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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时期市井小说中的生命审美生成

2020-01-02

文化学刊 2020年11期
关键词:市井时期苏州

肖 云

1949年7月2日召开的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之后,中国文学正式进入当代文学阶段,新时期文学逐渐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态势。从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伤痕小说、反思小说、改革小说无不紧贴时代潮流,叙述时代伤痛、奏响改革之歌。此间有这样一群作家,从地域文化、市井风俗的角度去发现生活在城市底层带有浓重市井品格的三教九流,探寻蕴含文化性格的生命形态。本文主要从新时期市井小说中的生命美学生成背景展开研究,指出归根结底是由于作家人性的觉醒以及文化的自觉。

一、生命美学生成与思想解放的自我革命

1978年5月,《光明日报》刊登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引发党内关于真理标准讨论的热潮。1978年11月10日—12月15日,邓小平同志在中央工作会议上作重要讲话《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号召全党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讲话意义重大,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文学中的“本本主义”“教条主义”等问题作了有力纠正,是继五四之后的又一次重要思想启蒙运动。这一系列的主张、会议确立文学要坚持现实主义创作原则,要表现最真实的人性和人情。这其实都旨在将新时期文学往人学的道路上推进,是对久违的人性复归的呼唤。

早在五四时期,周作人便发表《人的文学》《平民的文学》,以人道主义思想为基础,提倡个性解放,打下了“文学是人学”的最初烙印。《平民的文学》提出新文学要表现最普遍的人的生活,记录其悲欢离合,反映最真挚的思想和情感。这可以说与新时期市井小说中所反映的最平凡普通的市井人生观念是一致的。

新时期的这场轰轰烈烈的思想解放运动极大地推动了市井小说家们去重新发现人性、肯定人性,表现了对生命的认可和尊重。市井小说中的人物不是高大全的英雄人物,而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三教九流,其中有高尚情操的知识分子卢一民、自私精明的商贩汪昌平,以及保守世故的小市民,如陆文夫《井》中一群世俗的井边大婶、晚清的落魄贵族那五、技艺精湛的传统手艺人聂小轩等。他们有各自的生存法则,可爱可敬,但也令人心生厌恨。就是这样一群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小人物的生存形态成为作家们追逐的焦点,审美的对象,从人的生存的角度展开对市井人物的生命审美。生命美学正是以人的生存作为审美对象,感知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展开对人类生存困境的反思和超越的美学。

长期以来对生命的漠视、对人性的忽略,在新时期迎来新的转机和机遇,这与新时期宽松的政治环境、文化环境是息息相关的。“文学艺术的创作,都需要一个有利于独立思考,自由施展才华的宽松环境。”[1]正是在新时期思想解放的大环境下,才出现了市井小说对人生的独特关注和书写,可以说新时期市井小说正是新时期思想解放的重要成果。思想解放、人性解放的潮流也成为新时期市井小说中生命美学生成的重要时代背景。

二、生命美学生成与地域生态的文化氛围

童庆炳在谈到美的根源时提到,审美的形成有一个很重要的客体条件在于它深厚的“历史文化沉淀”[2]19。一个地区的生活习惯、语言模式、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都成为这一地区特定的地域文化内容。

“京味”小说里展现了老北京城的威严、雍容肃穆,老北京人的礼数、谦让仁和。作家邓友梅穿越时空,讲述皇城根下的传奇,批判没落的不思进取的旗人文化,但也留恋旗人文化的精髓和魅力;刘心武的《钟鼓楼》讲述了钟鼓楼的变迁历史,老北京的胡同文化、四合院文化,老北京人的婚嫁习俗及他们美好的人情和人性;陈建功的“谈天说地”系列小说中展现了古老的北京城在历史沧桑中的浮沉和老北京人特有的生存状态。

“津味”小说中,天津卫以其自由、包容、开放的姿态赋予这一地域异样的风情。天津地处九河下梢,燕赵之地,血气刚烈,风习强悍,生活竞争激烈,孕育了这一城市独特的人群——守望相助、幽默的、具有浓厚人情味的天津人。它是作家冯骥才“灵魂的巢”,在《俗世奇人》中,作家塑造了一批生活在清末民初,生长在市井,身怀绝技的俗世奇人,有刷完墙不留一点白点的刷子李,有一头神奇的辫子功、“张我国威”的傻二,等等。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城的细致、灵巧、宁静和含蓄都给这座人间天堂蒙上了神秘的面纱。小巷曲曲弯弯,七步一桥,三步一水,小桥流水,充满着灵气。苏州文化深厚,苏绣、园林艺术、苏州评弹和美食都在作家陆文夫笔下完美呈现。“苏味”小说里典雅、精致的苏州文化也孕育了苏州市民行如流水般的生命美学形态,既柔软又坚韧。

地区生态、传统文化、市井文化、风俗习惯都影响着作家的创作,并由此而形成形态各异的市井品格、生命形态和生命精神。生命的魅力在地域文化、市井文化中得到淋漓尽致地发挥和展现,让生命充满了美的形态,也就催生了不一样的生命审美风致。

评论界也有不少的研究者把新时期市井小说作家们对地域文化、市井文化、传统文化的眷恋看作早期的文化寻根。但从根本上来说,此时的市井小说不同于繁荣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文化寻根热。这一时期文化寻根很大程度上受到世界文化热的影响,对传统文化呈现出两种倾向:一是文化的守成,表现为对传统文化的认可;二是文化的反思,表现为对传统文化中某些落后的因素加以批判。而市井小说的作家大多对传统文化比较认可和包容,并无太多强烈的批判色彩,甚至是迷恋的、赞赏的,即使有批判也是较温和的,小说主要的关注点在人的生存上。因此,市井小说中对传统文化、市井文化的认可其实也是对具有此文化品格的生命的强烈认同。

三、生命美学生成与作家自觉意识的觉醒

新时期市井小说中的生命美学生成离不开思想解放的自由创作环境,离不开孕育生命形态的地域文化环境,其实最终指向的是作家的人性意识的觉醒及文化的自觉,是作家对自身民族性格、民族文化的认识和深化。吴济时教授认为,“文学艺术家也不是坐等宽松环境的出现,物极必反,或者说是‘压力愈大,反抗力愈强’”[1]190-191“关键在于作家本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他们的品格及社会责任感”[1]190-191。这一点在新时期市井小说家们身上就表现得尤为明显。

思想解放的人性释放和对传统区域文化的高度自觉关注促成了市井小说中生命美学的生成,也体现了市井小说中生命生成的精神内核,即作家高度的人性和文化自觉。朱栋霖在《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中说道:“人类对自我的发现与认识,也决定了文学的发展。”[3]1978年的思想解放热潮打破了长久以来文学中对人性的极致压迫,加之作家所成长的地域环境,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丰富多彩的文化氛围。人性和文化的复归都来自作家的自觉意识,来自作家对生命的尊重、对市井地域文化的认同。

“陆苏州”陆文夫是苏州文化的代言人,在岁月的长河中时刻关注时代动荡中的小人物。苏州是他的第二故乡,是他“梦中的天地”,在他的小说中我们领略了苏州的评弹艺术和美食文化。他认为苏州历史文化积淀深厚,要让更多的人了解苏州,所以创办了《苏州杂志》,销量一度很是惊人,在1999年还被评为全国优秀杂志。他还在1993年下海经商,开办老苏州弘文有限公司,进一步向世界弘扬苏州民族文化。

冯骥才更是一位传统文化的追随者和守护者,怀着对天津的热爱,身体力行地守护着这座老城。他曾经说,精卫是他的偶像,精卫填不了海,但他敬畏的是精卫的这种绝不退却、倾尽心力乃至生命的精神。在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上,冯骥才坚持的就是这种精卫精神,进古村,访老城,研究一砖一瓦上镌刻着的历史痕迹,以期引起世人对传统文化的关注,促进世人文化意识的觉醒。

思想解放的大潮流和充满地域色彩的文化环境都促成了作家的自觉意识的觉醒。对于审美活动来说,作家是第一因素的,没有作家自我意识的觉醒,审美也便失去了根基和条件,即审美形成有几个很重要的主体层面:有赖于人性的觉醒,有赖于人的各种心理机制的充分的活跃,有赖于人的审美能力的形成[2]14。

新时期市井小说正以它独特的生命审美形态在新时期的文坛大放异彩,对普通市井细民的生存方式、生命形态投以极大的热情和关注,真正实现对了生命的认同、尊重和超越,这也是生命美学的重要内涵和价值所在。这其中离不开生命审美生成的重要思想因素——思想解放的时代潮流,文化因素——传统文化、地域文化的积淀和传承,更重要的是作家的自觉意识——人性及文化的自觉,作家对自身的重新认识推动了新时期文学的新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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