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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社群档案资源建设模式探析

2019-12-16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

浙江档案 2019年2期
关键词:社群记忆资源

谭 倩/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

社群档案(community archives)是指具有共同身份特征(如地域、种族、性别、性取向、兴趣爱好等)的特定社群成员所形成的,记录社群历史的文件集合[1]。从实践来看,目前国内开始关注相关社群档案活动,社群档案活动正在兴起,如城乡记忆工程、社群口述历史项目等的开展,以及少数民族档案、抗战老兵档案、农民工档案等逐渐受到关注。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看,国内研究起步较晚,内容主要为对国外社群档案发展的介绍,对国内社群档案现象的研究较少。在这些研究成果中,对于社群档案建设模式的研究主要基于建设主体进行模式划分[2][3][4],一方面无法反映所有涉及的建设主体,另一方面在宏观反映社群档案资源整体建设过程方面存在不足。本文将从建设路径的角度分析我国社群档案资源建设模式,并为我国档案机构开展社群档案工作提供思路。

1 国内主要社群档案资源建设实践

社群可分为实体社群与虚拟社群。实体社群指聚居在一定地域范围内的人们所组成的社会生活共同体,比如城市、乡村、邻里、家庭,且包括政治、文化、宗教、商业等组织;而虚拟社群指一种非实体组织或一种社交网络,它是基于某种特定的、共享的“社群感”而形成的,比如女性、战争或灾害幸存者、非遗传承人、移民等[5]。我国存在着多种多样的社群档案现象和活动,以档案部门主导的城乡记忆工程实现了对某一城市或乡村的历史建筑、文献资料及文化遗产的档案化保存,延续了生活在同一地区的一个社群的共同回忆;一些档案部门或公益团体开展了社群口述历史项目,通过采访战争或灾害幸存者、少数民族妇女、非遗传承人等,记录并保存了这些特殊群体正在消逝的文化和记忆;少数民族档案资源建设、农民工档案馆建设等实践,也都是保存社群历史、构建社群记忆的社群档案活动……这些实践活动虽然名称各不相同,但都是对社群记忆与文化的回应和传承,是我国社群档案资源建设的深刻实践。

2 社群档案资源建设模式的自上而下模式

结合我国社群档案工作实践,国内社群档案资源建设模式按建设路径可分为自上而下模式与自下而上模式。社群档案资源建设自上而下模式是指以档案部门作为建设主体,从公共管理与社会发展的需要出发,构建多层级、由上而下覆盖全国的档案收集网络,开展社群档案的收集、保管等管理活动,最终构建起包含社群档案的国家档案资源体系。

2.1 理念:以国家利益为旨归,满足公共管理和社会发展需要

档案事业从“国家模式”向“社会模式”转型,要求“建立覆盖广大人民群众的档案资源体系”[6]。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社群档案逐渐被纳入国家公共档案资源体系。然而,尽管档案部门逐步关注弱势群体,但实质上仍是从“俯视”的角度审视我国社群档案工作,社群档案管理始终以国家利益为旨归,以满足公共管理和社会发展需要作为价值导向,强调的是资源建设的宏观性、整体性。以广州市政府建立的农民工博物馆为例,博物馆集中展示了改革开放以来广大农民工的生产生活情况以及他们为现代化建设作出的重要贡献。但有关人士注意到,博物馆的展品缺少与农民工和资方的抗争及曾受到的委屈等内容,如欠薪、孙志刚事件等,认为展出的内容“有失偏颇”[7]。

2.2 内容:具有宏观性与代表性的记录

自上而下模式下构建的社群档案资源具有政府的取向性、来源的被动性、内容的宏观性、形式的单一性等特点。来源上,各级档案机构主要接收同级别机关单位所形成的档案,对体制外档案未予足够重视。内容上,档案机构主要关注的是具有代表性的、符合主流价值需求的社群,并且为了展现叙述的宏观性与代表性,在收集整理档案时主要从共同经历入手,按重大活动、重要人物等主题汇集档案资料。如江苏省档案局于2017年印发了《关于开展“百村万户”口述历史采集工作的通知》,规定采集内容为“民风民俗、历史往事、生产生活、社会变迁等”[8]。虽然这种收集方式效率更高、更有代表性,但也可能意味着某些社群记录的缺失,以及社群成员被代表、被误解等。形式上,受概念制约,目前仍以传统档案类型为主。

2.3 方法:自上而下的建设路径

在自上而下的模式中,社群档案资源建设主要遵循的是档案部门拟定的有关社群档案工作的政策、方针、法规和制度。以少数民族档案资源建设中的“云南模式”为例,云南省档案局根据国家档案局发展少数民族档案事业的要求,通过发布《云南省档案局关于开展哈尼族档案抢救与保护工作的通知》《哈尼族档案抢救与保护工作方案》《哈尼族档案采集征集具体工作任务表》等一系列文件,明确了哈尼族档案文献的征集范围、档案价值鉴定以及档案资源建设规范等方面的要求,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工作模式,并利用该模式完成了傈僳族、拉祜族、佤族等15个特有少数民族的档案资源建设工作[9]。目前,档案馆主要通过定期接收、征集和口述采访的方式收集社群档案,比如在“留存历史·记忆崂山”拆迁社区档案征集工作中,青岛市崂山区档案馆通过出资收购、代为保存、复制留存、爱心捐赠等方式,征集了反映拆迁社区情况的档案资料。

3 社群档案资源建设的自下而上模式

自下而上模式是指社群成员、社会组织或个人以记录社群历史和记忆为目的,自发形成、收集并保存与社群密切相关的记录,构建关于社群的档案资源体系,同时为寻求广泛认可将部分社群档案向官方机构移交。它以社区成员的广泛参与作为基础,是出于保留社群历史的热情和兴趣而产生的自发行动。农民工群体自发建立的皮村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北京市永源公益基金会发起的知青、抗战老兵系列口述历史计划,都是这一模式下的生动实践。在这一模式下,致力于社群建档活动的主体代表的是“底层视角”,因此可以从微观层面反映更加贴近人民生活的社会面貌。

3.1 理念:关注边缘群体,保存社群记忆

自下而上模式体现的是底层视角,面对主流叙述系统对于一些边缘群体记录的缺失或者误解,社群成员希望通过建立和保存社群档案寻求社群归属感,保存社群记忆和维护社群利益;而其他社会组织和个人也逐步意识到主流社会对边缘群体关注度的不足,希望通过社群建档活动保存社群的历史和文化,帮助社群发出自己的声音。因此,在自下而上的模式中,档案价值标准不同于传统价值标准,更多地关注社群档案,记录社群历史,注重加强社群认同,反对歧视和不公,争取记忆建构权利的功能,某种程度上价值标准对社会组织和公民的意义大于对国家的意义。

3.2 内容:包容且有温度的“草根”记录

在自下而上的模式下,社群档案形成、收集和保护的群体具有“自发性”和“草根性”,因而所建设的社群档案资源也具有“草根”的特性。这些档案并非来源于官方机构,而是来源于广大的个体或私有组织,具有破碎、零散的特点;不再局限于集体关注的某些重要的历史事件、某些典型的社会现象、某些闪耀的历史人物,而是关于社群生活的角角落落、方方面面。社群的自发性、缺乏规范性决定了社群档案具有更加丰富的内容,形式也更为多样,实物、书籍、非正式文件甚至是网络记录等都可作为档案保存。以皮村农民工社群档案馆为例,该馆收录了大量的实物,包括信件、欠条甚至假钱等,可谓“五花八门”,生动展现了农民工社群的工作与生活状态,这些档案蕴含着丰富的情感,与不带有私人情感的官方文献截然不同,可以看到社群记忆中生动真实的一面,而不是一条条的大事记。

3.3 方法:自成体系的管理方式

社群或社会公益团体所保存的社群档案往往不受官方档案管理体制约束,档案的形成多属于个人的自发行为,因而在档案的收集和管理方面往往具有较大的随意性,会按照自己的一套原则和方法进行档案资源建设,并且强调社群成员的参与,与官方机构的联系较少,特别是公共档案馆的参与程度较低。然而,社群或社会公益团体有时会面临资金、场所和管理等方面的压力,而档案机构具有专业的管理经验和良好的管理条件,并且具有较大的权威性和更为广泛的影响力。因此,为了获得更好的保管条件和更大范围内的认可,一些社群成员或社会组织会将档案所有权移交给档案机构,或委托档案机构管理档案;与此同时,还会积极寻求获得更大范围的社会认可与保留自主性管理之间的平衡点。

4 启示:我国档案机构社群档案工作的创新策略

4.1 关注边缘群体和个人的记录

要构建全面、均衡、真实的社会记忆,离不开丰富多样的社群档案资源。档案机构应认识到社群档案在增强社群认同、构建社群记忆和促进社会和谐方面的重要作用,拓展档案收集范围,除收集主流社群档案外,还要收集边缘群体的档案,如收集留守儿童、农民工、重大灾难事件的逝者和幸存者等群体的档案,或为其建立档案。社群中有名人也有无名之辈,有积极分子也有非积极分子,档案工作的“聚光灯”应投射到社群中的每一个个体身上。在这个过程中,档案工作者对档案概念外延的把握可以更加宽容,收集多种形式的档案。此外,档案机构应努力成为社会记忆的积极建构者,通过社群口述史项目等方式,为一些面临记忆消逝危机的社群保存档案。随着网络通信技术的发展,许多具有共同身份特征的社群成员在互联网平台汇集,分享、记录自己的生活,这些记录也可通过网络归档成为社群档案的组成部分。

4.2 建立社群档案管理参与模式

社群档案的本质决定了社群档案资源建设离不开社群内成员自主的参与、收集与分享。虽然档案工作者具有更加专业的档案管理经验,但他们并不一定掌握社群的专门历史或文化知识,若对社群的特定习俗、语言等缺乏了解,就可能对社群档案进行错误的解读,而社群成员对于关于自身的记录更有发言权。此外,一些研究社群文化的历史或社会学家作为领域专家也可为社群档案工作提出意见。因此,档案部门有必要建立一个开放的社群档案资源建设平台,促进社群成员、社会组织或相关研究领域的专家加入社群档案工作队伍,一同为构建社群记忆、传承社群文化贡献力量。这种参与模式下构建出来的社群档案资源体系不再只是“关于”社群的档案,而将是真正“属于”社群的档案。

4.3 变“代替保管”为“辅助保管”

将一些边缘群体的档案纳入国家档案资源体系是非常有必要的,但社群档案涉及微观层面的各个社会个体,所涵盖的范围非常广,将所有有关档案都集中汇入档案馆的做法是不可取的。一方面,国家档案资源体系回应所有属性的身份认同是不现实的;另一方面,档案数量的大幅度增加会对档案馆的馆库空间和管理造成很大压力。因此,档案部门可以通过宣传教育的方式,鼓励社群收集和保存社群记录,提高社群成员的建档积极性;并转变工作思路,变“代替保管”为“辅助保管”,为社群成员、社会组织或个人等建档主体提供建档帮助,通过宣传、教育、培训、咨询、典型引路、经验推广等方式,对社群档案保存和管理活动进行积极的引导和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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