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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自我的弥赛亚
——从跨文化角度解析《月亮与六便士》中的斯特里克兰

2020-01-09彭美佳李明珠

开封文化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塔西斯特里克兰

彭美佳 李明珠

(1.首都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89;2.内蒙古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80)

《月亮与六便士》讲述了画家斯特里克兰为了追求艺术与自由,抛妻弃子远离伦敦,奔赴塔西提岛进行创作的故事。于斯特里克兰而言,画画早已不是单纯的兴趣爱好,而是他发现自我、实现自我的重要手段。在本土文化中,斯特里克兰无法找到归属与依托,而遥远的东方岛屿却给了他无尽的慰藉与包容。在观察、了解他者的过程中,斯特里克兰活出了真实的自我,发现了生命的独特意义。

一、本土文化的放逐者

在斯特里克兰生长的本土文化中,他始终没有得到认可与接受。小说一开篇,故事的叙述者“我”便从伦敦社交达人罗丝·沃特福德女士那里了解到斯特里克兰先生是位无趣的证券经纪人,他不善言谈,对文学和艺术并无兴趣[1]16。斯特里克兰太太更是将丈夫描述为无需在其身上浪费时间的乏味人。事实上,少年时代的斯特里克兰原本有着强烈的艺术追求,但父亲告诉他画画挣不了钱,并要求他学做生意。为了完成父母的心愿,他默默地放弃一切,扮演着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角色。

令人惊讶的是,当这位平淡无奇的老实人做出极其不平凡的抉择时,等待他的却只有质疑与反对。一向附庸风雅的斯特里克兰太太和她的姐夫麦克安德鲁上校一口咬定斯特里克兰是受性欲的驱使与另一个女人奔赴巴黎,他们怎么也不愿意承认他只是为了追求艺术而舍弃富足的生活。和这个理由相比,他们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自私庸俗的男人。当小说中的“我”受斯特里克兰太太之托,前往巴黎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斯特里克兰太太却不想为丈夫澄清事实。相反,她更希望人们因为丈夫抛弃家庭满足私欲的不良新闻为自己赚得同情,并由此带来声望,使自己获得生意上的成功[1]62。“机警”“睿智”的斯特里克兰太太计谋得逞后,斯特里克兰彻底成为本土文化中不负责任、道德沦丧的反面典型。

与其太太不同,斯特里克兰无惧他人的非议与指责,他内心深处始终葆有一份坦诚与率性。在巴黎重逢之际,“我”劝告他要按照规矩行事,谨遵康德的箴言,“使自己的每个行为成为普世准则”。然而,他却坦言道:“这纯属胡说八道。”[1]54事实上,斯特里克兰早已看透了本土文化光鲜亮丽的面具下一张张虚伪自私的脸,他不甘心被动地接受一切。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踏碎了自己的假面,坦荡地追求内心的真实想法,哪怕这代价是被自己的本土文化驱逐出境,哪怕所有人都认为他丧失了理智与人性[2]。

二、他者文化的追寻者

《月亮与六便士》完成于1919年,当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不久,对于包括毛姆在内的许多西方人而言,这段时间,他们的内心极为震荡不安。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与惩罚,如何在混乱中恢复内心的平静成为许多人必须面对的问题[3]。在构思这本小说时,毛姆本人将眼光从西方社会转向了遥远的他者。他曾多次前往中国、印度以及一些东方岛屿,并试图在观察他者文化的过程中找到抚平内心波澜的方法[4]。小说中的斯特里克兰也是如此,他穷其后半生时光,不断探索他者文化,希望能够找到内心的归属之地。怀着对热情浪漫的追求,斯特里克兰从伦敦前往巴黎。当“我”问及斯特里克兰选择来到巴黎的原因时,他答道:“在伦敦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也许在这里能得到。”[1]47来到自由奔放的巴黎之后,斯特里克兰还遇见了为他舍弃性命的布兰琦·施特罗韦。然而,布兰琦与巴黎一样,她们看似不羁洒脱,却还是在束缚他追求艺术的步伐。

在巴黎街头流浪了几年之后,斯特里克兰决心向更远的东方进发,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南太平洋的塔西提岛。在大多数人已经沉醉在现有的生活中拒绝任何改变的时候,斯特里克兰却乘风破浪,前往陌生的原始岛屿找寻自己的世界。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在远离文明世界几千英里远的地方,他度过了人生中最快意的一段时光。在英国和法国,由于斯特里克兰的言行举止与主流的西方文化格格不入,他被人们视为“圆孔里的方木”(a square peg in a round hole)[1]202,无处安放。然而,在他者文化浸润之地的东方岛屿上,“有很多各种形状的孔,没有一个木桩找不到合适的孔”。在这里,他和岛上无数特立独行的人一样,有自己不同寻常的追求,而这一切是那样的自然。

毛姆曾坦言:“有些人没有出生在他们该出生的地方。”小说中的斯特里克兰正是如此。在出生和成长之地,他原本有着画画的梦想,然而现实却早早地扼杀了这一切,因为艺术无法赚钱,他不得不顺从父亲的心意学做生意,成为了一个刻板无趣的证券经纪人,拿着丰厚的薪水,拥有美满的家庭,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生活。但是,在这样的生活中,他并没有获得满足与快乐,他的心中充斥着强烈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促使他远行,去寻找他能依附的某种永恒的东西”[1]186。

三、救赎自我的弥赛亚

萨特认为“自我意识”的产生是因为“他人意识”的存在,“我”感觉到了“他人”,然后才反思到“我自己”。一旦“我”在“纯粹意识”的对象里设立了一个外在于“我”的主体,并以那个主体反观“我”时,自我意识就产生了,它是主体以反思途径将自己客体化并牵制自己的特殊意识[5]280。

在塔西提岛上,斯特里克兰见证了当地人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并从他者文化中感受到了“自我”的存在,实现了真正的“观他而知我”[6]。与爱塔一起生活的时光里,斯特里克兰和当地的土著人相处十分融洽。从布律诺船长的口中得知,在这个“伊甸园”一般的地方,斯特里克兰与爱塔成了令人欣羡的亚当与夏娃,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头顶上是无垠的碧空,脚下是草木繁盛的大地。斯特里克兰看起来与当地人无异,他甚至比土著人还要土,“他长着红胡子,头发缠结,宽阔的胸口上汗毛很长。他的脚上有老茧和伤疤”。除此之外,布律诺船长还描述道:“他什么都没有穿,只是围着帕利欧。”[1]198这样的装扮令人不禁想到了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救赎世人的弥赛亚。不过,于斯特里克兰而言,他想要救赎的对象自始至终只是自己。在塔西提岛上,他实现了那份对艺术的赤诚向往,在无数个无云的夜空里看见闪烁的南十字星座,与梦中萦绕的那一抹流转月光长久相伴。

也许,这种令人震撼的美丽“在欧洲人眼中脏得惊人,于他们而言,斯特里克兰的那所房子破旧不堪,哪里都不干净”。然而,当摈弃对他者文化的偏见后,无论是小说的叙述者“我”,还是其他欧洲文化的捍卫者,都不得不承认塔西提岛的斑斓色彩与美丽风光,也不得不承认斯特里克兰的艺术天赋与伟大作品。回顾斯特里克兰离经叛道般救赎自我的历程不难看出,这段非凡的经历虽然看似荒诞不经,却蕴藏着极大的勇气与力量。毛姆本人也在小说中对斯特里克兰这一人物进行了评价“一个人只经过半个小时的思考就放弃了他的职业生涯,这需要很强的个性,因为你能看出另一种生活方式有更重要的意义。一个人永远不为他突然采取的行动而后悔,这需要更强的个性”[1]189。

结语

虽然《月亮与六便士》一书已经出版了一个世纪之久,小说中的主人公查尔斯·斯特里克兰仍使读者印象深刻。本文通过分析斯特里克兰所处的本土文化与其不断追寻的他者文化可以发现:他者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本土文化的缺失,观察他者能够更好地认识自我、实现自我。斯特里克兰与毛姆正是在这样的跨文化过程中找到了内心的归属之地[7],实现了自我救赎,并为世人留下了不朽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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