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对农业生产效率的非线性影响研究
——基于面板门限回归模型的实证检验

2019-12-20钟成林胡雪萍

商业研究 2019年12期
关键词:单向门限农地

钟成林,周 峰,胡雪萍

(1.江西师范大学 财政金融学院,南昌 330022;2.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经济学院,武汉 430073)

内容提要:为总结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演变规律,分析城镇化进程中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本文以发展经济学农业劳动力城乡迁移理论为指引,利用我国30个省份1991-2016年的相关数据,综合采用Malmquist指数法和门限面板回归模型进行实证检验。研究结果表明:(1)在整个城镇化进程中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将依次经历“大规模化转变”(零星乡-城单向迁移向大规模乡-城单向迁移的转变)和“双向化转变”(大规模乡-城单向迁移向乡-城与城-乡流动模式并举的双向流动模式的转变)两次转变,其中第一次转变对应的城市化率临界区间为31%-40%,而第二次转变对应的城市化率临界区间为55.2%-63.2%。(2)总体而言,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有效地促进了全要素农业生产效率的增长,但与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第一次转变相比,第二次转变对全要素农业生产效率提升的边际促进作用相对更弱;进一步分析发现,对规模效率捕获能力的下滑是导致上述差异的结构性根源,而我国农地产权制度不完善、土地产权交易市场体系不健全、农地的家庭之间流转以及家庭向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集中过程受阻、生产经营规模无法实现同步扩张,农业生产系统对规模效率的捕获能力持续下滑等是导致上述差异的内在根源。根据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阶段特征,应实行差异化的农业技术创新政策和农地流转干预模式。

一、引言

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的持续快速推进,我国城市建设用地规模不断扩张,2000年我国的城市建设用地面积为2.42万平方公里,但到了2017年已增长至5.516万平方公里,约为2000年的2.28倍,年均增长4.967%①。与此同时,农业用地却不断被蚕食,2000年我国农业用地总量高达793万平方公里②,但到了2017年这一数值已骤降至607万平方公里,17年间累计减少了186万平方公里,降幅高达23.5%,年均减少1.563%,农业用地减少严重制约着我国农业生产能力的增长。另一方面,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深入实施,农村基础设施及农业生产条件持续改善,对各类生产资源(特别是优质农业劳动力资源)的吸引能力不断增强,直接导致大量优质农业劳动力开始回流。《2018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18年虽然农民工总量比上年增加了184万,但新增进城务工的农民工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204万,降幅1.49%。随着城镇化进程往纵深方向发展,农业劳动力的回流速度和回流质量将进一步提升,这必将对作为农业生产基本要素的农业劳动力的供给态势、供给结构产生重大影响。那么农业劳动力流动回流将对农业生产效率产生何种影响?与乡-城单向迁移相比,其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效果和影响方式有何不同?导致二者存在差异的根源是什么?我们如何根据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阶段性特征,制定差异化的农业劳动力流动政策支持体系以推动农业生产效率的持续快速增长?

目前国内外关于农业劳动力流动对农业生产效率影响的研究分歧较大。部分学者认为,农业劳动力的非农化转移有效缓解了农业劳动力的相对过剩状况,刺激了农业技术进步,促进了农业技术效率的增长,推动了农业生产规模的扩张,促进了农业生产规模效率的增长,刺激了土地的交易流转,优化了农村土地资源的配置结构,促进了农地配置效率的提升。与此相反,部分学者的研究却表明,农业劳动力的乡城市流动致使留守农业劳动力呈老龄化和女性化特征,降低了农业劳动力的供给质量和农业生产力水平,阻碍了先进农业生产技术的扩散,抑制了农业技术效率的增长。此外,也有学者的研究则表明,农业劳动力的乡城市流动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因农业劳动力的结构异化趋势、农作物的品种及农业生产效率的类型而异。

国内外学者分别从农业劳动力供给质量、土地交易流转、农业生产经营规模扩张、农业技术扩散以及农业技术进步等角度探讨了农业劳动力流动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但这些研究仍存在如下不足:一是对农业劳动力流动的研究大多集中在乡-城单向流动领域,很少有人关注农业劳动力回流及其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虽然有部分学者有所涉猎,但他们的研究大多集中在低水平被动型回流阶段,很少有人关注高质量主动性回流阶段的农业劳动力回流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二是对农业劳动力流动影响农业生产效率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单一效率领域,很少人同时分析其对各类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三是现有研究大多认为,农业劳动力流动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是线性的,但随着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从单向流动模式向双向流动模式的跃迁,农业劳动力的供给态势、供给结构以及农业生产经营方式将会发生重大变化,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也将发生重大变迁,因此农业劳动力迁移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很可能是非线性的。

有鉴于此,本文拟从整体性视角出发,着重考察整个城镇化进程中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对各类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系统推演其影响机理,并综合采用Malmquist指数法和面板门限回归模型对其进行实证检验,提出针对性较强的对策建议,以期为更好地识别我国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变化特征,合力引导农业劳动力流动,促进农业生产效率的持续快速增长提供有益的参考和借鉴。

二、理论框架

(一)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

按照诺姆瑟城镇化发展阶段理论,一个国家或社会的城镇化进程将依次经历如下三个发展阶段:初级发展阶段(城镇化率低于30%),加速发展阶段(城镇化率超过30%而小于70%)和稳定发展阶段。与此相对,城镇化进程中农业劳动力的流动模式也要经历如下三种形态:

第一阶段:“零星乡-城单向流动”模式。受工业化发展较为缓慢的制约,该阶段农业劳动力的流出速度较为缓慢,与此同时,从流出农业劳动力本身的特性来看,该阶段流出的农业劳动力大多都是边际生产力为零或接近于零的剩余农业劳动力[1],因此这部分农业劳动力的流失并不会对原有的农业生产经营方式产生任何影响,相反这部分过剩农业劳动力的流出还可释放出大量的农业用地,推动家庭内部留守成员农业耕作规模的扩张。

第二阶段:“大规模乡-城单向流动”模式。与上一阶段相比,本阶段农业劳动力的流失速度明显加快,家庭主要农业劳动力同时迁出或举家迁移的现象较为普遍。与此同时,与上一阶段类似,农业劳动力的大规模化迁移也将释放出大量的农业用地,且该阶段释放的农业用地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农业用地而不是家庭内部部分成员的农业用地,这为农业劳动力的家庭之间流转创造了良好的前提条件。此外,从迁出农业劳动力的特性来看,该阶段迁出的农业劳动力的边际生产力大于零,但小于平均产出[2]。因此这部分农业劳动力流失将会给原有的以家庭为单位的农业生产经营方式造成严重的负向冲击,并给原有的农业生产系统产生巨大的农业生产经营方式变革压力。

第三阶段:“乡-城与城-乡流动并举的双向流动”模式。该阶段农业劳动力流动的显著特征是农业劳动力开始逆向流动,且随着城镇化进程往纵深方向发展,农业劳动力的逆向流动速度开始加快,回流农业劳动力的质量在持续提升,这给原有的农业生产系统注入了新的活力,推动了农业生产经营方式的变革及乡村振兴。

(二)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及其影响农业生产效率的作用机理

与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发展阶段相对应,在整个城镇化进程中,农业劳动力的流动模式依次发生了如下两次变迁:

第一次转变为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大规模化转型,即从“零星的乡-城单向迁移”模式向“大规模乡-城单向流动”模式的转变。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大规模化转型将释放出大量的农业用地(以家庭为单位),农业生产经营规模扩张土地来源方式的变革(由此前的家庭内部流转演变为家庭之间流转),刺激农业生产经营规模扩大,推动农业生产经营方式的现代化变革[3-4],促进农业规模效率的增长。而农业生产经营方式的现代化转型将刺激以机械为代表的现代先进农业生产技术的普及,这有利于改善前沿农业技术的扩散条件,提高前沿农业技术的扩散效率,促进农业纯技术效率的增长。此外,农业生产经营方式的现代化转型还将增加农业技术进步需求,刺激农业技术创新投入。

第二次转变为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双向化转型,即从“大规模乡-城市单向流动模式”转变为“乡-城与城-乡流动并举的双向流动模式”。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双向化转型将提高农业劳动力的供给质量[5],加速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发育,推进农地规模扩张土地来源方式的深层次变革(由此前的家庭之间流转演变为家庭向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流转),进一步推动农业生产经营方式的现代化转型,这将加大农业生产经营系统对现代农业生产要素的吸引和承载能力,加速社会先进农业技术向农业的渗透,推动农业技术进步;与此同时,也会加速这些前沿农业技术的扩散,提升前沿农业技术的扩散效率,促进农业纯技术效率的增长。但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双向化变革也将加大农地流转的风险,提高农地流转成本,阻碍农地交易流转及农业规模效率的有效发挥,抑制农业规模效率的增长。

三、农业生产效率的测度

考虑到Malmquist指数法不仅承袭了传统DEA模型的全部优点,而且还有效克服了传统DEA模型测算效果最大值为1,无法识别效率改进的来源等诸多缺陷。有鉴于此,本文采用了Malmquist指数法来对我国各省份的农业生产效率进行综合测算。

(一)Malmquist指数法简介

Malmquist指数法最早由Malmquist于1953年提出,Caves等(1982)[6]首次将其与DEA技术相结合,并利用几何平均分析方法,构造出了如下从t期到t+1期的Malmquist指数:

其中(xt,yt)和(xt+1,yt+1)分别表示第t和t+1时期待评估单元的投入产出组合,Dt(xt,yt)和Dt+1(xt+1,yt+1)分别表示第t期时待评估单元与第t和t+1期前沿面的距离,Dt(xt+1,yt+1)和Dt+1(xt+1,yt+1)分别表示第t+1时待评估单元与第t和t+1期前沿面的距离。

为识别技术进步的来源,Ray等(1997)[7]对其进行了改进,并基于规模报酬可变生产技术及相同的技术前沿,分别构建了相应的技术改进指数和规模效率改进指数,即:

其中M为Malmquist指数,表示的是全要素生产率;tech为技术进步,衡量的是前沿生产技术的进步速度;pech为纯技术效率,衡量的是对旧的前沿技术的追赶速度;sech为规模效率,衡量的是对规模效率的捕获状况。上述指标大于1表示效率有所改进,小于1表示发生了退化,等于1表示保持不变。

(二)投入产出的界定、处理及数据来源

借鉴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对投入产出的界定方法,将劳动力、固定资本界定为投入,将GDP界定为产出。同时,结合农业生产实践,将土地、农业基础设施、化肥、农药和薄膜等农业生产资料一并界定为投入。

GDP用第一产业总产值表示,用第一产业GDP平减指数进行平减,并统一调整至以1978年为基准的可比价格水平。劳动力用第一产业从业人员来衡量,土地用农作物播种面积来测算,固定资本用农业机械总动力来刻画,农业基础设施用有效灌溉面积来量度。

第一产业产值、第一产业从业人员、农作物播种面积、农业机械总动力、化肥使用量(折纯量)、农药使用量、农用薄膜使用量、有效灌溉面积数据均来源于EPS系统《农林数据库》和《三农数据库》。

处理后的各投入产出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

表1 农业投入产出系统各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三)农业生产动态效率的测定

利用我国内地30省(市)1991-2016年相关数据(西藏自治区部分数据缺失,故将其略去),运用DEAP2.1软件,对其Mamlquist指数进行了综合测算,结果如表2。

表2 各省份1991-2016年各省份效率测算结果年度均值

从测算结果可以看出,考察期内我国农业生产Malmquist指数的年度均值为1.019,大于1,这说明,在考察期内我国农业全要素生产率有所改善,年均增长1.9个百分点。

与此同时,通过对Malmquist指数(农业全要素生产率)进行解构分析可以发现,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主要依靠技术进步和规模效率驱动,农业纯技术效率不仅没有促进,反而严重抑制了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具体而言,1991-2016年全国层面tech(农业技术进步指数)的年度均值为1.02,大于1,这表明在考察期内前沿农业技术持续改进,年均进步2%。与此类似,sech(规模效率指数)的年度均值为1.003,也大于1,这说明在考察期内农业生产系统的规模效率持续改善,年均增长0.3个百分点。与此相反,pech(纯技术效率改进指数)的年度均值仅为0.996,小于1,这说明考察期内农业纯技术效率在不断退化,年均降低0.4个百分点。

四、实证分析

(一)模型设定

为实证检验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分别构建了如下计量模型:

模型1:lntfpchit=αi+α1lnLit·I(γ<γ0)+α2lnLit·(1-I)(γ<γ0)+φlnX+ξit

模型2:lnsechit=αi+α1lnLit·I(γ<γ0)+α2lnLit·(1-I)(γ<γ0)+φlnX+ξit

模型3:lnpechit=αi+α1lnLit·I(γ<γ0)+α2lnLit·(1-I)(γ<γ0)+φlnX+ξit

模型4:lntechit=αi+α1lnLit·I(γ<γ0)+α2lnLit·(1-I)(γ<γ0)+φlnX+ξit

其中tfpch、tech、sech和pech为被解释变量,分别表示全要素农业生产率、规模效率、纯技术效率和技术进步,直接使用效率测算结果部分的结果。

核心解释变量(响应变量):L为农业劳动力,直接用第一产业从业人员来表示。

门限变量:γ为门限变量,代表的是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直接用城镇化率来衡量。

控制变量:X为一组控制变量,其中K为农业固定资本,直接用农用机械总动力来量度。Scale为农业生产规模,用人均播种面积来衡量。Inf为农业基础设施,用有效灌溉面积来衡量。Social为农业生产的社会化程度,用第一产业中间消耗占农林牧渔业总产值的比重来表示。Incstr表示收入结构,用农户的经营性收入占总收入的比重来表示。Str为农作物种植结构,用粮食作物播种面积占农作物总播种面积的比重来表示。Ind为产业结构,用第二产业产值占GDP的比重来表示。Czl为农业自然灾害发生率,用农作物成灾面积与农作物总播种面积之比来表示。

(二)门限效应的检验

根据Hansen[8]的门限效应检验原理,运用我国30个省份1999-2016年的相关数据,采用STATA11.0软件,对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与农业生产效率之间的门限效应进行了检验,具体结果如表3。

表3 门限效应检验结果

从门限效应检验结果可以看出,第一门限值嫌疑点为55.2%,LM统计量的F值为7.008,对应的P值为0.000,这说明在临界点前后,农业劳动力流动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在临界点两侧存在显著的差异。与此同时,LR统计量的卡方值为0,小于5%的临界值7.352,这说明,估计的第一门限值嫌疑点与样本中真实存在的样本点在统计上并无显著差别。综上,应拒绝不存在门限效应的原假设。与此同时,模型拒绝了最多只存在一个门限效应的原假设,接受了最多只存在两个门限效应的原假设,故综合单门限、双门限以及三门限效应的检验结果可以判定,农业劳动力流动对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存在双门限效应,两个门限点分别为35.7%和55.2%。

此外,本文还对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与规模效率、技术进步以及纯技术效率关系的门限效应进行了检验,具体结果如下:农业劳动力流动对农业纯技术效率的影响存在单门限效应,相应的门限点为31.1%。对规模效率的影响存在双门限效应,两个门限点分别为40%和63.2%;对技术进步的影响存在双门限效应,两个门限点分别为36%和55.8%。

(三)门限模型估计

根据门限效应的检验结果,分别构建了相应阶数的门限效应模型,并利用我国30个省份2000-2016年相关数据进行了实证,具体估计结果如表4。

从模型1(全要素生产率模型)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有效地促进了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但与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第一次转变相比,第二次转变对农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边际促进作用更弱。具体而言,当城镇化率低于35.7%时,农业劳动力对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边际影响为0.076;当城镇化率超过35.7%而低于55.2%时,农业劳动力对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边际影响将提升为0.082;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持续推进并超过55.2%,农业劳动力对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边际影响将进一步增长至0.087。

从模型2(规模效率模型)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显著地抑制了农业规模效率的增长。具体而言,当城市化率小于40%时,农业劳动力对规模效率的边际影响为0.047;但当城市化率超过40%而小于63.2%之间时,农业劳动力对规模效率的边际影响将下降为0.044;随着城镇化率的持续提升并超过63.2%,农业劳动力对规模效率的边际影响将进一步下降至0.035。这主要是由于当城镇化率低于40%时,城镇化进程尚处于低速发展阶段,农业劳动力的流动主要表现为“零星的乡-城单向迁移”, 迁移速度较慢,迁移规模较小,农业劳动力迁出后所释放的农地大多为留守的家庭成员所承继,这有效扩大了单体农户的生产经营规模,促进了农业规模效率的增长。但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持续快速推进并跨越40%的临界点,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也将从“零星的乡-城单向迁移”演变为“大规模乡-城单向迁移”,此时农业劳动力大量迁出,家庭主要劳动力同时迁出的现象较为普遍,这极大地破坏了以家庭为单位的农业生产经营方式,致使部分家庭丧失了独立经营的能力;在此背景下,农地开始在家庭之间流转,但与家庭内部流转相比,农地在家庭之间流转的风险明显加大,流转成本显著提升,阻碍了农地的交易流转,抑制了农业规模效率的提升。此后,随着城镇化率的进一步提升并超过63.2%,农业农村发展滞后将严重制约城市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为了补齐农业农村的发展短板,国家适时出台了各种强农惠农政策,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这吸引了大量的农业劳动力(特别是优质农业劳动力)回流,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也开始演变为“乡-城与城-乡流动并举”,这改善了农业劳动力的供给质量,提高了农业生产系统对现代农业生产要素的承载能力,加速了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种田大户、家庭农场、农业专业合作组织以及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等)的发育,推动了农业生产经营方式的现代化转型,改变了农地生产经营规模扩张的土地来源方式(由上一阶段的家庭之间流转演变为本阶段的家庭向新型农业经营主体集中),加大了农地流转风险,抑制了农业生产经营规模扩张及农业规模效率的增长。

表4 门限效应模型估计结果

从模型3(技术进步模型)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随着农业劳动力的不断流动及流动模式的变迁,其对农业技术进步的抑制作用在不断减弱。具体而言,当城镇化率低于36%的时,农业劳动力对农业技术进步的边际影响为-0.019;但当城镇化率高于36%而低于55.8%时,农业劳动力对农业技术进步的抑制作用将减轻为-0.015;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持续推进并超过55.8%,农业劳动力对农业技术进步的抑制作用将进一步下降为-0.010。这主要是由于,当城镇化率超过36%时,城镇化将进入加速发展阶段,农业劳动力将加速流出,这有利于缓解农业劳动力供给的相对过剩状况,弱化农业的“就业蓄水池”功能,强化了农业技术进步需求及社会先进技术向农业的渗透,这有利于刺激农业技术进步,促进农业技术效率的增长;但当城镇化率超过55.8%时,农业劳动力的流动模式将从“大规模的乡-城单向流动”转变为“乡-城与城-乡流动并举”,这有利于改善农业劳动力的供给质量,更新农业生产经营理念,增强农业生产系统对先进农业生产技术的承载能力,加速社会前沿技术向农业领域的渗透,促进农业技术进步,推动农业技术效率的增长。

从模型4(纯技术效率模型)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有效地促进了农业规模效率的增长。当城市化率小于31%时,农业劳动力对农业技术效率的边际影响为0.024;但当城镇化率超过31%后,农业劳动力对农业纯技术效率的边际影响将进一步提高至0.029。这主要是由于当城镇化率超过31%后,农业劳动力的流动模式将跨越“零星乡-城单向流动”的初级发展阶段,并开始进入“大规模乡-城单向流动”和“乡-城与城-乡流动并举”的双向流动阶段,与之相对应,“前沿”农业生产技术也发生了重大变迁,由此前的以人力为主的传统农业生产技术演变为以机械为代表的现代农业生产技术,这改善了前沿农业生产技术的扩散环境,降低了“前沿”农业生产技术的扩散难度、提高扩散效率,促进了农业纯技术效率的增长。具体而言,当城镇化率低于31%时,虽然农业劳动力的乡城单向流动有利于刺激前沿农业技术扩散,推动农业纯技术效率的增长,但由于此时我国仍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传统农业社会,农业生产技术水平还较为落后,“前沿”农业生产技术主要表现为以人力为主的传统农业技术,该类技术一般封装在农户身上,主要靠农户的亲身示范进行传播,受交通条件的限制,掌握了前沿农业生产技术的农户的跨区域流动并不顺畅,这使得这一时期前沿农业生产技术的扩散较为困难,严重抑制了农业纯技术效率的增长。与此相反,当城镇化率超过31%后,城镇化进程将进入加速发展阶段,农业劳动力的流动模式也将顺次从“零星的乡-城单向流动”演变为“大规模乡-城单向流动”和“乡-城与城-乡流动并举”,这有利于缓解农业劳动力供给的相对过剩状况,提高农业劳动力的供给质量,推动“前沿”农业生产技术从以人力为主的传统“前沿”农业生产技术向以机械为代表的现代“前沿”农业生产技术的变革,这极大地改善了前沿农业技术的扩散条件③,提升了“前沿”农业技术的扩散效率,促进了农业纯技术效率的增长。

五、结论及政策建议

(一)结论

以发展经济学中的农业劳动力乡城迁移理论为指引,结合我国城镇化发展实际,对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发展阶段进行了划分,并对各阶段农业劳动力的流动特征进行了归纳总结;然后,从农地规模扩张土地来源方式的变化、农业技术进步需求的变革和前沿农业生产技术转换等角度对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影响农业生产效率的作用机理进行了逻辑推演;最后,利用我国30个省份1991-2016年的相关数据,综合采用Malmquist指数法和门限面板回归模型对其进行了实证检验,研究结论如下:

1.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持续快速推进,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将依次经历如下三个发展阶段,分别为:“零星乡-城单向流动”、“大规模乡-城单向迁移”和“乡-城与城-乡流动并举的双向流动模式”。与此相对,农业劳动力的流动模式也要经历如下两次转变:“零星乡-城单向流动”模式向“大规模乡-城单向流动”模式的转变(第一次转变)以及“大规模乡-城单向流动”模式向“乡-城与城-乡流动并举的双向流动”模式的转变(第二次转变);其中第一次转变的临界区间为31%-40%,而第二次转变的临界区间为55.2%-63.2%。

2.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有效地促进了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且与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第二次转变相比,第一次转变对农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边际贡献更大。具体而言,当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从“零星乡-城单向迁移”向“大规模乡-城单向迁移”转变时,农业劳动力供给数量的增加对农业全要素生产效率的边际促进作用将从0.076提升至0.082,随着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持续演变并进入“乡-城与城-乡流动并举”通道,农业劳动力供给数量的增加对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边际促进作用将进一步增长至0.087。

从细分效率来看,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对不同形态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效果差别明显,其中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有效地促进了农业纯技术效率的增长。当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跨越“零星乡-城单向迁移”阶段进入“大规模乡-城单向迁移”通道后,农业劳动力对农业纯技术效率的边际促进作用将从0.024增长至0.029。

与此同时,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弱化了农业劳动力供给数量的增加对农业技术进步的挤出,刺激了农业技术进步。具体而言,当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依次从“零星乡-城单向迁移”、“大规模乡-城单向迁移”转变为“乡-城与城-乡流动模式并举”时,农业劳动力对农业技术进步的边际挤出作用将由-0.019顺次下降为-0.015和-0.010。

与此相反,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加大了农地的流转难度,抑制了农地规模扩张及农业规模效率的增长。具体而言,随着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顺次从“零星乡-城单向迁移”、“大规模乡-城单向迁移”转变为“乡-城与城-乡流动模式并举”,农业生产经营规模扩张的土地来源方式将顺次从家庭内部流转、家庭之间流转演变为家庭向新型农业经营主体集中,与此相对,农业劳动力对农业规模效率的边际影响将顺次从0.47、0.44下降为0.35。

(二)政策建议

1.根据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演变规律,实行差异化的农业技术创新政策。在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不同发展阶段,农业劳动力对农业技术进步的挤出效应存在一定的差别,随着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由“零星的乡-城单向流动模式”、“大规模乡-城单向流动模式”向“乡-城与城-乡双向流动模式”转变,农业生产系统的技术进步需求在不断增强,因此应根据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所处阶段的不同实行差异化的农业技术创新政策。对正处于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第一次转变阶段的地区而言,政策当局只需提供轻微的农业技术创新支持,无须制定太多的科技创新优惠政策措施;但对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已进入第二次转变通道的地区而言,则应适时加大农业技术创新的政策干预力度,以期将更多的潜在农业技术进步需求转化为更快的现实农业技术进入,如财税部门可进一步深化财税体制改革,拓展优惠政策适用范围,将农业科技企业纳入研发支出税前加计扣除实施范围,加大财政支持力度,为农业科技企业从事农业技术创新提供融资担保、贴息或财政支持等融资便利。

2. 根据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所处的阶段及变迁特点,实施差异化的农地流转干预模式。在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不同发展阶段,农业生产经营规模扩张的土地来源方式存在显著差别,对农业规模效率的影响效果也就不尽相同。在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大规模化转型阶段,农地规模扩张的土地来源方式将从家庭内部流转演变为家庭之间流转,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均属于熟人之间的土地交易流转,此时通过软性制度安排便可达到促进土地交易流转的良好效果。但进入到双向化转型阶段后,农地规模扩张的土地来源方式将从家庭之间流转过渡到家庭向新型农业经营主体集中,与前者相比,后者属于非人际化交易,交易难度明显加大,交易风险急剧提升,亟须刚性法律制度的保驾护航,因此应根据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变迁的不同类型实行差异化的农业土地流转政策干预机制。具体而言,在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大规模化转型阶段,主要通过制定标准化农地流转示范合同、建立农地流转纠纷调处机构、完善农地流转纠纷调处机制等方式来规范和引导农地的交易流转,而在农业劳动力流动模式的双向化转型阶段,则应通过进一步深化农村土地产权制度改革,加快农村土地确权进程,完善农村土地产权交易市场体系和交易制度等方式来降低农地产权交易成本,刺激农地产权交易流转,加速承包权和经营权的分离,推动农地向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集中和农业规模效率的持续快速增长。

注释:

① 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此处计算的年均增长率为几何增长率。

② 此处所说的农业用地主要包括耕地、林地和牧草地三类,数2000和2017年数据分别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1和2018)。

③ 现代“前沿”农业生产技术的载体是各类现代化的农业生产资料(如农用机械、农药、除草剂、复合肥等),农户只要购买相应的农业生产资料即可掌握蕴含在其中的“前沿”农业生产技术。

猜你喜欢

单向门限农地
基于规则的HEV逻辑门限控制策略
碳纤维/PPS热塑性单向预浸带进入市场
用“单向宫排除法”解四宫数独
随机失效门限下指数退化轨道模型的分析与应用
VoLTE感知智能优化
基于Neyman-Pearson准则的自适应门限干扰抑制算法*
从单向到双向的合作治理及实现路径
小田变大田破解农地零碎化
农地入市须征收20%-50%增值收益调节金
深化我国农地制度改革的理性思考——兼论农地分类所有制的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