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媒介特征看湘西苗族服饰发展现状

2019-12-27张鹏凯

无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9年5期
关键词:清晰度湘西苗族

张鹏凯

(湖南艺术职业学院 影视系, 湖南 长沙 410000)

麦克卢汉在其著作《理解媒介》中提出了著名的媒介“冷热论”,通过信息的清晰度与受众者参与的程度将媒介进行冷热划分,并阐述了冷热媒介各自的特点在信息传播过程中的差异性。在对湘西苗族服饰现阶段所出现的穿着人群减少、重视程度降低、服饰主体不了解服饰等现象上,多数研究观点主要从服饰的织造工艺、文化传承、社会历史等角度进行了研究分析,认为是服饰的织造工艺繁杂、穿着不便、传承人文化程度不高、难以寻找年轻一代的传承人、社会向现代化发展等因素导致了上述现象的出现,较少有观点从媒介特征的角度来分析这些现象。如果能以麦克卢汉的媒介学说作为理论基础,从媒介特征的角度来对湘西苗族服饰现阶段所出现的问题展开分析,认为这种现象或许是其媒介特征在冷热转换下造成的结果,这样的分析或许能为探究上述现象的成因提供新的思路,同时也可通过这样的分析来思考如何利用媒介的冷热特征促进湘西苗族服饰的发展。

1 服饰现阶段面临的困境

湘西苗族服饰是苗族服饰的重要组成部分,苗族服饰的穿着历史悠久,在史籍资料中较早可见于南朝范晔著《后汉书·南蛮传》中载:“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随着历史的发展,苗族服饰在战乱和迁徙中不断演变并且分化出了众多支系,而湘西型正是这种演变和分化的结果。《苗族服饰分类浅谈》一文指出“湘西型女装,其基本样式虽然是延续清代晚期的汉、满等族妇女的装束,但现在经过长期的改造,已经具有苗族自己的特点”[1]。由此可见,至少在晚清之后湘西地区对于苗族服饰不仅十分重视,并且融入当地的艺术文化元素,尤其在20世纪50年代,在湘西地区人们穿着苗族服饰的情况较为普遍,从一些影像资料中还能看见人们穿着苗族服饰乘坐交通工具或是入学读书。

随着时间的后推移和社会的发展,在步入21世纪之后,湘西苗族服饰的穿着人群数量逐渐减少,尤其是近几年几乎很难在日常生活中看见人们穿着苗族服饰。服饰似乎提前完成了由功能性向观赏性、生活化向礼服化的转变。《浅析湘西苗族服饰文化发展现状》一文在2012年对湘西夯沙地区苗族服饰文化的一次调研中显示,该地区的苗族人民对苗族服饰的穿着频率和喜好程度较低,有50.71%的当地人几乎不穿苗族服饰,占总人数72.14%的16~30岁的青壮年群体基本穿着现代流行服饰,只有在重大节日活动中才穿着苗族服饰,而60岁以上的老人则经常穿着苗族服饰。同时在对服饰图案了解程度的调查中显示,对服饰图案了解的人普遍偏少且关注度不高,59.1%的人不知道图案含义,16~30岁的青年中只有3.6%的人对图案有所了解,老人对图案的了解也只占11%,大多数人认为服饰的图案仅起到装饰作用,不知其来历,对于服饰文化的保护意识较为薄弱[2]。这样的情况在其他苗族地区也存在,如在《苗族服饰的传承现状及生境保护》一文的调查研究显示,云南省保山市昌宁县土皮太村和打平村自1984 年禁止种麻之后,该地区的苗族有 95%以上的年轻女子不懂编织技艺,87.7%以上的村民不知道服饰纹样的具体含义,50.6%以上的村民不知道服饰色彩的指代象征,有少部分苗族村民只知道传统盛装的名称但却不知道具体所指的内容[3]。这些资料所反映出的服饰穿着减少的情况似乎不仅仅是因为服饰本身织造繁杂的问题,而是指向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即人们对服饰文化和内涵的不了解与不重视。这或许才是导致苗族服饰淡出日常生活的主要原因,这样的问题最终可能导致苗族服饰及其文化出现断层。

2 服饰媒介及媒介特征

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的著作中认为服饰是人类“延伸的皮肤”[4],这个延伸的皮肤除了具有御寒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作为信息传播的媒介。也正是因为服饰具有传播信息的功能,才使得苗族服饰有了“穿在身上的史书”之说,因为文化正是苗族服饰要传播的重要信息之一,如“蝴蝶纹”蕴含着苗族起源的神话,“龙纹”体现苗族“万物皆有联系”的朴素哲学观,“鱼纹”展现苗族渔猎的生活习性等。在苗族社会生活中,服饰是十分重要的传播媒介。

在谈及媒介的特征时,麦克卢汉依据媒介的信息“清晰度”、受众群体的接受程度、受众参与程度这三个主要因素将媒介分成了冷媒介和热媒介两大类[4]。理论上而言,“热媒介”的信息清晰度高,不需要信息受众者过多地参与信息的加工,而“冷媒介”的信息清晰度低,需要观众参与到信息的加工过程中,会在感官上有所延伸。对于湘西苗族服饰而言,媒介的“冷热”属性能在调动观众的感官方面产生不同的效果,从而影响观众在服饰媒介传播过程中的积极性与参与程度,影响人们对于服饰的重视和了解程度。

媒介“冷热论”在学术界一直存在着争议,主要是因为“冷热论”对于媒介的冷热划分主要依据“清晰度”和由此引发的“心理参与”程度为标准,但以这一标准对媒介进行划分时往往能从热媒介或冷媒介中得出一个与之相反的结论,即冷热两种媒介都包含对方的特征,并且随着电子时代的到来,媒介越来越趋向于冷热的杂交和融合,这使得麦克卢汉的媒介“冷热论”存在争议。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争议,恰好说明了媒介的特征不是恒定的,媒介冷热特征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发生转换,湘西苗族服饰的媒介特征就存在这样的可能。

3 服饰媒介的“热”

湘西苗族服饰展现出热媒介的特征主要是原于当时的社会环境,自工业革命之后中国社会的发展和生产力与先进国家拉开了距离,在湘西地区,不仅因为交通不便以及环境的闭塞使得湘西地区的发展比其他地区更为缓慢,甚至还因为滞后的发展使得湘西地区还存在部落化生活的影子,这种相对落后和封闭的环境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逐渐产生根本的改变。这种社会环境相对于发达国家而言是一种“低清晰度的、结构松散的城市”[4],湘西苗族服饰便在这种环境下展现出了热媒介特征。

苗族自古没有文字,本民族的历史文化信息主要通过口述这种冷媒介形式进行传播,这需要受众者参与其中对这些清晰度较低的信息展开信息加工,但恰好因为服饰的存在使得这些信息具备了变“热”的条件,服饰能通过具体形象的造型提高信息的清晰度,在语言和服饰的结合下,信息受众者能更清晰准确地理解这些信息。服饰上的蝴蝶纹和《苗族古歌》中的“蝴蝶妈妈”就是一种冷热媒介结合的体现,苗族古歌中的起源神话通过口述这种冷媒介形式让人们对蝴蝶妈妈展开联想,而服饰上的蝴蝶纹则通过体形的造型在相对冷文化的社会里给人们的感官上带来了强烈的满足,同时热媒介的排他性也让蝴蝶纹在人们的观念中形成固有的样式,犹如麦克卢汉在其《理解媒介》中所说“热媒介用于冷文化或者不重文字的社会,其影响甚为剧烈;用于热文化,其结果则截然不同”[4],人们因此对蝴蝶纹产生了一种类似图腾崇拜的心理,冷热媒介的结合则让人们将蝴蝶纹与《苗族古歌》中的“蝴蝶妈妈”联系在一起,蝴蝶纹也因此成为苗绣中最常见的纹饰,犹如曾宪阳在《苗绣》一书中所提到“对于蝴蝶妈妈的敬仰成了苗绣里永恒的主题”[5]。

服饰的热媒介特征促进了服饰的发展和延续,即使到了明清时期也没有因为当时统治者迫使苗族汉化或改变装束而完全摈弃苗族服饰,至少在银圈首饰和苗族女装方面得以保留,直到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的《永绥厅志》还记载有湘西苗族服饰“今男女衣饰亦如汉装,惟项圈耳环尚未去耳”。

4 服饰媒介的“冷”

发展的社会是一个由冷文化向热文化升温的社会,电力、汽车、公路、城市建筑群等媒介的出现让社会的结构趋于紧凑和完善,清晰度也在不断地提升。互联网和交互技术的出现更是打破了以往相对单一的媒介传播形式,冷热媒介相互融合成为主流的信息传播方式,信息的传播更加快速、直接、准确。这些媒介的出现极大地缩短了人们获得信息的时间,在降低成本的同时还能提供便捷的交互方式,正是因为这些媒介带来的便捷性促使湘西苗族服饰在相比之下显现出成本高、耗时长、参与兴趣度低、信息清晰度低等冷媒介特征。

热文化伴随多样化的媒介迅速进入湘西地区,在冷热文化的碰撞中,原有的冷文化社会迅速升温,在不断走向热文化社会的过程中,时尚、潮流、现代等主流文化元素随着各种新兴媒介涌入湘西地区,打破了以往人们对于服饰的审美观念。在简约与繁杂、时尚与古拙、潮流与含蓄的激烈碰撞下,苗族服饰逐渐走向了守旧、落后的审美怪圈。部分老一辈的苗族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后代再去穿着苗族服饰,认为是一种落后的表现,同时由于多数服饰传承人的文化程度有限,对于湘西苗族服饰及其文化的推广和传播主要还是以口述这种冷媒介的形式传播,不仅对服饰的文化内涵难以做出清晰的解释,也难以吸引人们的关注和参与的积极性。这使得人们在接触苗族服饰的过程中,人们不愿再花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去织造一件苗族服饰,也难以去花较多的时间钻研苗族服饰的文化内涵,社会的发展让人们逐渐倾向于低成本、高效率的获得信息。这使得苗族服饰逐渐脱离了大众的生活圈,也使得服饰出现穿着人群减少、对服饰不重视和不了解等现象。原有的自产自足的以家庭为单位的手工织造方式被先进的机械化、工厂化的织造方式所取代,服饰不仅在款式造型上更符合人们的审美观念,工艺和耐用的程度更高于原有的手工织造。机械化的生产方式剥夺了人们对服饰生产的参与,低成本、高效率和高清晰度的机械化生产极大地满足了人们对服饰的各种需求,原有的手工织造因其繁杂、耗时、需要人大量参与、清晰度低等特征不能满足人们对现代服饰的心理需求,枯燥、耗时成为当前留存的为数不多的手工织造中面临的问题,致使人们不愿意参与这种相对原始的生产方式,这进一步加快了湘西苗族服饰向由热媒介向冷媒介转换,影响了苗族服饰由实用性向观赏性的转变。

5 利用媒介特征促进服饰发展

麦克卢汉在其著作中说:“正当野蛮人爬上罗马社会阶梯的顶端时,罗马人自己也爱上了部落人的服装和习俗。”[4]从这句话可以看出,即便是热文化社会,人们依然会需求冷媒介来弥补部分空置的感官。那么现阶段即使湘西苗族服饰的冷媒介特征更为突出,他依然会在某种环境下被人们所重视,但目前的社会环境更趋向于信息清晰度高的媒介,冷媒介所具备的特点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难以适应社会的需求,从而导致湘西苗族服饰在发展过程中出现服饰不被重视、对服饰纹样不了解等问题。如果能提高服饰媒介的信息清晰度以及人们参与的积极性,或许能有助于解决这些问题,也能让苗族服饰适应现阶段的社会环境。

湘西苗族服饰可以直观地传递给受众者视觉信息,但难以直观、准确、清晰地将服饰背后有关于民俗、艺术、文化等这些深层的信息递给受众者,因为在当前阶段这一部分信息基本是通过冷媒介的形式进行传播,例如通过口述、书籍、研究资料等媒介来对服饰图案纹样进行解读,这需要受众者消耗大量的时间和耐心去参与这个信息加工的过程,这与现代人们倾向便捷、清晰、准确的信息需求相矛盾,导致人们对于湘西苗族服饰的了解容易停留在视觉层面上(即认识服饰及其纹样但不了解其中的内涵)。因此,在媒介不断多样化的今天,如果能借助新兴媒介来提高服饰这一部分深层次信息的清晰度,或许能让人们更加直观地了解服饰内在的文化艺术价值,并且还能进一步展现湘西苗族服饰的文化艺术内涵。借助媒介提高信息清晰度的方式已有先例,比如在一些鉴宝类电视节目中,通过电视节目可以在较短时间内直观、快捷地向观众传递某一物品具有的文化价值和收藏价值等信息,观众可以在较短时间内通过这些信息对物品做出价值判断。这为湘西苗族服饰借助新兴媒介提高信息清晰度提供了参考依据,服饰深层次的信息也可以借助网络短视频、动画技术、电视节目等多种媒介形式来提高清晰度,让信息以相对直观、清晰的方式呈现给受众者,减少人们参与信息加工所要消耗的时间与成本,加快信息的传播速度。

湘西苗族服饰的深层信息传播也不能只依靠服饰本身和视频展示以及书籍文献等这些相对单一的媒介形式进行传播,因为单一的媒介会让受众者的一部分感官被空置,不能最大限度地调动受众者参与的积极性。人们在信息接收的过程中往往更倾向于冷热融合的媒介,这类媒介更能充分地调动受众者各种感官的参与。因此,在提高参与积极性的问题上,使用“时冷时热”的传播方式和冷热相融的媒介形式或许更能提高人们参与的积极性。例如,前期通过服饰的展示来吸引受众群体(即展示服饰的具体样貌),这种展示包括实物展示和数字化的三维展示;中期通过文字、语言、图片、视频等“时冷时热”的方式来引导受众者进入服饰深层信息的加工(即思考或探究服饰的内涵),冷热媒介的相互补充能让受众者较为全面地了解服饰的深层信息;后期通过虚拟交互技术这类冷热相融的媒介让受众者能与信息进行互动,达到深度参与信息的加工。提高受众者参与积极性的最终目的是提高服饰文化的传播效能,让人们在便捷接收服饰信息的同时能逐步重视服饰及其文化。

6 结语

如果从媒介冷热学说的角度来看待某一事物,他可能不存在传统观念中所谓的“过时”或“落后”,也可能不存在“先进”或“完美”,他或许仅仅只是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导致了媒介自身在冷热特征发生了转换。今天的湘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苗族服饰的媒介特征也必然在这样的环境下发生转换,但这并不意味着相对古朴的苗族服饰会逐渐走向消失。相反,这或许正是湘西苗族服饰发展的新机遇,因为科技的日新月异不断地丰富着传播的媒介,找到服饰与这些新兴媒介的融合点,必然能更好地促进服饰的发展。

猜你喜欢

清晰度湘西苗族
新入职护士工作价值观、未来工作自我清晰度与心理弹性研究
以歌为家——在沪苗族务工妇女的音乐生活
鲜明细腻,拥有更好的清晰度 Ascendo Immersive Audio CCRM-12 MKII/CCRM-6P/SMS-15
修身的效果,改善声像和定位的清晰度 意大利新一代架皇 BAS AS-S4/AS-B4避震脚钉
嘈杂语噪声下频段增益对汉语语言清晰度的影响
湘西剿匪:七十年前的历史风云
走进湘西凤凰城
湘西 国画
苗族老照片
苗族芦笙制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