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园燃起的“火苗”

刘慧/湖南省澧县司法局

“同志，我向您反映一个情况。”“同志，我要伸冤。”湖南省澧县如东镇人民调解委员会（以下简称调委会）门外两名群众径直走进了大门，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相诉苦。正在办公室伏案写卷宗的调解员被门外嘈杂的争吵声打断，赶忙端上茶水请二位当事人坐下来，安抚他们：“有话慢慢讲。”

世代相邻 反目成仇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街坊邻里间本应和谐相处，互帮互助，可澧县如东镇这起因土地而引发的邻里纠纷，却让黄、龚两家近邻之间原本和睦的情感伤痕累累。

通过交谈，调解员了解到，63 岁的黄某和39 岁的龚某两家人祖祖辈辈是邻居，世代交好。早在2001年，黄某因外出打工将自己耕种的6.92 亩土地弃耕，并默许邻居龚某的父亲耕种。由于龚大爷年事已高，儿子龚某于2004年接管了父亲耕种的土地并发展葡萄产业，一直持续到了现在。2018年，外出务工回来的黄某看到国家政策越来越好，决定收回由龚某耕种的土地。眼看辛苦种植的葡萄马上就有了收益，龚某岂肯轻易松口，不断与黄某进行交涉，这才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考虑到纠纷追溯时间过长，调解员对两家的土地归属等情况进行细致的调查了解。发现黄、龚两家争议的6.92 亩土地，其中2 亩已经确权到黄某名下，其余4.92 亩耕地为村集体土地。了解基本情况后，调解员准备启动第一次调解。

调解受阻 举步维艰

调解员择定时日后展开第一轮调解，详细向当事人普及《农村土地承包法》，仔细聆听纠纷产生的原委。为了两家能够继续维持多年的邻里和睦，调解员劝说双方各退一步。可强势的黄某对调解员的分析充耳不闻，对调解的建议拒不采纳，坚持收回土地。龚某则认为这是当年黄某自愿弃耕的，自己辛辛苦苦耕种了这么多年，不能就这么让出去。第一次调解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下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调解员苦口婆心的劝说依旧没有让双方做出一丝让步，3 个小时的漫长调解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为了平息“战火”，调解员再次走访社区干部、两家邻居，在对案情以及两位当事人的性格特征有了更大的把握和判断后，制定了下一步的调解方案：葡萄属于长效作物，前几年的资金投入马上要见到收益了，立刻归还对龚某来说损失是巨大的；换一个角度，如果龚某退让一步，在承认土地使用权为黄某的情况下续租五年并给予租金或许可以打破僵局。于是，调解员试探着先从龚某身上找突破口。龚某的劝说工作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但经过多轮劝说，龚某坚定的心态渐渐地有所松动，答应考虑一下调解员提出的建议。

突发事件 事态升级

可就在事情好不容易出现转机之时，一件突发情况却让正要降温的纠纷进一步升级。

“不好了，黄某趁夜色将龚某的葡萄树砍倒了20 多株，还在葡萄园里抛洒菜籽！”接到消息后调解员心头一紧，此时黄某的做法实属火上浇油，既与龚某彻底结下了梁子，又使刚刚有转机的调解前功尽弃。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发展，调解员与派出所取得了联系，请派出所一同协助处理该起纠纷。调解员与民警迅速来到事发地，只见被砍伐的葡萄树七零八落地倒在园内，让调解员大吃一惊。

“同志，我一家老小都靠着这葡萄园生活呢！她这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啊！”龚某绝望地喊道。

“当务之急是找到黄某进一步了解情况，防止事态继续扩大。”调解员赶忙安抚龚某。

“那是我的地，我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他的葡萄树种在我的地里，影响我种油菜，我就要砍了它。你们不帮我把土地要回来，这事就没完！”黄某气冲冲地吼道。

形势迫在眉睫，调解员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暂时稳住黄某后，又多次到访龚某家。经过协调，调解员拟定下一步调解方案：让龚某将自己相同面积的耕地抵换给黄某。本以为峰回路转，谁知黄某再次严词拒绝，坚称只要葡萄园，没有商量的余地。

就在调解工作一筹莫展时，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又发生了。黄某趁着夜色再次进入龚某的葡萄园，将葡萄树砍伐了80 多株，前后共造成龚某高达1.1万元的经济损失。这一次龚某没有犹豫，直接报了警。

曲线调解 一波三折

事态发展再一次出乎预料，调解员立即前往派出所，面对被传唤来的黄某，严肃地给她上了一堂普法课，让她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违法，对方可以以破坏生产经营罪起诉。可黄某自持年事已高，又有心脏病，依然不肯退让。调解员突然想到了黄某的嫂子和姐姐，她们在当地颇有口碑，或许让她们出面会缓和快速升级的矛盾。于是，调解员决定走曲线调解路线，主攻受挫，那就从外围突破。

几经周转后，调解员找到了黄某的姐姐黄某香和嫂子邓某。在派出所里，黄某香和邓某都表示，毁坏葡萄树应该进行赔偿，可妹妹性格好强，凡事认死理，但她们会想办法给妹妹做工作。同时黄某香愿意替妹妹为龚某的损失买单，希望他不要起诉。由于经济条件有限，黄某香只能暂时拿出5500 元赔偿金，其余部分也将尽力劝说妹妹进行赔偿。得到黄某香的允诺之后，调解员嘱托黄某香在安排下一次调解之前，要确保黄某不再冲动做傻事。

几天后，黄某主动来到调委会找到调解员。原来，黄某在姐姐的多番劝解下，思想上不再那么顽固。同时认识到年岁已高，再去为了眼前的事情闹心也实属不值，但眼下经济条件有限，无法承担赔偿，希望调委会能帮忙协商。看到事情出现了转机，调解员趁热打铁，赶忙前往龚某家中促成调解。而龚某却突然一改往日息事宁人的态度，气愤地说道：“她实在太过分了，我最初一再忍让却让她有恃无恐，连续几次对我的葡萄园进行损毁，如果她不愿赔偿，那就按破坏生产经营罪处理。”本以为纠纷至此有了转机，没想到却在龚某这里吃了闭门羹。

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

就在不停为此纠纷奔波时，调解员无意中了解到龚某的岳父在某村当治安主任。得知这一消息后，调解员立刻赶往该村部寻求帮助。经过调解员的劝说，其岳父当即表示，愿意帮助劝说女婿。

在岳父的劝说下，龚某同意进行调解。此次调解相比之前，气氛缓和了许多。连续4 个小时，调解员尽心做双方的工作，法理情并用为当事人分析利弊，最终双方当事人意见达成一致并签订了协议：黄某名下的2 亩土地仍由龚某继续经营，黄某与龚某达成五年期限的土地流转协议，龚某按市场价格给予黄某流转费，黄某对损毁的葡萄树给予赔偿。

一场因土地耕种引发的纠纷，经过艰难调解，终于随着一纸协议书的签订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