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门冬汤合参蛤散加减治疗乳腺癌肺转移验案举隅
2020-01-08
近年来,我国乳腺癌发病率高居女性恶性肿瘤首位,其死亡率更是呈逐年上升趋势。现代医学对乳腺癌肺转移的临床疗效较为肯定,但其不良反应却不容忽视,中医药因其副作用小、疗效良好而受到推崇。今贾彦焘教授从肺痿论治,运用麦门冬汤合参蛤散加减治疗乳腺癌肺转移,疗效满意,报道如下。
1 病例报告
患者女,44岁,主因“左侧乳腺癌术后4年余,伴咳嗽痰多1周”于2018年7月19日收入我院。患者2014年6月因左乳疼痛就诊于外院,触诊左乳肿物,查乳腺彩超示:左乳肿块,BI-RADS 5类,考虑乳腺癌,排除相关手术禁忌后,行左乳全切术+腋下淋巴结清扫术,术后化疗8周期,药用紫杉醇,具体剂量不详,末次化疗时间为2015年2月。后口服他莫昔芬至2018年3月,期间定期复查,病情稳定。2018年3月于外院复查胸部CT,与2017年8月10日片相比较:两肺散在条索及小片浸润,两肺多发粟粒影,考虑转移;纵隔内部分淋巴结较前增大,不排除转移;肝脏病灶增大、增多,考虑转移瘤;胸骨及部分椎体内骨质密度不均,考虑骨转移。查腹部MR增强:①肝多发结节,考虑转移瘤;②腹主动脉旁多发淋巴结,双侧内乳区及右前腹壁多发淋巴结,转移不除外。因患者体质因素,仅以对症支持治疗。近1周患者出现咳嗽痰多伴喘憋加重,就诊于我院,以“乳腺癌肺转移”收入我院肿瘤科。入院时患者神清,面色晦暗,语声低微,目睛黄染,咳嗽痰多,咳白色涎沫,喘憋,不能平卧,夜甚,手心热,周身乏力,口干咽燥,食欲不振,纳差,无恶心、呕吐,寐尚可,小便调,大便偏稀,1日2~3次。舌质暗,苔薄黄,脉沉细。既往史、个人史无特殊,家族史其父故于肝癌。体格检查:生命体征平稳,体型偏瘦,巩膜黄染,左乳缺如,左侧胸部可见一15cm左右斜行手术瘢痕,愈合良好。左颈下近颈外侧可触及两枚肿块,活动度差,表面欠光滑,质硬,无疼痛,轻压痛,较大者约3.0cm×2.0cm。双下肺呼吸音低,余呼吸音粗,全肺未闻及湿罗音、干罗音。脐旁左侧5cm左右皮下可触及1.0cm×1.0cm左右肿块,活动度稍差,表面光滑,质韧,无压痛。右下腹可见一3cm左右斜行手术瘢痕,愈合良好。左下肢轻度水肿,移动性浊音阴性,余无异常。辅助检查:血尿便常规、电解质、肾功能基本正常,降钙素原0.17ng/ml,肝功能:白蛋白30.0g/L,丙氨酸氨基转移酶206.0U/L,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139.0U/L,γ-谷氨酰胺转肽酶1280.9U/L,总胆红素247.04μmol/L,直接胆红素181.98μmol/L,间接胆红素65.06μmol/L。
入院后予注射用还原型谷胱甘肽、复方甘草酸苷注射液、多烯磷脂酰胆碱注射液以保肝,注射用哌拉西林钠/舒巴坦钠以抗感染,参芪扶正注射液以益气扶正。结合患者症状及舌脉,四诊合参,中医诊断为乳癌病(乳岩),证属肺肾气阴两虚证,治以补肾纳气、养阴生津。予麦门冬汤合参蛤散加减,具体用药如下:麦冬42g、清半夏6g、党参9g、红参15g、蛤蚧1对、生黄芪60g、猫爪草15g、夏枯草15g、郁金10g、片姜黄15g、香附10g、虎杖15g、青蒿30g、葶苈子15g、大枣10枚、炙甘草6g等,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温服。3天后患者咳吐浊唾涎沫、喘憋等症状较前减轻,原方中红参加至30g,继续治疗1周,患者症状明显好转出院,随访3个月,患者未诉咳痰、喘憋等症。
2 讨论
乳腺癌的治疗分为局部治疗和全身治疗,局部治疗包括手术、局部放疗,全身治疗包括全身化疗、内分泌治疗、分子靶向治疗以及中医药治疗[1]。其中晚期转移性乳腺癌的治疗较为困难,通过目前的常规治疗手段一般不可治愈,乳腺癌术后转移率较高,肺组织因血氧供应丰富,较易受侵犯,是乳腺癌第二位容易发生转移的部位,有研究[2]显示乳腺癌患者发生肺转移后中位生存期为32个月,中位至进展时间为13个月,预后较差。所以,大多数晚期乳腺癌患者治疗的目的是缓解症状,提高生活质量。而随着多学科综合治疗(MDT)的发展,中医药治疗在肿瘤治疗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
中医古籍中虽并无乳腺癌这一病名,但依据其临床表现,可归属于“乳岩、石痈、乳粟”等范畴。明代陈实功《外科正宗》提到“忧郁伤肝,思虑伤脾,积想在心,所愿不得者,致经络痞涩,聚结成核”,贾彦焘教授认为,乳腺癌术后患者虽元气大伤,气血虚弱,肝肾不足,如金代张元素《活法机要》云“壮人无积,虚人则有之。脾胃怯弱,气血两衰,四时有感,皆能成积”,但乳腺癌发生的本质又与情志因素导致的肝郁气滞、肝失疏泄密切相关,进而导致血脉瘀阻,瘀毒聚集发为肿块,属虚、毒、瘀并存的状态,治疗上益气扶正、软坚散结的同时,应不忘疏肝解郁。故用生黄芪以补肺脾之气,补气兼能升气,促进患者正气恢复;姜黄、郁金、香附等疏肝解郁,肝气条达则有利于肺气的宣发肃降,气机调畅则疾病向愈。贾教授认为,肿瘤患者术后,病灶虽已切除,但形成肿瘤的机制尚在,故不能一味的扶正,要注意清理残存的“癌毒”,故选用猫爪草、夏枯草等化痰散结、消肿解毒以抗肿瘤,治疗原发病,现代药理学研究关于抗肿瘤中药的疗效是肯定的,其在提高机体免疫功能、抑制肿瘤细胞增殖并诱导其凋亡等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另外,针对患者黄疸,选用青蒿、虎杖清热利湿、利胆退黄;针对患者恶性胸腔积液,选用葶苈大枣泻肺汤,泻中有补,葶苈子泻肺逐水,佐以大枣护脾通津,乃驱邪不伤正、泻肺不伤脾之法,保全母气为以后复长肺叶之根本。
乳腺癌术后肺转移虽属恶性肿瘤晚期阶段,正确的辨证施治仍可以达到一定的治疗效果,贾彦焘教授另辟蹊径,从肺痿论治,运用麦门冬汤合参蛤散加减进行治疗。麦门冬汤出自东汉·张仲景《金匮要略》,是治疗虚热肺痿的名方,有清养肺胃之阴、降逆下气之功,方中麦冬与半夏的用量比例为7∶1,其性相互制约,既能降肺胃之气逆,又不致燥伤阴津,且滋而不腻,有助脾胃之气的生发,虚则补其母,脾胃得养,气能生津,肺津充沛则虚火自敛。参蛤散出自北宋《圣济总录》,治疗肾不纳气之喘证,其中蛤蚧为君药,填补肾精,脾肾强则痰浊无以化生,肺肾强则宣发肃降如常,通调水道,红参滋补元气,两药合用共奏补肾纳气之功。
纵观全方,贾教授治病求本,先疏肝解郁,再清养肺胃,后补益肾精。提示我们在面对乳腺癌术后肺转移患者时,不能一味扶正,首先明确乳腺癌肝郁的本质,辨证用药,而后针对肺转移,明辨虚实,以清养肺阴为主,滋而不腻,同时填补肾中精气,肾气充养,则脾运水谷精微,痰湿无以生,脾津四布,肺得润泽,仿佛薪火余温得水则平。故治疗乳腺癌术后肺转移,应从肝、肺、脾、肾入手,标本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