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经济“内卷化”困境与突破路径研究

魏语婷

(上海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093)

0 引言

2020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会议强调，“要准确把握国内外疫情防控和经济形势的阶段性变化，因时因势调整工作着力点和应对举措。”[1]疫情下，虽然我国经济发展长期向好基本面不会改变，但对供需两端带来的短期冲击则无法避免。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以来，面临市场新陈代谢、新旧动能转换、产业结构调整的阵痛，加之疫情影响，经济发展中积累下来的“内卷化”现象不同程度存在。

1 当前经济“内卷化”困境

“内卷化”也称为“过密化”，这一概念源于哲学家康德，并经由美国人类学家吉尔茨在其《农业内卷化》一书中加以系统阐述，后经由经济史学家黄宗智与美国学者杜赞奇的研究，使得其内涵进一步丰富。概言之，即“一种社会或文化模式在某一发展阶段达到一种确定的形式后，便停滞不前或无法转化为另一种高级模式的现象。”[2]而经济“内卷化”，则是规模不经济在经济发展中的具体体现，它表现为旧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根深蒂固，是一种对可占有可支配市场资源的自我懈怠与自我消耗使用，是遏制科技与人才革新，动能转换，生产方式更迭的老一套安逸做派。正如“内卷的要旨在于单位土地上劳动投入的高度密集和单位劳动的边际报酬减少”[3]一样，经济“内卷化”的要旨在于落后生产方式与相同性质的技术水平层面，生产要素投入的高度密集与市场经济的边际收益递减。正如吉尔茨视域中的爪哇水稻种植业与黄宗智视野中的江南地区家庭农业一般，当下各类市场主体也大有仍在旧有产业结构、过时供给方式与落后技术水平的隐形钟罩中不断投入各类资源，“以牺牲单位劳动日生产效率的代价，以换取提高的年产，或者说获得的是急剧下降的边际报酬的趋势”[4]。他们正孜孜不倦地在毫无变化与改良的产业链和生产线上原地踏步，在经济“内卷化”的困境中徘徊着。

1.1 供给质量良莠不齐

受到全球疫情冲击与国内外消费增速放缓影响，当前我国经济下行压力持续加大，风险挑战明显上升，这就需要深挖国内外市场潜力。从满足人们基本生活需求到提高民生质量的转向，不仅是我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的一个重要推助力，也是走出经济“内卷化”困境的核心目标。但当下民生短板中的供需矛盾仍然不同程度存在，目前我国经济发展正处于长“个头”、增“体魄”阶段，但供需不匹配，供给质量难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等问题日益凸显。在消费需求由低质增长到高质量转型升级过程中，不少供给端主体尚未能充分供给人民群众个性化、多样化、品质化、差异化的产品或服务，已经成为了经济“内卷化”所熔铸成的发展壁垒。

1.2 科技创新支撑力不足

创新是激发市场活力的长期驱动力与根本出路，但在由“制造业大国”向“制造业强国”的转变过程中，科技创新是推动我国经济发展的驱动力。如不求创新，一味加大要素投入规模以期实现经济增长的做法，不仅让经济发展边际效益递减，更让资源环境不堪重负。仅在原有生产规模与产业领域中以“三驾马车”作为驱动力来拉动经济发展难以实现生产力革新，难以成为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引擎。创新能力不强，科技发展水平总体不高，科技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能力不足，科技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低于发达国家等突破经济“内卷化”困境需着力解决的问题。

1.3 市场效率释放不佳

如果政府盲目的、不加以限制的扩张其行政权力，不寻求其自身职能的转变与机构效应的增进，将导致政府职能的越位、缺位与错位，从而使要素市场流通堵塞、资源错配，社会诚信缺失、权力寻租与行政垄断现象频发，市场资源配置效率释放不佳。因此，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就必须要突破行政权力“内卷化”在经济领域中的无形墙体，必须要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明晰政府与市场的边界，不断调整上层建筑以适应经济基础发展之需。

突破经济“内卷化”困境，提振市场信心，实现经济长期向好发展，必须啃下全面深化改革这块硬骨头，涉过全面深化改革这片深水滩，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以期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质量变革、动力变革与效率变革，构建市场机制有效，微观主体有活力，宏观调控有度的经济体制。

2 质量变革：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面对经济“内卷化”所带来的供给质量困境，“巩固、增强、提升、畅通”是必须确立的行进思路。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必须把改善供给侧结构作为主攻方向，从生产端入手，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扩大有效和中高端供给，增加供给侧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5]

2.1 落实 “五大重点任务”

去产能不仅是“五大重点任务”的首要任务，也是经济“内卷化”困境中各类市场主体盲目追加产能的直接后果。僵尸企业的不合理存续，落后产能过剩以及由此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都会使经济增长陷于“中等收入陷阱”难以自拔。处置僵尸企业[6]，既要大刀阔斧地淘汰落后产能，将各类宝贵的生产要素重新回归至有效市场资源池中，也要避免行政权力搞拉郎配；要在合理处置存量的同时，适当扩优增量；要依据新制定的数量指标，合理减少旧有高炉、生产线与产业链数量，改进并适当增设更高质量，环境标准更为严苛，能效更优的新型生产条线；要改变盲目上高炉、上项目、投劳动力的劳动密集型生产模式，加大科研力度，以创新能力开启技术型产业模式；要稳妥精细做好职工安置工作，将去产能工作同脱贫攻坚任务与“一带一路”结合起来，输出“下沉”过剩产能，转变方式，助推贫困地区脱贫与沿线国家经济发展。去库存方面，要适时调整，灵活运用基础税制，并改变传统住房模式，运用康养结合、医养结合等多种新型模式，推进城镇化进程与住房存量出清。去杠杆方面，要创新推进宏观审慎监管、“监管沙盒”等工具，稳利率、汇率，灵活合理运用各类货币政策工具并增加其协同性。降成本方面，要加快财政税收制度改革并大力推进国有企业混改工作，引入新鲜血液与崭新运行机理。补短板方面，要因地制宜，“一村一策，一户一策”，创新产业扶贫模式，补足农村短板。“五大重点任务”正是从市场供给端出发，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不断完善新型市场主体、供给体系、交易体系与服务体系。

2.2 需要更为有效的制度供给

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舒尔茨曾说，“任何制度都是对实际生活中已经存在的需求的响应。”经济“内卷化”困境之下，我国各类要素市场，如土地、劳动力、资本、创新等市场要素都还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制度供给约束与制度供给缺失，所以这就亟需决策者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与“五大重点任务”的落实落细，创造有效优质的制度性环境。比如在去产能方面，僵尸企业处置与落后产能淘汰所带来的国有资产流失问题，银行不良贷款率升高与资本充足率下降问题，职工稳妥安置问题都需要相关政府部门出台强有力的措施与实施细则加以保障；降成本方面，国有企业混改工作的进行，入股后股权划分以及运行方式的打磨，都需要基本制度的进一步完善。总之，经济发展态势不断呼唤着制度供给的增速以期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供更为有效保障。

3 动力变革：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

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谁牵住了科技创新这个牛鼻子，谁走好了科技创新这步先手棋，谁就能占领先机，赢得优势。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建设创新型国家，不仅是突破经济“内卷化”困境的根本路径，更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根本推力。

3.1 发挥“三创”精神，增强科技创新能力

“创业是基础，创新是关键，创牌是目标。”[6]不少经济“内卷化”现象在时空上继起的前提就在于一个完全竞争市场与垄断竞争市场上有大量同质供给商，其产品差别微乎其微，行业进入壁垒极低。因此，各类市场主体乃至决策者都要将核心技术当做“定海神针”与“不二法器”，要有敢闯敢干的创业精神，不断增强创新能力，提升管理创新、技术创新与服务创新水平，并以创品牌作为奋进目标。简言之，就是要努力实现提质增效创牌；同时要瞄准科技前沿，抓准大趋势，加强自主创新与原始创新，下好先手棋，力求前瞻性基础研究与引领性原创成果取得重大突破；要加大应用基础研究力度，以重大项目为着力点，推动科技创新与经济社会发展深度融合，破解科技创新与现实生产力转化不顺、不通、不畅的瓶颈；全社会要涵养创业创新土壤，厚植创业创新精神，以期在创新驱动上迈出实在踏实的步伐。

3.2 提供良好的制度创新与司法环境支撑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坚持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双轮驱动”，以问题为导向，以需求为牵引，在实践载体、制度安排、政策保障、环境营造上下工夫，在创新主体、创新基础、创新资源、创新环境等方面持续用力，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整体效能。[7]良好的制度创新与司法环境，不仅会为科技创新提供关键支撑，也会为之清障搭台，建立起相适应的制度导向伞与法律约束网。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一方面要借科技创新之推力，为革新社会生产力赋能，另一方面也要借制度创新之利刃，革除科技创新的冗余部分，调整与生产力发展水平不相适应的生产关系与上层建筑，建立与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与生态文明机制。政府需有的放矢，明晰通用技术、“杀手锏”技术与颠覆性技术的划分，改革创新核心技术投资体系；应创新融资担保机制，构建融资平台以分散技术创新风险，并出台相关实施条例与配套细则，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同时，也要调整并完善共享收益的创新成果分配机制，推动产学研深度融合，实现科技成果与生产力转化的无缝对接。此外，还需要提供一个公正的司法体系作为科技创新的强力保障，当前基于区块链、物联网、5G与新媒体等技术的创新层出不穷，在此情况下，《知识产权法》《反垄断法》《反不正当竞争法》《专利法》等法律能否在其适用领域发挥其最大效能显得尤为重要，需因时审势，利用新技术手段向广大市场主体征求相关重要文件的建议意见，剔除不正当垄断与市场竞争，尊重并保护创新源动力，为创新发展驱动战略的实施提供理想的司法环境。

4 效率变革：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

行政权力“内卷化”在经济领域的延伸过程中，容易消磨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从而使扮演着“守夜人”角色的政府充当掌控市场资源要素流转并主导市场的角色。“强政府弱社会”的格局下，经济“内卷化”的怪圈中，政府与市场的职能边界日益模糊。厘清并捋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不仅是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也是走出经济“内卷化”困境，更好发挥市场决定性作用，完善宏观调控体系的根本任务所在。

4.1 明晰政府与市场的职能边界

市场既是资源配置效率最大化的最优方式，也是资源配置的决定性力量。推动经济发展的主体力量在于市场，而政府职能在于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弥补市场失灵，在于从宏观调控角度，而非中观传导干预角度与微观事务管理角度，促进市场经济和谐稳定良性发展。因此政府职能应转变到服务于市场主体，维护市场秩序，创造良好市场环境上来。当下政府职能的转变，首先要正确理解宏观调控，要强化“六稳”举措，处理好总量与结构，当前与长远，变与不变的关系，因地制宜，精准施策来进行逆周期调节，绝不搞“大水漫灌”，以此维持市场经济平稳运行于合理区间，努力实现由疫情冲击波下的经济下行压力到长期向好发展的经济内在动力的转变；其次要处理好“集中偏好”问题，不搞政府大包特办，也不是简单地下达命令，走形式主义，要依据市场经济的实际走向与发展趋势，适当切实转变职能，不强加政策压力于市场，不代替市场作自主性选择，要避免直接干预甚至介入产业升级与企业发展；再次，要落实放权、限权与分权，进一步深化简政放权，放管结合，提质增效，对于一切市场机制能够自行有效调节的经济活动，其行政审批事项，能放则放，对于应保留的行政审批事项要加强管理，对于凡是由地方管理更为高效的经济社会事项，由地方与基层加以管理。

4.2 加强有为与法治并行的服务型政府建设

一个完备的市场经济体系，需要“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同频共振。“有为政府”，不是以“内卷化”模式中单纯复制政府权力或一味延伸涉猎领域作为衡量标准，而是以在市场经济运行过程中能否维护社会公平，调节市场失灵做为试金石。政府应更新“官本位、政府本位、权力本位”的旧有理念，树立“民本位、社会本位、权利本位”的新型观念，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致力于提供维护性公共服务与社会性公共服务，建立健全完善的社会福利体系与社会保障制度，改变集生产者、监督者、控制者角色于一身的“全能型政府”为有的放矢的“有为政府”。此外，服务型政府必是一个遵守宪法精神，按照宪法原则行事的依法行政的政府，政府要坚持依法治国，依法执政，依法行政共同推进，坚持法治国家、法治政府、法治社会一体建设，要真正切实落地法治建设，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以进行牵制与驱策，为公权力的越位、缺位与错位套上法律枷锁，让公权力在阳光下有序运行，以期增强政府公信力与执行力，进一步释放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红利。

5 结语

疫情下的各类市场主体应对当前我国经济所处的“内卷化”困境保持清醒的认识并努力找寻突破路径。从宏观层面来看，应不断深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推进现代化经济体系日益完善，推动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发挥其最大引领作用，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持续深化，并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加快质量变革、动力变革与效率变革的步伐；从微观层面来看，各类市场主体应加强自身科学技术、人才培养、管理模式与运行理念的革新，适时转变发展方式，转换新旧动能，调整并完善结构布局，努力突破在固有模式下、在原有产业链中、在旧有发展理念前原地踏步的藩篱，以催生新技术、新产品、新理念、新模式、新业态来实现自身可持续发展，为市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与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优质微观基础，为中国经济行稳致远提供强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