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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至民国岭南地区杂字文献集刊》音韵述略

2019-12-26谢友中

梧州学院学报 2019年4期
关键词:注音文献

谢友中

(梧州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广西 梧州 543000)

杂字文献是民间启蒙类读物,历史悠久,在汉魏时期就已经出现,清代民国时期大规模发展,数量众多,近年来杂字文献的研究热度与日俱增,文献整理的成果不断涌现。在中国知网以“杂字”为关键词进行搜索,获得条目已达300条,同时还不断有杂字领域的研究获得国家基金的立项。据统计目前已知传世杂字至少上万册,写刻本超过1500种[1]。已公开出版规模比较大的杂字文献汇编为李国庆主编的《杂字类函》及其《续编》,共收录255种[2],其余主要保存在公私机构或个人手中。王建军先生把耗时多年收藏的110册杂字整理汇编,影印为《清至民国岭南地区杂字文献集刊》(以下简称《集刊》)15册出版,填补了岭南杂字文献集成的空白,为杂字文献的整理与研究做出了重大贡献,推进了杂字领域的研究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杂字文献在教育史、历史语言学、文字学、民俗学、民间文学、文化学、经济史等众多领域都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岭南杂字文献在语言载体的表现上,地域性非常显著,蒙学的第一要务即为读音识字,有些杂字会对识字的语音有所记录,有的是零星的、有的则是成规模的,不管其记录语音的多寡,由于能够反映岭南语音现象,因而都有其历史语音价值,文献资料十分珍贵。本文拟对《集刊》所收录的音韵文献从记音形式的角度做一扼要梳理,以便为汉语语音史以及汉语方音史的研究提供必要的参考。不计韵文,《集刊》收录与音韵相关的杂字文献共计28种。

一、韵书类

(一)韵书

韵书直接体现作者对音系的记录与思考,如果记录的是方言音系,则具有极高的方音史价值。《集刊》收录了三种广州地区流传的完整的蒙学韵书,为近代广州语音的研究增添了新的史料,文献价值颇高。

1.《一言杂字》。《集刊》第四册,广州,写本,字迹工整、书法精美,此书的时间、书名、作者等皆缺失,《集刊》定名如此。卷首有平上去入四声歌诀,实际分为两个方面的内容,前一部分是韵书,后一部分是日用词汇。韵书部分有简要的注释词汇,如“形形容”“刑刑法”,语汇分类部分只收单字且注直音,如“壤让”“夸誇”等,“让誇”二字分别给前一个字注音。共有“英雄太茂方书冀举才见新干颜高良歌棘钓流路生目学加富客法杰‘日月’‘曰曷’赦爵甘‘谦廉’‘挟翕’合”共36韵,不区分声调,收字1251个。舒声25韵,入声11韵,其中闭口韵系2个。同韵之下按照同声母排列字组、无区分的形式标志,如歌韵收字的排列顺序:歌箇(见纽)呵(晓纽)苛(匣纽)坷(溪纽)屙(影纽)颇叵尀破(滂纽)皮刂(並纽)讹吪囮譌我俉(疑纽)和龢惒礻戈(匣纽)颗(溪纽)赢臝蠃驘(来纽)(原注:故“所”字)唆梭(生纽)朵躲(端纽)懦(泥纽)。

另外天文、地舆等24类收单字词汇386个,“噀”漏注,实际注音385字。

2.《字汇》。《集刊》第九册,广州,写本,原书无出版、著作、书名等信息,“字汇”为《集刊》所用名称。此书是一部等韵化的韵书,共分“天地弟君同受玄何金南占予父太开兄生曾管间萧”21部,收字10000个左右。“金南”部单列,可见闭口韵系独立,但该书入声字缺失,假摄与宕江摄的字亦有遗漏。

在内部结构上,每一部之下再分为若干个区分声调的音节,每个音节之下为同音字组,并适当作简要注释。以“同字第五”部为例,在区分声调的情况下共有58个音节:同动仲通桶充湧宠绀甕虫痛众总聪蒙蠓含悟容用公农穷墈龙笼空孔雍松崧竦宗纵唔诵中五永捧吾风逢凤俸篷拱东锐栋共贡宋弄踵勇。每个音节的字组在首列上凸出两个字以与其他音节区别开来,即抬头上顶两字,如非首列凸出,又需要区分不同音节时,则以○隔开。以清浊为界,声调分阴阳,如平声“东同”分韵,上声“董动”有别,去声“贡共”不同。

3.《分韵备查》。收录于《初学官话总论杂字万全》(《集刊》第三册)(以下称《杂字万全》),此书为广州的刻印本,京都沈文亮校评,丹桂堂版,清代。《分韵备查》按照平上去入分韵,平声521字,上声348字,去声438字,入声260字,共计1567个字,只列单字不做任何注释,实际代表了区分声调的1567个音节,调分阴阳,平声33韵,入声17韵,共50个韵母,此韵书是清前期粤语韵书《分韵撮要》的另一个版本,对研究《分韵撮要》的流传情况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上述三部韵书在四声分阴阳、闭口韵系独立方面有大体的一致性,不过在具体的语音现象上则有一些差异。

(二)类韵书

“类韵书”这一概念是本文为了对材料进行分类而临时所用,即指这种文献具有一定的韵书特点,但还不是真正按照韵书的格局来编写的,所以称之为“类韵书”,即类似于韵书。

《改正绘图字学良知》(以下简称《字学良知》)收录于《集刊》第九册,广州,光绪甲辰年(1904)再版,上下两卷,据书名可知或有更早的版本,《集刊》所收版本尚缺最后一页“瓦锅、薄煲、兵车、货船”等4个词汇。“例言”说“所绘图件皆为日用常见之物”,“是书专为训蒙起见,尤以女学为重”,因此特别注意学习的对象特点,图文并茂,版面整洁、精美,生动有趣,是蒙学读物的上乘之作。首卷前有“书目须知”,罗列了“一二三”等23个数量单位,每一单位下又列出了一些同音字,如“九”字下列出了“玖久苟狗枸笱耇”等七个同音字,每个字之下举出一个或两个常见的词语或简要解释。主体部分每版分为上下两栏,每页上栏有两个大字的词汇并配图,下栏以列出的词汇为首字,并在首字下罗列同音字,上栏略小于下栏,例如第一个“日”字,上栏中间书“日”字并配一个太阳的图形,下栏紧接着“日”字注黑底色,其后再罗列“溢”等八个与“日”同音的字,每字都有简要组词或解释。据例言,“是书总计三千余大字,连注释小字不下万字有奇,着力研求,永无重复等字”,由此可知,收字3000多个,经统计有288个字头,按照不重复的原则,实为288个音节,本质上是一部类韵书的组织结构。

以闭口韵为例,收录了“南祖佛、观世音、布簾、柳木篮、砧板、瑶琴、马鞍枕”共7个词汇,其中“南音簾篮砧琴枕”为闭口韵舒声字,“、臘梅、蚨蝶、盔甲、槟榔钑、字纸笠、全盒、髻押、秋叶”9个词汇中,“、腊、蝶、甲、钑、笠、盒、押、叶”为闭口入声字,每一个字下又列有同音字组,如“音”字下有“阴喑愔歆钦嵚”6个字,“臘”字下面有“蜡臈腊擸立”5个字。

(三)韵目

韵目是韵书音系的重要纲领,对于学习者来说,掌握了韵目也就等于大体熟悉了某种语音的系统。

1.《杂字撮以》。《集刊》第十三册,肇庆,民国丁丑年(1937年),上海广益书局承印。卷首有两个韵目表。“日份”一张表,“亦日份”一张表,按韵编排以“初一”直至“卅十”的顺序来看,可能意在希望学习者日学一韵。“日份”韵目表初一到卅十依次为:先萧肴豪哥麻阳庚青蒸尤侵覃盐咸铣筱巧皓哿马养梗迥有寝感琰豏晦。这一韵目平上搭配,由“先”到“咸”为平声15部,后15部由“铣”到“晦”对应前15部的上声。紧接着题为“亦日份”的韵目表为平水韵的平声三十韵目,但是顺序表述为“初一”至“卅十”:东冬江支微鱼虞齐佳灰真文元寒删先萧肴豪歌麻阳庚青蒸尤侵覃盐咸,前表韵目“先”至“咸”十五韵同平水韵平声后十五韵,两表对照来看,可能反映了当时学习音韵的一种方法。

2.《杂言杂字》。《集刊》第十一册,肇庆,江肇田抄本,年代未明。卷末有随手所书“甲子公出外游”“甲岁”字样,抄写的时间则至少是1924年以前。正文有“登朝考试”“金榜题名”,则应为清代,从全部收录的词汇来看,鸦片战争以后出现的新词极少,仅见布料类“洋巾”2次,与“水烟”并列的“丫片”1次,由此推测成书于1840年鸦片战争以前的可能性很大。此书抄写了一份完整的韵目表,兹录如下:

第一先藓线屑,第二威伟畏,第三几纪记,第四诸主著,第五修叟秀,第六东董冻笃,第七英影应益,第八宾禀嫔毕,第九张掌帐着,第十刚讲降角,第十一朝沼照,第十二孤古故,第十三鸳婉怨乙,第十四皆解介,第十五登等凳德,第十六师史四,第十七金锦禁急,第十八交绞教,第十九栽宰载,第二十兼检剑劫,第二十一津赆进卒,第二十二虽髓崴,第二十三科火货,第二十四缄减鉴甲,第二十五翻反泛发,第二十六家贾嫁,第二十七官管贯栝,第二十八魁贿诲,第二十九遮者蔗,第三十干赶幹,第三十一甘敢绀蛤,第三十二彭棒硬额,第三十三吾五悟。总计114韵,平上去皆为33韵,入声15韵,闭口韵有金兼缄甘四个韵系,这一韵目与《分韵撮要》亦有密切联系。

二、方言对音

这一注音形式本质上是直音注音法,但与一般的随文直音时作者认为有必要注音时才标注有所不同,而是对于某一类文献的全部文字不论被注字认读的难易或语音本身的特点,则全部采取逐个直音的办法,暂且称为“方言对音”。这种注音方法主要在《杂字万全》中体现。

(一)《千字文》

注音格式为“天添地弟玄悬黄狂”,“天地玄黄”为正文,“添弟悬狂”分别对前文四个字进行注音,不过正文有些缺损,“束带徘徊孤陋寡愚蒙等谓语助焉哉”等15字缺。

(二)《百家姓》

注音格式为“赵兆钱前孙询李梨”,“赵钱孙李”为正文,“兆钱询梨”为注音。但正文也缺少“戚喻水窦云苏葛范卞齐伍卜固孟平和邵童颜梅盛刁徐丘高程滑陆荣惠曲家”等32字。

(三)其他对音

1.日用词汇注音。《杂字万全》收录了主要是二言形式的词汇56门1700余条3500字左右,且全部注音,格式为“天亮添谅”,“天亮”是正文,“添谅”是注音。

2.粮税记录。该书所录“广东各府州粮税”13条,格式为“广东通省十府九州七十八县共徵粮税银一百二十七万二千六百九十六两零”,注音为“光冬通僧试抚鸠舟戚试罢限贡征良睡寅意伯儿试戚患尔千料白鸠试料两翎”。

3.地方特产。列举了47个地方的代表性物产,如:“番禺县潘余限青梅清煤”,“东莞县冬官限牙香衙乡白糖百堂”“潘余限”“清煤”“冬官限”“衙乡”“百堂”皆为一对一注音。

4.地方人物。列举地方人物22个,如:“张九龄章久零曲江具羌”“海瑞凯遂琼山茕珊”,“章久零”“具羌”“凯遂”“茕珊”皆为注音。

5.应试问答。包括童生、生员应试问答,举人会试履历,告恬退问答等4种应试文书,如:“宗师问曰你多大年几了呢哆答连己了答曰生员行年七十岁僧元盛连戚实碎”,“呢哆答连己了”“僧元盛连戚实碎”是对前面对话应用文的对音。

6.羊城八景。如“珠江秋月朱羌锹月”,“大通烟雨答通淹宇”,“朱羌锹月”“答通淹宇”是为注音,其中也有注音字“月”“通”字与被注音字一样的情况。

三、一般音注

相对于韵书专门构建某种音系的情况不同,随文根据需要的注音可以称之为一般音注,是作者认为在有必要注音的地方进行注音,有一定的随意性,不像韵书对音系具有强制规定性。从版面安排看,有的是在每一版辟出专门的题头进行注音,即下栏正文,上栏是对正文中需要出注的地方进行注音。有的杂字则采取旁注的形式,音注的数量上或多或少。二者在注音的行为表现上有所差异。

(一)题头注音

《蒙学一串珠杂字教科》。《集刊》第五册,广州,羊城学院前,壁经堂藏版,刻本,有咸丰十一年上浣门人邓钰华作序,可知书成于1861年。此书版本同《集刊》(第五册)收录的第二种《一串珠杂字》。《集刊》(第五册)收录的第三种《新增一串珠杂字》在前一种版本的基础上有所增加,主要是加注了一些注音,内容上无差别。以四言连语的形式收录天文、山岳等词语共计63类,注音在每一页的题头一栏,以直音法或调四声法注音,第二种《一串珠杂字》为全本,其余两种都有缺失,但第二种印刷质量不如第一种和第三种,三者可以互证,后两种版本不明。经统计,第二种版本的注音有371条,比如身体类的词汇,在正文上方题头注音15次:辫音边,音信,颧音权,嘴音宰,髯音严,脊音只,肋音雳,胃音位,脐音祠,孕音刃,臀音豚,音笃,肾音慎,臂音庇,髀音彼。

《集刊》第十册收录的《初学一串珠杂字》,版记为“佛山大地街翰文堂机器板”,知与前述“蒙学一串珠杂字教科”版本不同,此册在例言之后的空白处有手写大字“民国卅壹年”字样,可能为使用者题写,可见从1861到1942,此书已经流传了80多年。此一版本与前三种版本相比,改变颇多,最大的变化是将原来的上窄栏取消,相应地把音注放到正文大字的右边,以小字示之,但在词语的分类上,仍与前版相同,都是63类。此书并不是直接将原版的注音挪至于正文,而且有所增减。增加的如身体类:髻音计,减少的如前版身体类:裔音锐,此版则不注音。还有些改变了原来的注音,改注音的如同样在身体类,原版:妗琴上声,此版则只有:妗上声。改声母的如奴婢类“笞”字,《广韵》本为彻纽之韵,前版“始平声”,为书纽之韵,后一版本则为“音痴”,同《广韵》。改韵母的如农耕类“陂”字,原版为“音悲”,帮纽脂韵,后则改为“音卑”,帮纽支韵。声韵母皆改的如文官类“讨音土”,后版则为“叨上声”,被注字本为《广韵》透纽豪韵上声字,“土”则为模韵上声字,而后一版改了声母和韵母,用“叨”字注,是为端纽豪韵上声,后一版本共收录503字,比前一版多了132个注音。

《字辨信札》。《集刊》第九册,粤东文华阁印行,光绪戊申(1908年)仲春初版,此书分上下两栏,上栏稍微窄,内容为“初学字辨”,列单字,注音并简要释义,下栏为“初学应酬书信全集”。注音正是集中在“初学字辨”中,体现了注音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识字。注音采取直音法或调四声法,如“豉音示”,“觅名入声”,共计注音970字。

《新抄幼学七言杂字》。《集刊》第十一册,江门,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新会李汝翼手抄。封面有两个题名,一曰“校正音字画无讹幼学杂字句”,又曰“新抄幼学七言杂字”。此书分为四个方面的内容:七言杂字、分类四言词汇连语、应用文书范文、姓氏郡选录,注音部分在七言杂字的版面题头,采取直音法或调四声法,随文注音575字,如:杂音习,彚音戾,几上声,易去声,详音祥,等等。此杂字书法工整、精美,但后面约四分之三的题头皆空白。

(二)随文大量旁注

《捷径杂字》4种。《集刊》第一册,桂林,不同的版本既有刻印的音注材料,又有使用者的手书音注,注音的方法主要为直音法,偶见反切注音。以光绪本为例,共有600余条注音,例如:抚府、堡普、铎夺、色设、脑老、鬍福,等等。不过不同版本之间音注材料的性质、关系等尚需探讨。

《音韵分类增补四言杂字》。《集刊》第一册,桂林全文堂藏版,时间待考。根据内容,“音韵”指的是随文注音,分类即指对常用语汇所分的类别。注音采用调四声与直音法,且是有目的、成规模的注音,注音亦作为蒙童识字教学的一部分,共计材料1200余条。如:集寻入,即为:“集”字的读音为“寻”字相应的入声的读音,橘音朱,擎音今,圈音穿,等等。

《新录杂字汇编原本》。《集刊》第二册,贺州,写本,时间不详。卷首有“俚言提引”,表明记录的是方言语汇,采取随文注音的方式,在正文大字的右边注直音,不用“音”字做术语,共计700余条,如:墙祥,套道,尘成,剃太等,每两个字的后一字即为给前一个字注音。

《东园杂字大全》。《集刊》第三册,广州,文元堂梓行,印本,黄雨亭先生鉴定,可能为民国时期的版本。上下两栏,下栏是正文,上栏是对重点词语的注释,在内容上,此书与前述《东园杂字》不是一个系列。注音主要采取随文直音的方式,偶有反切注音,以正文旁注小字为主,注释部分间或有音注。根据凡例,为了便于初学,注释依照《康熙字典》,采用常见的字音字义,避免“字是而音非,音是而字非”的现象。“俗作某”“某同”“某通”多为用字现象,如“墳,俗作坟”,“阧,陡同”,“灑,洒通”等为俗体或异体关系,有些也可以看作是注音,比如“峡,岬同”,被注字是匣纽洽韵字,注音字是匣纽狎韵字,音韵地位不同,随文注音1260余条,注释部分40余条,总计1300有余,主要的注音格式为:蒸正,稜林,轿桥,幹谏,等等。

《大字铅印音注眼前杂字》。《集刊》第十四册,梅州,道光丁未年(1847),兴宁黄史卿汇编,宗和大记发行。据例言“音注《切韵》四声未遵正音字典,恐乡村僻壤之间明义者少,而取兴宁声音相谱者注之”,同时“取其字画少者注之,恐其字画太多,印刷糊涂难认也”,这两句话说明了正文直音注音法采取的原则是方言注音,同时尽量以笔画少的字注音。以七言连语的形式分天文节序等20门词汇。注音采取随文右旁小字注音法,共计注音450字。

(三)随文偶见旁注

《东园杂字》。《集刊》第一册,桂林谷经纶堂藏版,咸丰癸丑年(1853)重刊,两卷。注音总计有62条,主要见于给天文等词汇注音,如:混音分,剩音乘,水音时,别音八等。《集刊》第三册题《霞园杂字》与此《东园杂字》在内容上亦有联系,注音亦同。

《新刻人物通考启童杂字》。《集刊》第四册,广州,刻本,据书中“国朝状元录至光绪廿一年止”,可知此书刊行在1895年之后不久。从注音文献的角度看,目录设有“正音提纲”,正文缺。“辩证音”部分采取直音法注音,如“好敲”“熏昏”,“敲昏”二字分别为“好”“熏”字注音,这样共计注音167字。

《四言杂字》。《集刊第五册》,广州,写本,四言连语形式,不分事类。间或注直音,共计注音71字。

《改良妇孺须知》。《集刊》第六册,广州,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广州市十八甫中约东雅印务公司铅印,卷首有新会陈荣衮序。此书以单字为主,并附小字组词,如“天天上”,小体字“天上”为组词,间或有直音,共计43条。

《应酬杂字》。《集刊》第十册,佛山,卷首有“我十五岁时读书抄此杂字”的字样,序言说“余于课读余闲偶将书本细节订讹字,再加扩充”,说明此本应有前本。注音采取大字旁注小字的直音形式,共注音154字。

《妇孺韵语》。《集刊》第十五册,澳门,卷首有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新会陈荣衮序文,以单字的形式并简要注释,音注材料107条。

四、经书音注

《全经杂字》。《集刊》第十二册,肇庆,时间未详。从内容上看,主要是对《诗经》《尚书》进行摘字注音,不录全文,只摘取需要注解的字进行直音,或偶有反切,其余根据所抄的题目,尚有《尚书》《礼记》《春秋》注音。此书音注数量较大,总计有6500余条,其中《诗经》注音约4150余条,《尚书》等注音约2350余条。

五、注音讨论

杂字作为童蒙之书,往往会说明音读的标准问题,比如《眼前杂字》例言:“音注《切韵》四声未遵正音字典”,而是“取兴宁声音相谱者注之”,“仿兴邑声音而注第”,并提醒读者“邻县语言殊异,音韵有乖求,高明另加详注,幸勿笑余为迂也”。《改良妇孺三字书》(光绪版)例言:“女儿经一卷由来久矣,然颇涉凌杂,且多外省方言,于粤人不便也”,所以要“删缀之”。这些信息对于认识杂字注音的方音性质都是重要的参考。另外,在岭南杂字文献中,注音以直音法为主,其原因在《新增一串珠杂字》的例言有所透露,作者认为“字有可音则音之,如鲜音仙是也,有可音而所音之字更深,如业音孽,反不如不音为更妙也,况有等字无别可音者乎”?反切法注方音有不便之处,直音法虽便捷,但在一定程度上仍存在方言注音的困难。

《集刊》的音韵文献还有新加坡地区使用的英汉对音《新刻便用杂字》以及汉语与东南亚语对音的《正客音义木来由话》等材料,这对研究汉语近代语音都很有帮助。

上述音韵材料集中在清至民国时期的广州、佛山、肇庆、贺州、桂林、梅州、江门、澳门等地,以粤方言文献为主,同时还有其他方言的资料,这对于研究近代粤语与其周边方言无疑都具有重要的文献意义。詹伯慧先生指出粤语研究的当前课题应包括“开展粤方言的历史发展研究”以及“粤语跟周边语言及方言由于历史的原因跟接触的频繁而产生的种种关系”[3],林亦教授[4]梳理了百年来近千种东南方音史研究的文献,肯定了文献资料是语音史研究的重要依据,但可以看出,民间蒙学音韵资料的发掘与研究都还是比较薄弱的。近年来杂字研究的热度虽呈上升趋势,但深度和广度还需要加强,正如王建军先生所指出的“当前杂字文献的研究总体上还停留在材料的汇集和单一材料的罗列阶段”[5]。因此不论是从汉语方音史还是近代杂字领域研究的角度,开展岭南杂字音韵文献的整理与研究在当前都是一个较为紧迫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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