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岁月——寻访台湾义勇队在福建武夷山史迹

■ 杨瑞荣

80多年前，一支由台湾同胞独立组成的抗日义勇队在武夷山组建，在李友邦将军带领下，胸怀“保卫祖国，光复台湾”的爱国信念，积极投身祖国抗日，其斗争足迹遍及浙江、江西和福建等地，影响远及东南亚。

1938年5月，金门、厦门相继失陷，福建省政府将留居在福州、漳州、泉州、晋江、连城、东山沿海的台湾同胞433户、1535人，先后分4批送到崇安县(现在的武夷山市)安置，并成立“台民垦殖所”，附设“台童教养所”。

1939年，黄埔军校二期毕业的国民党少将李友邦，在武夷山组建了“台湾义勇队”和“台湾少年团”。他们以武夷山为根据地，培训了大批台籍青少年，在浙东、浙南、闽南一带抗日前线以及后方各地，开展了艰苦卓绝的抗日斗争，为抗日战争做出了重要贡献，成为中华民族全民抗战的组成部分。

2019年9月11日，笔者陪同东南广播公司记者，沿着当年台湾义勇队留下的足迹，拂去历史的尘封，寻找台湾抗日义勇队那段在武夷山的峥嵘岁月……

李友邦，1906年4月10日出生于台北市郊芦洲，祖籍泉州同安县兑山村，现在是厦门市集美区后兑山村。1939年2月，李友邦奉周恩来指示，与中共地下党员张毕来(已故全国政协常委)在武夷山组建台湾义勇队。台湾义勇队大部分都是医生，同时承担对敌人进行政治瓦解和搜集敌军情报等工作。

1943年，在日军占领的厦门，台湾义勇队展开了三次军事行动。

第一次6月17日，义勇队突击队化妆成游客，走亲访友。夜晚全部集中到日本经营的一个兴亚院附近，突击队员向兴亚院投掷了数百枚炸弹，摧毁了日本鬼子居住的兴亚院。首战告捷大长了抗日人民的声威，给日本侵略者一次沉重打击。

第二次6月30日，再次袭击兴亚院，距离第一次袭击兴亚院仅仅13天。他们晚上悄悄地向日军建的油库附近投弹十几枚，把油库全部摧毁，震动了整个厦门岛，厦门人民拍手称快。

第三次，攻击油库成功第2天，日本侵略者在厦门市伪政府举办庆祝3周年大会，以示武运长久。台湾义勇队组成一支突击队，埋伏在会场周围，从不同角落向会场投掷手榴弹数十枚，炸死日伪军数十人。台湾抗日义勇队3次在厦门取得抗日战斗成果。

台湾义勇队和少年团成立后，立即奔赴抗日前线开展各种抗日救国活动。他们有的从事医务工作，为抗日部队和人民群众医病治伤，自办医院，为抗日军民免费治疗；利用武夷山作为根据地，收集抗日物资，源源不断输送到浙江金华一带抗日前线。有的发挥能读、会讲日语特长，参与对敌政治工作，宣传抗日救国唤起民众；开展统一战线工作，并积极发起台湾复省运动和参加收复台湾的准备工作。

许多散居在闽南一带的台胞闻讯后，长途跋涉奔赴武夷山。台湾义勇队人数从最初的108人猛增到1500多人。

笔者和记者一行踏上古驿道探寻台湾义勇队和少年团留下的摩崖石刻。在武夷山苍屏峰麓岩壁上，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醒目的摩崖石刻：“打倒日寇，保我中华”。这是台湾义勇队少年团在武夷山留下的抗日标语。几个大字虽带着稚气，却闪耀着中华儿女抗击外敌必胜的决心。

当年台湾少年团组成后，和台湾义勇队一道奔赴抗日前线。少年团在厦门、漳州、龙岩和浙江取得了好几次战果，返回第二故乡武夷山休整，一边游览，一边搞抗日宣传。当时，少年团16位成员游览武夷山，到苍屏峰麓时刚好下大雨，队员们没有带雨具，就在这里休息躲雨。少年团带队指导员严秀峰提议，这里适合写一幅标语，就用石头磨得尖尖的，在岩壁上凿刻，用黄泥巴调成颜料涂抹。考虑到风吹日晒雨淋会把黄泥冲刷掉，达不到长久保留的目的，他们回到住处后寻找朱砂再涂上去，终于使抗日标语一直保留到现在。

“打倒日寇，保我中华”“台湾少年团到此一游”，这些醒目的抗日标语已经成为武夷山青少年和海内外游客观赏的风景，获得穿越时空的爱国主义教育。

上世纪90年代，当年的台湾少年团幸存者先后分三批到武夷山瞻仰遗迹，有的亲自带着红漆，在这里重新涂描，让这些抗日标语更加光彩夺目。

曾经的台湾少年团战士、78岁的王正南，从台湾到武夷山寻访抗战史迹，在武夷山苍屏峰下，瞻仰当年台湾少年团书写的抗日标语。老人久久不愿离去，当年写抗日标语的一幕幕情景浮现眼前……

1995年9月，武夷山苍屏峰等来了另一位老人，李友邦将军夫人、被称为“抗日花木兰”的严秀峰女士。笔者陪同严秀峰在武夷山走访和瞻仰原台湾抗日义勇队驻地，台湾义勇队原来战斗过的地方，抚今追昔，百感交集。回忆当年组建少年团的情景，严秀峰热泪盈眶，颤抖着声音说：“我要把这幅标语全部拍下来，带到台湾，在自己台北的祖厝，为李友邦将军纪念馆增添一份珍贵文物。” 严秀峰谈到自己：“我自己感到很像是小小的一粒灰尘。当时参加抗日和李友邦在一起共患难是难忘的日子。当时的抗日战争，就是台湾同胞和祖国大陆同胞一起划时代的历史。当年中国热血青年纷纷投入抗日战争，对我们民族做出了伟大的贡献，也付出了很大的牺牲。我不能说是为抗战做出了贡献，只能说是一种奉献，奉献是要做出牺牲的。所以当时举起抗战救亡的旗帜，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严秀峰说：“我们夫妇两个一生是与祖国和民族的命运连在一起的，我没有学习历史，但我从历史上走出来。现在两岸开放，是祖国统一的好机会。台胞是中国人，虽然我年已古稀，但我要为祖国统一贡献自己的力量。”

临别时，严秀峰写下一首诗：“长忆当年抗日寇，少年壮志喜已酬。振兴中华跨世纪，两岸同胞共携手。”她深情地说，同仇敌忾的抗日激情值得回忆和追忆，保留下来70多年的抗日标语，连接了海峡两岸同胞，共同为实现祖国统一伟大目标不懈努力。

但在台湾，台胞抗战史掩埋了50多年，鲜为人知，得不到宣传。直到1998年，严秀峰作为历史见证人、参与者，向台湾当局多次陈情，并得到台湾社会各阶层有识之士广泛认同，才将台湾义勇队和台湾少年团抗日史迹公布于台湾。经过自筹资金和多方募捐，严秀峰在台北兴建了台湾义勇队抗日史迹纪念馆。现如今，每到抗战胜利纪念日，台湾民众纷纷自发前往台湾义勇队抗战史迹纪念馆缅怀抗战志士。

李友邦次子李力群为了缅怀父辈当年在武夷山组建台湾抗日义勇队的历史，两次到武夷山瞻仰抗日史迹。李力群慷慨地说：“我认为今天台湾人民要加强抗日史教育，这样才能唤起台湾人民的民族意识。抗日是两岸同胞为了救中国打倒日本鬼子共同的努力，我们要共同书写抗战历史。”

在武夷山下组建的台湾义勇队，是台湾同胞在祖国大陆唯一成建制参加抗日战争的队伍。他们在武夷山的驻地和留下的抗日标语等抗日史迹，已经成为重要历史文物，得到了保护。台湾义勇队抗日史迹和李友邦将军在厦门南普陀寺留下的“复疆”二字摩崖石刻深刻说明，两岸同胞是命运共同体，在民族危亡的紧要关头，台湾同胞始终与祖国大陆同胞生死相依。台湾义勇队以保家卫国的爱国精神和英勇事迹，在华夏大地上矗立起了一座两岸人民共同筑就的抗战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