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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精神对杨时教育思想的影响

2019-12-26

潍坊工程职业学院学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苦学士大夫圣人

阮 清 峰

(福建水利电力职业技术学院, 福建 三明 366000)

一、士大夫精神的觉醒

宋朝是一个非常奇特的朝代,经济实力超群,文化的繁荣也是空前绝后,但军事实力极为疲弱。在这个时代造就了士大夫精神的觉醒,出现一大批如胡瑷、孙复、石介、周敦颐、邵雍、二程、张载、朱熹、陆九渊、王阳明等思想上的巨匠。这种文化上的高度发展与其时代背景有很大的关系。

首先,中晚唐的儒学复兴运动和古文运动对宋朝士大夫产生极大的影响。其中代表人物是韩愈、柳宗元和刘禹锡。纵观整个李唐王朝,从国力和文化的表象来看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是在思想上却陷入一场危机。这种危机来源李唐王朝对佛教的痴迷,在思想文化上总体上是以佛道二教为根底,政治上的宗教狂热和精神上的非理性成为那个时代的主题。韩愈、柳宗元等儒学复兴派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提倡古文运动,重新以一种理性的怀疑态度来阐述儒学,掀开了中国思想史上的理性之风运动。如韩愈写了一篇文章《天说》,柳宗元在韩愈《天说》基础上也写了《天说》对其思想全面反驳。而刘禹锡读了柳宗元的《天说》,同样觉得柳宗元说的不好,也写了《天说》反驳。[1]三者在《天说》中的不同问答,体现了中华文化的另一种倾向——质疑精神和理性精神之花的含苞待放。

其次,宋朝的宽容政策对士大夫精神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在《宋论》里王夫之认为宋太祖跟其他任何一个朝代的皇帝都不一样,他是以弱势得天下。他的天下不是通过尧舜的禅让制而得;也不是通过文功武略而得;而是通过一种非常规的“陈桥兵变”得来。因此,宋太祖觉得上天为什么会把天下给他这么弱的人,应该好好珍惜。要有所“畏”。因为畏,所以宽容,所以“下不敢残虐百姓,上不敢苟待士大夫”;因为“畏”,所以“无责于人,必求诸己”。因此,从太宗立朝开始就立下“不杀言事官”的宗法,[1]在宋朝几乎没有诛杀大臣的例子。对于士大夫不是“棒喝”,而是提倡“养”,甚至鼓励士大夫可以对朝政在一定限度内的批评,皇帝甚至会在进士及第的时候御赐《礼记·儒行》,书中非常强调儒家的刚毅特立的士大夫精神,这种砥砺和宽容的氛围对士大夫精神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最后,宋朝军事孱弱,外敌入侵对文化发展的影响。盛世隐忧的局面自上而下影响到全国,相当一部分士大夫认为佛道的出世精神是一种消极的态度,无法解决民族的“内忧外患”,强调用儒家的积极入世的态度用来唤醒士大夫的“忧患意识”,从而投身于国家的事业中。这种“忧患意识”已经深入到相当一部分有抱负的士大夫心中。如范仲淹的的“天下忧乐情怀”,和岳飞的“精忠报国情怀”,他们虽屡遭排斥,但仍积极参与地方政务,执教兴学,戍边西北。总之,宋朝士大夫精神的觉醒在古文运动和儒学复兴的基础上开启了中国思想史上的另一道霞光,并在宋朝开国皇帝的宽容养士的历史背景下茁壮成长,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绚丽之花。

二、士大夫精神的内涵

其一,体现在勤奋苦学的精神追求。士大夫为了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愿望,必须提升自我能力,完善自我。范仲淹、欧阳修、胡瑷都是勤奋苦学的典范,他们都把勤奋苦学作为提升自我的重要途径。据说范仲淹为了不让自己犯困,在冬天用冷水泼脸,继续勤奋读书。[1]欧阳修把地主家扔到垃圾筐里的残破的韩愈文集捡出来苦读。范仲淹除了自己强调苦读,还资助过宋初三先生之一的胡瑷,并深深影响了他,在《宋元学案》里胡瑷“攻苦食淡,终夜不寝。一坐十年不归。得家书,见上有平安二字,即投之涧中,不复展,恐扰心也。”可见当时苦学的追求。[2]

其二,质疑的精神。从晚唐韩愈的儒学复兴开始,士大夫精神的整体朝着排抵佛老的方向前进。对佛道精神的质疑及对寻求理性思考的焦虑,由此产生文化领域改革的诉求,希望以一种新的文化精神来引领人们的生活。到了北宋,对佛老的批判不再是单纯的排斥,而是以如何克服佛老的虚无主义世界观作为儒学复兴的思辨点。如胡瑷在《周易口义》一文中明确提出“天地之心”是一个生成的过程,而不是王弼所说“无”虚幻出来的。孙复在《春秋尊王发微》提出了“华夷之辨”的重要性,处处透着严谨的思辨、客观的批判、合理的质疑,是宋朝士大夫质疑精神的体现。宋初三先生开创了儒家复兴的新时代,为北宋五子的后续理学开辟了一条新路。在北宋五子那里,儒学复兴运动所需的质疑精神得以展现,新儒学发展的方向得以系统化。如张载的诚体与太极、邵雍的体用、二程的 “理”。

其三,志用——“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的现实体现。宋朝士大夫精神的内核就是“以天下为己任”。它体现了“忧国忧民”的情怀,纵观中国历史中,忧患意识一直萦绕在国民的内心,但北宋这种特殊的政治、文化、军事环境下产生的“忧”尤为明显。其中以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精神为典范,一方面表现为政治领域的改革诉求,从仁宗朝代开始,要求政治改革几乎是那个时代士大夫的基本共识,从范仲淹的数次被贬仍屡次上书力主改革到王安石变法反映了那个时代士大夫胸怀天下的情怀。另一方面,这种“忧患意识”不仅体现在政治上,也体现在对佛老文化对传统伦理道德的冲击及其如何重构新伦理、新儒学的精神自觉,更体现在如何把新建构的儒学“内得于己、外施于人”的深切关怀中。宋朝士大夫除了加强道德的自律、自身哲学的创新外,更注重于如何将学用于教化,使更多人能够学到圣贤之道,提倡大办书院,传播文化,以此达到“经世致用”的目的。

总之,宋朝士大夫精神在现实生活的体现归结为“志学”“质疑”“志用”,宋朝士大夫以批判佛老精神为契机,提倡向圣人学习,回归儒学的本义,并把儒学中的理性批判精神发扬光大,对后世影响极大。

三、士大夫精神对杨时的影响

杨时,号龟山先生,是“洛学南渡”开创闽学的关键人物。曾被黄宗宪称之为“程氏四大弟子”,“顾诸子各有所传,而独龟山之后,三传而有朱子,使此道大光,衣被天下。”[3]杨时作为一代理学宗师,他倡导“以圣人为师“,但“学在于致知”,不能盲从于圣贤。倡导学贵在践行。晚年致力于讲学,在他身上士大夫精神得到极大的诠释。

(一)志学——程门立雪

二程都比较推崇学习圣人的理念,程颐说,“人皆可以至圣人,而君子之学必至于圣人而后已。”[4],杨时也提到“古之学者,以圣人为师。其学有不至,故其德有差焉。”[5]。为什么要学习圣人?因为圣人有“道”,因为常人对“道”学的不深入,所以其德行与圣人就有差别。因此,杨时非常推崇“以圣人为师”。除了学习圣人的品格操持,还要学习圣人的学习之道,要求学者能“反诚己身”,自我感悟圣贤深奥的思想。杨时认为学无止境、学而不辍,在学习上他更推崇勤奋苦学的精神。在他40岁时,作为一个知县,仍然坚持向他人学习,虚心好学,给后世留下了“程门立雪”的典故。《宋史·杨时传》载:“见程颐于洛,时年四十矣。一日见颐,颐偶暝坐,时与游酢侍立不去。颐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6]从“程门立雪”的典故可以看出杨时的尊师好学精神。其实,早在“程门立雪”之前,在杨时29岁那年,他就乘着去徐州上任的机会,绕道颍南去拜访当时著名哲学家程颢。凭着勤奋好学的精神,后来居上成为“程门四大弟子”,以至于程颢收杨时为弟子之后,送别时欣然说“吾道南矣”。杨时这种勤奋好学的精神深深影响了他的弟子罗从彦、李侗,并把这种精神传承给下一代弟子朱熹。

(二)质疑——格物致知

宋朝理学强调格物致知。程颐说:“今人预致知,须要格物”,他主张格物才能致知,格物先于致知。杨时继承其观点,他说:“盖格物所以致知,格物而至于物格,则知之者至矣。”[5]怎样“格物致知”?杨时除了主张“博闻强识”,比如通过熟读的方式来获取知识,更强调学习圣人不唯书,不盲从,应该有质疑的精神。杨时认为,学习圣人还应该深思熟虑,并善于怀疑。“学者于圣人,当自有所见,自无所见。”[5]他认为要想“致知”,则对圣人之言不盲从,该肯定要肯定,该否定就否定。他说:“《西铭》之书,发明圣人微意至深,然而言体不及用,恐其流遂至于兼爱,则后世有圣贤者出,推本而论之,归罪于横渠也。”杨时认为,张载过于盲从圣人,过于强调“三从”,过于强调人的等级秩序,并没有从本体论的角度来阐述 “民胞物与”,最后有可能使“民胞物与”落入墨子的“兼爱”论的窠臼。由此,引发他和程颐之间的学术论辩,程颐在《答论<西铭>》中就针对张载的“民胞物与”涉及的体用问题做了答疑,反过来促使自己重新思考儒家伦理原则和具体的道德模范的关系,提出“理一分殊”思想,强调儒家伦理原则应与具体的道德模范相对应。从杨时和程颐之间的论辩可以看出杨时在学习圣人过程中不盲从,不唯书以及身上所蕴含的“质疑”精神。

(三)志用——书院文化的推广

为了适应宋代政治革新的需要,理学家们从经世致用的角度出发,在“理一分殊”本体论的框架下,除了倡导求学问道,得“明体达用”之传,还强调在个人践履的基础上体用结合。作为“道南第一人”的杨时,生活在金兵南侵的两宋之交,亲睹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心中不免悲怆,决定将自己所学的二程“洛学”传播于世,以免失传,遂决定开办书院,推广理学,通过教育的方式教人“知之”。在北宋政和四年(1114年),杨时开始了传道讲学的教育生涯,并开创了龟山书院——东林书院,承担了传播理学的使命。他打破了传统儒家的“不著书立学”的规矩,“浸淫经书,推广师说”,在他的影响下,出现了一批例如吕本中、陈渊、罗从彦、张九成、胡寅、刘勉之等学术上颇有造诣的门人,带动了理学的发展。他还认为学者应该践履力行,要精思之,力行之,不要为虚无的功名所累,而要“以仁为本”。他说:“谓学校以分数多少校士人文章,使之胸中日夕只在利害上,如此作人,要何用!”[5]他认为一个真正的人才应该是一个广闻博见,通达古今,胸怀天下,严于律己,善于思考,学以致用的人。杨时明确反对象温革的柏林学堂那种以科举进身作为办学目标的做法,杨时创办书院的目的抛弃了以往书院的功利性——为了应试科举而设。他以理学传播为宗旨,立足塑造体用结合的人才,开创塑造人格教育的新一代书院文化的历史先河。他除了创办东林书院,还到处讲学,在常州的龟山书院,福建将乐的含云寺,南平藏春峡,邵武和平书院,武夷山水云寮等地都留下了他讲学的印迹[7]。

在杨时身上,我们依然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宋朝士大夫精神的影子——勤奋苦学、敢于质疑、经世致用。在他身上体现了一个教育家倡道开化、聚贤育才的心愿。他所创办的东林书院是我国书院的典范,所蕴含的教育制度、学术风气、治学态度和人文精神都对后世产生极大影响,对于新时代的教育仍然具有重大意义,值得我们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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