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性同体意识”之于莎士比亚剧作的价值
2019-12-30李海魂
朱 瑾,李海魂
(昆明市文化馆,云南 昆明 650021;临夏回族自治州民族歌舞剧团,甘肃 临夏 731199)
“双性同体”是20世纪女性主义批评的一个重要概念,其本意是指同一个体上同时具备雌雄两性的特征。弗吉尼亚·伍尔夫从男女平等思想出发,最先提出将“双性同体”作为女性主义的价值观和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理想人格。她在《一间自己的屋子》中写道:“在我们之中的每个人都有两个力量支配一切,一个男性的力量,一个女性的力量。在男人的脑子里男性胜过女性,在女人的脑子里女性胜过男性。最正常,最适宜的情况就是这两个力量在一起和谐地生活,精神合作的时候。”[1]事实上,对这种理想人格的追求和设想早在文艺复兴时期莎士比亚的剧作中已有勾画,在他的剧作中,最与“双性同体”这一概念契合的就是其喜剧作品中的“女扮男装”形象。在当时,社会习俗和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束缚还无望消解的情况下,莎士比亚展开其想象的羽翼,用“女扮男装”的戏剧技巧,展现从中世纪走来的女性勇敢、独立、智慧、雄辩、果断的一面,为女性的重生展现了希望;也正是有了莎士比亚对来自不同阶层女性争取自由、尊严和人权的记录和见证,才为后世女权主义者们在探寻女性完美人格的征程上提供了动力与支撑。
所以,当我们用一个新世纪的概念回望莎士比亚时,我们不禁感叹于他时代性的预见,更体会到他所塑造的“双性同体”形象何以在当时震惊剧坛并为后人争论不休。本文试从莎士比亚“双性同体意识”的产生、在剧作中的表现以及其对莎剧产生的价值三部分,来探寻“双性同体意识”为莎剧带来的现实意义。
一、“双性同体意识”缘何产生
谈及新意识的产生,不得不让我们联想到社会变革、文化思潮对新思想的孕育和催生。莎士比亚所生存的时代,正是一个从上到下都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大变革的时代。在当时,英国社会急剧变动。长期发酵的社会矛盾使封建制度走向解体,圈地运动猛烈开展,手工业、商业市民阶层壮大,工业外贸发达,加之受过新教育且有较高文化素养的伊丽莎白执政国势更盛,一系列新的社会力量打破了中世纪死气沉沉的枷锁,一时间,英国民族的自尊心与社会、文化交相扶助,思想创新也在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文艺复兴运动中勃然兴起。这场旨在重新肯定和发扬古希腊、古罗马文化的文艺复兴运动,在现实环境的培育下,一方面汲取了古代文化的精英,另一方面又着重于新思想的阐发,这个时期的人们不断地创造着奇迹,不断显示着自己的伟大,甚至,这些作为完全超越了中世纪的传统。这无疑为莎士比亚创作意识的开拓提供了宽松的外部条件。
也正是这个关键时刻,莎士比亚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嗅到文艺复兴运动所带来的人文主义气息,并以此为契机从容地将前世所有值得汲取的营养保存下来,并转换成新兴资产阶级的文化。而有关“双性同体”意识的产生,笔者猜测其思想动力也正是来源于人文主义精神。在文艺复兴运动兴起之初,人文主义者们所面对的是统治千年之久的宗教本位文化,它如一扇沉重的铁门,将人禁锢在蒙昧无知的黑暗中。直到但丁写就《神曲》,才将这道铁门推开了一条缝隙,投射进来一丝理性的阳光。接着,意大利人薄伽丘、法国人拉伯雷等,也向中世纪的神学文化展开猛烈抨击。他们高举着人性的大旗,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宣称以前对于来世和灵魂的幻想臆测是不真实的,真实、伟大、优美的是人,是自然,是现实人世。然而,无论是薄伽丘的《十日谈》还是拉伯雷的《巨人传》,在他们的作品中,“人”不是原欲的就是完全理想化的,换句话说,他们所塑造的人物是“非真实”的。
而到了16世纪,接受了人文主义精神熏陶的戏剧家莎士比亚,在经历了英国社会新旧更替的各种矛盾,接触了人文主义思想下的各色人等,对“人”有了更深刻的见解。他用理性反映社会,反映人生,反映客观世界的同时,使感性世界获得了空前的价值和力量。当人们把个性自由、理性至上和人性的全面发展看作自己的生活理想,带着蓬勃朝气跃跃欲试时,莎士比亚也把对人的认识和追求都提高到一个新的阶段:情感与理性、欲望与道德、个体与社群、自尊与谦卑……被重新排列组合,如此一来,“双性同体意识”的产生便显得顺理成章了。在他的作品中,最具“双性同体”意识特点的如《第十二夜》中的薇奥拉,《威尼斯商人》中的鲍西娅,《维洛那二绅士》中的朱丽娅以及《皆大欢喜》中的罗瑟琳。她们不仅在戏剧中得到了生动、鲜明的反映和刻画;更在“女扮男装”的假定性的戏剧技巧下,冲决封建堤防,显示了各阶层女性在人文主义精神的号召下,颇具智慧的战斗精神。下面我们结合莎士比亚的剧作,详细探究“双性同体”意识在其剧作中的呈现以及对其剧本创作的实用价值。
二、“双性同体意识”在剧作中的体现及其价值
上文提及,在莎士比亚的戏剧创作中“双性同体”意识多集中体现在其喜剧作品中。而其喜剧作品既不像古希腊喜剧主要模仿和表现坏人,以达到嘲笑讽刺的目的;也不为单纯引人发笑,表达美好结局。他的喜剧充溢着正面歌颂人文主义生活理想色彩,即便当时的社会还充满着矛盾与恶势力,他也会借助超自然的力量,或巧妙地借戏剧技巧将矛盾轻松解决掉。而双性同体意识下的“女扮男装”便是其戏剧精神和巧妙构思的体现。
(一)伪装背后折射出人性美
“在欧洲中世纪哲学中有一种说法,人体内蕴藏着一种生命的‘流质’,在不同的人物身上有着不同的组合秩序,这种组合常常是不平衡、有偏向的,这就决定了各种人物的心理性格,如狡黠、贪婪、嫉妒之类,它们是如此稳定,可谓秋去冬来而本性难移,升沉祸福其一如既往,只是表现形式有所不同罢了。这就是所谓‘气质’。”英国戏剧理论家本·琼生曾把这种理论搬移到戏剧创作之上,认为戏剧人物的刻画,就在于把他们的主导气质表现出来。而作为其朋友的莎士比亚却首先站到了本·琼生“气质论”的对立面。他的这一立场,在其戏剧作品的人物塑造上,尤其是具有双性同体气质的人物形象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莎士比亚喜剧《威尼斯商人》中的鲍西娅,《第十二夜》中的薇奥拉和《皆大欢喜》中的罗瑟琳,无一例外地扮以男性的装束,尽显男性气质与个性,而在内心深处同时保留着女性特质。这些“双性同体”的女性,在性格上一扫传统女性消极被动的一面,她们不满足家庭的狭小空间,而是拥有自己的理想,并付诸实际行动,尤其是对真爱的渴望与追求。
《威尼斯商人》中的鲍西娅,她除了具备女性的端庄、和蔼之外,还有她独到的禀赋:超人的智慧,雄辩的口才,热情大方的性格,不但在王公贵族的求婚者面前如鹤立鸡群,在安东尼奥等人文主义者的群体中也出类拔萃。虽然她的婚姻受到死去父亲意志的制约,但她没有被动服从父亲的意志,而是在巴萨尼奥为选择匣子犹豫不决之时彰显智慧,百般提示旁敲侧击,终于指引爱人选择了正确的匣子,使他成了自己的丈夫。当丈夫的挚友面临危机时,鲍西娅又女扮男装假扮成律师,举手投足、言谈措辞间都表现出十足的男性气质。她博学多才熟知法律,欲擒故纵,最终,凭借超群的智慧惩治了贪婪的夏洛克,让安东尼奥免遭割肉之苦。“女扮男装”为鲍西娅释放潜意识中的男性自我提供了展现的契机,莎士比亚通过让女性假扮男性,并办成连男性都办不到的事情,以此显示了双性气质比单性更强大的力量。
在《第十二夜》中,薇奥拉也是性情温柔,细腻敏感的女性,她曾伤感地说道:“她从来不向人诉说她的爱情,让隐藏在心中的抑郁像蓓蕾中的蛀虫一样,侵蚀着她绯红的脸颊,她因相思而憔悴,疾病和忧愁折磨着她,像是墓碑上刻着‘忍耐’的化身,默坐着向悲哀微笑。”然而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她,却丝毫不放弃追求幸福生活的努力,当她作为伺童,利用机智、俏皮的语言逼使奥利维娅揭开面纱时,却也同时打动了奥利维娅的芳心。从这一点上,我们看到兼具女性温柔隐忍和男性自信大方特质的薇奥拉,其“双性同体”的形象战胜了有钱有权的贵族公爵,也从侧面反映了文艺复兴时期大胆追爱,不惧权钱地位,充满着人文主义理想的美与力量的女性形象。而在《皆大欢喜》中的罗瑟琳,其表现出来的忽男忽女的不确定性,则表现了“双性同体”意识在主人公内心深处经过长时间的共存与磨合之后,最终主人公对自身男与女气质有了合理的运用,得到了皆大欢喜的结局。
“双性同体”意识在莎剧女性形象上的体现,并不是对“气质论”单纯的反证,也不是要塑造无性别的人,“女扮男装”于其剧作来说,无疑丰富了人物性格,彰显了女性不为人知,被封建统治和男权社会压抑的一面,同时也观照了文艺复兴时期的人类尤其是女性,在精神上开始或者将要寻找自我主体意识的趋势,肯定了女性的力量,为实现“人”的理想人格提供了一条理想途径,即为个人内在的两种气质和谐找到一个平衡的支撑点。如果将目光投向整个人类社会,亦可说他为社会打通了一条“双性和谐”的理想大道,在舞台上描绘了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类伊甸园。
(二)“双性同体”意识助力喜剧情节的戏剧性
英国风俗喜剧的奠基人本·琼生在《伏尔蓬涅》一剧的献辞中指出,戏剧的目的在于使人认识最好的生活至理,“喜剧作者的职责在于模仿正义,指导生活和语言的纯洁,或引起观众的温和感情”。在另一篇文章中他又说,就社会意义而言,喜剧与悲剧一样,要给人以教益,所以“喜剧不能总是企图使人发笑,而应使人愉快”。[2]这一论断,无疑是对喜剧功能的再认识。恰巧在莎士比亚的喜剧中,这一人文主义戏剧精神得到了体现,同时,也为喜剧在戏剧史上的地位带来新的提升。
在《威尼斯商人》中,鲍西娅女扮男装出庭审理“一磅肉”的官司,成为“一磅肉”“三匣择亲”“夏洛克女儿杰西卡与罗兰佐私奔”这几条情节线索的交会点,当三条情节进展到法庭一场时,剧中矛盾冲突进一步尖锐,直到鲍西娅利用契约中的漏洞,允许夏洛克割一磅肉,但不能多割也不能少割,也不能让安东尼奥流一滴血时,才使矛盾得到化解。在此剧中,“女扮男装”一计推动着戏剧矛盾朝反方向发展,使反面人物夏洛克的处境由顺转逆;此刻“双性同体”的鲍西娅为增加该剧的戏剧性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主要体现在三点:一是使矛盾突转,解开主悬念;二是制造了能否成功解救安东尼奥的新悬念;三是为“法庭斗争”之后的结尾部分“索取指环”情节安排做了铺陈。当剧情发展到尾声,扮作律师的鲍西娅和扮作书记的尼莉莎连夜动身,火速赶回贝尔蒙特,抢在他们丈夫之前回到家中,分别向其丈夫索讨指环,巴萨尼奥和葛莱西安却浑然不知站在他们眼前的夫人正是法庭上的律师和书记。这一女扮男装技巧的延续,让观众在高潮过后仍然荡漾在曲折复杂却趣味十足的喜剧气氛中。
再如《第十二夜》,全剧情节建构在薇奥拉自愿女扮男装的计谋之上,当她得知当地公爵正在向美貌的奥利维娅求婚时,她请求船长将她送给公爵作伺童,并改名为西萨里奥,以达到接近公爵并成为公爵夫人的目的。当了伺童的西萨里奥被任命为使者,替公爵向奥利维娅求婚,却因其俊美的外貌和雄辩的口才被奥利维娅看中,形成了公爵追奥利维娅,奥利维娅追西萨里奥,西萨里奥追公爵的三角恋关系。此时,悬念也随着产生。接下来揭开悬念的关键正是让薇奥拉还原其本来面目。而在海难中与薇奥拉失散的孪生哥哥西巴斯辛成了让薇奥拉还原本来面目的关键人物。莎士比亚设法将西巴斯辛引入三角恋的纠纷中,由于奥利维娅爱上西萨里奥,引起了她的另一个追求者安德鲁的醋意,莎士比亚利用薇奥拉兄妹相貌酷似,将西巴斯辛引入安德鲁与西萨里奥的决斗中,造成种种误会;安德鲁将西巴斯辛当作西萨里奥与其在街上殴打,正巧被奥利维娅看到,遂将西巴斯辛拉回家中;奥利维娅将西巴斯辛当作西萨里奥,与他立下了婚姻盟誓;当公爵看到奥利维娅称酷似西萨里奥的西巴斯辛为未婚夫时,误以为西萨里奥利用替他求婚的机会捷足先登,赢得了奥利维娅的芳心,因此大发雷霆。莎士比亚利用“双性同体”的人物形象为引子,将剧情层层推进,不断锐化矛盾冲突,使各路线索混搅在一起,将情节引向高潮。接下来,情节被推向“发现”阶段,澄清误会,真相大白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薇奥拉还原真相。在兄妹相认一幕中,经过相互询问,发现双方是从海难中逃生的兄妹,此时,薇奥拉真实身份真相大白,剧情也在皆大欢喜的气氛中落下帷幕。在该剧中我们看到,因“女扮男装”的存在,产生了不同的身份识别,同时造就了复杂的人物关系,推动剧情向更加跌宕起伏的方向发展。在这两个例子中“双性同体”意识转化为“女扮男装”这一戏剧技巧,为莎士比亚喜剧创作中题材的组织、安排、结合,悬念的设置,戏剧冲突展开与上升,全剧情节布局的安排等,提供了有效的形式。虽然剧情总会告一段落,但在戏剧中呈现出来的社会问题,和随之出现的问题,都给观众留下了想象空间,并启发观众去思考。
(三)假定性为反映真实提供庇护
艺术的本质是社会的,社会的本质又是物质的。那么,艺术家的艺术创造也必然是客观物质世界在其头脑中的具体反映。由于艺术的发展总是在对自身不断反省中寻找其出路,因此,艺术家的创作就不可避免地折射出鲜明的社会印记。莎士比亚戏剧创作无疑是成功的。他的成功不仅因为受时代精神的感召,更取决于他对社会、生活、人生的广泛接触和了解,在他看来,反映真实是戏剧的最终目的。在他的喜剧作品中,我们既看到人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袒露出的性格与现实情境之间的内在联系;也能看到传统价值观念的瓦解与人文主义理想人物奋斗进取之间的内在联系。对于这些,雨果在《玛丽·都铎》序中给予莎士比亚戏剧极高的评价,“莎士比亚的全部作品中,既有真实的伟大,也有伟大的真实”。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莎士比亚的戏剧,反映生活却不是生活。这得益于其丰富多变的戏剧技巧,而“女扮男装”作为莎士比亚喜剧中的“险情”之一,不仅使观众在同情和嘲弄中产生了审美愉悦,也凭借其假定性的特点成了戏剧反映现实的天然屏障。
事实上,在莎士比亚喜剧中,鲍西娅、薇奥拉、罗瑟琳等一系列女性之所以能展现其不为人知的智慧和才华,都是在“伪装”之后才得以依靠“男性角色”呈现出来。而真正的女性意识的觉醒,理应是女性以自己的身份站出来为自己的权利说话,而不是建立在违背自身本来面目的基础上。由此,就凸显了这样一个事实,“女扮男装”仅仅给予了女性用男性身份和语言指出男性主导的社会中存在的问题,而当她们脱下男人装,面对的仍旧是一个无情的男权中心社会。这样的结局让观众更清醒地意识到,女性仍然被传统的现实社会压抑着,她们从未真正走出狭小空间的束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脱。而莎士比亚将女性作为实现“双性同体”的一方,就是要通过“女扮男装”来增加女性形象的力量,表明女权不应屈服于男权中心的二元对立模式,女性应当拥有与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和理想。这无疑是一个颇具改革意义的预见。
三、“双性同体意识”背后的社会意义
当莎士比亚的戏剧作品在提升着人们的精神世界的时候,莎士比亚又将艺术的核心所透发出的时代艺术精神给予了人们。其喜剧作品中的“女扮男装”不仅是戏剧技巧的一种模式,更是经过对人类世界的客观审视后,对个体内部和谐的重大发现和对人的价值的重新确立,其背后更有值得我们深入探讨的社会意义。
当我们带着对社会意义的探索重新审视“女扮男装”时,不难发现,莎士比亚喜剧中对“女扮男装”的运用,并不在于消除两性之间的差异,也不在于使每个人都成为男人和女人的结合体,而是让两性对自身和对方都重新建立新的认知。从男性角度来说,“女扮男装”为男性更合理地认识女性,正视女性所拥有的特质提供了一条途径。从女性角度来说,“女扮男装”使女性以男性的立场来重新审视自身,发现自身的境况并激起其改变现状的意识,同时对于男性角色的体会,也使她们增加对男性的理解和认同。当然,对于她们而言,“女扮男装”只是一种工具而不是目的,其精华就在于将性别的社会属性与生理属性进行错置与归位,并在由“正常——错置——归位”的过程中,使剧中人物进行了一次伦理的大胆突破。“双性同体”使两种性别气质,在同一个身体里相互融合,使个体同时展现出两种性别的优势,为展现更完美的人性提供了便利,同时向我们暗示着性别的含混绝非单一,两性地位的划分也不再是单纯的对立。
今天,“双性同体意识”被作为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焦点被争论不休,同时,也取得了不少有价值的见解。以弗吉尼亚·伍尔夫提出的“双性同体”概念为中心,“肖瓦尔特否认‘双性同体’是女性主义概念并指出:‘双性同体’希望获得的‘男性自我意识和女性自我消灭的平衡’是一种乌托邦式的理想。鲍尔比则从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理论出发,将‘双性同体’作为一个活的个体,把其中各种因素看作主体内部和主体间的对话,进一步发现伍尔夫其实是有意识地与后人交往、进行对话,而‘双性同体’所倡导的也正是一种积极的交往行为。”[3]当然,“双性同体”意识的发展还会随着社会时代的变革继续拓展延伸,并为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两性的和谐发展提供更为有力的理论引导。而作为莎士比亚来说,这无疑是让人欣慰的,因为他在人类文明开化之初就认识到,未来社会个人之间的差异比男女之间的差异更重要。他对于“双性同体”的追求是对更高境界的人类生存状态的一种伟大的尝试和期待。
四、结语
莎士比亚的时代已经离我们远去了,然而莎士比亚作在戏剧文学史上是一代巨匠,至今仍是学者们争论不休,研究不断的焦点。虽然许多人曾否定他的存在,否认莎士比亚戏剧作品的权属,用是否接受过系统完整的教育、出身是贵族还是平民等,对莎士比亚予以怀疑和否定,但通过莎士比亚的剧作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文化的修养和素质虽与出身、教育有关,但更与其对社会生活的观察了解有关,与其对生活的体验感悟有关;而作品的力度与深度更与其观察问题和事件的角度,认识和表现事物的能力,以及对戏剧艺术把握和运用的程度密切相关。莎士比亚之所以能在作品中表现出对时代的伟大预见,是取决于艺术前辈的影响和他本人的勤奋努力;作为戏剧研究的后继者,我们应该以莎士比亚精神为典范,努力挖掘戏剧家和戏剧作品创作本身的永恒价值和意义,用思考留住现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