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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陆军一体化防空反导体系建设研究及启示

2020-01-03李森张涛陈刚姚小强马超

现代防御技术 2020年6期
关键词:反导防空指控

李森,张涛,陈刚,姚小强,马超

(空军工程大学 防空反导学院,陕西 西安 710051)

0 引言

近年来,美陆军在“网络中心战”、“多域战”等作战概念的牵引下,加速推进了一体化防空反导(integrated air and missile defense,IAMD)体系建设,并将其作为支撑陆军转型发展的六大关键项目之一,以期提高防空反导力量的整体作战效能[1-3]。

体系能力是IAMD关注的重点,IAMD以作战中心(engagement operations center,EOC)的建设为基础,构建一体化作战指控系统(integrated battle command system,IBCS),将多域异构传感器、拦截器集成到一体化火力控制网络(integrated fire control network,IFCN)之中,并由IBCS统一管理和控制所有传感器与拦截器,形成以网络为中心、力量要素完备的分布式作战体系[4-5]。目前,IAMD已完成多阶段有限用户测试(limited user test,LUT)、实兵测试(soldier checkout event,SCOE)及多项能力验证试验[6-8],计划2021财年装备美陆军防空炮兵部队,2022年形成初始作战能力。

经过多年的建设,美陆军在一体化防空反导领域取得了长足进步。本文以美军IAMD的建设实践为对象,通过研究美军IAMD的建设动因及目标、总体方案、体系架构、关键系统等,分析美陆军防空反导作战能力和未来发展,探讨体系设计与构建的相关问题,为我军防空反导体系的构建提供借鉴与启示。

1 IAMD建设目标及总体方案

1.1 建设动因及目标

现阶段,美陆军防空反导体系主要由“爱国者”系统(Patriot)、“末段高层区域防御”系统(terminal high-altitude area defense,THAAD)、“复仇者”系统、改进型“哨兵”(Sentinel)雷达等武器系统构成,以连级火力单元为最小作战单位。单一武器系统内制导站、发射架(站)、导弹等深度捆绑,相互之间缺乏互联互通互操作能力,是典型的由“烟囱式”系统组成的作战体系。以“爱国者”为例,其现行战术单位连接关系如图1所示[9]。

由图1可见,构成体系的基本组件是武器系统,而不是作战平台或要素,这种组件内部要素紧耦合、外部要素松耦合的连接关系,客观上限制了体系潜在效能的释放。例如,威胁目标的火控级探测信息被封闭在火力单元内部,各火力单元、战术单位之间主要交互指挥与协调信息[2],难以高效共享探测信息以生成更精确的单一态势图像,更难以实现目标分配、跟踪管理、武器交战等层面的深度协同与动态控制。

为解决上述问题,美军按照“武器系统解耦、要素动态重组”的思路重塑IAMD体系。根据平台属性,将武器系统拆解为指挥控制、传感器、拦截器等作战要素,通过IFCN动态连接所有要素,支持“即插即打”(plug & fight,P&F)作战[10],提高体系的适应性与灵活性。同时,利用IBCS实现对各作战要素的一体化、网络化、分布式管理与控制,实现基于体系的“任意传感器→最佳射手”(any sensor→best shooter)能力目标。

图1 爱国者战术单位连接关系示意图

按照美军规划,IAMD采用“增量式”迭代研发路线[1],分3阶段满足适应不同技术成熟度的作战能力需求,目前处于增量2阶段。IAMD除了改造与集成陆军现役的“爱国者”、“萨德”、“哨兵”雷达等系统,还将集成在研的间接火力防御系统(indirect fire protection capability,IFPC)、多任务发射器(multi-mission launcher,MML)、机动近程防空(mobile short-range air defense,M-Shorad)等系统,实现复合威胁条件下对有人机、无人机、巡航导弹、弹道导弹及火箭弹/火炮/迫击炮(counter rocket artillery and mortar,C-RAM)等目标的有效抗击[11]。同时,IAMD计划与海军一体化防空火控系统(naval integrated fire control-counter air,NIFC-CA)整合,进一步拓展体系能力[12]。完成增量3阶段建设后,按照美军的仿真数据,基于IAMD体系的防空反导作战空域、拦截范围、拦截机会、掩护区域将分别增加125%,135%,50%,221%[13],将大幅提升现役武器系统的体系作战能力。

1.2 总体架构

IAMD主要由IFCN,IBCS、传感器和拦截器等要素组成,增量3状态下,IAMD的总体架构如图2所示[11,13-14]。

IFCN网络为美军实现“武器系统解耦、要素动态重组”目标提高关键能力支撑,将带来防空反导作战力量集成与运用样式的深度调整。IFCN通过底层无线通信网络为各类EOC、传感器、拦截器节点提供即插即用、高速率、低时延的火控级信息交互支持,实现入网节点的逻辑直连,同时通过地面桥接站的方式引入海军NIFC-CA、空/海军空中平台生成的目标火控级信息,并具备双向通信转接能力,以支持更大范围的地/空/海防空反导协同作战。IBCS是IAMD系统的核心组成部分,是美陆军能否成功实现防空反导一体化作战的关键系统,而EOC是IBCS的核心设施。EOC通过采用统一的P&F组件、服务配置、硬件机架与指控软件等,实现IAMD指挥控制功能的统型,以取代图1中所示的TCC,TCS,ECS,BCP等多型指控装备,为上至战区防空反导司令部、下至连级指控节点提供一致的、可便捷部署的指挥控制系统。同时,所有EOC均可接入Link-16数据链、全球信息栅格(global information grid,GIG),以满足体系内指控节点间非火控业务交互、体系外联合作战交互需求。

由上述分析可见,IFCN网络和IBCS系统是美陆军一体化防空反导实现“武器系统解耦、要素动态重组”的核心关键系统,下文将重点探讨。

图2 IAMD体系架构示意图

1.3 关键系统

1.3.1 IFCN网络

IFCN采用Mesh构型,构建基于IPv6的射频Ad-hoc骨干通信网络[11,13],利用Ad-hoc网络多跳、无中心、自组织等特性,为体系提供火控链路连接和分布式操作能力,大幅提高作战要素集成的灵活性与耦合度,是IAMD自组织、自配置、自恢复动态重构的基础。

IFCN中继(IFCN-relay,FN-R)是IFCN的核心设备,计划取代现役的天线桅杆车(图1中的AMG),为各类节点提供统一的组网接入服务,并可接入陆军现有的作战人员战术信息网(warfighter information network tactical,WIN-T),如图3所示。

图3 FN-R火控网通信中继

FN-R采用架高30 m的高频通信天线阵列(high-band RF unit antenna),可联通25 km以内的多个FN-R节点,进行IFCN组网,并通过多跳的方式实现远端通信传输。IFCN网内,FN-R具备高速率/低速率2种工作模式(3~30 Mbps数据率),支持语音、视频、数据等传输业务;联通WIN-T时,支持128 kbps~4 Mbps数据通信。FN-R具有链路状态感知能力,自适应地调整传输速率、路由策略与发射功率等,提高抗干扰能力与网络鲁棒性。

FN-R中的B-Kit(battle-kit)组件是IFCN对外接口,其主要功能如图4所示:①与武器平台的 A-Kit(adaptation-kit)组件相适配,支持要素级P&F能力,实现武器系统解耦;②与IBCS中的EOC交互,重建EOC一体控制下的武器平台紧耦合铰链,并支持交战过程中的热插拔,实现要素动态集成与重组。

图4 IFCN接口适配

其中,B-Kit由IBCS主承包商Northrop Grumman根据既定的标准协议统一开发,A-Kit则由各传感器、拦截器生产商结合武器系统性能分别进行改造集成,与B-Kit适配,如“爱国者”RS/LS的A-Kit由Raytheon公司负责。各A-Kit根据标准协议,实现与武器平台的深度铰链,并对外暴露武器平台运行数据与控制接口供B-Kit采集与调用。EOC通过 B-Kit 监控IFCN内各武器平台状态,并进行远程控制,实现基于网络的分布式指控与作战,如图5所示。

如图5所示,各FN-R自主适配相连,构成IFCN的网络骨架。各型传感器/拦截器既可通过连接FN-R入网作战,也可通过连接EOC入网作战,同时EOC与FN-R连接也可采用有线与无线2种方式。IFCN支持多级指控节点、异型传感器、异型拦截器的自由组合与配置,IAMD体系的基本组成单位由武器系统变为作战要素(平台)。通过IFCN,EOC进一步集成各传感器的目标观测数据,形成一致的空情融合图像(single integrated air picture,SIAP),并生成更精确的火控级信息,直接支撑最优拦截器的动态选择与交战控制。同时,美军用“Enclave(飞地)”[13]一词描述因指挥关系、作战部署等所产生的体系要素集聚的差异性,其类似于复杂网络理论中“社团”“群落”或“簇”的概念,从图论的角度表征了体系各类要素之间耦合强度的层次性。例如,FN-R-1,FN-R-2是图5所示IFCN网络连接状态的最小点割集,若FN-R-1,FN-R-2同时失效,体系在拓扑层面将分割为Enclave-1,Enclave-2 2个互不联通的独立子网。在图5所示的连接关系之下,Enclave-1,Enclave-2分别维持相对紧密的内部交互与协同,可视为体系的2个典型社团结构。

从作战的角度来看,可将Enclave理解为“作战群”:IFCN自组织网络架构的灵活性,赋予了作战要素配置、力量编组与指控模式等选择的多样性,传统的“战术单位”、“火力单元”等基于指挥隶属关系的层次化描述将逐渐失去意义,体系的组织形态将不再固定。此时,结合作战筹划、任务区分、指控权限与地理位置等因素,各作战要素通过动态入网的方式重组为若干“作战群”,“群”之间仍通过IFCN建立必要的连接交互,构成完整的作战体系。美军计划为每个防空炮兵营编配12套FN-R[12],将大幅提高营级防空火力配系与作战部署的灵活性。以美军“混编营”体制为例,IFCN将力量配置方式由原基于作战单位的6自由度扩展为基于作战要素的12自由度,为指挥员提供更多选项。在不考虑与THAAD等其他型号混编的情况下,其一种配置方式的示例如图6所示。

图5 IFCN网络连接示意图

图6 混编配置示意图

如图6所示,在作战运用层面,构建于IFCN之上的IAMD将打破传统旅/营/连等建制的限制,部队编制对作战使用的约束与影响进一步弱化,指挥控制更加一体与动态。这种潜在的力量运用样式准确契合了美军现阶段力推的“多域战”、“马赛克战”等作战概念的核心要义:①在网电域、空间域平台的耦合支援下,IFCN将整合美军陆域的所有防空武器型号平台,并与海域、空域各型防空要素建立火控级信息铰链,提升杀伤链的闭环效率,推动美防空反导多域能力发展;②IFCN提供P&F能力,支持多要素平台间的小编组、高动态、分布式混合配置与敏捷作战,进而实现“马赛克战”所强调的力量定制性与组织韧性。

1.3.2 IBCS系统

IBCS是IAMD系统的核心组成部分,是美陆军能否成功实现防空反导一体化作战的关键系统,美陆军的防空反导一体化作战提供了一个以网络为中心的体系化解决方案。EOC是IBCS的核心装备,遵循模块化的设计思路,在接口开放性与标准化的基础上,构建基于企业集成总线(enterprise integration bus,EIB)的开放式面向服务架构(service-oriented architecture,SOA)[10-17]。EOC通过FN-R的B-Kit与平台端的A-Kit铰链,为各层级指挥节点提供一致的运行环境与交战控制支持,如图7所示。

EOC使用统一的指挥硬件与软件配置,通过EIB进行异构环境中数据、消息的分布式处理及基于事件的交互管理,实现作战相关服务的虚拟化。EIB采用数据分发服务(data distribution service,DDS)技术,通过公共数据表示形式(common data representation)定义了交互式数据语言(interactive data language)序列化交互数据类型的底层比特流标准,并支持国防部制定发布的通用IAMD XML模式(common IAMD XML schema)[18],为交战控制、火力控制、部队管理、情报收集、参谋业务、系统运行、天气与训练等多类型信息建立虚拟共享的全局数据空间。EOC各功能模块通过EIB发布/订阅机制,实现灵活、实时、大容量、可扩展的内部数据与传感器、拦截器间的数据交互。

其中,CIXS面向美海/陆/空/海军陆战队联合防空反导作战应用,对IAMD数据集进行结构化的规范描述,支持扩展注册、标记、交换、提取与复用,其所定义的XML数据格式是IBCS实现作战要素交互一致性的底层标准,如图8所示。CIXS明确了IAMD体系各作战要素的数据组织与交互接口的形式,使IBCS服务、管理与作战应用等建构于相同的数据空间之下。通过XML重构任务、筹划、态势、编组、武器、通信、威胁与目标跟踪等多属性、可扩展的数据流,实现IAMD体系内数据的可见、可访问、可理解、可互操作[18]。

图7 IBCS企业集成总线架构

虽然EOC被命名为“作战中心”,但其业务范围并不仅仅局限于交战控制层面。EOC运用虚拟机器(virtual machine,VM)方法,将现有的指挥系统与新开发模块根据功能属性虚拟为服务提供方,并划分任务控制、战勤人员通用交互接口(common warfighter machine interface,CWMI)服务、跟踪管理、任务支持4个应用域,基于EIB的交互应用服务实现功能集成,并为指挥参谋人员提供一致的、单一的、友好的CWMI界面[11,13-15]。例如,联合监视(JSS)、情报分析(ASAS)、机动控制(MCS)与新开发的参谋筹划/战术作业工作站(BSD/TOWS)、一体化防御作战筹划(IDD)相整合,提供统一的计划协调服务;链路管理(LMS)提供链路状态服务;网络管理(NMS)与新开发的自动响应控制(ARC)相整合,提供IFCN网络状态服务;任务分配则是原AMDWS与FAAD C2的集成与服务扩展。同时,所有接入体系的作战要素、外部威胁目标都将被赋予唯一的CID,由任务控制(MC)进行统一管理,并被跟踪管理(TM)直接调用,通过多源数据融合生成SIAP,利用JTMC组件进行网络化复合跟踪与分布式火力控制。IBCS虚拟机器方法如图9所示。

图8 CIXS数据组织结构示例

图9 IBCS虚拟机器方法

综上,EOC作为IAMD通用指挥控制平台,其通过面向服务的思想集成了作战筹划设计、网络化资源与跟踪管理、交战计划与决策、交战监视与控制、作战任务支持等功能,是体系的中枢节点。

2 IAMD作战能力分析及未来发展预测

美军计划通过IAMD项目建设重塑防空反导体系,而体系实际作战能力的验证评估是美军对力量运用模式、攻防对抗样式、部队编制体制等进行适应性调整的基础。

2.1 作战能力分析

自2008年项目正式启动以来,美军一直在持续推进IAMD开发与试验。目前,IAMD尚未最终完成国防采办里程碑C(milestone C)检验,仍处于系统开发与验证阶段,计划列装时间由最初的2018年多次延期至2022年。其体系能力演进简况如表1所示[2,19-23]。

表1 IAMD能力演进重要节点

续表

从IAMD验证试验可以看出,美军一体化防空反导已经具备以下能力:

一是动态组网能力。P&F模式下,通过SCOE测试了FN-R链路管理、路由控制等通信功能与统型B-Kit交互接口等控制功能,检验了IFCN动态组网的稳定性与适应性,为IBCS提供了可靠的网络运行环境。目前,实兵验证的最大规模为营级战术单位(火控网骨干节点为12个),支持的装备包括:营/连级EOC、“爱国者”系列多型制导雷达/发射架、哨兵雷达。

二是信息融合能力。通过LUT与SCOE测试了多传感器数据高实时、分布式融合,并生成更高精度目标信息的能力,检验了交战作战中心SIAP组件的功能,为IBCS作战管理、决策、指挥与控制提供了高质量的火控级信息支持。目前,实装融合验证的传感器平台包括:“爱国者”的AN/MPQ-53/65制导雷达、AN/MPQ-64雷达、AN/TPS-59雷达、F-35 的AN/APG-81雷达。同时,实时引入了 F-35 的AN/AAQ-37光电分布式孔径系统的被动探测信息,为IBCS反导作战提供决策信息支持。

三是协同作战能力。在LUT与SCOE中多次测试了复杂场景下IBCS网络化协同作战功能,通过传统火力单位传感器/拦截器解耦与分布式重组,解决了拦截器性能包线与传感器实际探测范围不匹配的问题,实现拦截区域与拦截机会的最大化。在F-35、“爱国者”、“哨兵”雷达等传感器复合跟踪与SIAP融合支持下,通过IBCS进行网络化接力制导、协同制导等火控模式测试,验证了“爱国者”导弹超地平线拦截、遮蔽区拦截等交战能力,将显著增强IAMD对巡航导弹等低空目标的抗击效能。

四是体系扩展能力。基于IAMD开放式体系架构设计,Northrop Grumman用了不到1年的时间即完成了CAMM防空导弹、“长颈鹿”雷达的IBCS集成工作,虽然该项集成被定位为演示验证性质,但进度之快也展示了IAMD体系良好的适应性与可扩展性。

2.2 未来发展预测

一是继续完善要素构成,扩展体系防空能力。根据木桶原理,体系能力的强弱取决于体系最薄弱部分,防空反导体系亦是如此。对于地面/海面防空而言,因受地球曲率、地形遮蔽等影响,对超视距域目标、低空目标的有效防御是体系最短板,而单纯集成陆域/海域的作战平台并不能从本质上解决上述难题,通过体系集成充分聚合空/天域传感器的维度优势将成为突破瓶颈的必然选择。美陆军对上述问题亦有深刻认识,在IAMD规划伊始即将作战要素的多域集成作为能力重点,并通过与空军F-35A,U-2的联试初步验证了相应能力,预期将继续推动与JLENS,F-22,E-2,E-3等空基传感器的集成工作。同时,美海军的CEC(cooperative engagement capacity)及其所衍生出的NIFC-CA对防空反导体系多域作战进行了探索,E-2D与F-35B等空基传感器跨域提供的火控级目标信息,极大地提升了海基防空力量的作战效能。从体系架构的构建思路来看,IAMD与NIFC-CA非常相似,两者都强调基于网络的分布式、自组织对空协同作战能力,只是在作战要素拆解与配置灵活性上有所区别。NIFC-CA的先期实践将为IAMD提供研发借鉴,并且两者的一体融合在陆军和海军已形成广泛共识,预期将在增量3阶段得以实现。另外,陆军在研的IFPC/MML,M-Shorad等项目也将融入IAMD,以有效增强间接火力防御能力,并补全中近防空的能力空白。

二是整合高低两层,提升体系反导能力。目前,美军战区弹道导弹高低两层防御任务分别由“萨德”与“爱国者-3”担负,通常以火力单元的形式部署配置、独立作战,两者进行必要的情报信息交互,并不进行目标探测、火力控制等层次的作战协同。而对于弹道导弹的末段防御而言,其拦截时间窗口极短,美军认为这种松耦合关联不足以充分发挥两型装备的体系作战潜力,必须有效衔接末段高低两层火力。一旦两者形成探测与火控层次的深度协同能力,将改变末段反导现行的兵力部署、交战决策、目标分配、火力衔接等作战模式,通过两层一体协同使有限时间窗口内的拦截机会最大化。美军原计划在增量2阶段实现两者基于IBCS的集成工作,并统一纳入到C2BMC指挥框架之下,但尚未明确具体时间表或启动相关工作,预判将推迟至增量3阶段。

三是深化耦合铰链,下沉体系集成粒度。公开资料显示,美未对传感器或拦截弹进行深度改进,而通过加装A-Kit的方式与IBCS进行指控适配,拦截弹的中段飞行仍然依赖“爱国者”雷达指令发射机的控制,异构传感器间并不具备协同制导能力。因此,从要素属性的视角来看,IAMD尚未实现完全火力单元内部传感器、发射器与拦截弹3类要素的彻底解耦,难以通过IBCS重建更高层次的要素级、细粒度耦合铰链关系,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体系网络化、分布式作战能力的有效发挥。同时,现阶段EOC并未按照计划完全取代原有的TCC,TCS,ECS,BCP等多型指控系统,特别是与AN/MPQ-53/65制导雷达深度铰链的ECS依然存在,“爱国者”RS尚不具备独立入网作战能力。这也反映了“爱国者”武器系统的跟踪管理、作战管理、火力控制、交战时序等底层功尚未全面迁移至IBCS之中,EOC对传感器的集成与控制粒度仍然不够,无法实现传感器要素的完全解耦,而必须依赖现有的指控系统中转。诸如此类的要素解耦与集成的粒度问题,美军计划在增量3阶段中加以解决。

3 启示与建议

3.1 体系结构组成向“多域态”演变

从联合作战的角度来看,防空反导作战具有鲜明的体系对抗、多域对抗特性,整个作战攻防过程横跨陆地域、海上域、航空域、航天域、电磁域、网络域甚至认知域,作战体系力量要素分散、类型多样、属性时变、系统异构、功能耦合,多域作战要素理应集为一体,才能有效应对日益复合的空天威胁。但因历史延续建设、军种利益藩篱等诸多原因,分散于多维度的防空反导力量并未实现真正铰链,体系的潜在能力远未被挖掘出来。“多域战”虽然是美军近几年新提出的作战概念,但IAMD在设计之初就将多域多类型力量要素的深度整合作为终极目标,其视野并不仅仅局限于陆军或陆地域,是多域概念在防空反导领域的预先探索与落地支撑。在近十年美军作战概念层出不穷的背景之下,由“多域”驱动的多军种、多层面自发的、持续的“相向而行”十分罕见,单就作战任务而言,各军种都有“去军种、真联合”的紧迫需求,特别是海军与陆军均明确表示IAMD与NIFC-CA最终将融为一体。这种军种间难得的一致性也突显出“多域防空反导”所蕴含的方向性与趋势性,其不但切中了未来战争制胜规律的要害,更是美向“与实力相当对手对抗”回归的实质性动作。与美军相比,我军的多域力量整合面临着更为复杂的局面:仅以地面防空反导为例,美只需关注陆军一个军种,而我军则涉及多个军种,力量整合与集成任务将更为艰巨。

3.2 体系集成粒度向“要素级”深化

以“作战单元”为基础的体系集成方式,无法打破单元内部的OODA作战环路,这种“内部紧耦合、外部松耦合”限制了武器平台作战效能的发挥,难以在体系内部重建跨单元的最优杀伤链。因此,“作战平台”的要素属性应成为体系能力生成的源点,体系集成粒度向“要素级”延伸是体系能力演化到一定阶段的逻辑必然。美军将这种延伸描述为“重新定义火力单元”,其核心是实现作战单元内部的解耦,利用A-Kit/B-Kit建构统一的交互管道,为体系要素重组创造条件。但从IAMD的进展来看,这是一项复杂的工作,美军至今尚未完全达成预期目标。与美军相比,我军深化体系集成粒度的任务将更为艰巨:仍以地面防空反导力量为例,美军现阶段仅涉及“爱国者”、“萨德”、“哨兵”等3个系列4个型号装备的改造,而我军则涉及更多装备系列与武器型号,解耦与集成任务更为艰巨。

3.3 指挥控制方式向“网络化”转型

通过前文分析可以看出,防空反导体系由“基于指挥的战术单位相互支持与协调”向“基于指控的作战要素动态集成与协同”发展的趋势已非常明显,这种革命性的变化对指挥与控制提出了更高要求。IAMD “分布式”的力量配置方式、“网络化”的力量集成模式,都需要基于网络的一体、动态、精确指挥控制作为支撑,多维预警探测、多源信息融合、动态火力分配、复合发现截获、多域信火抗击、综合杀伤评估等关键功能必须建立在可靠、可信的网络化指控框架之下,体系才能提升复合跟踪、远程发射、协同制导等核心交战能力增益。这也是美军将EOC作为IAMD项目重心的基本考虑,期望通过EOC的统型建设彻底取代现有的7型指控装备,为基于网络化指控的体系能力集成扫清障碍。因此,指控系统(装备)的统型建设是实现指挥控制方式转型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力量整合手段,更是体系构建的关键,只有各层级、各型号指控装备采用一致的系统架构与处理逻辑,作战要素的动态协同才能置于统一的模式或约束之下,从而实现“任意传感器→EOC→最佳射手”的火控级信息无阻碍闭环。从公开资料来看,EOC各指控功能的设计与完善并非一帆风顺,出现了融合空情不精确不连续、指控软件兼容性不足、系统运行不稳定等诸多问题,直接导致首次LUT失败,至今仍无法取代ECS,且很多试验仍基于模拟仿真或靶场条件,系统成熟度与实战能力仍有待观察。IAMD的实践情况也从侧面反映出,通过“指控装备统型”推动“指控方式转型”是一个正确的切入点,但集成难度与技术跨度并不小,应有充分估计。考虑到我军现阶段多型多代装备共存的现实局面,更应对指控统型建设的复杂性有所准备,着力做好战术级以下防空反导指控装备的统型工作,并以统型建设为牵引,逐步推动系统解耦与体系集成。

3.4 支撑能力拓展的“开放性”架构

P&F模式是IAMD形成自组织、自配置、自恢复体系作战能力的关键,其以开放互联的体系架构设计为基础,不管是IBCS的EIB综合总线设计,还是统一的CIXS标准、B-Kit模块或统型的EOC等都将为P&F提供支撑。体系所有作战要素都将被视为向外提供交战服务的资源,这种根植于体系开放性的P&F模式设计为作战要素的自由接入、作用发挥创造了条件,从而不断拓展IAMD的要素构成、规模与能力。美军对开放性极为重视,例如:从2009年即开始构建CIXS标准,对多军种及机构的细粒度、全要素防空反导信息交互的数据组织与格式进行规范,其是IAMD与NIFC-CA整合的重要支撑,更为后期三军防空反导力量的一体化奠定了基础。同时,美军认为无法有效适配当前体系开放性设计、无法以要素形式融入体系的作战装备都应该被抛弃。即使单型装备作战性能优异,但如其无法成为体系能力要素的一部分,将是不被接受的。例如,2020年3月美陆军宣布放弃采购“铁穹”防空系统,做出上述决定并不是美军对“铁穹”的作战性能不满意,而是以色列拒绝提供该系统的源代码,美军无法通过IBCS将其整合进IAMD体系之中[24]。其实,在IFPC/MML仍处于研发阶段的背景下,美军放弃通过采购“铁穹”填补C-RAM能力空白的做法,也反映出美军将维持体系开放性视为IAMD生命力根本保证的心态。这种对体系开放性维护与坚持,也应成为我军防空反导装备论证与研发的基石,不能支撑体系的装备都将无法发挥应有战力。

4 结束语

经过10多年的持续建设,美军IAMD已逐渐成型,即将进入实战部署阶段。在此背景下,本文探讨了IAMD的建设动因及目标,详细分析了体系的总体架构及IFCN,IBCS的核心功能,系统回顾了研发试验情况及能力演进过程,讨论了后期建设重点及发展趋势。研究结果表明,美陆军已初步具备了分布式、网络化防空反导作战的能力基础,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未来空天防御作战的基本轮廓与发展方向,不可避免地将带来指挥控制方式、装备发展规划、力量运用样式、部队编制体制等层面的深度调整。但同时还应看到,美通过IAMD或NIFC-CA建设,只是在陆军或海军的传统领域内提高了集成的层次、细化了耦合的粒度、验证了跨域的能力,但距离多军种、多维度的一体融合的目标仍有较大差距,“投入分散多元、建设条块分割”的模式并未彻底改变。在难以打破现行军兵种架构的情况下,预期美军将通过“多域”作战概念持续统合跨军种的能力集成工作,推动联合防空反导的作战协同向战术级以下延伸。

当前,我军防空反导正处于由单一武器火力对抗模式向威慑、压制、抵消并存的多域体系对抗模式转变的重要阶段。从发展方向来看,这种转变与IAMD的设计初衷并无本质区别;从发展路径来看,我军的实现基础更加复杂、建设任务更为艰巨。IAMD的构建思路与研发实践对我军防空反导体系一体化建设与发展,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与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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