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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传统村落:郎德苗寨10年之变

2019-12-13许邵庭

当代贵州 2019年42期
关键词:苗绣朴树寨子

文 / 图_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记者 / 许邵庭

雷山县上郎德村位于雷山县西北部,又叫郎德上寨,距凯里市区29公里,距雷山县城15公里,平均海拔1091米。苗寨始建于元末明初,是个静谧的苗族村落,郎德上寨古建筑群被列为我国第五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文芬的一天是从清晨6点钟开始的,她的家位于这座小村寨一隅,取名“田园农家”。

这些年,一到七八月份旅游旺季,文芬家里几乎天天客满。一大早,她就要下地摘菜、养鸡喂猪,很多时候还要帮客人指路,为他们介绍这个小村。

文芬家客厅装修得很有格调,落地窗面朝田园、满眼都是绿。我和她坐在窗前,她一边缝布鞋,一边和我聊天。

“这房子是2011年建好的吧?”我说。

“是呀,你怎么知道呢?”文芬一脸诧异。

回忆像是汽车后镜里的公路,显得绵长又悠远。时间回到2009年5月,我第一次来到这个离凯里只有40分钟车程的村寨——郎德上寨。绿油油的稻田、清澈的河水、转动的水车……小村就静卧在这一方山水间。

寨子不大,小而精致。2008年北京奥运会圣火从这里走过,郎德也因此更添名气。那时,在这里遇见了雾裹雾的清晨,体验了午后阳光下的水中嬉戏,也在午夜的河岸边用车灯照明聊天……

我不知道现代传媒的介入究竟能直接为郎德带来什么?但在我的观察中,这座村寨经历喧嚣后,更多的时间里依然保持着安详与宁静。是啊,千百年来,村里人一代又一代在这里繁衍生息、安静生活,仿若世外桃源——时间突然变得没有意义。

郎德似乎有着一种特别的魔力。之后的很多年,我每年都会用相机记录这个村寨和这里的人们。文芬在2011年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镜头中。

那时她提着装满手工品的竹篮沿着小路叫卖,苗绣的钱包、杯垫、苗银、花腰带……装得满满的。买不买没有关系,凡是有人问路,文芬都很热情地回答。末了,她还是会很害羞地问一句:“老板,要不要买点绣片?”

讲述这段回忆,文芬哈哈大笑。“我已经不出去卖东西了,现在搞农家乐,生意好很多呢。”

2011年我在郎德上寨时,文芬的“田园农家”还在搭建中,提篮小卖是她主要的经济来源。

“现在一年有多少收入呢?”我问。山里人日子过得悠闲,不乐于算账。“整个没有算过,但是7月和8月两个月总收入有15至16万元。”文芬说起这个数字,看得出很开心。

“除去成本呢?”我又问。“也没有算过,其实也没有什么成本,好多客人来吃饭,都是吃我自己种的菜、养的鸡、做的腊肉。”

2013年文芬第二次出现在我的镜头中。那时“田园农家”的房间一晚30元。说起这个价格,文芬又笑起来。“现在住不到了,最便宜一个床位都要50元,最贵的房间218元。”她思索了一下,“你来住我可以给你优惠点。”

窗外,天空蔚蓝。照片定格的永远是此刻。与文芬告别,我向寨子深处走去。

文芬家门口可以远远看到寨子,中间隔着一大片稻田,金黄色的水稻被阳光涂抹得特别艳丽。煽情地点开播放器中的《苏幕遮·碧云天》,没有相思泪,只是觉得特应景。

文人总爱吟秋。古往今来,文人们关于秋的词句或多或少都有些悲凉色彩。“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到了最后也还是要落到“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上。

而贵州的秋对我而言,要用颜色来表述其实就是金黄色和红色。在广袤的农村大地上,随处可见金色的稻谷和成熟的辣椒。黄与红,相互搭配,组成一种炙热的色彩组合,充满着莫可名状的想象力,透露出一种浪漫的色彩。

这种浪漫如镜头推移一般,不一会儿又转换到我眼前。那一面,寨子里人们正在晒谷子和辣椒,这一头,信步在我前面的一对情侣,他们手牵手平行地走着,在小村的石阶上窃窃私语。这浪漫的一幕,被我用视频记录下来。很巧的是,当我把它剪辑后发布在微博上后,这条微博被这对来自成都的情侣发现了。

远眺郎德上寨。

9月的郎德上寨已经没有旅游旺季时的喧嚣。寨子里,海兰大姐的生意也显得有些冷清。她在自家房子的一楼卖蜡染、苗绣和银饰。我在她的店铺里淘了一张蜡染方桌布,280元,讨价还价,200元成交。

10年前,她家的生意一般,如今女儿有了自己的工作室。说起店里的这些“宝贝”,海兰大姐很老道地说:“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嘛。”突然觉得这小寨子地方不大,人们的视野还挺国际的。

这种感觉在我临走时又得到印证。我对大姐说:“再见咯。”她很娴熟地对我挥挥手说“byebye”,然后露出很灿烂的笑容。

一路走,路过芦笙场,路过小池塘,路过苗寨村民的居所。提篮小卖的姑娘出现了,仿佛就像8年前的文芬大姐。她看着我手上拿着的蜡染,害羞地问我:“要不要看看苗绣?”然后把我带到屋后的一个角落,那是她的小摊,那些精美的绣片搭在摊子上,在阳光下闪着光。

我没有挑选到合适的,姑娘有些失望。我安慰她,会推荐别人来买的。然后她很开心地笑着说:“没事没事,下次再来。”

郎德上寨秋色。

远处的风雨桥上响起芦笙。我有些惊喜,远远望着、静静听着。芦笙的声音突然停了,而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渐渐清晰,随后便是一辆摩托从远处蜿蜒的公路滑翔而过……

这道摩托车掠过的弧线,让我突然想起诗人北岛的一段话:时间不是直线,它甚于迷宫,如果紧贴墙上某个地方,你会听到匆忙的脚步和语音,你会听到自己从墙的另一边走过。

10年,于这个村寨,于我本人意味着什么?想起文芬大姐生活的变化,体会到自己心境的变化。

离开郎德的车上,耳机里响起朴树的《且听风吟》,朴树轻轻地唱着:昨天已经去得很远,我的窗前已模糊一片……

翻出2013年写于郎德的那篇叫《向往》的日志,那时我这样写道:

走夜路的时候,仰望不到星辰,只能望见寨中零星的点点灯火。柏油马路将寨子与河道分割开,行走中,眼里印着少许微光,潺潺流水声时刻萦绕耳畔。站在风雨桥上,可以看见河岸上集结的几批背包客和疏疏落落的帐篷,车灯打光作篝火,照亮了一张张年轻、晃动的脸……这是2013年10月第二天的郎德上寨……所有的怀念和想起,都是心中对美好的向往……

汽车在马路上晃来晃去,耳机里的朴树还在吟唱着“咿呀,咿呀,只有待风将她埋葬……”

这样晃着晃着,终于晃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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