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基于投入产出表出口对GDP影响的分析
2020-01-02闫玄
闫 玄
(福建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1)
一、引言
支出法核算GDP是将其分解为最终消费支出、资本形成及货物和服务净出口三个部分。2019年,我国货物进出口顺差为2.9万亿元,服务进出口逆差1.5万亿元。综合后的货物和服务净出口对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的贡献率为11.0%[1]。对此,很多学者认为这种核算方法存在明显缺陷,不能真实反映出口对GDP的实际贡献[2]:一是直接从出口中剔除总进口的做法,会高估国内消费和投资,而低估出口在GDP增长中的贡献。因为进口的产品既用于中间使用,也用于国内消费和投资;二是若货物和服务进口比出口出现更大幅度下滑,那么净出口对GDP增长的贡献仍可以提升;三是不能分别反映货物和服务出口对GDP增长的结构性差异。
因此,出口对GDP增长的贡献并不如支出法核算GDP所展现的那么简单,许多学者主张用投入产出法改进上述核算方法的不足。沈利生(2009)、张芳(2011)、杨茜淋等(2019)等都是基于单个经济系统的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进行核算[3-5]。夏明、张红霞(2015)则认为基于单个经济系统的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的测算方法是一种中间品进出口外生化的模型。该模型测算总出口(包括中间品出口在内)所包含的增加值,具有理论缺陷,会出现高估出口带来的增加值[6]。但是,这些研究并未就基于单个经济系统的投入产出表如何测算增加值出口给出答案。
在夏明、张红霞(2015)的分析框架下,用WIOD数据测算基于单个经济系统的投入产出数据得出的增加值出口被高估程度,并以此为修正标准,用我国2017年的投入产出表测算货物与服务的增加值出口,进而较为客观地了解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我国货物与服务出口下滑对GDP增长的影响。
二、研究模型与数据
(一)非竞争型投入产出模型
现阶段,竞争型投入产出表中各生产部门的中间投入对本国产品和进口产品没有进行明确区分。由于中间品贸易在我国贸易中已经占据很大的份额,因此,基于竞争型投入产出表的分析往往会夸大国内生产部门之间的联系。所以我们需要做一些假设对其进行拆分,演变为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
1.基于国际间投入产出表测算增加值出口
下面以一个简化的两国投入产出表为例进行说明。
表1 两国投入产出表
用A rr、A rs、A sr和A ss表示相应的直接消耗系数矩阵;用A vr表示国家r的增加值率行向量;Y rr和Y ss分别表示国家r和国家s利用本国产品满足本国最终需求的列向量;Y sr和Y rs分别表示用对方产品满足本国最终需求的列向量;I表示单位矩阵。于是,对于国家r而言,最终需求与增加值之间的联系为:
式①表示,国家r的增加值(V r)分别是由本国r和国家s的最终需求所拉动的。具体分为两个部分:(1)Avr B rrY rr+Avr B rsY sr,表示国家r的最终需求拉动本国的增加值;(2)Avr B rrY rs+Avr B rsY ss,表示国家s的最终需求拉动国家r的增加值。该部分即是夏明、张红霞(2015)所定义的增加值出口。它的特点是不局限于出口概念,而是将考察的范围扩大到国家r出口的Y rs和国家s的Y ss。
若将式①中A vr调整为对角矩阵,还可得到国家r各部门的增加值出口。
2.基于单个经济系统的投入产出表测算增加值被高估的程度
当A ss、Y ss、V s和X s均为空白时,表1就进一步简化为国家r的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国家r的国内最终使用为Y rr,总出口为A rsX s+Y rs。于是,国家r的增加值也可表示为:
也就是说,用式②等号右边第一部分计算国内最终使用拉动的增加值出现了低估,用第二部分计算总出口包含的增加值又出现了高估。这个低估或高估的数值均为
将式④测算的结果除以式①等号右边第二部分测算的增加值出口额,就得到基于单个经济系统的投入产出表测算增加值出口被高估的程度。
(二)数据说明
世界投入产出表数据(WIOD)目前更新到2014年,它涵盖了43个经济体,56个部门。其中,关于我国的数据包括了中国香港和澳门地区的数据,而不含盖台湾地区。
为了便于根据表1的分析展开,首先将世界投入产出表(2014年)调整为我国和其他经济体间的投入产出表;然后参照其他研究的做法[7],将世界投入产出表和我国公布的投入产出表中的产业部门都归并为11类:农林牧渔业,采矿业,制造业,电力、热力、燃气和水的生产和供应,建筑业,批发零售、运输仓储邮政,住宿和餐饮业,信息通讯业,金融保险和房地产业,专业科技服务业,其他服务业;最后将我国公布的投入产出表拆分成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具体的拆分参照沈利生(2009)的做法。
三、结果分析与讨论
(一)基于世界投入产出表(2014年)的分析
首先,据世界投入产出表(2014年)的数据显示,中国货物与服务总出口额为24254.64亿美元。其中,货物出口19727.18亿美元,占比81.33%;服务出口4527.46亿美元,占比18.67%。出口总额区分中间品来看(如表2所示),货物贸易中间品出口额达到8874.89亿美元,占货物贸易出口总额的45%;服务贸易中间品出口额3246.73亿美元,占服务贸易出口总额的71.7%。由此可见,我国货物贸易出口以最终品出口为主,服务贸易出口则以出口服务中间品为主。
其次,由上述公式分别测算2014年我国货物与服务总出口包含的增加值及增加值出口,分别为19813.67亿美元和1937794亿美元。前者是基于WIOD数据中单个经济系统的投入产出数据测算得出,后者是基于WIOD数据中国际间投入产出表测算得出。这意味着,若是以单个经济系统的投入产出表来测算增加值出口,那么将会高估43573亿美元,占实际增加值出口的2.25%。分部门看,也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高估。
第三,从很多部门(尤其是服务业)增加值出口的来源看,Yss带来的增加值出口要高于Yrs带来的增加值出口。整体而言,Yss带来的增加值出口为939551.8亿美元,占增加值出口的48.5%。Yss是其他经济体生产的产品是用于满足自身的最终使用,我国虽未直接参与其生产,受益于全球价值链的快速发展,仍能从中获益,促使中间品大规模地跨境流动。在此背景下,我国也能通过中间品贸易间接获得大量的增加值出口。
表2 2014年我国货物与服务总出口包含的增加值及增加值出口
(二)基于我国2017年投入产出表分析相关值
如上所述,若基于我国2017年的投入产出数据测算货物与服务增加值出口,存在高估增加值的情况。那么,以表2最后一列增加值被高估的程度作为修正的系数,对测算出的货物与服务总出口包含的增加值进行修正,即可得到各部门的增加值出口,再将该值除以各部门的增加值,可得到各部门对出口的依赖程度,具体如表3所示。
从各部门增加值出口占其部门增加值的比重来看,制造业为24.9%,说明该部门的增加值对出口的依赖度还相对较大。但是,在整体上,货物与服务增加值出口占所有部门增加值的比重仅为13.68%,说明出口依存度已相对较低,更大程度是依赖国内消费拉动GDP增长。
表3 2017年我国货物与服务总出口包含的增加值及增加值出口
数据来源:根据2017年国家投入产出表核算。
(三)新冠肺炎疫情下出口对GDP增长的拉动率
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极大影响了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和服务流动。由上述分析可知,海外疫情的影响会使得Yss趋于收缩,加剧全球产业链的压力,对我国货物与服务增加值出口产生较大影响。
将表3中的增加值出口按货物与服务分类,并将其值分别除以货物与服务的出口额,得到的是我国货物与服务单位出口带来的增加值出口额。其中,货物单位出口带来0.537元的增加值出口,服务单位出口带来1.03元的增加值出口。假定它们在短期相对稳定,那么我们就可以结合新冠肺炎疫情以来货物与服务的出口数据来评估增加值出口对GDP增长的拉动率。
2020年1—3月,我国的货物和服务出口同比分别下降11.44%和4.1%。4—6月由于防疫物资销量大增,货物出口同比增长4.6%,服务出口同比仍下降1.02%。另一方面,GDP增长率在1—3月同比下滑6.8%,4—6月同比增长3.1%。从货物和服务增加值出口对GDP增长的拉动率来看,第一、二季度,货物增加值出口对GDP增长的拉动率分别为-1.04%和0.43%,服务增加值出口对GDP增长的拉动率分别为-0.09%和-0.02%。这表明,我国经济发展具有十足韧性,在新冠肺炎疫情下货物与服务出口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有限。
四、结论及建议
若基于单个经济系统的投入产出数据测算货物与服务增加值出口,增加值可能会被高估。本文用WIOD数据测算了增加值被高估的程度,并以此作为修正的标准,利用我国2017年投入产出表分析货物与服务增加值出口的状况,以及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出口对GDP增长的拉动率。得出如下结论:一是若基于单个经济系统的投入产出数据测算货物与服务增加值出口,在总体上会被高估2.25%,被高估的程度并不严重。二是货物和服务增加值出口占GDP的13.68%,说明我国的出口依存度已经相对较低。因此,国内经济基本面将取决于内需状况。三是新冠肺炎疫情下我国货物与服务出口同比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但是从货物和服务增加值出口对GDP增长拉动率的视角来看,出口对GDP增长的影响不大。
多家世界组织对2020年的全球贸易增长都不甚乐观,大部分预测显示,2020年全球贸易量将大幅下滑。因此,未来我国出口将愈发困难。在这种情况下,更要高度重视国内消费拉动内循环对稳定经济的重要作用。
为此,建议深入优化国民收入分配格局,促进内需的可持续性扩大。从税、费、社会保障等各个方面促进中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增长或者稳定,激发这一庞大社会群体的消费潜力以拉动内需。实际上,在中央统一部署中,扩大最终消费,积极扩大有效投资,以新型城镇化带动投资和消费需求,用深化改革的办法优化营商环境,坚持“房住不炒”等,都是扩大内需的良策,我们需要积极探索具体实施过程中的有效方法,以内循环带动外循环促进GDP稳定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