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身心障碍考生提供考试调整：美国大学入学考试经验

王振洲

一、研究背景

身心障碍学生除了在课堂上会遇到学习困难之外，还会在各类考试中面临很多困难与挑战。20世纪90年代以前，美国身心障碍学生被排除在全州或全学区的评量之外，然而随着标准本位改革（standard based reform）的兴起，美国越来越重视身心障碍学生在攸关晋级、未来教育以及生涯计划决策等高利益考试（high-stakes testing）或高风险考试（highrisk testing）中的公平有效表现[1]。考试公平有效的标准是:不能因为身心障碍学生的各种障碍而困扰其参加考试，或者影响考试的公平性，所以让身心障碍学生公平地参加考试，获得有效的反馈，已经成为倡导教育公平的重大挑战。Thompson认为，在大型考试中解决上述问题的有效策略之一，就是基于身心障碍学生需求，进行相应的考试调整。所谓的考试调整就是使测量工具的呈现形式和测验方式符合身心障碍学生的身心特征，满足他们的考试支持需求。当一种考试调整使残疾考生比使用标准版本的测验工具或考试环境（未经调整）获得更高的分数，而这种考试调整不会增加非残疾考生的考试分数，这种考试调整能够补偿残疾考生的某种残疾，或者说，它具备残疾的独特特征，比如为视力残疾学生提供大字印刷或盲文试卷[2]。美国1990年颁布的《美国残疾人法》（The Americans with Disabilities Act，ADA） 有相应的法律条款就提出了为身心障碍者提供考试调整或考试支持，协助身心障碍学生参加大型考试，如在ADA中就有提到为残疾学生提供一些替代考试。ADA还规定，参加美国ACT的身心障碍学生，如果申请考试调整就必须提供由合格的专业人员进行评估的符合年龄的诊断与评估结果，身心障碍学生申请的考试调整的要求必须明确地解决影响考试的功能限制。诊断报告必须包括关于考试调整的具体建议、解释为什么建议申请该考试调整以及它如何在进行标准化考试时减轻残疾对考试的影响。评估人必须描述残疾对特定主要生活活动的影响 （如果有的话），以及在标准化考试环境中残疾对个人的影响程度[3]。标准化考试，如美国的ACT，已经成为衡量现代教育进步的标准。现在美国每个州都需要某种形式的标准化考试，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患有学习障碍的学生在参加标准化考试（包括针对K-12和大学入学的评估）时都有可能处于明显的劣势[4]，而学习障碍学生可能会受益于考试调整（如延长考试时间）。美国大学入学考试的调整策略已经非常成熟，调整的方式主要有作答方式、试题呈现方式、考场环境和考试时间的调整，美国政府允许的大学入学考试常用的考试调整方式依次为个别施测（44个州）、作答方式（43 个州）、小组考试（41 个州）、盲文点字①传统考试的答题方式是用笔书写，而盲人考试无法书写，使用盲文点字是指通过点字板、点字机等来替代用笔书写。（38个州）、延长考试时间（37个州）、手语翻译员（36个州）[5]。

近几年，我国对残疾人教育相关法律进行了修订，如《残疾人教育条例》（2017修订稿年）规定:“高等学校应当招收具备学习能力且生活能够自理、符合国家录取标准的残疾考生入学，不得因其残疾而拒绝招收。”[6]而且我国还颁布了为残疾人参加普通高考提供考试支持的相关政策，如2017年，教育部和中国残联颁布的 《残疾人参加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管理规定》（以下简称《管理规定》），明确了为身心障碍学生参加普通高考提供的12项合理便利措施以及申请、审核、申诉等程序。《管理规定》既从起点上保证了残疾人接受高等教育的公平，也符合 《残疾人教育条例》“积极推进融合教育”和《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的精神，提高了残疾人高等教育入学的机会。虽然我国早已提出了为残疾人参加普通高考提供考试支持与合理便利，但是为残疾人进行考试调整、提供有效考试支持的政策规定却始于《管理规定》的颁布与实施，至今只有短短几年的时间。我国对残疾人进行考试调整，不管是残疾人考试支持保障体制的完善程度，还是残疾人考试调整的实践经验都处于起步阶段。结合我国为残疾人参加高考提供考试支持与合理便利的实际情况，参考美国在身心障碍学生考试调整方面取得的经验，可为我们提供借鉴。

二、美国对身心障碍学生考试调整内涵的界定

Elliott等人指出，考试调整是为身心障碍学生提供公平和有效服务的基础[7]。考试调整类型包括考试方式的调整 （accommodation）和考试内容的调整（modification）[8]。 调整意为改变、支持或修改，使所有学生能够学习和示范，即他们不仅知道是什么，而且还能做自己知道的。在一些国家，把考试调整称为考试适应，即学生通过自我支持，适应大型统一的考试[9]。《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中明确规定了“合理便利”的概念，“合理便利”对应的英文是“Reasonable Accommodation”。但是，“accommodation”从词义上讲并不是“便利”“调整”的最恰当的对应词。Thurlow等人认为，考试调整是通过改变考试管理程序或调整考试的内容、环境来为身心障碍学生创造考试机会，激发身心障碍学生的考试动机，展示身心障碍学生的知识和技能，实现身心障碍学生的大学梦想[10]。Sireci等人认为考试支持是对考试内容的调整以及对考试项目呈现方式的改变，允许身心障碍学生平等地参加这些考试[11]。Cox M L指出，为身心障碍学生提供考试调整的基本理由是:应该允许他们公平、平等地参加考试，而不因自身的缺陷而处于不利地位，为残疾人提供考试调整的目的是为了考试 “结果中立”，考试调整只能保证平等的考试机会，而不是最佳的表现水平[12]。此外，Lovett指出考试调整只能让身心障碍学生在考试中受益[13]。Lovett在之后研究中指出，尽管考试调整通常被视为标准测试过程的变更，这种调整可以是改变考试的呈现方式、行程安排、回答方式、考试环境或者特殊设备，但不应改变正在评估的结构[14]。换句话说，标准化考试和非标准化考试的成绩应该是具有可比性的[15]。Ysseldyke等人指出，考试调整的目的是通过支持患有身心障碍的考生展示他们由于障碍限制而所不能做的事情，实现他们的知识或技能得到最准确、最公正的测量，使他们在考试过程中不受歧视，并且排除由于身心障碍给考试过程带来的限制，使考试过程和考试结果更加客观公正[16]。

三、美国身心障碍学生考试调整的类型

（一）考试时间的调整

身心障碍学生考试时间的调整，一般是适当地延长考试时间。给身心障碍学生提供的考试调整必须考虑到具体障碍给考试带来的限制。Johnson等人指出，必须对身心障碍学生的障碍产生积极的影响才被认为是有效的[17]。美国的SAT和ACT两项考试都考虑了基于身心障碍学生的实际需求从而进行了延长考试时间的调整[18]。在美国，延长考试时间是学习障碍（Learning Disorder）学生最常用的考试调整方式，因为他们的阅读流畅性可能存在问题。ETS报告说，越来越多的学习障碍学生要求延长考试时间，美国从1998年到2003年的5年间，在SAT中要求延长考试时间的学习障碍学生的数量增加了大约26%[19]。延长考试时间是一种针对身心障碍学生的考试支持服务，最初只适用于学习障碍或注意力缺陷的学生，后来美国各州的教育部门规定，申请延长考试时间的身心障碍学生不再分残障类别，所有符合延长考试时间申请条件的学生都可以申请并获得延长考试时间的支持服务，因此，除了学习障碍或注意力缺陷的学生之外，越来越多的肢体障碍学生开始申请延长考试时间的支持。美国每年有成千上万的肢体障碍学生参加SAT和ACT，针对考题中的多项选择题，通常是用涂黑的形式答题，而且作答都是有时间限制的，毫无疑问，对肢体障碍学生而言，最需要的考试调整就是延长考试时间[20]。通常情况下，申请延长的时间一般是规定考试时间的50%或100%[21]。

（二）考试作答方式的调整

各种标准化的、高风险的考试，如美国的SAT、ACT，都会涉及多项选择题，需要在单独的答题卡上做出回答（如涂黑）。然而，对一些身心障碍学生而言，在试卷中直接圈出答案，可能比单独写在答题卡上更适合、更方便。因为对于那些运动障碍、视觉运动障碍的学生而言，他们扫描问题的视野宽度比较狭窄，处理问题的速度比较缓慢，所以对于患有视觉障碍、运动障碍、学习障碍和注意力缺陷等的学生，调整考试作答方式或许更为适合。考试作答方式调整最初是为那些肢体移动障碍或手眼协调障碍的学生而提供的，因为这些学生很难将答案从试卷中快速有效地填誊写在答题卡上。在答题卡上回答试卷上的问题需要具备较高的注意集中、视觉扫描、空间知觉、精细运动控制和工作记忆等能力，这些能力有利于在答题卡上定位和标记目标项。然而，对于身心障碍学生而言，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完成作答[22]。除了耗时外，身心障碍学生可能会在誊抄试卷答案时出错，可能会把答案写错位置或漏掉一些项目，导致不能正确反应测试结果。因此，美国的教育部门已经正式批准了一种替代性作答的考试支持，通常被称为“试卷上填写答案”（mark answers in test booklet）。 根据美国教育研究协会、美国心理学会和2014年教育测量全国委员会联合颁布的《考试联合标准》的规定，考试中应消除或减少与考试无关的构念，允许身心障碍学生直接在考试试卷中进行答题[23]。这样，任何有可能出现在答题卡上的失误就被规避了。

（三）考题呈现方式的调整

美国会根据身心障碍学生的身心特征，在考试中对考题的呈现方式进行相应的调整。例如，根据视力障碍学生的视力缺陷，会把试卷内容转换成他们熟悉的盲文，并且还会通过电脑阅读软件把文字试卷通过扫描转换成音频试卷。在使用音频试卷时，为了便于视障学生记住并理解语音播放的试题内容，音频试卷的语音播放要以短句为主，而且尽量减少与题目无关的内容，从而降低无关因素对考试的干扰。与此同时，音频试卷在播放的同时还会在电脑屏幕上显示大且亮的18号字体的试题内容，来弥补视觉处理能力的缺失[24]。对听力障碍学生，美国对考题的呈现方式也做了一些调整。由于听力障碍影响了听力障碍学生的文字加工和信息处理的能力，所以，试卷中的考题也尽量以短句的形式呈现，如果考试有听力部分，允许听力障碍学生重复播放试卷中的听力部分，必要时，把考试中的听力部分的材料转换成文字，运用投影设备进行投放展示[25]。阅读障碍是学习障碍的表现形式之一，为阅读障碍学生以口述的方式来呈现试题，会提高他们的考试效果[26]。Fuchs等人研究发现，口头陈述考试试题能避免患有阅读障碍的学生因阅读障碍带来的考试过程困难和考试结果失真，实践表明，为患有阅读困难的学生口述考试题时，他们更容易在数学考试中获得更好的成绩[27]。

（四）考场环境的调整

部分易受外界环境影响或可能会给其他考生带来干扰的身心障碍学生通常在选择性的环境中进行考试，目的就是为身心障碍学生提供一个对自己以及对他人干扰较少的考试环境，例如，患有学习障碍（LD）或注意力缺陷多动症（ADHD）的学生参加考试时，应尽量安排其在独立的、安静的考试环境中，因为这些障碍类型的学生容易受外界环境的干扰，导致考试期间注意力分散，对考试不利[28]。美国大学入学考试也会为听力障碍学生安排特殊的考场，这种特殊的考场有专门设置的听障无障碍设备，如FM调频系统、电磁感应线系统，通过无障碍语音设备链接听力障碍学生助听器，使考试相关语音能够干净地被听力障碍学生接收，避免外界噪音的干扰。美国考试服务中心（ETS）在组织与实践过程中，要求为肢体障碍（下肢障碍）学生提供无障碍的考试环境，规定主考院校考场的出入口与通道达到无障碍标准，能够让使用轮椅的肢体障碍学生自由出入考场。ETS还对视力障碍学生考试环境作了规定，把视力障碍学生的考场专门安排在视障电子阅览室，这样就可以避免因普通考场的光线太强或太弱，给视力障碍学生带来不适，增加他们的考试紧张感，进而影响考试效果。

（五）考试形式的调整

转换考试形式是美国ETS为身心障碍学生参加大学入学考试提供的常用考试调整策略之一。转换考试形式主要是由于身心障碍学生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对考试内容和试卷材料进行有效组织和理解，教育部门必须安排相关专业人员，对考试的相关内容以身心障碍学生能够理解的形式帮助他们进行重新组织考试内容和试卷材料，例如，考试工作人员用简单口述的方式向阅读困难学生解释考试时间，考试要求和考试相关内容[29]。对患有注意力缺陷多动症（ADHD）的学生，除了考场环境给予特殊安排之外，还要对考试形式进行调整。通常情况下，考试的整个过程是持续的两至三个小时，中间没有休息时间，但是对患有ADHD的学生而言，由于注意力不集中或多动症状，无法坚持两至三个小时持续不间断的考试。美国考试机构的做法就是将一场两至三个小时的大型考试，分割为若干个分场考试，每个分场考试的时间都在患有ADHD学生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还考虑到患有ADHD学生的注意力有缺陷，将考试试题尽量以词语或短句形式呈现[30]。由于智力障碍学生认知能力的缺陷，考试应避免出现比喻、拟人、夸张等抽象的修改手法，如“又大又圆的月亮，像银盘一样，你喜欢吗？”，尽量以简单、具体的语言来呈现考试试题，如“你喜欢月亮吗？”。此外，智力障碍学生在考试过程中易受挫，所以在编制考试题尽量出现“我可以”“我会做”等易于提高身心障碍学生信心的语言形式。另外，情绪障碍、精神障碍、人际交往障碍的学生，在考试过程中常表现出过度焦虑、紧张等问题，导致考试无法正常进行，考试机构需要安排考试工作人员或身心障碍学生的家人进行陪考，对他们的情绪、心理进行及时有效的安抚与疏导，降低他们在考试过程中产生的焦虑感和紧张感，提高考试效果。

四、美国身心障碍学生考试调整的运行机制

美国所有的大、中型高等院校都招收身心障碍学生，83%的小型高等院校招收身心障碍学生（学生规模3000～9999为中型高等院校，规模在10000及以上为大型高等院校，学生规模少于3000为小型高等院校），招收身心障碍学生的类型包括肢体残疾、智力残疾、情感障碍、听觉障碍、视觉障碍、语言和言语障碍、自闭症谱系障碍、脑损伤及其他障碍类型[31]。ETS与各地教育部门共同为身心障碍学生的大学入学考试提供考试调整服务。在美国，身心障碍学生获得考试调整是一个比较复杂且非常严谨的考试支持服务形式，它包括申请考试调整、评估申请材料、鉴定评估结果、启动鉴定保障机制、制定与实施考试调整计划等程序[32]。

（一）申请考试调整

如果身心障碍学生需要考试调整服务，首先需要向教育部门提出大学入学考试调整服务申请，并提交相关支撑材料。需要提交的申请材料包括:说明申请的考试调整服务类别、障碍类别和程度的医院证明文件，残疾发生的年龄，相关医疗史和用药史，以及限制考试活动或影响考试效果的主要障碍类别、影响程度和持续时间，并说明在家庭、学校等不同情境下的生活和学习行为，如果曾经申请过相关考试调整服务，需要把之前的综合评估报告一并提交。

（二）评估申请材料

评估委员会对身心障碍学生提交的申请材料进行综合评估。评估委员会是由考试调整服务的提供者、职业康复顾问、心理咨询师、医生以及各学科的专家学者等专业人员组成，他们在诊断身心障碍和评估考试调整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且持有从业执照。评估委员会对身心障碍学生提交的申请材料进行综合评估，评估的内容包括:障碍类别、障碍程度、障碍对学术表现的影响、申请的考试调整与障碍的关联性、申请的考试调整的必要性、合理性和适当性等 。评估委员会需要撰写评估结果报告，报告内容包括:对身心障碍学生提交的原始材料的客观描述，如障碍类型、障碍程度及障碍持续时间，以及障碍影响考试活动的机制、程度及持续时间。此外，还包括申请考试调整的理由和依据是否充分和对申请考试调整材料的综合评估结果。

（三）鉴定评估结果

鉴定评估结果是对上述综合评估报告的结果做出判定。一般情况下，委员会对评估报告的判定通常有三种可能性结果:一是评估报告中关于身心障碍学生提交的材料能够证明障碍或能力缺陷与申请的考试调整有直接的相关性，而且有证据证明障碍会严重限制考试活动的某个环节的正常实施，对评估报告的鉴定结果是通过教育部门给予申请者相应的考试调整服务；二是评估报告中能够证明障碍或能力缺陷对考试活动的某个环节可能会有影响，但缺乏足够的证据证明，需要补充材料生重新评估，再对评估报告做最终判定；三是身心障碍学生提交的考试调整材料无法支撑障碍与申请考试调整的关联性，对身心障碍学生的考试调整的申请鉴定结果是不予通过。

（四）启动程序保障机制

身心障碍学生及其监护人如果对委员会的综合评估报告的鉴定结果存在质疑，委员会通过邀请学校和教育部门、身心障碍学生及其家长对给定评估报告进行再次讨论，讨论的重点是申请者的障碍类别、障碍程度与所申请的考试调整服务的相关性，以及考试调整的必要性、合理性和适当性。该程序针对身心障碍学生及其监护人对综合评估报告结果的质疑进行了解释，排除偏见与歧视，保证残疾类别、残疾程度鉴定结果的公正性与科学性，这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申请者的教育权益。

（五）制定与实施考试调整计划

确定障碍类型、障碍程度与考试调整的关联性之后，接下就要对考试调整的具体计划进行商讨。参与考试调整计划制定与实施的人员包括身心障碍学生、特殊教育教师、普通学校教师和委员会的专业人员。基于综合评估报告制定个别化考试调整计划，它将成为身心障碍学生大学入学考试进行调整的指导文件，为考试调整提供科学的依据。

五、美国身心障碍学生考试调整经验的借鉴价值

在全纳教育①全纳教育是1994年提出的一个教育理念和教育过程，该教育理念的核心要义是：容纳所有学生，反对歧视与排斥，促进积极参与，注重集体合作，教育措施和教育内容要满足所有学生的多元化教育需求。在这种背景下，普通高等院校也要积极为具有入学能力的残疾学生创造条件，如为残疾人参加普通高考提供考试支持、创建无障碍的校园环境等。背景下，我国越来越多身心障碍学生想要通过普通高考或残疾人单招单考来实现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参加普通高考的身心障碍学生也在逐年增加。我国参加高考的身心障碍学生，除了听力障碍和视力障碍的学生以外，还会有其他身心障碍学生，如精神残疾及多重残疾的学生等，他们对接受高等教育的呼声也越多来越高，普通高考或残疾人单考单招也需要根据身心障碍学生的实际需求进行相应的考试调整。如试卷的结构设计、考试公平保障以及考试技术支持等方面，也还需要向一些发达国家和地区学习有关经验。

（一）基于“通用设计”理念贯通学校教育与入学考试的可通达性

为残疾考生在考试或测验中提供 “合理便利”。合理便利最初源于“通用环境设计“概念和个人辅助器具。所谓“通用设计”最初被应用于建筑学领域，主要指不需要调整或者特殊设计的产品、服务、方案等，尽可能地服务所有人，满足所有人的基本需求。合理便利在残疾人考试中的运用，能够保障身心障碍学生公平且有效地参与考试。通用设计理论下的考试调整是指不改变测验考察的专业度，不人为地降低考试内容的难度，强调多样化的考试参与方式、试题呈现方式以及试题作答方式。目前，虽然为身心障碍考生参加普通高考提供了考试调整，但是由于他们平时没有接受过适应考试调整的训练，缺乏运用考试调整的策略，所提供的考试调整并没有消除某种残疾对高考测验的消极影响，因而这种考试调整对他们而言是无效的。美国同行的经验告诉我们，愈早提供考试调整，对身心障碍学生的学业成就的帮助也就愈大。应该加强学校教师对考试调整的重视程度，要求学校教师在平时的考试中也要基于身心障碍学生的需求来调整考试内容、考试呈现方式、考试作答方式以及考试环境等，通过对身心障碍学生平时考试的有针对性的训练，让身心障碍学生尽早地了解自己的考试调整需求，使身心障碍学生在大学入学考试时得以有效地运用考试调整策略，贯通学校教育与入学考试的可通达性。

（二）针对身心障碍学生的考试调整要因人而异

考试的调整应根据身心障碍学生的实际需求与考试的目的来确定。考试调整不可能解决身心障碍学生面临的所有考试问题，为满足身心障碍学生提供的考试材料不可能对每一个学生都适应，同时也不能针对身心障碍所有特殊需求都进行考试支持，如果同时对某一个学生提供二种及以上的考试调整，不仅不会提高考试效果，反而会造成学生负担，所以仅仅根据身心障碍学生的主要障碍进行考试调整。例如，针对患有阅读障碍的学生而言，主要提供报读或代笔的考试调整服务；针对患有注意力缺陷多动症（ADHD）的学生而言，主要提供分段考试和单独考场环境的考试调整；患有感官类障碍的学生，如视力障碍学生，为他们提供的考试调整主要是考试材料呈现方式的调整。在考试过程中，遇到以下几种测试题目，需要对考试材料的呈现方式进行调整:（1）要求学生全部或绝大部分靠视觉才能完成的测试题目；（2）要求考生画出来的测验题目；（3）要求考生通过大量阅读才能完成的测试题目；（4）要求学生解决或判断，而所涵盖的信息大量缺失的测试题目等。针对身心障碍学生的考试调整应根据学生的个别需要来确定，考试管理者进行考试调整的原则就是使考试尽可能真实地测量出学生的知识和技能水平。

（三）我国有必要设立专门的身心障碍学生考试服务机构

美国ETS成立了身心障碍者政策办公室，其主要职责就是基于《美国残疾人法案》的相关规定为有特殊考试需求的考生（包括身心障碍学生）提供考试服务。身心障碍者政策办公室依据《ETS质量与公正性标准》（ETS Standards for Quality and Fairness）和《ETS评估公正性审查准则》（ETS Guidelines for Fairness Review of Assessments）来处理身心障碍学生的考试调整申请，并依据程序规范向身心障碍学生提供适应其障碍特征的考试调整，为身心障碍学生设计与开发公正有效的考试产品和服务，并且对考试调整的公正性进行有效的过程控制[33，34]。我国暂时还没有专门为身心障碍学生设立的考试服务机构，有关身心障碍学生考试的相关服务，一般是由当地教育部门或考试机构来承担。笔者通过接触身心障碍学生也了解到，虽然国家颁布了为身心障碍尤其是视力障碍学生参加普通高考提供考试支持与合理便利的文件，但如何提交考试调整申请和获得考试支持，就读学校不是很了解，教育部门也解释不清，导致身心障碍学生参加普通高考阻力重重。教育部考试中心有必要设立专门的身心障碍考试服务机构，线上通过相关网站向身心障碍学生提供申请考试调整的指导性信息，帮助他们更好地进行考试调整的申请，如申请考试调整需要提交哪些材料、身心障碍学生高考可以申请哪些考试调整服务等。线下应成立身心障碍学生考试服务委员会，主要职责是:一方面与教育考试命题机构紧密合作，基于身心障碍学生身心特征，对试卷的布局结构、试题呈现方式进行调整、删除与替代等；另一方面考试服务委员会负责处理身心障碍学生考试调整申请材料的综合评估及对评估结果的鉴定，来判定身心障碍学生的障碍类别、障碍程度与所申请的考试调整的关联性。

（四）不断完善身心障碍学生考试调整的公平性保障政策

高风险考试，例如我国高考，更容易引起人们对考试调整的公平性的关注。所谓考试调整的公平性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在保障身心障碍学生有等同的考试机会的同时，还要控制身心障碍学生的考试服务质量，加强对身心障碍学生测验公平性的审查，消除身心障碍学生测验过程中不公平性待遇的现象。另一方面，考试调整对身心障碍学生的考试过程和考试结果带来有利的影响，但又不能为接受考试调整的身心障碍学生获得优势[35]，更不能给不需要考试调整的普通学生带来不利的结果[36]。目前我国在身心障碍学生考试调整公平性保障政策方面还有很多漏洞和问题，主要是因为针对身心障碍学生的考试调整的公平性保障政策还没有引起国内研究者和考试机构的重视，缺乏基于身心障碍学生考试调整公平性保障的理论与实践探索，亟需研究者和考试机构通过借鉴美国ETS在身心障碍学生公平性保障方面的理论与实践经验，不断完善我国的相关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