留县城南,故留吁国也,潞氏之属。”晋国通过两年的军事行动,消灭了居住在太行山之西的赤狄部落,基本控制了上党台地。在此之前,晋国已经占有了今邯郸一带,晋军大将赵穿的食邑就在邯郸,赵穿的后裔被称为邯郸氏。因为邯郸一带在太行山之东,当时称为“东阳”。晋国在较短的时间内就把太行山之南的“南阳”和太行山之东的“东阳”都纳入自己的版图,相当于把太行山的南段都作为晋国的战略依托,在中原争霸中占据了上风。晋国在消灭潞氏、甲氏、留吁等国之后,控制了上党台地这个战略价值极高的地方,为晋国加强上党台地与山前平原之间的联系提供了便利。晋军从上党台地东出太行山,所经行的通道就是黎城—涉县—磁县之间的“滏口陉”。
公元前550年秋,齐晋之间爆发了朝歌之役。齐庄公为报五年前的平阴战役之仇率军攻打晋国,夺取晋国的城邑朝歌。齐军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入孟门,从太行山“白陉”进入上党地区的沁水流域,一路登太行,进入晋国的腹心之地。齐军在陉庭 (陉庭在今翼城县东南)炫耀武力,在郫邵(今河南省济源市西邵原镇)设防,此地处于轵关之西约百里,齐军在此设防,以防齐军退军时晋军袭击。从齐军当时涉及的地方陉庭、郫邵来看,齐军是通过“轵关陉”进入晋国腹地的。因为晋国没有防备,齐军得以长驱直入。齐军撤退时,晋军将领赵胜从邯郸出兵,率“东阳之师”追赶撤退的齐军。《左传·襄公二十三年》所说的“东阳”就是今邯郸、邢台一带,[3]1078“东阳之师”应该是晋国在邯郸、邢台一带长期驻扎的军队,以太行山为依托,保障东阳与上党之间的联系畅通,对河北平原的其他国家形成威慑。
五、晋国在太行山中部的扩张
公元前6世纪上半叶,原来生活在今陕西北部的白狄东迁到今山西中部。公元前569年,居住在今太原一带的白狄部族无终戎的首领嘉父派人出使晋国,想与晋国建立和睦关系。晋悼公准备拒绝,计划征伐北部的戎狄。晋国的大臣魏绛力主采取“和戎”之策,晋悼公采纳了魏绛的建议,今太原一带的白狄部落带着晋国给的钱财逐步往东发展,占据了太行山中部的山前平原地带。
《左传·昭公元年》记载,公元前541年,晋国的军队在荀吴的率领下,败“无终及群狄于太原”(这时的太原是一个区域概念,非城邑名称),把戎狄的势力驱逐出太原地区。“太原之战”前夕,晋军将领魏舒根据实际情况,提出把车兵改为步兵的建议,“请皆卒,自我始”。晋军统帅采纳了魏舒的建议,“毁车以为行”,改车兵为步兵。[3]1215晋军把车兵改为步兵,对打败戎狄的军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时太行山以东的白狄以鲜虞为首,另外还有肥国、鼓国等。白狄在今河北省正定县建立了鲜虞国,在今石家庄市东部的藁城区建立了肥国,在今晋州市建立了鼓国。鲜虞、肥、鼓的地盘都处于今石家庄市的东北方向。这三国关系密切,鲜虞国在西,肥国居中,鼓国在东。晋国在控制太原地区之后,要向太行山之东扩展,占据太行山东侧的鲜虞、肥、鼓便成为晋国要打击的下一个目标。
公元前530年,荀吴指挥晋军假装与齐军会合,向鲜虞借路,却攻打了肥国,俘虏了肥国国君。公元前527年,晋军进攻鼓国,将鼓国的国君带回晋国。后来,晋国把鼓国的国君放了回去,让他继续当国君,作为晋国的属国,不料鼓国的国君回去后不久就背叛晋国,归附了鲜虞。
《左传·昭公二十二年》记载,公元前520年,荀吴巡视东阳,派军队伪装成买粮食的人,车子里藏着武器在鼓国的城门外休息,发动突然袭击,又一次灭亡了鼓国。鼓国的国君又被俘虏带回晋国,晋国派大夫涉佗镇守鼓地。[3]1435公元前506年、公元前505年,晋国两次征伐鲜虞。
公元前497年,晋国发生了内乱,发动叛乱的范氏、中行氏从晋都逃往朝歌。第二年冬天,晋国的平叛军队在潞(今长治市潞城区)、百泉(今河南省辉县市)击败范氏、中行氏的联军。潞在太行山之西,该地有中行氏的封邑。百泉在“白陉”的出口附近,距离朝歌很近。当时,范氏、中行氏的联军想以朝歌城为依托,以太行山以北的中行氏的封邑作呼应,与晋国的平叛之军相抗衡。公元前494年,鲜虞跟随齐、卫两国攻打晋国,支持叛乱的范氏、中行氏,占领了晋国的棘蒲(今河北省赵县,在石家庄市东南)。
《左传·哀公四年》记载,公元前491年,齐国的上卿国夏率领齐军攻打晋国,占领了晋国的8个城邑:邢(今邢台市)、任(今任县)、栾(今石家庄市栾城区)、鄗(今高邑县)、逆畤(今顺平县)、阴人(今地不详)、盂(今邯郸市永年区)、壶口(今山西省黎城县东),然后会同鲜虞人,把中行氏送到柏人(今河北省隆尧县)。[3]1628公元前489年,赵鞅在平定范氏、中行氏的叛乱后,出兵讨伐鲜虞,以惩罚鲜虞此前跟随齐军支持范氏、中行氏的叛乱。
从以上情况可以看出,在公元前6世纪中期,晋国已经控制了从今山西中部通过太行山进入河北平原的通道,晋国在今石家庄以南、邯郸以北的太行山前平原上建立了许多城邑。到春秋晚期,太行山的中段、南段、尾段都已成为晋国的境内山脉。晋国的东部跨越太行山,把太行山作为自己的“内山”。晋国从太行山的怀抱通向平原,“背靠大山”,把封闭自己的山系变为争霸中原的依凭。晋国得太行而长期称霸于春秋,为战国初期的韩、赵、魏“三晋”跻身“战国七雄”奠定了雄厚的战略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