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福学派的自然异化思想及启示

高 新

哲学经济学研究

法兰克福学派的自然异化思想及启示

高 新

（天津师范大学 政治与行政学院，天津 300387）

法兰克福学派的自然异化思想论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该学派认为，根源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自然异化表现为科学技术异化和消费异化，并且对世界生态环境构成威胁。在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大潮中，自然异化思想对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所具有的启示是注重发挥技术正效能，树立健康消费观，合作化解生态危机。

法兰克福学派；自然异化；生态文明

当今，生态危机已成为世界各国面临的重要问题。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该问题也有一定的研究，特别是法兰克福学派继承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将其发展为自然异化思想。自然异化思想对人们解决生态危机具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一、法兰克福学派自然异化思想的渊源

自然异化思想的理论渊源。起初，异化概念是指在神学视域下，人的意念到达同神一致的意念，从而达到忘却自我的状态。黑格尔的异化是本体论范畴概念，从主体出发并回到主体，对主体既否定又肯定，而主体只有经过异化才能实现自我反思。随后，异化被多人使用，如费尔巴哈和马克思。费尔巴哈的宗教异化是对基督教的批判，认为人崇拜的上帝是人自身的力量，并要建立一个爱的宗教。他对宗教批判得不够彻底，因而使其理论不够成熟。马克思从异化劳动入手，揭示资本主义私有财产的秘密。要解决劳动异化，让人回到自己的本质属性，必须扬弃私有财产。20世纪后，资本主义新变化使工人在经济和政治方面有所改善，因而暴力革命不能马上实现。所以，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开始批判社会，揭示社会的异化现象，寻找最佳解决方案。法兰克福学派最早明确论述自然异化，批判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自然异化，强调要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自然异化是指“异化劳动过程中，自然同人相分离，并与人相对立的关系”[1]。自然异化是人的劳动实践过程异化的一种外在表现方式，是生产层面异化导致的生态危机，并不是自然本身的异化。自然本身没有能动性，真正具有能动性的是人本身，是人的异化造成自然异化。在资本逻辑支配下的生产过程，资本家为降低成本，将成本推给自然和社会，让自然和社会承担成本，因而产生自然异化现象。

生态危机是指人类不合理开发及利用自然界导致的生态环境问题。生态危机与哲学表述的自然异化是同义词，实质是人的生存方式异化的表征或整个劳动过程异化的外在展示。因为生态问题是人类在劳动中为追求利益破坏自然而产生的问题。

自然异化思想的历史渊源。自然异化是人与自然互动关系的演变。当人类无法掌控自然规律时，就会敬畏自然。人类靠狩猎和采集维持自身生存，因无法获得稳定的食物，便将生存资料寄希望于神。后来，工业革命为人类征服自然提供了强大动力，极大提高了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加速了西方资本主义社会财富积累，也导致生态环境问题越来越凸显。恩格斯曾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2]事实也是如此，人类打破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被自然界毫无察觉地加以惩罚。当人类意识到因生态问题而产生大量的自然灾害事件时，便应寻求修复人与自然不和谐关系的方案。法兰克福学派学者在20世纪30年代开始关注这一社会问题，在继承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基础上，提出自然异化思想，探寻解决生态危机的方案，对化解生态危机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二、自然异化的表现及根源

法兰克福学派学者在科技异化和消费异化方面探讨自然异化的表现形式，并且将自然异化的根源归结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1. 自然异化的技术表现是科技异化

工业文明时代，新的技术发明不断推动社会发展。社会更多考虑其优点，较少思考其弊端。人类不顾一切代价地利用科技获取自身利益，谋取财富。然而，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利弊并存。最大的益处是它对社会发展的巨大推动力，而弊端在不同时代不尽相同，如今凸显出严重的伦理问题。在工业文明和生态文明中，科技对自然环境具有冲击性，成为产生生态危机的外在因素。由于人类中心主义思想不断深入，个体追求权力和财富的欲望不断上升，导致人对自然占有欲的增强，甚至背离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法兰克福学派从人本学视域出发，批判工业文明中的科技异化，从中可以看到自然异化的技术表现是科技异化。科技异化的主要代表人物有霍克海默和马尔库塞，他们主要从外部因素考虑科学技术异化问题。霍克海默认为社会环境影响科学技术的使用，辩证地看到科技的积极作用与可能存在的危机，并且认为在良好的社会环境下，科学技术会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反之则造成社会危机。马尔库塞认为，发达工业社会虽然工业技术高度发达，但是技术占领社会制高点，人和自然被科技统治。一旦科技被滥用，它们越先进对自然的伤害程度就越大。科技异化作为一种异化表现，打破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是自然异化的一种现象。马尔库塞认为，外部因素在于技术理性的工具主义影响，认为科技要摆脱功利性，避免成为统治者的工具。因此，科技是一把双刃剑，只有在遵循客观规律前提下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才能使科技造福人类。否则，科技异化将成为自然异化的表现。

2. 自然异化的主观表现是消费异化

生态危机在生产和消费领域集中表现为生产和消费的过度。资本家从商品入手，生产更具吸引力的产品。同时，通过媒体传导给人们“虚假需求”信号，以此牟利。正常发展的生产力能够提升人类生活水平，但是过度生产会大量消耗自然资源。另外，消费异化会促使生产更加膨胀，超出自然界的承受力。最终，异化消费加快生态危机的速度，加重生态危机的病症。

法兰克福学派认为，消费本是满足人们需要的，但消费异化会导致人们一味追求对自然的占有。因此，消费异化是自然异化的主观表现。资本主义社会的消费被异化了，不再是人们追求物质生活需要的手段。弗洛姆认为，社会中有一部分人的购买行为不是为了获得商品的使用价值，而是为了满足自我的虚荣感，从而揭露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消费主体的异化现象。人性异化的现象存在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消费过程，消费主体的消费是为了享受物质和精神财富的炫耀和满足感。另外，他还从消费客体异化方面加以分析，强调消费客体不是真正人们需要的物质，而是消费后的精神愉悦感，甚至是闲暇时间，所以消费客体被异化了。

马尔库塞提及的发达工业社会是物质产品激增的社会，从而导致产品过剩。资本家为了进一步扩大再生产必须减少库存，刺激消费。在扩大生产和刺激消费的双重作用下，大量消耗自然资源，破坏自然环境，同时在刺激消费所产生的“虚假需要”作用下，工人通过非理性消费麻痹自身，缓解在剥削的环境下所承受的压力。恩格斯曾提到无产阶级经过一段时间的劳累，通常在发工资那个晚上将工资全部消费，用烟酒麻痹自身。工人对物的占有心理造成消费异化，成为消费品的奴隶。因此，消费异化是自然异化的主观表现，消除消费异化才能使人摆脱自然异化。

3. 自然异化的根源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资本主义社会是受资本逻辑推动的社会，呈现出明显的反生态特性。具有天然贪念的资本通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剥削工人，不断积累资本家的财富。这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国内生态危机方面的表现。另外，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世界上推行生态殖民主义，侵夺发展中国家廉价的自然资源和劳动力，发展中国家的生态危机在很大程度上是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造成的。因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自然异化的根源。

马尔库塞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具有攻击性。资本主义社会使人摆脱自然奴役，促进生产发展，却破坏了自然。虽然资本主义创造大量财富，却造成人与自然的异化，使人与自然屈从于资本主义的大机器。因此，该社会是攻击性的社会。他不仅将技术异化的根源归结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且将自然异化的根源也归结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他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指出：“生产机构及其所生产的商品和服务设施‘出售’或强加给人们的是整个社会制度。”[3]“所有生态问题都是由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引起的。城乡对立的解决乃是超越人类对自然异化的关键因素，而要消除城乡对立必须改变资本主义生产方式。”[4]因此，生态问题的根源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本主义破坏生存环境的行为要归咎于私有制，归结为利益的驱动。资本主义制度下，生态危机可以看作是资本扩张逻辑的后果。资本主义为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从自然界中提取自己所需物质，利用技术创造产品，利用虚假需要促进消费，并谋取最大利润。资本家不仅从体力劳动方面榨取工人剩余价值，而且从生活环境方面压迫无产阶级。无产阶级被迫居住在环境污染、甚至疾病流行地区。无产阶级的生存状态使他们不得不反抗。同时，环境被资本家破坏后，自然界对人类发出警告，自然灾害频发。如何解决生态危机成为亟须解决的时代课题。

三、自然异化思想对我国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启示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学习和探析自然异化理论，对于建设美丽中国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1. 注重发挥技术正效能

人具有主观能动性，能将自然界改造成自我需要的物质形态，但是人的理性是有限的，加上社会条件的限制，往往对科技发展的负面效应认识不足。此时，提高人类认识水平至关重要。

应正确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自然界给人类提供生存和发展的场所，被称为人类母体。母体一旦受损，人类作为自然系统的成分也会受到相应损伤。应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和保护自然的意识。实践是连接人与自然的纽带，人类要进行科学的实践活动。在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同时要尊重规律，顺应规律，保护生态环境。人类要由自然的征服者转变为良好的伙伴关系，要在自然限度范围内开展生产活动，要实现可持续发展，就要把握好“有限性”，即不可再生资源和可再生资源的再生能力是有限的。对破坏的自然环境，要及时加以补救；对完好的生态系统，要认真加以保护，防止遭到人为破坏。

发展科学技术，要全面认识科技的社会效应，既要坚持以人为本，促进科技创新，充分发挥科技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的进步作用，为人类造福，又要用道德与法治约束人们的行为，防范科技的负效应。

2. 树立健康消费观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消费者要分清真实需要与虚假需要，按照自身真正需求购买产品，调整消费结构，做到物质消费与精神消费并重。生产者也应积极响应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求，提高产品质量，增加物质产品的可重复利用率，减少生产低质量产品。特别是要大力生产精神产品，精神产品的使用具有无限性，是一种可持续性消费方式。

控制人们的欲望至关重要。只有改变人们主观观念，才能使其不再为追逐利益而破坏生态系统。一些商家及企业追逐利益，采取各种手段促销商品，这无形中使人们产生虚假性需要，进而间接破坏自然环境。攀比心理助长虚假性需要的发生，奢侈消费行为不断增多就是人们对自然资源浪费的一种表现。

树立健康消费观。要积极引导人们的消费心理及消费行为，塑造理性消费结构，营造绿色消费理念。这样可减少非理性消费行为造成的浪费。要加强对媒体的监督和引导，促使其为公益生态做贡献。对于我国生态文明建设而言，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理念，利用资本之利，预防资本之弊，才能更好地解决生态环境问题，走可持续发展道路。

3. 合作化解生态危机

人类只有一个地球，生态危机越来越具有全球性的特征。只有全人类共同合作，加大国际间合作，共同探索解决环境问题的方案，才能有效化解生态危机。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倡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世界各国合作化解生态危机提供了可行方案。“要坚持环境友好，合作应对气候变化，保护好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5]世界各国合作化解生态危机有利于规避本国利益至上造成的各自为营和各自为战，有利于世界各国在发展本国经济的同时，减少资源浪费，防范破坏生态环境的行为。

[1] 薄珏.法兰克福学派自然异化理论探析[J].中共贵州省委党校学报,2013,36(1):29-33.

[2]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

[3] 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M].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11.

[4] 陈学明.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进行生态文明建设[J].江苏社会科学,2010,31(5):66-70.

[5]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59.

Frankfurt School's Thought of Natural Alienation and its Enlightenment

GAO Xin

(School of Politics and Administration,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China)

Frankfurt school’s thought of natural alienation discuss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n and nature. The school believes that natural alienation manifests a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lienation and consumption alienation, and its root is the capitalist mode of production. These pose a threat to the world’s ecological environment. In the tide of China’s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 the thought of natural alienation has certain enlightenment to China’s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 It helps improve human’s understanding level, give full play to the positive effect of technology, clarify the true and false needs, establish a healthy consumption concept, share spiritual products and cooperate to resolve the ecological crisis.

Frankfurt school; natural alienation;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B089.1

A

1009-9115(2020)05-0094-04

10.3969/j.issn.1009-9115.2020.05.018

2019-11-19

2020-05-15

高新（1996-），女，河北遵化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社会主义思想史。

（责任编辑、校对：孙尚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