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汉代墓葬内出土瓦当的位置及功用*
2019-12-27刘尊志
刘尊志
(南开大学考古学与博物馆学系 南开大学中国社会史研究中心)
瓦当作为建筑材料,在汉代社会生活及丧葬中均得到广泛的使用。较多汉代墓葬内出土有瓦当,数量种类不一,出土位置与形式也较多样,反映出相应的功能、作用及其丧葬内容。本文拟以考古资料为参考,就汉代墓葬内出土瓦当的位置、功用等作相关论述,不当之处,以求指正。
一、考古发现概况
本文所指墓葬内为墓穴内,包括相关设施、墓室及其棺椁内。相关墓葬包括少量诸侯王墓,但更多的是列侯墓葬及中小型墓葬。时代贯穿两汉,以西汉中晚期至东汉一代的墓葬居多。分布地域较广,北到长城一带,南及湖广,西至甘陕,东达沿海的广大地区皆有发现,以两京及汉王朝统治重点地区的墓葬常见。墓葬形制多样,横穴崖洞墓、石(土)坑竖穴及竖穴洞室墓、砖室墓、石室墓与砖石混筑墓等均有发现。出土瓦当多陶质,以汉代流行的云纹瓦当为主,另有文字瓦当及动物纹或其他纹饰的瓦当。较多瓦当出土时已残,部分残留从筒瓦上敲打分离的痕迹,有的还经过二次加工,部分仍与筒瓦残段相连,也有整个筒瓦带瓦当者。
墓内出土瓦当的汉代诸侯王墓较少。个别西汉横穴崖洞墓如江苏徐州小龟山楚王与王后墓[1]等内出土有瓦当;少数竖穴式西汉诸侯王墓如河北定州八角廊M40[2]等,墓室上或周围积瓦,其中可能有瓦当残片。东汉诸侯王墓如东汉晚期的定州M43,墓内出土2件云纹瓦当,但其他信息不详[3]。
墓内出土瓦当的汉代列侯墓葬及中小型墓葬较多,但相关资料公布较简略。徐州北郊郭庄山西汉墓内出土圆形“寿福无疆”文字瓦当1件[4],睢宁九女墩东汉墓葬内清理残云纹瓦当1件[5],河南洛阳王当墓出土圆形卷云纹瓦当2件[6],出土位置均无描述。河北省蠡县汉墓采集到四块卷云纹瓦当,发掘者推测墓内可能还有建筑,已焚毁,但具体出土位置不详[7]。另有一定数量的墓葬,或出土瓦当的位置等信息基本不详,或未见出土遗物平面图。不过,相关信息如出土位置(含图)、针对性描述等资料公布详细者更多,为认识墓内出土瓦当的功能、作用及内容、内涵等提供了重要参考。
二、出土位置与形式
是指汉代墓葬内瓦当的具体出土位置或瓦当在墓内以何种形式存在,这与伴出器物、相关遗迹及埋藏情况等也存在相应的关系。内容多样,根据是否与盗扰有关可分为两类。
(一)盗掘背景下瓦当的出土位置
瓦当或出于盗洞中,或在墓葬的某位置(含相关遗存内),存在一些原置于墓内的可能(图一)。
图一 汉代墓葬盗洞及墓内坍塌土等中出土瓦当
1.盗洞中
山东济南腊山西汉墓的早期盗洞内填充大量云纹瓦当,伴出有板瓦、筒瓦和花纹铺地砖残片[8]。河南陕县刘家渠东汉M19与M27的盗洞中共出土圆形瓦当12件,M19盗洞中有4件“黄堂万岁”文字瓦当,M27出土1件有“陈氏”阳文戳记的卷云纹瓦当[9]。
2.甬道内
湖北均县双冢M1为“凸”字形砖室墓,分甬道和主室两部分,时代可能会早至东汉末,甬道后半部中间出土圆形云纹瓦当1件,附近还有盗墓遗留的铁镢[10](图二)。
图二 湖北均县双冢M1出土瓦当位置图
3.墓内坍塌土或填土中
江苏连云港东海尹湾西汉M3,盗洞填土近椁板处出土云纹瓦当1件[11];邳州山头东汉M4,盗洞位于墓室北部,室内填土中出土云纹半瓦当1件[12]。
4.盗洞与墓室共出
陕西西安市南郊曲江新区翠竹园小区西汉M1,甬道及墓室前端出土“长乐未央”文字及云纹瓦当共6件,墓室前端5件,较集中,或许瓦当原在墓外,因盗洞与甬道和墓室前端相连,随盗洞斜坡落入墓内;或瓦当原位于墓室中,甬道盗洞内的1件瓦当为盗墓者移动所致[13](图三)。
图三 陕西西安市南郊曲江新区翠竹园小区M1出土瓦当位置图
(二)非盗掘因素下瓦当的出土位置
墓葬数量大,类型多,出土瓦当的位置与墓葬形制有关,也有一些不同类型的墓葬存在相似性。一些墓葬有多种体现,有的墓葬虽遭盗掘,但瓦当的出土位置与之关系不大。
1.分布于横穴崖洞墓的多个室内,以室门侧边缘常见,瓦当数量多,伴出相当数量的筒瓦和板瓦,有建筑遗存。
徐州小龟山西汉楚王与王后墓,除个别室外多发现板瓦、筒瓦等,并有瓦木建筑痕迹,有的筒瓦带瓦当,应为铺盖屋檐部位所用,瓦当饰花蕊,四周绕以四组云纹。
2.位于竖穴墓葬的不同位置,墓葬形制既有相似也有差别。
(1)一侧墓道旁耳室内
墓葬数量少。山西孝义张家庄M15,南侧见少量瓦当[16]。
C型 椁或棺与墓壁间积瓦。内蒙古呼和浩特古城村M1为单室木椁墓,椁板与墓圹间填充大量砖瓦残片,瓦当圆形,有几何纹、云纹、吉语、神兽纹四类[17]。
D型 棺或椁外上部及与墓壁间积瓦。河间东文庄M1,木棺与墓壁间及棺顶积瓦[18]。内蒙古包头召潭西汉M2,木椁外积瓦(图四,2),有文字和云纹瓦当等[19]。
(3)棺或椁壁由瓦垒砌而成,并以瓦覆顶和铺底。天津市北郊西汉墓,椁壁由筒瓦砌成,上部用筒瓦和残瓦当覆盖,底铺垫残瓦及陶片[20](图五)。
(4)瓦当出土于墓室内。根据设施差异及位置的不同可分为四型。
A型 位于置放棺椁墓室的外侧边缘,以墓室内近墓道处常见,伴出筒瓦和板瓦,有建筑遗存。墓葬多为竖穴岩坑洞室,墓室位于竖穴墓道一侧。徐州拖龙山西汉M3、M4,洞室位于竖穴西侧,有瓦木结构建筑,内有墓主尸骨,近竖穴口部有较多板瓦、瓦当,M4还见与瓦当相连的筒瓦等[21](图六)。
B型 位于器物箱内。西安新安机砖厂积墓道的东西两壁各掏一平顶耳室,内筑木椁,西耳室未被盗,除车马饰外,居中位置还有“长乐□□”文字瓦当和陶罐等[14](图四,1)。
(2)竖穴内椁、棺或墓室外积瓦,其中有瓦当,数量不等,多残,具体位置无规律。墓葬数量稍多。根据积瓦位置的不同可分为四型。
A型 墓室外上部积瓦。河北定州三盘山M122,墓室上有大量积瓦[15]。
B型 棺上及棺下积瓦。河北河间东文庄M2,土坑竖穴,有较薄木棺,棺顶及底部积瓦,炭墓,棺椁南侧中间为足箱,未被盗扰,其内陈放的器物有鼎、甑、罐、漆盒等,另有板瓦片、方砖及4件云纹瓦当[22]。
C型 位于棺椁外前端一定距离。西安曲江新区翠竹园小区M1,若非盗扰所致,5件瓦当皆出土于该位置。
D型 位于棺内某位置,多与尸身有关,根据具体位置的差异又可分为二亚型。
Da型 墓主头部附近。洛阳涧西区M31、M38皆为竖穴瓦棺,内葬1成人,头枕瓦当(图四,3);M59为竖穴土圹,墓主头部出土圆形“长乐万世”文字瓦当[23]。
Db型 墓主腰部身上。山东滕州东郑庄南区西汉M156,石椁内木棺中葬1人,腹部有残云纹瓦当1件[24](图四,4)。
图四 非盗掘因素下汉代竖穴墓葬出土瓦当位置图
3.出土于横穴砖(石)室墓的相关位置,以砖室墓常见。
(1)单室墓。葬1-2人,部分有耳室,瓦当位于棺室中。根据具体位置的差异又可分为三型。
A型 位于棺内,基本在墓主头附近或头下。洛阳涧西区东汉M40与M41,皆为小型单室砖墓,M40出土瓦当位于墓主头部,与筒瓦联体(图七,1),M41出土瓦当位于墓主头骨下,瓦身被打掉(图七,2)。
图五 天津北郊西汉墓出土筒瓦与残瓦当
图六 江苏徐州拖龙山西汉M4出土筒瓦(含瓦当)
B型 位于棺外近侧或棺旁侧之下,以长侧多见。河南禹州新峰墓地东汉M127为小砖砌墓,墓室内南部棺侧(一长侧)出土圆形瓦当1件,正中为竖行阳文篆书“阳翟”二字,两侧为龙虎各一[25]。洛阳孟津310国道附近东汉M55,墓室以砖铺地,内有一棺,棺侧有1圆形云纹瓦当[26](图七,3)。
图七 非盗掘因素下汉代横穴单室砖墓出土瓦当位置图
C型 位于棺外一定距离,多与其他器物共存。孟津310国道附近东汉M38,墓室底部铺砖,瓦当与其他陪葬品并列摆放,且靠近墓门,与棺有一定距离,为圆形云纹瓦当[27](图七,4)。
(2)双室或多室墓,或为前后二室,或是前中后三室,有的有侧室,墓内葬1~3人不等或更多。根据瓦当是否位于葬人的相关室内可分为二型。
A型 瓦当位于葬人的室内。根据瓦当与棺位置的不同又可分为二亚型。
Aa型 以近棺侧或棺侧之下居多。陕西神木大保当96SDM10为东汉前后室结构砖墓,前室中部置棺,棺南侧(长边)边界偏西侧角出土云纹瓦当1件,残余半[28](图八)。西安市电信局第二长途通信大楼M67为东汉前中后三室多人葬砖室墓,出土圆形云纹残瓦当2件,M67:19位于前、中室之间东西向所置棺北侧,M67:73位于前室北耳室内南北向所置二棺的东侧棺东侧[29]。
图八 陕西神木大保当M10出土瓦当位置图
Ab型 瓦当与棺距离较远。西安市雅荷城市花园东汉M1为前后室砖墓,后室有三棺,前室紧邻南壁有一棺,前室西北角出土圆形云纹瓦当1件[30](图九)。
B型 瓦当位于未葬人的相关室内。西安市雅荷城市花园东汉M2为前后室结构砖墓,后室葬人,前室及其左侧耳室均未葬人,前室西北角出土瓦当2件,1件近半圆,1件残存边角小块,左侧耳室南端出土圆形瓦当1件[31](图一〇)。湖南常德沅水下游M2390为东汉砖砌前后室墓,前室未葬人,其内出土1件残半的文字瓦当[32]。河南境内发现较多此类墓葬。驻马店正阳李冢东汉M5,出土卷云纹瓦当1件,与其他器物共出于前室,前室未葬人[33];灵宝张湾东汉M3为砖券多室墓,前室未葬人,中部出土1件瓦当有“长乐□□”等文字[34]。
图九 陕西西安市雅荷城市花园M1出土瓦当位置图
图一〇 陕西西安市雅荷城市花园M2出土瓦当位置图
三、墓内出土瓦当的功能与作用
瓦当在汉代墓地或墓葬中有较多使用,封土上或封土外出土瓦当基本与墓地建筑设施有关,而较多墓葬内也有瓦当出土,位置与形式多样,所属墓葬的形制亦有差别,综合体现出墓内出土瓦当功用的多样性,也反映出相应的丧葬内容与内涵。汉代墓葬内出土瓦当的具体功用较为多样,既对墓地设施有所体现,也反映出许多与墓穴及墓内有关的保护、陪葬、敛葬等内容。
(一)墓地设施建筑材料
盗掘背景下相关墓葬内出土瓦当多属此类,主要服务于墓地设施的建造和装饰。济南腊山汉墓的早期盗洞内有大量瓦当、板瓦、筒瓦残片及少量铺地砖,地表原有相关建筑,墓葬被盗时墓地建筑已废弃。陕县刘家渠墓地有几座东汉墓的盗洞中出土有瓦当,原地表可能有建筑,而文字瓦当或许与墓主人生前身份有关。邳州山头东汉M4墓内坍土中出土瓦当,可能与所属墓地的建筑有关。均县双冢M1出土瓦当位于甬道内,该墓外有祭祀设施,加之墓内遭盗扰严重,与瓦当伴出的还有铁鐝,该瓦当为墓外建筑材料并因盗掘移至甬道处的可能性较大。洛阳机车工厂C5M346属列侯级别墓葬,墓内出土瓦当2件,存在因盗墓所致的可能[35]。其他如西安市曲江新区翠竹园小区M1、定州M43等墓内出土的瓦当也存在此种可能。
就目前资料,较多汉代墓地或墓葬外的瓦顶结构祠堂使用瓦当,有的还有其他配套建筑。因暴露在外,祠堂等建筑损毁后在墓外地表或封土上会遗留下较多建筑材料残片,一些墓葬因被盗及回填或自然淤积,相关建筑材料随盗洞落入墓内,一些瓦当也在其中。因此,盗洞或墓内坍土等中出土的瓦当很可能为墓地祠堂或相关设施建筑材料的遗存,并以祠堂建筑材料为主。盗洞与墓室共出瓦当的现象较少,瓦当存在为墓地祠堂或相关设施建筑材料的可能,抑或原置于墓内,具有其他的功能。
(二)墓内瓦顶木构建筑使用的材料
主要为横穴崖洞墓多个墓室及石坑竖穴洞室墓置放棺椁墓室外侧边缘出土瓦当。两类墓葬内相关室中有瓦顶木构建筑或设施,而瓦当是相关建筑或设施使用的材料。因朽毁,建筑痕迹与相关材料遗留下来,瓦当散落于地面,有的还因盗掘呈现出翻动堆积的情况。徐州小龟山楚王与王后墓的较多室出土有瓦当及残瓦片,属墓内建筑的材料,推测当时这些室应有仿地面建筑的木构瓦顶设施存在,建筑材料出土时大都集中堆放于室内一角,说明建筑设施倒塌后又经盗墓者翻动过。拖龙山M3、M4竖穴底部的西侧洞室内原均有木构瓦顶建筑,其中M4竖穴近底部出土较多随葬品,应为盗墓移动所致,推测墓葬被盗时,瓦顶木构建筑可能还没完全损毁。相似的如碧螺山M5,未出土瓦当,但洞室内发现有木构瓦顶设施,四角置立柱,四面有木板墙,东部木板墙有象征性房门,顶为一面坡式,覆10排板瓦,每排4块,从东向西倾斜[36]。
(三)垒砌葬具与葬具外积瓦
基本为竖穴墓葬。瓦当与板瓦、筒瓦等共用,非主体,数量不等,完整者极少。垒砌葬具的墓葬少,等级不高,如天津北郊西汉墓,筒瓦和残瓦当覆盖在筒瓦砌成的椁壁上部,可起到保护椁壁的作用。有的墓葬顶部和底部还有积瓦,这与较多墓葬的葬具外积瓦基本一致。葬具外积瓦的墓葬较多,等级不一,有少量诸侯王墓,但更多墓葬等级偏低。积瓦时,瓦当与其他器物残片混杂,或多或少,既有常见的云纹瓦当,也有一些文字瓦当或几何纹、神兽纹瓦当,但均作为残碎陶片积放于葬具外,是对一些废弃材料的再利用。积瓦的位置虽存在多种形式,但功用都应是保护葬具,这与一些西汉墓中积石或填塞膏泥等有相似之处。定州八角廊M40为中山怀王刘修墓,墓室上面铺陶片一层,周围也堆积较厚的陶片层,堆积的陶片是从当时窑场收集来的残碎品,可起到吸水防潮的作用,也具有某种防盗的作用。除此之外,可能还具有固定葬具,减少损毁等作用。
(四)直接作为陪葬品或间接形成陪葬品
有的直接用于陪葬,安阳郭家湾M23及财会学校M15出土瓦当均着红彩[37],为陪葬品的可能性较大。滕州东郑庄南区M156棺内出土瓦当置于死者腹部附近,可视为陪葬品,而同出的有陶罐等,亦可能用来置垫陶罐,形成间接陪葬,此类墓葬亦较多。孝义张家庄M15耳室内出土有瓦当,另有车马饰、陶罐等,瓦当较残,当用于置垫,形成间接陪葬。西安新安机砖厂积碳墓棺椁南足箱出土器物有陶鼎、甑、罐、漆盒、铜环等,伴出的瓦当及板瓦、方砖等有可能为陪葬品,但均残缺较甚,且墓主身份为列侯,瓦当等用于置垫的可能性较大。横穴单室墓棺外一定距离或横穴多室墓非葬人的相关室中出土瓦当,少量相对独立,可能为陪葬品,如孟津310国道附近M38出土瓦当,与其他陪葬品并列排于墓室东侧壁附近,但也存在垫置漆器的可能。还有较多墓葬出土瓦当用于置垫其他器物并间接形成陪葬品,表明这一现象相对较普遍。
瓦当直接作为陪葬品或间接形成陪葬品的现象在汉代之前墓葬中就已存在。湖北松滋大岩嘴战国晚期M14,葬具为一棺一椁,椁内北侧摆放陪葬品,有陶鼎、敦、钵及1件残云纹瓦当[38]。瓦当与陶敦间有一定空间,有可能原就是陪葬品,或该位置原有漆器,已朽不见,残损瓦当用来衬垫漆器的。
(五)置垫棺木
基本为东汉横穴砖(石)室墓。瓦当出于棺下一侧或附近,一墓二棺或多棺者,有的每棺皆有,有的或有或无,大致每棺仅一侧下1件,多侧或多件瓦当者极少见。多位于棺的长侧,短侧少,山西阳泉马家坪M8出土瓦当可能位于棺前端下侧[39]。瓦当应用于置垫棺侧,以求棺身平且稳固。相关发掘简报指出:“洛阳东汉墓出土的少量瓦当,一般不带瓦身,用于衬垫棺木。”[40]瓦当极少带筒瓦或残留少量瓦身,多残损,有的仅余局部,云纹瓦当常见,也有文字瓦当,说明使用时主要是便于置垫,其他方面无严格要求。类似也有用残筒瓦置垫者,禹州新峰墓地M121墓室内出土1件筒瓦,仅余半,残端平齐,可衬垫棺木[41]。另有较多东汉横穴砖(石)室墓,因盗扰等因素,棺的迹象已不可知,但在置放棺椁室内出土1~2件残损程度不一的瓦当,可能与置垫棺木有关。
(六)供死者头枕
大多发现于规模小、等级相对低的竖穴坑墓与横穴砖(石)单室墓。瓦当均位于棺内,保留相对较全,有与筒瓦联体者,筒瓦枕于死者头下,更多是瓦身被打掉,死者头部直接枕瓦当,有的则因扰乱或其他原因,位于墓主头部较近距离。多见云纹瓦当,也有文字瓦当,说明使用时亦无严格规定。汉代,死者头部枕物已较普遍,较多玉枕、漆枕等的发现即可证明,等级不高或较低的人员死后以瓦当或带瓦当的筒瓦为枕,可服务于死者敛葬,达到相应的丧葬需求。头枕无瓦当的筒瓦亦有发现,如洛阳涧西区M57,墓主即头枕筒瓦。
汉代墓葬内出土瓦当的具体功能和作用也体现出与之相关更深层次的功用,反映出相应的丧葬内容及内涵。盗洞等内出土瓦当大致可证明墓地原有相关建筑,而且很可能为祠堂类祭祀设施,反映出墓地祭祀的发展和普及。墓室内修建瓦顶木构设施,起到保护葬具、墓主尸身及陪葬品等的功能,亦可装饰,进而体现出墓葬趋于第宅化的特征,反映出事死如事生的丧葬内容,还说明墓主具有相应的身份和地位。直接陪葬或间接形成陪葬物品的瓦当,均可视为对墓主生前财富的体现。供死者头枕的瓦当基本出土于等级相对较低墓葬,可能是对等级相对较高墓葬内使用玉枕或漆枕等的借鉴,体现出敛葬的需求,而用作枕的瓦当保留较全,呈圆形,一侧有纹饰,内外两重圆,主纹多饰云纹,使之又具有了理想化功能,在思想上或可起到辟邪及帮助墓主灵魂升仙等功能。垒砌棺椁或积瓦时,瓦当与其他陶片混杂使用,除保护功能外,还体现出墓葬修建、封护的要求及过程等内容。墓室内置垫棺木的瓦当反映出对葬具稳固的要求,也体现出下葬过程中的相关工作或程序。因此,汉代墓葬内出土瓦当,既有具体的实用功能,也反映出深度的丧葬内容,二者有机结合,反映出墓内出土瓦当功能与作用的多样化特征。
综上所述,汉代墓葬内出土瓦当的位置较为多样,与瓦当有关的遗迹和遗物也有诸多不同,所体现的具体功能、作用涉及到与墓葬有关的多个内容,既有墓地设施的建筑材料,也有较多与墓穴、墓室、葬具、墓主尸身等有关的保护、装饰、砌建、陪葬、敛葬等,同时还反映出深度的丧葬需求、程序、思想及其内容内涵等。因此,就汉代墓葬内出土瓦当及其相关内容,需综合考察瓦当的出土位置,以此为参考,分析其功能和作用,这样才能够正确判断其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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