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奥会背景下崇礼滑雪旅游产业的发展规模——基于经济预测的视角

杨润田，徐腾达

（1.张家口学院 旅游与环境学院，河北 张家口075000；2.中国人民大学 应用经济学院，北京100872）

滑雪旅游是张家口市崇礼区的特色产业。据统计，2017年全区接待滑雪游客390.2万人次，总收入26.1亿元，占全区生产总值的 69%[1]，“雪经济”已成为崇礼区的重要支柱产业。两大背景促成了崇礼滑雪旅游产业的崛起：一是全国旅游业持续增长。2018年国内旅游业接待55.39亿人次，比上年增长10.8%；国内旅游收入4.57万亿元，比上年增长15.9%。2012年至今，国内旅游收入累计增长3.38万亿元，年均增幅14.93%，旅游业产值占GDP比重由4.99%上升至 6.63%[2]。二是滑雪运动逐渐普及。2000年，全国滑雪人次仅30万，滑雪场50个；2017年滑雪人次1 750万，滑雪场703个，复合增长率分别达27%和16.8%[3]。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在“3亿人参与冰雪运动”的号召下形成了庞大的“雪迷”群体。崇礼滑雪旅游产业增长基础扎实，发展前景广阔。

滑雪旅游产业以滑雪场经营为核心，连通了上游的滑雪装备制造业和下游的餐饮业、住宿业、交通运输业，具有强大的带动作用[4]。经验证明，冬奥会不仅能拉动短期经济，更会促进滑雪旅游产业的长期发展[5]。作为2022年冬奥会雪上项目的主要承办地，崇礼引起了国内外的高度关注[6]。身处蓬勃发展的旅游业、方兴未艾的滑雪运动和全球性体育盛会的历史交汇点，崇礼应当认真思考、细致测算滑雪旅游产业的经济效益[7]。

本文的目标是预测未来5年崇礼滑雪旅游产业发展情况。一种思路是预测实物指标，如水资源储量、雪场数、雪道数等，但实物指标受地形地貌、资源储量等因素影响较大，不利于跨地区的横向比较，而且各实物指标量纲不同，难以整体性、综合性地预估产业发展水平。经济指标不仅克服了上述缺陷，还可以反映出基于自然禀赋的人类经济活动，打通了产业发展的客观条件与主观能力。借鉴杨晶晶[8]、牟健等[9]的研究，并考虑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以崇礼区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为研究对象。以是否来自于滑雪运动本身为标准，总收入可分为直接收入和间接收入。直接收入包括滑雪票收入（含雪具租赁收入）、初学者的培训收入等，间接收入包括餐饮、住宿、交通等间接性收入。直接收入和间接收入共同构成了滑雪旅游收入的总体。

本文第1部分介绍常用的经济预测方法；第2部分由历史数据直接预测总收入；第3部分预测滑雪旅游人次和人均支出，相乘预测总收入；第4部分预测表1中的5类收入，相加预测总收入；第5部分整体评述产业发展情况。

1 预测方法论

经济预测是深入调研现状、充分掌握信息后，运用科学的预测方法，判断未来经济变化趋势的过程。立足于崇礼滑雪旅游产业实际情况，选取以下经济预测方法：

1）回归分析法。步骤是先画出历史数据的散点图，用最小二乘法计算出拟合优度最高的曲线，再利用曲线方程进行预测。回归分析法逻辑清晰，操作简便，将其用于预测收入总量和人均支出。

2）类推分析法。基本思路是如果两个相似事物A和B分别有可以类比的属性a1和a2，那么对于A拥有的且受a1影响的属性b1，B也对应有相似的属性b2。本文用2008年奥运会北京旅游业收入的增长率类推预测了2022年冬奥会崇礼滑雪旅游业收入，修正了回归分析法的预测结果。

3）调查分析法。实地走访有关单位，直接了解预测对象。崇礼滑雪旅游产业历经20余年发展，已经是一个成熟复杂的体系，实地考察是较为可靠的研究方法，通过2017年11月在崇礼的实地调研及发放的1 000份问卷获得了大量一手资料。

4）专家评估法。发挥专业人士的特殊知识技能，获得专家的预测初值，处理后得到预测结论。本文在研究中访谈了冰雪领域的权威L教授和Z教授、某著名滑雪场管理人员Z总、冬奥办Y主任以及滑雪协会L会长，充分吸取了学术界、企业界、政府和行业组织中专业人士的经验。

2 基于总量的收入预测

2.1 回归分析法

表1统计了2009年以来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收入情况。

表1 2009—2016年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

2009—2012年总收入平均增长 1.28亿元，2012—2014年平均增长2.5亿元，2014—2016年平均增长3.6亿元，呈现加速增长的态势。考虑到冬奥会临近的利好，预计加速态势仍将保持，因此选用二次曲线拟合。设立如下方程，其中y为收入总量，x为年份，a、b、c为待定系数：y=ax2＋bx＋c

拟合方程为 y=0.231 1x2-928.02x＋931 533，拟合优度为0.977 5，拟合结果如图1所示。

图1 2009—2016年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拟合曲线

从图1能直观看出拟合情况较好，可以作为预测依据。代入各年，预测未来5年的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见表2。

表2 2018—2022年总收入预测（回归分析）

表2是第一个总收入测算结果。二次曲线模型源于过往的历史经验，虽不可能完全符合未来情况，但已经能够判断基本趋势。回归分析表明，崇礼滑雪旅游业产值将在5年内由28亿元增长到51亿元左右的规模，作为支柱产业的地位进一步巩固。但在这种方法下，未来仅仅是历史趋势的机械延伸，尤其没有考虑冬奥会的影响，显然是不合适的。此外5年的预测跨度较长，各种未知的风险因素都会冲击理论曲线，使预测结果偏离真实值，单纯使用回归分析是不够的，还应综合采取其他方法。

2.2 类推分析法

用类推分析法修正回归分析的结论，具体来说就是参照2008年奥运会前后的北京旅游收入增长情况，类比计算2022冬奥会崇礼的滑雪旅游收入。两次赛事在许多方面有参照性，如均由北京承办、均为中国首次举办夏（冬）季奥运会等。当然也有不同点，如崇礼仅为县级行政区、冰雪运动较为小众等，但类推法既不可能、也无必要完全严丝合缝。

首先查询北京统计信息网得到2001年（申奥成功年，相当于2015年之于崇礼）至2008年北京市旅游收入数据，并计算各年增长率如表3。

表3 2001—2008年北京市旅游收入

然后利用各年增长率类比估算崇礼区未来5年的滑雪旅游收入，如2018年是冬奥申办成功后的第3年，则采用夏季奥运会申办成功后第3年（2004年）的旅游收入增长率10%来计算当年滑雪旅游收入，以此类推。最终结果汇总如表4。

表4 2018—2022年崇礼滑雪旅游收入预测（类推分析）

如前所述，回归分析法没有反映冬奥因素，且长期误差较大；类推分析参照首都北京和更为大众化的夏季奥运会，也存在瑕疵，因此以二者的平均值为总量预测结果（表5）。

两种方法预测未来5年滑雪旅游产业增长1.5倍到2倍左右，但在绝对值上，回归分析法预计5年后的产业总收入约51亿元，远大于类推分析法的35亿元。由于2018年类比增长率10%小于回归分析的初始增长率，加之二次曲线加速增长的性质，两种方法最终产生了16亿元的差异。取算数平均值既体现了历史趋势的自然延展，又考虑了现实的经济运行情况。综上所述，从总量视角看，崇礼滑雪旅游产业在2022年将达到43亿元左右的规模。

表5 基于总量的滑雪旅游产业收入预测

3 基于分量的收入预测

根据国民经济核算理论，支出法与收入法下的总产值相等。本节从支出入手，利用等式“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游客总支出=年接待人次×人均消费支出”，先预测未来各年接待人次和人均支出，再相乘测算总收入。

3.1 滑雪旅游年接待人次

在冬奥会的筹办过程中，规划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规划的专业性、科学性和公信力使之成为重要的预测依据。崇礼区政府委托清华大学所作的《冬奥会与崇礼空间发展战略研究》显示，全区滑雪旅游人次在2030年将达700万，因此将2030年的700万人次作为最终值，将2016年的267.6万人次作为初始值，设人次y与年份x间有如下近似关系：

y=ax＋b

代入（y=267.6，x=2016）和（y=700，x=2030），解得：

y=30.885 71x-61 998

代入各年，预测各年旅游人次如表6。

表6 2018—2022年崇礼滑雪旅游年接待人次预测

3.2 人均消费支出

表7报告了崇礼滑雪旅游业历年人均消费支出情况，该指标逐年递增。大环境上，我国经济稳中向好、持续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均可支配收入持续上升[10]；中环境上，冰雪运动逐渐普及，认知度、参与度、美誉度不断提高[11]；小环境上，崇礼滑雪旅游业借助冬奥契机实现跨越发展[12]，因此预计人均消费支出仍将保持增长势头。

表7 2009—2016年崇礼滑雪旅游每人次支出

假设人均支出y与年份x的近似关系为y=ax＋b，计算出拟合方程为：

y=18.786 9x-37 148.53

代入各年，预测2018—2022各年的人均消费支出见表8。

表8 2018—2022年崇礼滑雪旅游每人次支出预测

再将表6的接待人次与表8的每人次支出相乘，预测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如表9。

表9 基于分量的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预测

从分量视角看，到2022年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约为38亿元，5年间预计增长约13亿元。利用连环替代法将这13亿元的增量收入分解，有9.5亿元来自于旅游人次增加，有3.5亿元来自于人均消费增加，因此接待人次的上升将是未来崇礼滑雪旅游产业的主要驱动力。崇礼一方面要继续培育客流，保持现有的人次增长优势；另一方面要发力滑雪旅游的深度开发，在有效提升人均消费上下功夫，还应关注人次增长带来的各种承载力风险[13]，比如气候变化[14]、生态环境保护[15]等，多管齐下促进滑雪产业健康持续发展。

4 基于分类的收入预测

将滑雪旅游收入分类，先测算各类收入，再相加预测总收入。首要问题是如何分类，测算哪些类型的收入。参考专家访谈意见，最终确定了滑雪票收入、滑雪培训收入、餐饮收入、住宿收入和交通收入为预测对象。

4.1 滑雪票收入

滑雪票就是进入滑雪场的门票，是构成各类收入的基础，其定价不仅取决于时间长短，还与自带或租赁雪具、平日或周末有关。表10是崇礼7大滑雪场之一的太舞滑雪场价目表。

表10 太舞滑雪场价目

用价格除以对应时长，再取算数平均数为平均价格。如要计算表10中平日自带雪具的价格，首先将不同时长的价格分别转化为每天652元（326元／0.5天）、每天435元、每天 379元（568元／1.5天）、每天327元（653元／2天）、每天 333元（832元／2.5天）、每天308元（924元／3天），然后求出算数平均数每天406元，即为该滑雪场平日自带雪具的平均价格。

按上述程序计算崇礼7座主要滑雪场的日均价格水平（表11），对平日赋予5／7权重，周末赋予2／7权重（周末2天，工作日5天），则全区自带雪具滑雪票平均价格为447×5／7＋511×2／7=465元，租赁雪具滑雪票平均价格为617×5／7＋684×2／7=636元。

雪场经营者表示，滑雪场很少用价格手段限制客流，涨价一般是成本推动的，即取决于社会整体物价水平。据公开统计数据，2003—2016年我国文体娱乐类价格指数年均涨幅为1.17%，因此用1.0117累乘基年（2017年）价格，预测未来5年的滑雪票价格见表12。

表11 崇礼7大滑雪场日均价格

表12 2018—2022年崇礼滑雪票日均价格预测

消费者调查问卷显示，游客中自带与租赁雪具的比例约为6：4。将表6预测的接待人次分别乘以60%和40%，得出自带雪具人次和租赁雪具人次，再乘以表12中相应年份的价格，预测2018—2022年滑雪票收入，见表13。

表13 2018—2022年崇礼滑雪票收入预测

4.2 滑雪培训收入

在访谈中专家表示，随着冬奥会的举办和滑雪运动的普及，培训需求将大幅增长，培训业已成为滑雪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假定培训收入线性增长，需要估计2018年的初始值和2022年的最终值。

据实地调查，初学者平均在滑雪培训上花费200～300元，以250元计算。自带雪具的游客一般是资深滑雪爱好者，初学者主要分布在租赁雪具的群体中。但大多数初学者由亲朋好友充当教练，估计租赁雪具群体中的20%有培训需求。根据表13得出2018年培训人次26.4万（132万 ×20%），培训收入为0.66亿元（26.4万 ×250元），故有初始值（2018年，0.66亿）。《崇礼国家体育综合休闲示范区规划》提出到2030年，全区培训总收入达到1亿元，故有最终值（2030年，1亿），计算得出培训收入y与年份x的关系方程：

y=0.028 3x-56.517

进而预测未来5年滑雪培训收入，如表14。

表14 2018—2022年崇礼滑雪培训收入预测

4.3 餐饮和住宿收入

据崇礼区统计数据（表15），2010—2015年餐饮和住宿业收入逐年上升，且增速显著加快。用不同模型拟合后，二次曲线的拟合优度为0.979 3，高于线性模型的0.896和指数模型的0.948 7，因此选用二次方程。

表15 2010—2015年崇礼餐饮住宿业收入

y=477.84x2-1 921 014.58x＋1 930 727 358.5，由此拟合方程预测未来5年餐饮住宿收入见表16。

表16 2018—2022年崇礼餐饮住宿收入预测

4.4 交通收入

基于“交通收入=滑雪旅游人数×人均交通支出”，用“滑雪旅游人次／平均停留天数”估计滑雪旅游人数，用消费者问卷调查人均交通支出。

1）估算游客平均停留天数。问卷调查了游客逗留时长，见表17。

表17 崇礼滑雪旅游者逗留天数

假设选择2～3天者平均停留2.5天，3～5天者停留4天，6～7天者停留6.5天，7天以上者平均停留10天。用天数乘以相应权重，得出游客平均停留天数为 1×11% ＋2.5×32% ＋4×39% ＋6.5×10%＋10×8%=4天。

2）预测滑雪旅游人数。由于交通费是以“人数”为单位的一次性支出，将表6测算的旅游人次除以平均停留天数4天，预测滑雪旅游人数，见表18。

表18 2018—2022年崇礼滑雪旅游人数预测

3）预测未来5年的人均交通支出。问卷调查了424位游客此行的交通费用，见表19（总人数=424，总交通费=439 678元，人均交通费=1 037元）。

表19 崇礼滑雪旅游者交通费支出

2003—2016年，我国 CPI年均上涨2.69%，用1.026 9累乘基年（2017年）人均交通费1 037元，测算未来5年人均交通支出，再乘以对应年份旅游人数，得到总的交通收入，见表20。

表20 2018—2022年交通收入预测

加总滑雪票、培训、餐饮、住宿、交通五类收入的预测结果，得出2018—2022年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如表21。

预计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到2022年达到47亿元左右。在15亿元增量中，滑雪票收入预计贡献53.3%，约8亿元；交通费收入贡献26.7%，约4亿元；餐饮住宿收入贡献20%，约3亿元；培训收入的贡献很小。结合增长驱动因素分析，崇礼滑雪旅游产业增长的直接动力是不断上升的旅游人次所带来的滑雪票收入增加。

表21 基于分类的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收入预测

5 结论与思考

将总量法、分量法和分类法的预测值汇总于表22。

表22 2018—2022年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总收入预测

总量、分量和分类从不同角度出发，对5年后崇礼滑雪旅游产业收入的平均预测值为43亿元，其中分量预测结果为最低的38亿元，总量预测结果为43亿元，分类预测结果为最高的47亿元。参照2016年的收入水平18.9亿元，预计在2021年即可实现滑雪旅游收入翻一番。相对速度上，总量法预测5年间崇礼滑雪旅游产业年均增长13%，分量法预计为11%，分类法为10%，差距不大。因此得出结论：崇礼滑雪旅游产业将在未来5年内年均增长11%左右，到2022年产业总收入约43亿元。

总面积2 334平方公里、仅有13万人口、境内80%为山地、森林覆盖率达到52.38%的崇礼，如何才能承载数以百万的旅游人次、数十亿元的产业规模和年均两位数的产业增速？怎样才能保持崇礼滑雪旅游产业的可持续发展？

1）在经济上应当从承载力的角度优化产业要素配置，统筹促进全域滑雪旅游产业联动发展，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使滑雪旅游经济“新常态”从资源要素驱动转向创新驱动。严格审批新建投资项目，尤其是限制投机资本炒作房地产，防范去杠杆背景下可能的债务风险，避免房价过快上涨损害部分居民的切身利益。同时，政府应加大保障性住房建设和低收入人群扶持，抑制非理性行为，保持经济、社会平稳运行。

2）把握好经济新常态与举办冬奥会影响之间的内在张力及承载力的阶段性演化规律，科学规划功能配置，优化承载结构；创新供给，利用科技提升承载力；协调利益，有效疏解承载压力；完善治理体系，科学调控承载量，综合施策，精准发力。采取多种手段合理调控客流，加强游客教育，营造和谐的滑雪旅游环境。同时，鼓励各雪场创新服务方式，持续提升服务能力，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可能增加滑雪服务供给。将冬奥会的筹备工作与滑雪运动推广、滑雪产业发展和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求有机结合起来，既让运动员满意，又让广大滑雪者满意，更让当地民众满意，达到科学办奥、绿色办奥、人文办奥、共享办奥，科学统筹滑雪旅游产业可持续发展的目的。

3）以水资源为代表的自然承载力是产业健康发展的基石。崇礼应加大宣传力度，开展多种多样的教育活动，改变当地居民用水观念；大力推广节水农业灌溉技术，积极引进农业及生活节水技术；滑雪场要加大投入，不断改进造雪技术，降低用水量，提高水资源利用效率，科学处理好资源承载量与经济承受力的“正负反馈”关系。同时，从水资源相对丰富的地区引水支援崇礼滑雪旅游产业，加强区域间水资源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