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汛期黄河下游河道排洪能力分析
2020-01-09孙赞盈尚红霞
孙赞盈,尚红霞,彭 红
(黄河水利科学研究院,河南郑州450003)
1 研究背景
2018年汛期,黄河流域暴雨过程频繁,强降雨落区重叠度高、极端性强,主要集中在龙羊峡—托克托区间和山陕区间北部。黄河源区虽然暴雨不多、降水强度不大,但持续时间长、降水总量大;泾渭河、北洛河6月下旬至7月中旬也接连出现3场较大的致洪降水过程。受降雨影响,黄河上游来水严重偏多,干流唐乃亥站出现1次、兰州站出现2次编号洪水,兰托区间(兰州—托克托区间)多条支流出现建站以来最大流量。黄河中游山陕区间、泾渭河及黄河下游大汶河也出现了明显的洪水过程。据统计,潼关断面7月水量为57.1亿 m3,其中约52%来自龙门以上黄河干流,43%来自渭河,5%来自汾河和北洛河;8—10月潼关断面水量为264.6亿 m3,约81%来自龙门以上黄河干流,17%来自渭河,2%来自汾河和北洛河。受大汶河来水较多影响,东平湖向黄河泄水1.82亿m3。
2018年汛期小浪底出库水量为222亿m3,2018年是小浪底水库运用以来水量最大的年份,比次大年份2012年(152亿m3)偏大46%,为小浪底水库运用以来汛期年均水量77亿m3的近3倍。2018年小浪底水库出库最大含沙量为353 kg/m3,全年排沙4.66亿t,为小浪底站次大年份2004年(1.42亿t)的3.27倍,是水库运用以来出库含沙量、排沙量均最大的一年。为应对渭河洪水和上游来水,三门峡、小浪底水库防洪运用,在黄河下游形成明显的水沙过程,花园口站流量大于2 500 m3/s的洪水共有4场。水库排沙主要集中于7月,水库排沙4.15亿t,黄河下游河段淤积2.483亿t,占来沙量的近60%。虽然7月洪水期间高村以上河段尤其是花园口以上河段发生了大量淤积,但7月排沙期间淤积河段中绝大部分河段的同流量水位不但没有升高,反而明显降低[1]。
据统计,潼关断面来沙量的84%由流量小于2 500 m3/s的水流挟带[2]。自1997年汛前到2018年汛前,小浪底库区累计淤积33.33亿m3。小浪底水库拦沙使得进入黄河下游的泥沙量大大减小,使下游河道发生冲刷,但另一方面又引起水库淤积。未来,在遇到诸如2018年汛期这样的较长历时流量过程时,小浪底水库必然还要排沙,从长远看,小浪底水库也只能采取这种“零存整取”的运用方式[3-5],其中“零存”即拦蓄入库的小流量挟沙,“整取”则是在遇到长历时大流量入库流量过程时水库集中排沙。总结2018年汛期黄河下游河道冲淤、水位及河道排洪能力变化,对于未来小浪底水库的运用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2 来水来沙过程
根据流量涨落过程,把2018年汛期进入黄河下游的流量过程划分为7场,其中包括4场洪水过程和3场平水过程(见图1,小黑武指小浪底、黑石关、武陟3站),表1为2018年汛期洪水过程特征值。由图1及表1可以看出,4场洪水总历时为82 d,总水量为178.6亿m3,总沙量为4.44亿t。其中洪水1的历时为29 d,水量为68.8亿m3,沙量为4.15亿t,花园口站平均流量为2 957 m3/s,平均含沙量为62.5 kg/m3,是4场洪水中历时最长、流量最大、水量最大、含沙量最高的洪水。水量居次的洪水为第4场洪水,水量为64.2亿m3,为清水洪水。其他2场洪水水量均小得多。第1场洪水沙量为4.15亿t,分别占4场洪水和汛期沙量的93%、89%,说明沙量主要集中在第1场洪水,其他几场洪水水库排沙很少或为清水。
图1 2018年汛期小黑武水沙过程线
表1 2018年汛期4场洪水3场平水过程的特征值
3 河道冲淤状况分析
沙量法便于分析不同流量过程的冲淤状况,而断面法则便于分析冲淤量在断面横向上的冲淤分布。本文根据沙量法和断面法的特点,对2018年汛期黄河下游的冲淤状况进行分析[6]。
3.1 各场次洪水冲淤状况的沙量法分析
沿程平均含沙量反映了泥沙浓度的沿程变化,实际上反映了河道沿程冲淤的变化,这种方法可以避开引沙量误差对冲淤计算的影响。图2为7场流量过程的平均含沙量沿程变化,从图2看到,各场洪水含沙量沿程变化的共同特点是:①夹河滩以上河段含沙量变化较明显,尤其是花园口以上河段;②高村以下河段含沙量沿程增减,变化不明显,例如洪水1小黑武的平均含沙量为 53.5 kg/m3,到花园口断面减小为30.0 kg/m3,减小约50%,到夹河滩又减小了19%,而高村及其以下河段的含沙量为21~23 kg/m3,总的来说沿程变化很小。
图2 平均含沙量沿程变化
表2为包含4场洪水在内的7场洪水或流量过程的河段冲淤量计算结果,除了洪水1小浪底—夹河滩河段尤其是花园口以上河段发生显著淤积外,其他场次洪水整个下游各河段沿程冲淤不大。洪水1小浪底—花园口、花园口—夹河滩、夹河滩—高村和高村—孙口河段分别淤积1.920亿、0.424亿、0.068亿、0.149亿t,孙口以上河段共淤积2.412亿t,占总来沙量4.15亿t的62%。其中尤以小浪底—花园口河段最为突出,占孙口以上河段淤积量的75%。洪水4水量为64.2亿t,由于水量大且为清水,因此是冲刷量最大的,下游共冲刷0.490亿t,冲刷主要集中在花园口以上,为0.320亿m3。小浪底—利津河段4场洪水共淤积1.717亿t,3场平水期共冲刷0.081亿t,汛期共淤积1.636亿 t。
表2 2018年汛期不同河段冲淤量亿t
3.2 断面法对冲淤量及冲淤特点的分析
根据黄河下游小浪底—汊3河段汛期、汛后共369个河道统测大断面计算成果,2018年4月26日—10月24日下游共冲刷0.204 7亿m3;从冲淤量沿程分布看,夹河滩以上发生淤积,以下发生冲刷,夹河滩以上的淤积量中,花园口以上河段淤积量占80%,即汛期的淤积主要集中在花园口以上河段(见表3)。从图3给出的断面法沿程累计冲淤量看,夹河滩以上河段的淤积实际发生在距小浪底大坝174.92 km的郭庄以上河段,淤积量沿程分布比较均匀,淤积量为0.724 4亿m3,相当于断面平均淤积面积为414 m2。从冲淤面积看,花园口以上河段淤积强度最大,为380 m2,夹河滩—高村河段的冲刷强度最大,为293 m2;孙口—利津的冲刷强度较小,为67~99 m2;高村—孙口和利津以下的冲刷强度居中,约为110 m2。
表3 断面法计算的各河段冲淤量和河段平均断面冲淤面积
图3 断面法计算的沿程累计冲淤量
3.3 郭庄以上河段淤积原因分析
(1)前期河道“宽浅散乱”。郭庄以上河段共有84个断面,其中发生淤积的断面共67个,约占80%。从图4可知,多数断面的淤积面积随河槽宽度的增大而增大。这说明河槽越宽浅的断面淤积越严重。根据2017年汛后西庄、驾部、赵兰庄、黑石和郭庄断面所在河段的卫星影像可知,该河段“宽浅散乱”的特点十分明显。由图5可知,此次排沙期间大量的淤积发生在河槽边上水深较小的嫰滩处。汛后和汛前相比,嫰滩抬高,主槽形态变得更为明显,从排洪输沙的角度看,主槽形态变得相对窄深,水流集中、流速增大,更有利于后期排洪输沙。也就是说,经过汛期的淤积调整,该河段的主槽形态更加明显,排洪输沙能力明显增强。
图4 断面冲淤面积与河槽宽度的关系
图5 驾部断面2018年汛期前后的变化
“04·8”洪水期间,小浪底水库出库水量为13.67亿m3、排沙量为1.42亿 t,最大流量为2 690 m3/s,最大含沙量为346 kg/m3。该场洪水在花园口以上河道非但没有发生淤积,反而冲刷了0.10亿t。2018年排沙期间河道发生淤积,而2004年没有,主要原因是前期河道边界条件差别很大。作为对照,图6为2004年和2018年汛前驾部断面的套汇图,2004—2018年高村以上不少河段受长期冲刷作用,河道变得相对宽浅,不少河段变得“宽浅散乱”,从而使河道在排沙期容易发生淤积。
图6 2004年和2018年汛前驾部断面
从花园口水文站基上1 700 m测流断面水面宽和过流面积的关系(没有选择和2004年比较,原因是2004年的测流断面位置与2018年的不一致)看,从2015年到2018年第一场洪水,花园口基上1 700 m测流断面面积1 500 m2的水面宽由400 m增加到2018年的500~550 m,断面展宽十分明显,这必然引起流速减小。
(2)前期河槽对水流的阻力大。根据已有大量实验室和天然河流水流条件和床面形态的研究,河槽的床面形态会随着水流条件和床沙组成不同而发生变化,会出现沙垄、沙纹和动平整,其对水流的阻力不同[7-12]。2018年7月,根据张原锋等对花园口附近纵向上长3 000 m河段的观测,7月6日排沙前纵向上的沙浪起伏很大,竟达到了4 m。
4 同流量水位变化
(1)汛期水文站同流量水位变化。由表4可知,花园口和夹河滩的同流量水位经历了快速下降和缓慢抬升两个阶段,7月洪水期间,同流量水位快速下降,在近1个月的时间内,花园口和夹河滩流量3 000 m3/s对应的水位分别下降了0.60、0.44 m;8—10月则缓慢抬升,在70多d时间内,花园口和夹河滩流量3 000 m3/s对应的水位分别抬升了0.46、0.29 m。抬升阶段的水位抬升速率远小于下降阶段的水位下降速率。高村、孙口、艾山和利津站流量3 000 m3/s对应的水位变幅不大。其次,泺口站流量3 000 m3/s对应的水位降低明显,但流量2 000 m3/s对应水位降低不明显。
表4 3 000 m3/s流量对应的水位变化 m
(2)险工水尺及水位站7月洪水同流量水位变化。采用水位站或险工水尺附近水文站的流量过程,考虑不同场次洪水传播时间的不同,将其平移到水位站,得到水位站流量过程,从而可得到水位站的水位流量关系。本文重点对7月排沙洪水期间的险工水尺水位变化进行了详细分析。计算2018年7月上旬与7月下旬洪水涨落期同流量(2 800 m3/s)水位并计算其差值,可得:①铁谢以上河段的同流量水位均是下降的,降幅为0.13~0.43 m;②逯村—开仪河段水位抬升,其中小浪底坝下40.82 km的花园镇断面的同流量水位抬升0.91 m,最为突出;③化工—驾部同流量水位变化不明显;④枣树沟—大宫同流量水位降幅最为明显,其中双井水位降幅为1.43 m,最为突出;⑤王庵—彭楼同流量水位降幅较为明显;⑥彭楼以下水位升降不明显(见图7)。可见,此次洪水大部分河段的排洪能力没有明显降低,局部河段同流量水位抬升显著,还需要进一步分析。
5 郭庄以上河段同流量水位变化和冲淤量不一致的原因分析
洪水1郭庄以上绝大部分河段的同流量水位是下降的,而花园口以上河段淤积1.92亿t,二者似乎有“矛盾”,但其实冲淤只是影响水位变化的因素之一,而不是全部因素。分析洪水1河道淤积但水位下降的原因有:①据R2SONIC2024多波束测深系统(MBES)实地观测,排沙后的7月24日,沙浪起伏值最大为1.5 m,与之前相比大大减小,床面变得平整,从而使河槽对水流的阻力显著减小,流速显著增大;②据对汛期前后的大断面套汇比较,凡是宽浅的断面,边滩均发生大量淤积,淤厚2 m左右,有的甚至达到3 m。边滩大量淤积,河槽变得相对窄深,进一步减少了高低流速带因流速差异引起水流交换带来的能量损失[13-14],也使水流更加集中,有利于提高流速。图7为花园口水文站(基上1 700 m)洪水张落期间的流速变化,受以上两个因素的影响,落水期流速比涨水期大0.50~0.70 m/s。流速提高后,通过相同的流量需要的过水面积显著减小,使得同流量水位降低。
图7 花园口水文站(基上1 700 m)流速变化
6 结论、认识与建议
6.1 主要结论
(1)汛期进入下游的水沙量分别为222亿m3和4.66亿t。按沙量法计算,黄河下游河道(小浪底—利津)共淤积1.636亿t,淤积主要集中在花园口以上河段以及花园口—夹河滩河段,分别为1.336亿、0.434亿t,高村—孙口以及泺口—利津河段也发生了微量淤积,淤积量分别为0.172亿、0.056亿t;夹河滩—高村、孙口—艾山及艾山—泺口发生了冲刷,共计冲刷0.361亿t,汛期没有发生漫滩,冲淤均发生在河槽内。
(2)2018年汛末与汛初相比,花园口、夹河滩和泺口站同流量水位分别降低了0.15、0.16、0.38 m,高村、孙口、利津站水位分别抬升了0.04、0.07、0.08 m。
6.2 认 识
在持续冲刷条件下,花园口以上河道展宽明显,河道相对散乱、水流分散,当小浪底水库塑造高含沙大流量过程时,虽然下游河道发生了较大淤积,但淤积主要集中在花园口以上河段,使得河槽形态向窄深方向发展,从而使水流更加集中,同时河槽床面变得平整,流速增大,淤积河段的同流量水位并没有发生抬升,反而有所降低。
6.3 建 议
小浪底水库近年的运用实践表明,水库在遇到入库流量大于3 000 m3/s的较大流量过程时,通过降低库水位可以形成出库含沙量在200 kg/m3以上的较大流量高含沙水流;另一方面,黄河下游高村以上河段历经长期清水冲刷,变得越来越宽浅散乱,支沟众多,水库排沙洪水经过时,会在支沟、边滩等水浅流缓的地方发生大量淤积,主河槽不淤积或淤积甚微,洪水过后,水流集中,流速增大,同流量水位并未抬升,边滩发生淤积,主槽更为明显,河槽的排洪和输沙能力反而有所提高。
近30多a来,随着黄河中上游工农业发展和流域下垫面条件的变化,进入小浪底水库的水沙过程发生了巨大变化,洪水量级越来越小,频次变得越来越少,长历时、大流量入库过程已变得可遇而不可求[4]。为尽可能减缓小浪底水库淤积,建议在遇到诸如2018年这样的较长历时、较大流量过程时,水库应尽可能降低水位多排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