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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筠诗论“尊唐风”渊源考

2020-01-09李丽娟

开封文化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2020年12期
关键词:唐风李达文坛

李丽娟

(长春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2)

朝鲜诗评家许筠(1569—1618),著有诗论《鹤山樵谈》《惺所覆瓿稿》,诗选集《国朝诗删》等,展现了其尖锐的诗评,在韩国诗学批评史上地位非凡。朝鲜后期著名文学家金万重(1637—1692)在《西浦漫笔》称许筠为“识鉴,当为近代第一”,可见许筠诗评的地位。从以往对许筠诗论的研究中,可知许筠的诗评作品多以唐风或孟浩然等唐朝诗人为评判标准,如《鹤山樵谈》中的“不减唐人”,《惺所覆瓿稿》中的“似杜又孟岑”,《国朝诗删》中的“四篇皆逼唐人乐府”等。在这些诗评作品中,许筠无一不体现了“尊唐风”的理念。在最初的诗评观中,许筠就推崇唐风,批评宋风。然而,朝鲜王朝16世纪末依然以宋诗风为主导,并发展成一股盲目之风。在这样的文坛背景下,许筠的“尊唐风”意识是如何形成的,是本文探究的课题。

一、师从兄长、“三唐诗人”

对于唐诗,许筠认为“有唐三百年,作者千余家,诗道之盛,前后无两”[1]77,对唐诗的推崇至此。结合他的生平及诗评,与其仲兄许篈(1551—1588)、老师李达(1539—1612)的言传身教,关系极大。

许筠1569年出生于名门之家,5岁学诗,9岁会作诗,从少时就在诗学上展现出天赋。他从小与仲兄许篈交好,从兄长处学到了不少诗文知识,后师从李达。

不佞少习闻兄师之言,稍长任以文事,于今三十年矣。其所记览,不可谓不富,而亦尝妄有泾渭乎中。[1]233

许筠在《惺所覆瓿稿》中提到自小向兄长、老师学习,这使他在诗学上得以很好地发展。在其诗评作品中关于许篈、李达的记录,所占篇幅不少。如许篈推荐白大鹏的《秋怀》,李达称赞罗湜(1498—1546)的五言绝句等,这些诗和许篈、李达对此的评语都被撰述在了《鹤山樵谈》中,同时也完整地记录在了《国朝诗删》中。

仲氏爱其五言绝句以为不减盛唐。[1]477

这是许篈将郑镕的五言绝句与盛唐之风相比,称赞其不逊色于盛唐之风。在读诗方面,许篈认为“诗则先读唐音次读李白苏杜,则取才而已”[1]473,即读诗应该先读《唐音》再读李白、苏东坡、杜甫,可见许篈对唐诗的肯定。

仲氏诗初学东坡,故典实稳熟,及选湖堂熟读唐诗品汇,诗始清健。晚年谪甲山,持李白诗一部以自随,故谪还之诗深得天仙之语。[1]468

李益之亦曰,苏黄之诗,著肺腑中已久,故造语无盛唐气格。[1]473

许篈、李达最开始学诗是学苏东坡,后反省到宋风的弊端,体会到唐风的卓越。许筠曾犀利地评价许篈熟读《唐诗品汇》后的诗才清健。李达反省:一味地学苏东坡、黄庭坚的诗,遣词造句没有盛唐风。可见,李达对盛唐气格是称赞肯定的。之后更是为了专研唐风潜心学习5年,许筠评价李达此后的诗清澈切实。正因如此,许筠评价“三唐诗人”的诗学时,认为李达更胜一筹。“崔白李三人诗,皆法正音。崔之清劲,白之枯淡,皆可贵重,然气力不逮,稍失浑厚……李晩年文章大进,自成一家,敛其绮丽,归于平实。”[1]467这里,许筠对“三唐诗人”做出了尖锐的评价,对李达表达了赞扬之意。也可看出,许筠在诗评作品中虽是记录了许篈和李达的评语,但也有自己的判断和独到的眼光。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许篈、李达对许筠唐诗的影响及他们之间的交流,使许筠形成了独到的“尊唐风”思想。二人促进了许筠对诗风的思考及其诗论中“尊唐风”的形成。

二、出使明朝,处在时代转折点

许筠写《鹤山樵谈》时,朝鲜文坛的主流依然是宋风。少时就向许篈、李达学诗的许筠,对唐风、宋风的论调相当鲜明。他早早地就指出:“本朝诗学以苏、黄为主,虽景濂大儒,亦堕其窠臼。其余鸣于世者,率啜其糟粕,以造腐牌坊语,读之可厌。盛唐之音泯泯无闻。”[1]467批判朝鲜诗学的主流——宋风已成糟粕,而盛唐之风还无人问津。许筠对宋风进行批判的同时,将视野放到了在中国正兴起的唐风。他对唐风的关心是源于对明文坛的理解和接受。这也是许篈、李达等许筠周边文人共同的倾向,他们已经对明朝文坛有了积极的探讨,并打算修正朝鲜诗风为盛唐之风。此时,许筠等人处在了诗风的转折点上。

许筠能从少时将盛唐立于诗学的典范,是由于他预感到了明朝文坛的动向,开始反思朝鲜文坛。这些与他从许篈、李达身上的学习有关,也与他出仕后,对明朝文坛的关心有关。

明人以诗鸣者,何大復景明李崆峒梦阳,人比之李杜……何李之长篇七律俱善,近古李于鳞王元美,亦称二大家。[1]87

可见,许筠在出仕前就对“前后七子”有所关注。出仕后,许筠因接待明朝使臣及出使明朝对他们有了更多的了解,并熟读“前后七子”的文集。明朝时期,是中朝文学交流活跃的时期。许筠作为远接使4次接待中国使臣。1606年,接待了时任翰林学士朱之蕃。记有“初五日……书本国人诗自孤云以下百二十四人诗八百三十篇为四卷……太平广记一部。”[1]178从许筠接待朱之蕃的记录可以窥见,许筠在接待中国使臣时的交流话题。朱之蕃向许筠介绍明朝文坛复古派,并赠送书籍。许筠还向朱之蕃询问是否见过王世贞,可见许筠对王世贞、对明朝文坛的关心[2]。许筠也4次出使明朝,并获得了大量中国典籍。“甲寅乙卯两年,因事再赴帝都,斥家贷购得书籍凡四千余卷。”[1]2531614年到1615年许筠通过出使中国,购买的书籍就达到4000多本[2]。

当时,明朝诗坛正掀起一股“诗必盛唐”的复古风潮。因为明初以来文学理气化现象严重,在文坛不良的局面下,以王世贞为首的“前后七子”将盛唐立为诗学的典范,喊出了“诗必盛唐”的口号,振兴明朝文坛。许筠一生熟读中国文集,钦慕中国文学,热衷于“前后七子”的诗学,也必然知晓这股“诗必盛唐”的复古风潮,并反思朝鲜文坛的病端,在朝鲜文坛树立起自己独到的“尊唐风”理念。

三、强调个性与独创

许筠对诗的评判标准受许篈、李达与明朝文坛的影响,这从他的诗评作品中不难看出。同时,他的诗评作品中也体现出不同于他人的观点。许筠推崇唐诗风,但不主张模拟、剽窃,而是强调风格的个性和独创性。

许筠从小就表露出过人的诗学能力并广泛阅读,又逐渐洞悉明朝文坛的风向,这使他可以在明朝文坛和朝鲜文坛间看到两国各自的问题,保持一个清晰的思路,独创出自己的风格[3]。

明人作诗者。辄曰吾盛唐也。吾李杜也。吾六朝也。吾汉魏也。自相标榜……以余观之。或剽其语。或袭其意。[1]78

盖各自成一家。而后方可谓至矣。间或有拟作。亦试为之。以备一体。非恒然也。其于人脚跟下为生活者。非豪杰也。[1]134

许筠仰慕中国诗学,也尖锐地指出当时明朝文坛的弊病——剽窃之风。他强调自主独创,自成一家是许筠诗学的追求。从许筠的诗话可以看出,他受严羽、王世贞等的影响较大,接受了他们的一些观点,但同时又保持自己的看法。严羽、许筠的诗话中都尊崇唐诗风:摒弃宋诗风,但许筠强调的是天机,严羽强调的是妙悟;许筠强调个性和独创性,严羽强调诗的艺术性。

结语

本文结合许筠的生平及政治活动,通过分析其诗评作品,探析许筠在其中体现的“尊唐风”渊源。许筠尊崇唐诗,批判宋诗。在他的诗评中,像“此诗不减唐人高处”这样以唐风为评价标准的评语不在少数,体现了他“尊唐风”的理念。而许筠的汉诗启蒙者仲兄许篈、老师李达虽然最初学习宋诗风,而后反省,潜心学习唐诗,并有所得。二人在教导许筠唐诗的同时也与其探讨明朝诗坛。以李达为首的“三唐诗人”是学唐先驱,在众人学习模仿苏黄时,开始熟读唐诗,作新诗,改变文坛风向。这是许筠诗论“尊唐风”的开始。又因许篈出使中国、李达熟读中国典籍,许筠自少时就对中国文坛有所了解,并对中国文坛很关心。在出仕后,通过接待中国文人,出使中国与明朝文人交流中朝文坛动态并收集中国典籍,对明朝文坛“诗必盛唐”的复古风潮有深度的理解[4]。在接受复古风潮的同时,许筠对两国文学有一个宏观的把握,看出各自的弊端。因此,许筠在诗评中“尊唐风”,并主张自成一家,以唤起朝鲜朝文人的意识,促进朝鲜文坛从宋诗风到唐诗风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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