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地理学视野下的大秦岭研究刍议
2019-12-18陈桂权
陈桂权
(四川文理学院 巴文化研究院,四川 达州 635000)
山脉作为国家的地理标识与民族的象征有着重要意义。我国山脉众多,它们对于民族与国家文化的形成均发挥过重要作用。在我国的山脉中,位于版图腹地、作为南北分界线的秦岭山脉,又有着特殊的地位与意义。秦岭之于中国有着重要的地标意义与文化价值,在中华文明的形成与演进过程中,大秦岭地域的诸因素都曾以各自形式参与其中。源于秦岭地域的秦人建立了强大统一的秦国,开创了一套治国制度,汉代秉承秦制续写辉煌。以秦岭为分界线,北有关中平原,南有汉中盆地以及成都平原,这些地区以其发达的水利、富庶的农业条件,作为基本经济区,对国家稳定与经济繁荣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也正是因为大秦岭位于其中,对于南北两侧所形成的不同自然气候起着基础性的作用,进而又造就了多样的人文文化。可以说,大秦岭地区是一个在自然与人文方面极具典型性与代表性的地域。这一地域有多元的文化、不同的自然风光,其兼具南北方文化的特点,也发挥了沟通南北的桥梁作用。
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视察陕西时的讲话中,将大秦岭定位到“中华地理的精神标识和自然标识”的新高度,其充分体现了以大秦岭为载体,凝练中国精神、提升中华文明国际形象的新要求。应该说,这是我国对大秦岭山脉对于中华文明重要性的再次肯定,体现了山脉之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文化的重要意义。围绕着“大秦岭作为中华地理精神标识与自然标识”这一主题定位,学术界可以从生态地位、文化特色、经济发展、旅游产业开发、山水文化产业、循环经济等不同角度,进行经济学、人类学、社会学、文化学、地理学、历史学等多学科的综合研究,以深入系统地探讨“大秦岭地区”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问题。文化地理学是地理学、文化学及文化人类学的结合。大秦岭地区有着多元的自然以及人文文化特色,故本文拟从文化地理学的视角,尝试探讨对大秦岭地区的研究理路与主要内容,不周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一、大秦岭概念的界定
在上古地理学看来,中国大陆的所有山脉均属于昆仑山系,故在《山海经》《禹贡》两部古地理学著作中,秦岭与昆仑山均被称为“昆仑”。春秋战国时期,在《诗经》与《左传》中又以“南山”“终南山”来称呼秦岭,其意为秦国都城之南的山脉。这是具有鲜明地理标识意义的定义。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中首次将此山命名为“秦岭”并称其为“天下之大阻也”。对于秦岭起止的地域范围,向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划分。汉代辛氏所撰《三秦记》中就说道:“秦岭东起商洛,西尽汧陇,东西八百里,岭根水北流入渭,号为八百秦川。”北魏崔鸿《西京记》继承了《三秦记》对于狭义上秦岭概念的定义,并指出其作为雍州、梁州分界线的地理意义。《西京记》称:“长安正南山,名秦岭,东起商洛,西尽汧陇,东西八百里是也。关中指此为南山,汉中指此为北山,斯实雍、梁之大限矣。”[1]卷9我国古代地理区划标准通常遵循“山川形便”与“犬牙交错”的原则,《禹贡》九州的划分就是采用了“山川形便”的分区准则。《西京记》中称秦岭为“雍、梁之大限”,其意为秦岭是雍州与梁州的分界限。也就是说,狭义的秦岭仅指陕西省境内的中南部分,位于北纬32°40′~34°35′,东经105°30′~110°05′,东西长400~500千米,南北宽150~200千米,平均海拔2 000米左右,主峰太白峰,海拔3 767.2米,是我国大陆青藏高原以东最高峰[2]。广义的秦岭地域范围更广,它西起甘肃南部西汉水与黑虎沟的分水岭,东止河南伏牛山,北临渭河,南濒汉江,东西约占八个经度,(东经104°30′~112°52′),南北约占两个纬度(北纬32°20′~34°45′)[3]。秦岭是长江、黄河两大水系的主要分水岭。大秦岭的地域范围即指广义上的秦岭概念。根据秦岭古洋盆的演化发展和夷平作用地层的分布,大秦岭的真实地理范围是由秦岭、巴山、神农架、桐柏山和大别山构成的巨大山系,其所涉行政区划包括河南、湖北、重庆、四川、陕西、甘肃五省一市,涵盖30多个地市和100多个区县。
二、大秦岭文化意义的阐释
秦岭地处中国腹地中心,从地理划分上看,具有南北分界线的意义。不仅如此,在文化方面,大秦岭地域对于中华文化也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以秦岭为界限,其北是传统意义上的北方,其南则是南方地域范畴。中国地域划分中的“南北”象征着两种不同的文化意象,如“南稻北麦”“南船北马”“南人食米、北人食面”,等等。历史上,北方地区作为中原王朝的统治中心,开发较早,当南方还处于“火耕水耨”的原始农业阶段时,北方农业已相当发达,关中平原被称为“天府之国”。不过,北方地形以平川为主,从地缘政治看,其一直处于少数民族政权的包围之中,故而抵御少数民族骑兵的南犯,是统治者们做军事布局的重要内容。战国时期,长城的修建,秦始皇派大将蒙恬北戍,以抵御匈奴,再到汉武帝与匈奴的多次战争。多数的对抗中,汉民族取得了胜利,但是,中原王朝也有失败的时候,这就是东晋的“衣冠南渡”,唐代的“安史之乱”,宋代的“康王南渡”。政治中心的南移,随之一同发生的是三次经济重心的南移。在这影响中国历史发展的三次历史大事件中,大秦岭地区作为横亘在南北之间的重要屏障,对于保护南方政权起到相当大的作用。从这一层面看,秦岭之于中华文明延续的重要作用更加凸显。
西安位于大秦岭北部地区,是我国古代重要的政治中心,自周、秦、汉、唐等13个王朝在此建都。西安之所以成为我国古代建都最多、定都时间最久的城市,与“南山”,也就是秦岭所起的巨大屏障及资源供给作用密切相关。西汉初年,在定都洛阳与西安的选择中,朝中大臣的意见分为两派,高祖刘邦最终采纳尚书娄敬的建议,定都长安。娄敬的主张就全面地分析了定都关中长安的优势,他说:“都关中上……夫关中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专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4]卷55清代地理学家华湛恩在《天下形势考》中基本上完全继承了娄敬的这一说法(1)华湛恩《天下形势考》,选自王锡祺《小方壶舆地丛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都长安,为建瓴之势,山东虽乱,秦之故地可全有也”;“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这是政治家从军事地理、政治地理的角度阐述关中长安作为首都的地理优势。这样先天的地理优势,当然与南面的秦岭有着密切的关系。不仅如此,秦岭还是关中地区主要的水源涵养地,其北翼塑造了泾河、渭河,北部山麓又发源了六条河流,即灞河、浐河、沣水、滈水、潏水和涝水,这些河流在环绕长安后汇入渭河。《三秦记》所言“岭根水北流入渭”[5],就是指的这六条河流。它们与泾水、渭水一同构成了“八水绕长安”的形胜,同时也塑造、滋养着关中平原。因为这些河流发源于秦岭山区,其携带了宝贵的腐殖质土壤,这些泥土就成为发展农业得天独厚的条件。汉代时,有民谣“泾水一石,其泥数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可见国都之南的秦岭对于关中地区的滋养。山区除了是水源涵养地之外,还是重要的资源富集地。秦岭地区丰富的自然资源使得它成为长安的后花园,是修建皇家园林与行宫别院的首选之地。历代宫殿有阿房宫、山林苑、凤凰宫、仙游宫、太和宫等,这正如唐代诗人祖咏在《苏氏别业》中所描写的那样:“南山当户牗,沣水映园林”。
秦岭是我国南北、东西文化的汇聚地和融合区,其中本土的道、儒和外来的佛教、基督教的祖庭均产生于此,在中华文化中具有重要的文化象征意义。“华夏文明”是中华文明的代称,《尚书·武成》中有“华夏蛮貊”之说。章太炎曾说古代汉族称华或夏与华山、夏水有密切关系。在远古时期,先民对大秦岭山系统称为“华山”。传说上古时期,陕西蓝田的“华胥国”曾在大秦岭地域创造过灿烂的文明。其女首领华胥氏“治国有方,民无嗜欲,自然而已,是为盛世乐土”。以至于让人文始祖轩辕帝羡慕不已,便有了“黄帝梦游华胥之国,而后天下大治”的典故。现在的秦岭山系中还保留许多带有“华”字的山名,如“华山”“少华山”“翠华山”等等。而夏水故道则是从湖北沙市东出,流经监利县北部,折东北至沔阳县治附近如汉水,自此以下称夏水。也就是说,夏水其上源为汉水,而汉水发源于陕西省宁强县蟠冢山,自西向东流入湖北后在武汉注入长江。《尚书·禹贡》记“嶓冢导漾,东流为汉”。清《嘉庆一统志·汉中府·山川》:“汉水,在宁羌州北,源出嶓冢山。东流经沔县南,又东经褒城县南,又东经府治南郑县南……东南流入兴安府石泉县界。”嶓冢山亦属于大秦岭地域范畴。故代称中华文明的“华夏”一词,其文化基因中与大秦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对外交经济文化交流来看,西安是丝绸之路东段上的重要节点,古代丝路上的许多国家,均以“秦”代称中国。这当与秦人在丝绸之路上发挥的重要作用有直接关系,也是秦帝国曾经辉煌的体现。学界对于中国英文名China的来源也存在诸多说法,其一派观点就认为它来源于秦(chin),对此问题虽无定论,其也可说明以大秦岭地域为中心所形成的文化对于中国的影响之大。黄河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那么秦岭堪当中华民族的“父亲山”。秦岭经过的甘肃陇南山区、关中平原和川西北、鄂西、豫西秦岭山区,是秦人最初的家园和最早建立基业的地方。
《史记》中称秦岭为“天下之大阻也”。说明当全国一统后,秦岭这座横亘在中国内陆腹地的群山险隘对南北交通的阻碍。这是由自然地理条件所决定的,古往今来一直如此,这种体现“秦岭为天下之大阻”的观点在文人诗词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如韩愈《左迁蓝关示侄孙湘》中有“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元稹《酬乐天书怀见寄》也说:“秦岭高崔嵬,商山好颜色。”带有传奇色彩的唐代女诗人薛涛在《别李郎中》说:“花落梧桐凤别凰,想登秦岭更凄凉。”可见秦岭之险于南北交通之阻碍。因为这种阻碍,无论是军事进攻、经济文化交流均受到影响。故开山修路成为沟通南北必做的事情。至今流传于巴蜀地区的“五丁力士”故事,讲的就是蜀道最早的开发。学术研究中的蜀道是指秦汉时期连接关中与成都平原,穿越秦岭大巴山的川陕道路的统称,起点在陕西西安,终点止于四川成都。蜀道以汉中盆地为中间站,分为南北两段:北段以西安、宝鸡等城市为起点,越秦岭抵达汉中,从西向东主要有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南端从汉中始,向南翻越大巴山、米仓山,最终到达成都等地,其中西为金牛道、中为米仓道、东为荔枝道,构成“北四南三”的蜀道交通网络,并且联结着难以计数的分支道路[6]。正是因为有秦岭之阻隔,才有蜀道之交通。故在文化上,秦岭与蜀道成为秦巴文化中的重要意象。唐代,由长安入蜀之人都要走蜀道、过秦岭,其中的文人迁客们留下大量诗句,如白居易《送武曹归蜀》:“月宜秦岭宿,春好蜀江行。”许浑《送郑寂上人南行》:“锡寒秦岭月,杯急楚江风。”正是因为这些诗歌对秦岭的描述,增加了其文化内涵与人文魅力。
另外,大秦岭地区悠久的开发利用史,还使它积淀了厚重的历史文化遗存,这些人文景观与山地自然景观,交相呼应、和谐融洽、相得益彰。大秦岭地区的人文景观有太白山拔仙台、封神台、黑虎关等古建筑;公王岭和陈家窝蓝田猿人遗址;楼观台国家森林公园的老子讲学处、西岳华山的老君犁沟、劈山救母、韩愈投书、华山道教场、南五台佛教圣地、姜子牙钓鱼台、千年古刹草堂寺、骊山烽火台、华清池、兵谏亭等丰富的人文资源。这些都是秦岭悠久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的体现。
三、文化地理学视野下的大秦岭研究
文化地理学的研究旨在探讨各地区人类社会的文化定型活动,人们对景观的开发利用和影响,人类文化在改变生活环境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以及该地区区域特性的文化继承性,也就是研究人类文化活动的空间变化。它是人文地理学的重要分支,也是文化学的一个组成部分[7]。进一步划分文化地理学的内容,其主要包括五个核心主题,即文化生态学、文化源地、文化传播、文化景观、文化区[8]。正如钱俊希、朱竑所说:“这一理论框架结合了人地关系、景观研究、空间分析等人文地理学的研究传统,倾向于将文化理解为具象化的物。”[9]运用这一研究范式,大秦岭地区的文化地理学研究可从以下四个方面入手:
(一)文化源地研究
首先,大秦岭地区是秦文化的源地。《史记》中说:“秦僻在雍州,不与中国制会盟,夷狄遇之。”其实,秦国的先祖是居住在汉民族与西戎之间的嬴姓部族。西周中叶,其祖非子为周孝王养马,因其养马有功,受封为西周附庸。后又因秦襄公救周有功,平王封他为诸侯,始与列国通使聘享[10]。公元前763年,秦襄公之子秦文公把秦人都城从西汉水上游的西陲,迁往宝鸡境内凤翔县长青镇。这一举措迈出了秦人挺进关中、觊觎中原的关键性一步。之后,秦人重视农业,奖励耕战,通过变法迅速实现富强,为后来一统中国奠定了基础。秦人的兴起与占领秦岭地区并将其作为后方根据地有密切的关系。因此,秦岭无疑是秦文化的源地,研究秦文化有必要在大秦岭地域范围内展开。
其次,秦岭也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发源地之一,研究中华传统文化亦离不开对大秦岭地区的观照。地处秦岭山水之间的西周王朝的周文王、周公旦,将数千年以来古人探索天人关系的成果予以凝练,从而形成论述天人关系经典理论——“天人合一”。这是中华传统文化精神的最高价值追求,这种观念最核心的承载体就是《周易》,其最高境界是“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此外,影响中国政治数千年之久的“礼制”,也是地处秦岭山水之间的周公所制定。他不但从政治制度上构建了宗法秩序,而且从行为规范方面制定了严格的礼仪,成为中国古代政治重要的价值信念。另外,中国古代文化最重要的观念是“和而不同”。在集儒、释、道于一体的秦岭,“和而不同”的文化表现得最为充分。在儒家文化发展演变中,秦岭曾经起到过重要作用。西汉武帝在太学“置五经博士”;东汉经学家马融少时在秦岭师从著名学者挚恂研习儒家文化,后在此大办私学;著名经学大师郑玄也是通过在这里的学习奠定了其在儒学史上的地位。宋代大思想家张载所开创的关中学派也发源于秦岭。秦岭又是道教的重要发源和兴盛之地,秦岭还是中国佛教的重要“摇篮”之一,秦岭中段的终南山则为中国佛教传播的重要策源地和最早译经重地之一。因处于丝绸之路的起点,自佛教初传之时,即在终南山有所传播。四大译经家之首的鸠摩罗什则在此创立第一个国立译经场,集四方英杰,开创中国佛教翻译事业的新局面。史传所载,在终南山弘法的高僧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众多开宗创派之祖师。更为重要的是,秦岭还是中国佛教宗派创立、发展与活动之地,中国汉传佛教八大宗派中,仅秦岭及关中就集聚了六大宗派之祖庭。集儒、释、道于一体的秦岭,可谓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大熔炉[11]。
再次,大秦岭地区也是巴文化的源地之一。在秦岭南麓与巴蜀相接,历史上这里曾经是巴人活动的中心之一。关于巴人起源,有一说就认为其起源于陕南地区,后不断迁移,最后到达秦巴山区南部。殷周至汉,庸、濮、賨、蜑等各部族巴人生活在秦巴山区。巴人不但参加了武王灭商的战争,也参与了汉王朝的建立。在周秦时期,秦巴地区的文化已与周秦文化相融合,史载周公、王子朝及孔子奔巴楚之地,王子朝将档案、文献典籍,甚至乐工带到南方秦巴地区,这些都促进了南北文化的进一步交流与融合。
综上,大秦岭地区既是秦文化的源地也与巴文化相关,同时这里也造就了中国传统文化。故而,在本区之内就文化源地的研究工作,还有许多值得深入探讨的课题。文化传播与文化源地是密不可分的两个部分。开展文化源地研究,自然少不了关注文化传播的内容,因此本文将文化传播与文化源地研究合二为一。
(二)文化景观研究
秦岭地区特殊的自然地理位置与地质构造,形成了颇具特色的山地自然景观。秦岭北坡有著名的“七十二峪”,其主峰太白峰有保存完整的第四纪冰川遗迹,冰川湖、石海、槽谷、冰斗、冰阶等冰蚀地貌、冰碛地貌、冰缘地貌等冰川景观[12]。同时,秦岭还有河流、瀑布、湖泊、温泉等水域景观类型,以及诸如华山日出、太白晴雪、骊山晚照、高山云海等气象景观;生物景观有原始森林主要是针叶阔混交林与落叶阔叶林带,野生动物有大熊猫、金丝猴、羚羊、云豹、羚牛、豪猪等。在人文景观方面,大秦岭地区也有较多的历史文化遗存,前文已述。关中地区丰富悠久的历史文化资源,自不待言了。楚汉争霸中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此,凿通西域的外交家、旅行家张骞的故地在秦岭南麓城固县的博望村。诸葛亮为克服中原,五次北伐,最终败于五丈原,抵御蜀军进攻的曹魏多少利用了为天下大阻的秦岭。京剧经典剧目《失空斩》中的历史原型,失街亭、空城计、挥泪斩马谡,这些事都发生在秦岭地域之内。可以说,大秦岭见证了朝代的兴亡、王侯的成败,留下了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可供研究开发。在秦岭山区还存留着大量的乡土聚落,对它们的研究也是开发大秦岭文化的重要内容之一。
(三)文化区研究
大秦岭地区地处多种文化的交汇地带,本身蕴含着丰富多元的文化。“其声音山南近蜀则如蜀,山北近秦则如秦”[13],这正是对秦岭地区多元文化环境的真实写照。大秦岭地区既有中原文化、秦文化、也有荆楚遗风,还有巴蜀文化。其北麓是典型的三秦文化,南麓是巴蜀文化,东部临荆楚文化,西北又有陇南文化。总之,大秦岭地区有着多元的文化区。在本区开展各文化区的专题研究,并在其基础上进行各文化区的交流研究,将是一项十分有意义的课题。
(四)大秦岭地区的文化生态学研究
文化生态学是指利用生态学的基本理念从人、自然、社会、文化等各种变量的交互作用中研究文化产生、发展的规律,用以寻求不同民族文化发展的特殊形貌和模式。在文化生态学看来,文化不是经济活动的直接产物,它们之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变量。山脉、河流、海洋等自然条件的影响,不同民族的居住地、环境、先前的社会观念、现实生活中流行的新观念,以及社会、社区的特殊发展趋势,等等,都给文化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场合和情境。借鉴文化生态学的基本理念与观点,我们可以分析大秦岭地区的不同文化以及形成这些文化的因素。正如前文所论,大秦岭地区地处南北过渡地带,其自然环境复杂多样,其人文各具特色,这些基本因素都为其产生不同的文化提供了条件,加之这里地处南北交通要道,文化交流频繁,开放与保守兼具。可以说大秦岭地区是运用文化生态学展开文化研究的典型地区。运用文化生态学,可以将上述文化源、文化区以及文化景观研究统属起来,综合体现文化地理学的特色。
综上所述,无论从地理标识,还是从人文区域划分,大秦岭地区均有其典型性。对于我国,秦岭山脉及大秦岭地区是民族文化的象征,因此,以大秦岭为对象进行自然遗产、文化遗产的申报,这不仅仅是对秦岭之于中华文化重要性的认可,也体现了山脉等地理生态系统对于人类文明的价值。围绕这个主题,可以进行多方面、多角度的研究。本文仅从方法论上做了一个宏观的阐述,若涉及具体问题的研究,学界不乏好的成果问世。结合新时代区域协同发展的契机,我们应在充分整合已有研究的基础之上,再进一步完善研究的薄弱环节,对大秦岭地区展开综合研究,为大秦岭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和自然遗产提供理论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