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仓百人一首》中的四季歌研究——以“秋歌”为中心

凡迎歌

（上海大学 外国语学院，上海 200444）

《小仓百人一首》是日本镰仓时代著名歌人藤原定家（1162—1241）于1235年私撰的和歌集。藤原定家从《古今和歌集》《新古今和歌集》等敕撰和歌集中，依年代先后挑选出100位介于天智天皇到顺德天皇间的杰出歌人的各一首作品，汇编成《百人一首》，又叫《小仓百人一首》。从题材上来看，分为恋歌、四季歌、羁旅歌、离别歌和杂歌等。其中，歌咏四季的和歌共32首，春歌6首，夏歌4首，秋歌16首，冬歌6首［1］。诗人用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和丰富的想象力歌咏这循序变幻的四季，读者可以从中感受到日本人对自然美的艺术感受。其中，秋歌所占比例最高，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反映出日本人对秋天景色的深沉热爱，而其背后所蕴含的日本人独特的审美意识和敏感细腻的情怀也可见一斑。

本文选取秋歌中的一些代表作，尝试分析这些作品中所折射出的歌人对自然的细腻感受以及对自然美的深沉追求，并以此为线索来阐释其中所蕴藏的日本独特的自然观及审美意识。

一、悲秋之歌

自古以来，秋天多给人们留下凄凉、惆怅的印象，“悲秋”不仅是中国历代诗人描绘的主题，也是日本历代诗人千年一贯的吟咏主题。悲秋之歌在日本诗歌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

二、清秋之景

除悲秋之景外，歌人眼中的秋天也不乏天高云淡的一面。和歌集中的第一首便展示了这样一副清秋图：“秋田庵苫衣手露。”［2］（P1）据说，这首和歌是日本第38代天皇天智天皇为体恤农民辛苦所作。秋收时节，农民为了防止野猪等动物破坏庄稼，在田边搭起看守庄稼的茅草庵，但粗陋的草棚难以抵挡黎明前降下的露水，天将破晓，露水从草棚的缝隙中滴下来，浸透了农民的衣袖［5］。歌人以朴实无华的笔触描绘出农民耕作的不易，极富生活气息。

三、历史渊源

日本歌人热衷于歌咏自然四季风物之美，这与日本风土关系密不可分。日本国土狭长而四季分明，又经常面临风暴、地震及火山爆发等与季节相关的自然灾害的侵袭，所以这个民族对季节的变化较为敏感［3］。日本人自古就崇尚“梵我合一”，认为人与自然不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而是浑然一体的关系［5］。以这样亲和的感情去注视自然、接触自然和捕捉自然，自然就成为日本人产生季节感的媒介。因此，日本人对自然怀有很大的关心，对自然特别是四季的变化有着极为纤细和敏锐的感受力。早在《万叶集》中，日本人这种“天人合一”的自然观就体现得较为明显。在《万叶集》中，涉及四季风物的和歌为785首，其中“秋歌”的数量高达411首［5］。尤其是《万叶集》后期的作品，有些卷完全按照春夏秋冬四季来划分各类，有些甚至纯粹是季节歌，就连恋歌都或多或少与四季相结合，这充分反映出日本人对四季的关心和重视［1］。可以说，《万叶集》和歌中所表现出的这种季节感，深刻影响了整个日本文学。

到了《古今和歌集》时代，和歌的素材几乎都与四季自然之物联系在一起，在全20卷1 100首和歌中，以四季为歌咏主题的和歌占了6卷，共有342首，其中秋歌145首［4］。与《万叶集》相比，以歌咏自然四季风物为题材的和歌所占比例几乎增加了一倍。除此之外，这些和歌都被编制了卷首，由此可窥见编者对四季时令变化的重视程度［1］。而《小仓百人一首》中，以四季为题的歌占据重要的地位，其中又以咏秋最多。由此可见，《小仓百人一首》中歌者对四季及秋天的喜爱是有历史渊源的，且与《万叶集》《古今和歌集》一脉相承。日本人喜爱咏秋，是因为秋季在四季中最为短暂且富于变化，同时秋景最适合日本人抒发自己的情绪和感伤，借秋景来寄托自己的寂寞和忧愁。这也反映出日本人对自然观的一种伤感的见解。

四、结语

《小仓百人一首》汇集了日本王朝文化七百年间的名歌，是最广为流传的和歌选集，至今仍然受到文学研究者和爱好者的喜爱。在那些由短短31字组成的和歌中，蕴涵了日本古代歌者独特的审美意识，对日本民族审美意识的形成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利用《小仓百人一首》制作而成的和歌纸牌以及用这种纸牌所进行的游戏，从江户时代中期盛行至今。现在，《小仓百人一首》也被当作日本初高中古典文学的授课教材，在漫画、影视作品中也频频出现，足见其在日本人日常生活中影响力之深刻。本文就其中的四季歌为线索，从历史渊源的角度探讨了日本民族独特的自然审美以及对四季之中秋季风物的偏好，展示出日本人敏感细腻的自然观和独具特色的审美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