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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男孩:论《将夜》与《哈利·波特》的故事思维

2019-12-27

网络文学评论 2019年4期
关键词:夫子哈利波特

庄 庸

《将夜》和《哈利·波特》开篇的叙事结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们提炼了一个“金三段”理论,用来概括这种“开篇”的奇妙之处。就像“程咬金三板斧”似的,三斧,仅三斧,就劈出一个天地出来。

《将夜》和《哈利·波特》的开篇,都是聚焦于“不平常的一天”,而且是“史上最不平常的一天”。

《哈利·波特》是聚焦于连名字都不能提一下的神秘人“伏地魔”,被襁褓之中的男主角哈利·波特“击败”的那一天——这导致了整个魔法史上的“拐点”。从“史上最黑暗的岁月”转入了“史上最平和的时期”。这是以哈利·波特额头上的那一道闪电似的伤疤作为新的历史起点。

而《将夜》则是聚焦于传说之中的“冥王之子”降临世间,诱发出一系列的非常事件,从而改变了整个天下的格局。

对于这“史上最不寻常的一天”,《将夜》是通过这种“金三段”来呈现的。

一、看了一眼:史上最令人恐惧的黑线

开篇就聚焦了来自四大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严格地说,书院大师兄李慢慢只是代替“天下行走”),也就是这部作品最核心的四大修道势力所派出的“使者”:知守观(道教),悬空寺(佛宗),魔宗(光明宗),以及书院二层楼。

而且,一道荒原上突兀而出的“浅沟”,就像一条不可逾越的黑线,将这四个人分到了两边。

一边是知守观的叶苏、悬空寺的七念、魔宗的唐。

即使他们来自传说中的不可知之地,是世上所有年轻俊彦都仰望崇拜、试图超越又难以企及的目标和楷模——比如叶苏就是“比男主角宁缺还要杰出的侪辈叶红鱼、隆庆皇子”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峰——而且他们本身也是如此骄傲和强大,但也“不敢跨过那条黑线”:

没有人敢踏过那条黑线,那道浅沟,即便是骄傲而强大的他们。

蚂蚁能爬过,长肢虫能跳过,黄羊能跃过,鹰能飞过,只有人不能过。

正因为是人,所以不敢跨过。

但另一边却是书院的大师兄——李慢慢,就在“那道他们不敢跨越一步的黑壑那头”,一直坐着,靠向都城。

他只是一个“书生”,穿着草鞋破袄、积满尘土但仍然显得干干净净的书生。书生给人的感觉向来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让所有来自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都畏之如虎、不敢逾越方寸的那道黑壑所代表的强大与森严,对他来说“无感”——不是对这种强大和森严没有“感觉”,是“你牛我更牛、你强我更强”。书生精神和实力的强大,完全可以抗衡、抵消甚至超越那道黑壑所带来的威压和森严。

这其实也代表着书院的强大——从夫子“平视昊天”最后“登天战之”,到小师叔“虽万千人吾往矣的蔑天、抗天”浩然之气,再到二师兄以一把铁剑斩天下……这股书院的精神气一脉相承。

当面临这道黑壑所代表的不可知的强大和神秘,一观(知守观)、二寺(悬空寺)、三门(魔宗山门)和书院二层楼四大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表现出不同的两种态度。

书院大师兄的态度是略写:在天将夜时,他一直就在黑壑那边坐着,看着,直到另三人已经远去,直到那条黑壑已经被风沙积平,他才站起来,拍拍尘土,准备走人。在临走之际,他“最后看了眼都城方向,方才离开”——正是这“看了一眼”,旗帜鲜明地表明了书院的态度。

书生李慢慢,是代表书院的大师兄,亦于冥王之子现世、天下风云际会的时刻现身于荒原,并且位于那三位天下行走都不敢逾越雷池一步的黑壑那一边。

他站出来,就是书院的态度。

第一,他受夫子的安排来察探此事。这本身就是不知之地书院二层楼的一种态度。

第二,比其他三个天下行走都要牛的书院大师兄,守住荒原;比几层楼还高的夫子,看住长安——这是冥王之子降世的两个关键点。两点成直线。师徒俩扼住这两点,看起来就像维持住了一条均衡的线。

这条线是什么呢?就像其他三个天下行走不敢跨越一步的黑线,将一观一寺一门二层楼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书院要守住的,其实是三条线:冥王和昊天的白昼与永夜黑白分明的边界线;冥王和昊天所代表的神明世界和人世间的分水岭;俗世蚁国之中修行世界(飞蚁)和人间世俗世生活(蚁蝼)的交通线。

大师兄最后看了一眼都城长安方向,并不是无意所为,而是有意为之。因为,每个生命都把长安当故乡。所有界限的汇聚和转化,都聚焦于长安。就连所谓的昊天,或者冥王,都将祂游历人间的起点放在长安。

何况,当下,天才行走汇聚的焦点,是在荒原;但真正风云际会的交汇点,却在长安。一观一寺一门,三大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都汇聚在荒原,试图鉴察冥王之子降临,最后观看的却是蚁国战争。但代表智慧的光明大神官卫光明却预测冥王之子现世的具体地点,必在长安城内外;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及制造道门西陵神殿和大唐的紧张关系,策动了长安城灭门惨案——也被夫子看在了眼里。

书生李慢慢在荒原“看着”,夫子在长安城“看着”——“看着”就是书院的态度。在没有确定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更好的行动策略之前,书院的基本态度就是“看着”。这种看着不是消极的、怠工的,而是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培育一切能够培育的种子、创造一切能够创造的条件。

尤其是放在前史——书院小师叔柯浩然对抗昊天而又毁于昊天之后,和转折点——夫子升月、邀天一战并和昊天僵持不下——之间来看,这种“看着”就是一种蓄势。就像弹簧一样,积蓄自己的力量。蓄力越久,反弹越强。

正是这种看着的力量积蓄得够多够久之后,在夫子升天之后,《将夜》才真正进入整部作品的高潮阶段:举世伐唐,与天力战。

二、生死门:史上最不寻常的事件

正是这“看着”,让整个叙事的视角转向了第二段论:这史上最不寻常的一天,发生的非同寻常的事件。

这一非同寻常的事件,在这“史上最不寻常的一天”,却是以再寻常不过的方式发生。

因为,它是发生在俗世,发生在都城——从“荒原”那不可知之地不可知之人查看不可知的异象,转向都城长安长巷的府邸,发生一件事后看来影响深远——至少是改变了男主角宁缺和女主角桑桑一生的大事:将军府“死”,通议大夫府“生”。生死衔连,犹如太极的阴阳和黑白。生死一门相隔,首尾衔接,这或许特别具有中国古典哲学的意蕴。

而且,在这第二段的非常事件发生时,作者一直在用“旁观者”的视角,由外到内推移:先是作者第三方“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描述通议大夫家待“生”之喜景,又通过“府内所有人脸上的喜悦神色总觉得像是掺杂了某些别的情绪”,勾连出宣威将军府等“死”之哀情。生死勾连,确实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生死相隔,远在天涯。

然后,又通过大夫府管家的视角,偷窥那些“骨碌碌西瓜滚动”的人头落地声,“乌黑有些黏稠”肆意流淌的鲜血,以及亲王府家将厉声喝叫追查逃脱之人的马蹄声、叱喝声、门被粗鲁砸打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直指一个残酷的命令:“一个都不能少!”竟是真的要将宣威将军府“满门抄斩”。

经过通议大夫府管家短暂的“第三方偷窥的视角”,最终又转回到了作者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看到了柴房内宣威将军府老管事、少爷以及“门房的儿子”三个人正在发生的故事……此处省略两千五百字,全是伏笔。

最终,“看见柴房内倒毙的老少二具尸体,进行查验之后,那名校尉犹有余悸地大声报告道:‘一个不少,都死了。’”

于是,本文的最大悬念产生了。那第三个人哪去了?难道是管事老爷和门房的儿子做出了最后的牺牲,让宣威将军的幼子终于成功地逃了出去?

大多数都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们看不到真相。

书院大师兄最后往都城方向看了一眼,大概就是想看清真相。

这一“看”,就将荒原上“天降异象”的史上最不寻常的一天,和都城长安“有人满门抄斩、有人全家接生——有人生有人死”的俗世非常事件勾连起来了。

然而,它们两者有关联吗?一个是修行世界,一个是俗世蚁国;世外和俗世两个世界,鸡犬之声可以相闻,但老死不相往来。

作者猫腻对此的描绘非常意味深长:

于是俗世不曾知晓俗世外发生了什么,世外的人也不会理会俗世里正上演着一幕幕生离死别或新生喜悦,更不会关心屠夫的秤少了斤两,酒徒家里的窖被老鼠噬出了泥洞,朝廷死了个宣威将军,某文官生了个女儿。

两个世界的悲欢离合从来都不相通。

若能相通,便是圣贤。

屠夫、酒徒、宣威将军、女儿……这里面挖下了好大的四个坑;坑里全是纵横交错的网络;网络里全都是伏笔。

但它们全都“看”在夫子的眼里。

三、几层楼:史上最牛掰的吃货

当夏侯大将军和亲王李沛言策动了长安城宣威将军林光远府(也就是主角之一宁缺寄居之地)满门抄斩案,同在一巷东西相邻的通议大夫府却生了个女儿(也就是主角之二桑桑降世之所),阖府紧张;一生一死之间,比几层楼还高的夫子,一直“看着”。

世外修行和俗世蚁国,怎么可能“从来都不相通”?修行世界就在俗世蚁国之中,俗世蚁国大道何为,乃是根本问题。只不过少有人“看穿”而已,甚至能够“相通”。夫子能够看穿,能够相通,所以是圣贤。

或许是对这一段的注脚,第二卷凛冬之湖第五十九章大明湖之钓里,宁缺和莫山山荒原修行时,曾经议论起这个问题——然后,将它点穿并补充完整了。

莫山山看着他说道:“世间曾经流传一句话,俗世与世外这两个世界的悲欢离合从来都不相通,若能相通,便是圣贤。”

大概是想起老师曾经流露出来的唏嘘感慨,以及修行世界里对那位的传说,她的神情微微一凛,继续说道:“若能相通便是圣贤,虽说烂柯寺长老曾经说过夫子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圣人,但书院二层楼理所当然是圣贤之地。”

在世外和俗世两个世界相通,所以夫子可以“看见”那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不但可以“看见”那荒原天降异象,从黑线到浅沟到沟壑,再到最后被风沙积平,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看见”了从宣威将军府到通议大夫府的柴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世界的悲欢离合在夫子身上相通,于是,才有了夫子那看远时的一声感叹,望天时的一句点评,以及“略一沉默”中的无限悲悯。

这一处,便是第三段论,仍然用的是作者全知全能的第三视角,让我们等同于作者的第三方注视,看那幕起,第三场戏演,夫子“本色”出演——说他“本色”,是因为夫子一出场就是个“吃货”形象。虽然这个“吃货”只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但仍然字落神韵成,余音袅绕,三日不绝。

迎风摇晃行到一处山洞外,高大男子坐了下来,打开食盒,取出筷子,夹一块姜片送入唇中仔细咀嚼,又拈两片羊肉吃了,满足地叹息赞美一声。

在第三个场景里,《将夜》渐次舒展了三个层面的画卷。

第一卷,就是“三人行”。他“望着都城某处,感慨说道:‘我仿佛看到当年的你。’”这个都城某处,是何处?长巷宣威将军府,还是通议大夫府?抑或是柴房中老管事、宣威将军之子和另一个小男孩“门房的儿子”?这又是另外一种“三人行”!

柴房中发生了什么样的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非正常事件,让夫子“仿佛看到当年的你”。

这大概是《将夜》在开篇中埋下的一个核心伏笔。犹如“草蛇灰线”,游行千里,等到几十万字甚至上百万字,才逐点揭开谜底。比如,柴房中非正常事件,让大师兄李慢慢都“最后看了眼都城方向”,并坦承自己看到了一个“生而知之”的人。甚至很多人也都猜柴房中非正常事件之中,必然有一个小男孩,会成为我们预料中的主角——宁缺。

只是大多数人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宁缺后来“裸露”自己的心扉,将自己在柴房中抉择的心迹暴露于众目睽睽和阳光底下,以及在书院登山以及无数次修行破镜时,面临拷问,其心境与意志都一以贯之,可以用“三个字”形容之:凭什么?

正是这“凭什么”三个字,让宁缺和书院小师叔产生了精神上的羁绊,最终承传了他的衣钵——浩然剑,并让浩然之气充斥于天地元气之间——这不是那种我们常以为的“凛然正气”“浩大光明”,而是凭什么?不屈、不服、不折、不挠,敢与人斗,敢与地斗,敢与天斗。这种“不服即来战”“不爽就要怼回去”的抗急思维,从古到今,都是中国人典型的民族特性之一。

于是,读上几十万字,我们再回头看夫子这句“仿佛看到当年的你”,仿佛这个“你”就是小师叔了。至于宁缺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但夫子慨”的事情,如果说出来那就属于剧透了,还不如让你像打关升级、闯关寻宝一样,跟着“草蛇灰线”去挖掘,一层层揭开谜底。这也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同样需要探险寻宝、揭开迹底的,还有夫子所指的另外一人到底是谁:“至于你,飞得再高又有什么用呢?”

至于第三人,肯定就是夫子本人了。三人行,必有我师。一个“当年的你”,一个“飞得再高也没有用的人”,毫无疑问,都是牛掰的人。但越是牛掰的人,越能衬出夫子的高大。三角关系永远是最稳定的关系;但金三角的顶点,才是别人永远都无法企及的制高点。一如后面大唐国师李青山和黄场大师的对话,可以视为对这层关系的呼应:

“国师老师曾经说过,夫子有好几层楼那么高。我当时说,二层楼就已经很高了,夫子居然有好几层楼那么高,那可是真高……然而如今看来,我们还是错了。”

“夫子究竟有多高?”

黄杨大师诚心赞道:“原来夫子有天那么高。”

《将夜》中反复出现“夫子有多高”的咏叹调:“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书院,书院里有个夫子,他是最高的那个人……”

这都在开篇这一场景中初绽端倪。三人行,夫子必为师。就这样寥寥数笔,不着痕迹,便将夫子的“高度”展现出来了——因为唯得站得高,看得远,才能追忆“当年的你”,点评那个“飞得高的人”。

恰是这一起笔就留白的字法词法句法,将夫子从一个“吃货”成功地转向那个“最高的人”的形象塑造。

但这还不是关键。

四、将夜:史上最黑暗的预景

关键是,因为夫子是“最高的人”,所以才能说出“风起雨落夜将至”——

从荒原上的“黑夜将至”到都城长安“逐渐将被黑夜笼罩”,夫子举着空酒碗,望着天地四周都城左右,敬颂道:“风起雨落夜将至”。

说“风起”时,有风自山外来;说“雨落”时,都城有雨自天落;说“夜将至”时,“黑夜刚好占据半边天穹,漆黑有如冥君的瞳”……风起、雨落、夜将至,这“三变”瞬起。

这呼应了开篇天下行走们聚集一起,查探传说中的“不动冥王的子女降落人间”事件,也是点出了这部作品“将夜”的主题。此时,夫子就像一个先知,预告人世间即将发生的可怕的事情。

当整个人世间都将陷入冥王带来的无边黑夜,整个世界重又回到了“活着”的原点上:从“活着”到“活得更美好”,再回到“活着”……当活下去、生存权和发展权有可能再一次成为主要矛盾时,已经习惯了往前走的人,怎么可能退得回去?因此,“抗争”必须发生。

因此,“将夜”与“抗争”相伴而生。而这种席卷人世间乃至整个天上人间的重大主题,从修行世界“春江水暖人先知”,到笼罩于普通人的“俗世蚁国”——他们没有那么敏锐的触觉和嗅觉,可能活得浑浑噩噩、一无所知,就像温水煮青蛙,但并不排除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

而这种恐惧深入骨髓,浸入到了宁缺的潜意识深处,从而让他不停地做着“天将黑了”的梦。在梦中,他感受着众人的恐惧,体验着众人的焦虑,也让众人感受和体验着他的恐惧与焦虑……他一个人的感受和许多普通人的集体情绪,在最深处无意识地沟通了起来。

因此,宁缺这个非典型的唐人,才有可能典型地代表了从“唐人”到“中国人”最深沉的忧患:为什么我们期盼更美好的生活,却始终活在“活着”的焦虑甚至恐惧之中?

这种“漆黑有如冥君的瞳”一样的黑夜,带来了“将夜”的恐惧和焦虑,以及“抗争”的思维和行动……这种让人压抑又备感振奋的主题实在是太重大了,重大得让人都有些抗不住。

犹如“风雨欲来黑云摧”,让人最难爱的,不是大风大雨的酣畅淋漓,而是这“将来未来、何去何从、难以抉择”的状况。俗世蚁国,大道何为?将夜难活,我们怎么办?

夫子一句话着定了调子:“高大男子重重放下酒碗,恼火咕哝道:‘真他妈的黑。’”这一句浅白、粗俗的话不但“瓦解”了夫子比几层楼还高的夫子形象,让人重新回到“人间烟火味”的接地气;最重要的,是消解了“将夜”及其相伴而生的“抗争”思维这个重大主题“宏大叙事”的可能性,而是将其融入到日常生活中极其人间烟火味的“小叙事”的珍域之中。

这奠定了整部作品的“基调”。犹如我们读完整部作品,发现了极具中华文明基因的“天人交战”的民族史诗主题,以及“天人合一”的传统哲学思维,最终不过是演绎成了“小两口如何能在一起过日子、‘过好’日子、过‘好日子’”的日常叙事。

这真的是出乎意料之外,又恰在情理之中。可以说其另类,又可赞其创新。

不同的人看到的不一样,反应和评论自然也就不一样。

五、参照系:史上最奇迹的哈利·波特

作为参照系,我们庖丁解牛哈利·波特的开篇(第1章 大难不死的男孩),发现其遵循同样的“金三段理论”。

第一段论:从哈利·波特的姨父德思礼一家的角度叙事出发,分成三个层面逐次递进。

第一个层面,就是正常PK神秘。越是强调德思礼夫妇一家守规矩、正常和日常,就越是显示出哈利·波特父母(波特一家)的非常、不守规矩甚至另类——在习以为常的常态事物下面,掩盖着那些神秘古怪的东西。

第二个层次,就是情感和关系的不正常。德思礼太太和她的妹妹亦即哈利·波特的妈妈情感极其淡漠,德思礼一家和波特一家关系非常紧张……关系越是亲近,情感却越是淡漠;情感越是应该亲密,关系却越是紧张。

这种紧张和淡漠的态度,甚至延续到了下一代。德思礼夫妇不愿自己的儿子达力和哈利·波特“这种孩子厮混”。这其实预示着哈利·波特未来“最悲惨的境遇”:当这个世界上关系最亲近的人对你的态度和情感却比其他任何人都还恶劣时,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第三个层次,是浓墨重彩地写那个“晦暗、阴沉的星期二”,也就是“史上最不寻常的一天”。作者罗琳从德思礼先生的角度出发,详细描述了这非同寻常的一天所发生的那些神秘古怪的事情。

在这个魔法史上最重大的一天,种种异端的迹象一个接一个出现。而且,值得注意的是,本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世界(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亦即普通人的世界)在这一天出现了“相通”的情况:魔法史上这个重大事件的发生,渗透进了普通人生活的麻瓜世界,并造成了种种异常的迹象。

值得说明的是,这种“相通”的情况是由我们的男主角哈利·波特带来的。这可以用来对比:《将夜》中两个世界的不相通,但在冥王之子降临人世的这“史上最不同寻常的一天”也相通了起来;世界上“最高的那个人”亦即夫子,只是让修行世界和俗世蚁国相通,但是,让昊天世界和天外世界相通,仍然是自带主角光环的宁缺。

在这非同寻常的一天里,德思礼先生看到了几个异常的信号。它们都对他在日常生活里必须思考的事情造成了干扰,比如“他开车进城,一路上想的是希望今天他能得到一大批钻机的订单”——

第一个异常的信号,就是:“一只猫在看地图。”那是哈利·波特未来要去上学的霍格沃茨学校的麦格教授,正在读“女贞路的标牌”。也就是说,她正在寻找去德思礼家的路——只是现在德思礼先生和我们读者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个异常的信号,就是他突然看见路边有一群“披着斗篷的、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而且,其中有个男的显得比他还大、“竟然还披着一件翡翠绿的斗篷”——这是一群魔法世界的巫师。他们又把德思礼先生的“钻机”和我们脑子里的生活杂事给干扰走了。

第三个异常的信号,是德思礼先生背对着没有看到,但是街上的人群都看到了:“成群的猫头鹰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天上飞过。”这一次,猫头鹰对德思礼先生没有造成干扰,但对麻瓜世界的普通人的生活造成了干扰。

直到德思礼先生在面包房附近又碰见了那群披斗篷的巫师,并且听到了他们提到了“波特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哈利”。于是,德思礼先生就开始琢磨起来,他们说的是不是就是他的外甥哈利,还是重名之人。不管怎么说,德思礼先生“发现自己很难专心考虑钻机的事”。

第四个异常的信号,就发生在德思礼先生五点钟走出办公室大楼时,与站在门口的人撞了个满怀——那是一个披着紫罗兰色斗篷的巫师。

“他几乎补撞倒在地,可他似乎一点儿不生气,脸上反而绽出灿烂的笑容。‘你不用道歉,尊贵的先生,因为今天没有事会惹我生气!太高兴了,因为‘神秘人’总算走了!就连像你这种麻瓜,也应该好好庆贺大喜大庆的日子!’”

正是这句话泄露了所有的天机。

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魔法世界上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件,以至于魔法界的巫师都浑然忘形,居然在普通人生活的世界里大庆大祝;因为,神秘人总算走了!而造成他走的原因,就是波特夫妇以及他们的儿子哈利·波特……而他们,正是德思礼夫妇最不想记起的妹妹一家!

就是这样——魔法史上最重大的事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德思礼一家的日常生活里。“史上非同寻常的一天”,从此就跟他们的生活紧密地关联在一起。

然而,“这一天”还没有完。夜幕降临,它切换到了第三个场景:魔法世界来人了——“三人行”+1正式登上了舞台。

这三人,就是化身成花斑猫的麦格教授,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邓布利多,以及骑着巨型摩托车从天而降的海格。

那个最后闪亮登场的“1”,就是这部作品绝对的男主角——哈利·波特: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导致神秘人“伏地魔”魔法失灵,从而败走的神奇男孩。正是他,造成魔法史上最大的奇迹。

“就在此刻,全国人都在秘密聚会,人们高举酒杯,悄声说:‘祝福大难不死的孩子——哈利·波特!’”

六、非常模型:史上最经典的“XX一天”

这种“金三角”的开头理论,是什么样的叙述结构和模式呢?

第一“角”,就是聚焦于“特殊的一天”——这是“史上最不寻常的一天”,因为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成为从“正常世界”进入“非常世界”、从“日常生活”到“非常之旅”的根本性转折。

《哈利·波特》中是把“这一天”界定为三个组成部分:

一是德思礼一家与往常一样、但又异于常日的“黑色星期二”。这是普通人生活世界千千万万相似于往日、但又终于有了一点点不同的“看似寻常而又非常的一天”。比如德思礼想着钻机的订单,却始终困扰于异常的信号。

二是魔法世界“重大事件发生”的一天:神秘人走了。整个巫师世界结束了长达十一年的“黑色恐怖”,终于迎来了光明的曙光,所以不停举行欢快的聚会和庆祝活动。

三是哈利·波特一家迎来“悲惨而又光荣的一天”:波特夫妇“死”,哈利·波特“生”;在生死之间,造就“大难不死的男孩”的传奇。

但也正是这一天,这个魔法界的奇迹男孩,就要被送到他的姨父德思礼一家,要开始他长达十一年的“悲惨童年”——伏地魔造成黑色恐怖的十一年,到哈利·波特进入霍格沃茨学校前的十一年,正是以这一天为拐点。这种时间长度也很意味深长。

《将夜》中把“这一天”也细分成三部分,但都聚焦于“冥王之子降世动长安”这样的轴心。

一是荒原天降异象,四大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都汇聚于此,“不得道理”,但各有机缘,各有所得:悬空寺传人七念修闭口禅;魔宗唐姓传人隐入大漠;知守观传人叶苏勘破死关……唯有书院二层楼的书生“不知所得”。

二是都城长安生死劫,宣威将军府满门抄斩,而通议大夫府满门接生。在生和死之间,“朝廷死了个宣威将军,某文官生了个女儿”——两个最重要的主角宁缺和桑桑“隐形”出场。

三是夫子登高望远看将夜。吃块姜片,喝杯米酒,评点风流人物,数来数去,还看今朝:“风起,雨落,夜将至。”

第二角,是“主角”必出场,但从《哈利·波特》到《将夜》,两部作品的主角都是聚焦于镁光灯之下,但又是“隐形出场”:从哈利·波特到宁缺和桑桑——所有的事件都是围绕着他们发生。就连由此登场的人的人生,也或多或少以他们为中心,并发生种种的交集。

但是,你就是“看不见”他或她。神仙老虎狗、生旦净末丑,极其重要的配角们相继出场,最终烘托出那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带琵琶半遮面的主角出场——主角“隐形”出场,但真的是犹带琵琶半遮面。他无处不在,镁光灯聚焦于他,他就是中心。然而,你看不见他。他就是“隐形人”。

你看《哈利·波特》中,所有的人都在称颂他的名字。他就是此时、此地、此事整个世界呼唤的中心。但是,“他”自己一无所知;我们对“他”一无所知——除了那个襁褓中的婴孩。

《将夜》之中,从荒原天降异象到都城长安生死劫,再到夫子登高望远看将夜,看的都是一件事——冥王之子降人世;见的都是一种生死——向死而生;焉知看的不是一个人——那个生而知之的人,或是传说中的冥王之子。

这或多或少都跟主角宁缺有关系。所以,处处都在烘托出他已经出场,而且一出场就在视网膜的中央。

但是,谁又看得见他是那“谁谁谁”?谁又真的知道他是“那谁谁谁”?当然,除了夫子,以及看了几十万字终于后知后觉的我们。

第三角,就是小生活大格局——在这看似最为平凡的日常生活里,发生了一件改变未来世界和历史的事件,从而导致了两个世界整个大格局的改变。

《哈利·波特》里的这一天,终结了伏地魔十一年“史上最黑暗的恐怖岁月”;而《将夜》则开启了“风起雨落夜将至”向死而生的人生之旅。这都是由一个“奇迹男孩”造成的。

而这种“奇迹男孩”,此前本来一直都可以过着平凡而快乐的日常生活——

哈利·波特沉溺于波特夫妇的爱、呵护和照顾之下,若无意外,将平平顺顺地长大。但这“史上最重大的魔法事件”,将整个萦绕他的爱全部剥夺殆尽;并从此将他送入暗无天日永无爱的寄生童年生活中。直到十一年之后,他重返魔法世界,找回烙在他闪电伤疤上但蕴藏于他内心深入真正的力量和勇气——那就是:爱。

宁缺虽然从第三个世界(地球)穿越而来,托庇于这一世的父母膝下,但是,他们真的很爱他,而宁缺也承受了这全部的爱——正是因为这种承爱,让他被剥夺了这种平凡而伟大的生活权利之后,整个人生都陷入灰暗而没有希望的“缺爱时代”。整部《将夜〉就是一个缺失了爱的奇迹男孩,在原生家庭和寄生家庭的双重童年心理影响之下,做出的一系列寻找爱、拯救爱、守住爱的故事。

这确实是很“小主题”,但被放置于这种“大格局”之下,就具有了一种特别的穿透力。爱是我们一生中最永恒的情感。

这两部作品都在宏大的世界格局之下,讲述了两个奇迹男孩不一样的“爱”的故事。

只不过,《哈利·波特》讲述的是一个小男孩在父母之爱获得勇气、力量和未来的成长史;《将夜》讲述了一个成长为人的大男孩在世界缺爱的时代里,重新治愈自身、获得爱与被爱的能力。

七、奇迹男孩:史上最缺爱的非阳光少年

如此开篇,注定了这是“一个非阳光的少年和充满敌意的整个世界”抗战到底的故事。

宁缺为什么从来就不是一个阳光少年?

因为,他前世学奥数学英语学语文……骑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时光,并不快乐——因为,那是一个和平年代却制造了无数心理阴影面积的“苦难”童年。

他穿越过来的四年,虽然遇到的父母只是那谁谁谁(这是一个天坑),但是,他们的确给他带来了战争年代短暂而快乐的“幸福时光”。

两世为人,却只有“四年”的快乐时光——而这,成为宁缺一生之中弥足珍贵的记忆。

当这种弥足珍贵的记忆,一夜之间,被“宣威将军灭门惨案”剥夺时,留下的,就只有伤痛的记忆。越珍贵,失去越伤痛。

尤其是当一个孩童在逃亡的过程之中,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和敌意。一个人孤独地对抗着整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他的心里怎么能够阳光得起来……

而且,一路逃亡一路流血,所有惨痛的记忆都会沉淀起来,将内心深处的阴暗积累得越来越厚,越来越沉重。

这种沉重的成长记忆,绝对会支配他对整个世界的情感和态度——如果整个世界对我都充满恶意,我怎么可能充满温暖地去拥抱它?如果这个世界对我如此不善意,又怎么能要求我善意地对待它?

所幸,还有桑桑。这个宁缺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女孩,陪伴着他一路风雨。正因为有她,所以宁缺才没有走向畸形,没有走向变态,没有走向绝对的阴暗。

因为,抚养桑桑,其实是在养成自己;陪伴对方,其实是在陪伴自己;让对方健全地成长,其实是让自己长得更健康……这是真正的相依为命,彼此成全,互为对方的另一半,让对方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一种残缺的人格。

因此,跟哈利·波特同中有异的是,整部《将夜》讲的是一个曾经被整个世界都抛弃的少年,如何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艰难地生存下来;

又如何对抗这整个世界的恶意、敌意、非善意;又如何用拳头跟世界讲道理;

他的拳头要硬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世界静下来,听听他的声音……

比起哈利·波特的奇迹诞生和成长史,宁缺其实有三种迥异的“源型”应该剖析。

第一种,就是“原生记忆”——从穿越前的“原生家庭”,到穿越后这个世界的“四年幸福时光”,再到整个充满敌意和恶意的世界之中艰难生存下来的“少年成长记”……这对男主角对待整个世界的性格、态度和情感,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这种影响如何伴随他的一生,并左右着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抉择和命运?

第二种,就是“冲突、矛盾和对抗”——从少年到成年,一个人为何又如何站在整个世界的对面?当整个世界都对他说“不”时,他要如何在这个拒绝接纳他的世界里艰难地生存下来,并找到自我的意识、身份和位置?当他一个人悲壮地对抗整个世界时,命运如何给他的人生带来一种毁灭性的打击?他和这个世界的冲突、矛盾和对抗,到底因何而来?

第三,从“改造世界”到“改变自己”——你改变不了整个世界,就只有改变自己。改造自己是一种非常痛苦的蜕变、蝶变。但问题是,为何改变?又如何改变?要改变成什么样的人……如果改变不了自己却想去“改造世界”,那就更要想清楚:这个“旧世界”为何让你无法喘息,甚至快要窒息?你又想创造一个什么样的“新世界”?那个“新世界”到底能给你带来什么?最重要的是,从“旧世界”到“新世界”,你要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没有改造的能力,就只有成为笑柄。

问题驱动故事,少年决定人生。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从一开始,猫腻就把《将夜》定位成:这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撕掉臂上杠章后穿越前尘的故事——一段可歌可泣可笑可爱的草根崛起史;一个物质要求宁滥勿缺的开朗少年行。书院后山里永恒回荡着他疑惑的声音: 宁可永劫受沉沦,不从诸圣求解脱……

路都是自己走的。

八、解读模式:从“讲故事的技术”到“时代创作理念”

如此解读《将夜》,是为了什么?

从“术”到“道”,解剖讲故事的技术操作手册,构建时代创作理念和哲学。

讲故事是一门技术活。因为我们必须于开篇,用一个极端的非常事件打破日常生活的平衡,从而引发一个必须去揭秘的悬念,从而让主角即小伙伴们立即踏上冒险之旅,去探索、寻找和发现真相,从而为全书构建一个“非常之旅”的故事轴心——必须解决什么问题?

就像《作家之旅》[ [美]Christopher Vogler:《作家之旅:源自神话的写作要义(第三版)》,电子工业出版社,2014年1月]所提炼和总结出来的所有英雄之旅,必须要经历的这样一种过程:

TA在日常生活中平庸和沉沦;

一个意外的极端事件发生,打破了所有的平衡;

TA听到了信使或内心的召唤,必须去冒险了,然而内心在耽于现状和未来不可知的冒险之间纠结;

或者,这个极端事件的结果迫使TA不得不踏上冒险之旅,因为TA必须去完成一个任务、解决一个问题或者阻止一个危险……

英雄都是“被动”的,在非常之旅中,慢慢转化为“主动”。

从“被动”到“主动”,提供了一个“变化弧”,让我们可以经历剧情的反转、反转、再反转,或者人物性格的变化、变化、再变化,甚至是再度逆转。

我们整部小说的故事也需要这样一个贯穿整个故事的核心问题:它或许是一个任务(你必须完成什么事情:探险、寻宝、抱得美人归);或许是一个悬念(它“是”什么,或它是“如何发生的”);或许是一个问题(我们必须解决的是什么问题)……但都可以让我们的故事、情节和人物有一个“旋转的轴心”,不断经历矛盾与冲突、斗争与战争。

大多数好莱坞的类型片都有这样一种“冲突的轴心”,并且经过了系统、科学和规范的提炼和总结。但是,我们本土却仍然处于“混沌”,没有经过科学化、学科化、技术化的提炼、总结和训练。

我们需要对中国网络文学进行“讲故事的技术”的解剖,甚至,要将“讲故事的教科书”和西方的畅销大片进行对照分析,以及对中国古典文学的“传说故事”和“世界神话”等进行传统文化母题、故事原型和类型模式的抽象研究,就像《作家之旅》一样,提炼出一种类似于“英雄之旅”的技术操作手册,如“离魂寄物”“梦中梦”等,将之提炼成类似于“英雄之旅”的“讲故事的技术模型”……

比起原理、理念这类更需要“理论体系构建”和自己的“学术创新创造”来说,这种“讲故事的技术原型、套路和模型”,或许更适合当下的创作需求。

当然,如果能在传统文化母题、故事原型、类型模式等的基础上,像《故事的道德前提》一样,在假设历史体系、灰姑娘/王子情结、反教传统等众多理论研究之上,提出命运共同体、连接世界等整个时代性的新写作哲学和创作理念……或许,我们能够提升自己的视野和格局。

毕竟,“讲故事的技术操作手册”是我们现在亟须的;但是,像“假设历史”“道德理念”“科技末日”等理论体系的系统研究几乎是一个空白;“民族-国家”叙述模式、冷战-反恐国家假想敌模式、人类生存和发展状况以及全球化-共同体-连接世界新发展理念……这些时代创作理念与哲学却是一个根本性的研究课题。而这样的研究课题,在当下中国网络文学的研究之中,更是空白中的空白,却是根本中的根本,亟须中的亟须。

对于我们来说,可以循序渐进。从基于文本的庖丁解牛出发,做出类似于影视拉片子的类型和套路模式研究;然后再上升到假设历史理论体系等学科化、科学化和专业化的研究;至于连接世界“观”、民族-国家叙述模式、共同体理念……则需要站在时代左右,洞悉“一时代之文学”中的时代,发现和发掘超越时代的“理念”来进行解读、诠释和构建。

没有文本的支撑,空谈理念,容易沦入玄学。但如果没有新的思想和理念,没有写作的时代哲学,作品就容易陷入技术操作的机械重复和套路化模式。

对于《将夜》的解剖,我们期待能够从代表好莱坞的“英雄之旅”模式和“中国古典小说的写作技术”(如梦中梦)出发,解剖其“讲故事的技术操作手册”;从“西方叙事学”和“中国古代小说文体文法”到中国网络文学对优秀传统文化母题、故事原型和类型模式的重述与重塑,庖丁解牛其源流有变的文本结构和写作模式;最后提升于整个新时代的写作理念和时代哲学——“蚂蚁哲学”“国族意识”“时代问题(情感/信仰)研究”……这都意味着,猫腻及其作品《将夜》,正在成为一个“接口”,将他、它和我们,特别是四亿中国青年和全球“网络青年”面临的整个时代问题,连接成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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