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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西·艾敏:“反叛”的艺术之路

2019-12-12郭芳洁南京师范大学江苏南京210023

流行色 2019年12期
关键词:反叛席勒艺术家

郭芳洁(南京师范大学,江苏 南京 210023)

崔西·艾敏1963年生于伦敦,在英国东南部海岸城市马尔盖特长大。崔西出身于一个破碎的家庭,在艾敏还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另娶,抛弃了她和她的两个哥哥,童年的这段经历是她痛苦且难忘的,也是她人生中的艰难时刻,在十三岁那年,她遭受了最黑暗时刻——她被性侵犯,童年的经历是崔西生命中的痛苦来源,也对她以后的艺术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1986—1989年,她在梅德史东艺术学院学习,1991年在伦敦皇家艺术学院获得硕士学位。然而,崔西却认为这段经历对她而言简直糟糕透顶,她焚烧了这段时期的所有作品,开始探寻新的艺术之路。艾敏1999年入围特纳奖候选人名单,并作为英国代表艺术家被选入2007年第五十二届威尼斯双年展。如今,艾敏在伦敦居住和创作。崔西的艺术作品形式多样,涉及绘画、装置影像、摄影、行为。但往往表达的内容都是对于自身对爱情、性、死亡的思考。她独特的女性艺术家的视角在艺术界形成了强烈的个人风格,也对当代英国艺术有着重要的影响。

一、特纳奖 《我的床》

或许你对崔西的双人床早有耳闻,在1999年入围特纳奖而名声大噪的作品,很多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张床可以成为一件艺术作品,为什么它可以称之为艺术,从而发出了对艺术的质疑,引出了千古难题:艺术到底是什么?实际上这张床并非普通的双人床,崔西说:“这张床是她在失恋时整整哭了四天动弹不得的地方,她在床上愤怒、哭泣,毫无希望地回望自己的人生却什么也看不到,等到她终于起身望向那张床时,她发现那张床就像她人生中混乱且腐朽的部分,这张床所表达的,是她陷于绝望中的情感,于是,她直接将床搬到了展览中。其实床本身并不能称之为一件艺术作品,但当我们问起崔西她所想表达的内容时,那种状态与情感,再好的表达都不如这张床来的直接。这张充满污渍的床,事实上是有温度感的。

其实在这张双人床的背后,在展览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些趣事,让展品的思想更加地有意思,在展览期间,两位来自中国的行为艺术家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他们认为只有这样,这个作品才能够更加完整,而后,又有一位家庭主妇不远万里赶来展览现场,拿着清洁工具,她受不了这样乱糟糟的床,她想要把这张坏女孩的床洗干净。这些行为无疑增加了这件作品的趣味性,引发了人们的二次思考。

实际上,作为英国重要的当代艺术大奖,特纳奖自1984年设立以来就饱受人们的争议,在这种争议背后,同样涵盖着人们对于当代艺术的强烈兴趣,概念艺术在人们的心中有了新的认识,崔西所要表达的是涵盖于生活的一种状态,对于自身不幸遭遇的再创造,艺术的释放,把自身和艺术结合,给予作品温度感。将生命、情感、性结合到一张床上,结合作者的自身经历就足以让人进入另一种艺术领域。而牛津大学教授马丁坎普则在质疑这件作品的真实性。他认为床上的种种痕迹,如汗渍、污迹、呕吐物等并无法保存长达20年之久,床上的物品在搬运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会有挪动。因此他认为崔西艾敏床上的这些皱褶和痕迹并不是来自于真正的生活。那些床单和被子的皱褶是艾敏睡后的痕迹吗?在经过这么多年的搬运、展出,甚至是蓄意破坏之后,这些皱褶还能保持原样吗?我认为这是个人观念的不同,他纠结于作品是否是真正来源于生活,但崔西的作品是脱离生活的精神境界,床只是一个艺术载体,正如杜尚在1917年将一个小便池搬进美术馆时,全世界都觉得这是笑谈,但最终它是如何成为艺术并成为西方艺术的重要转折点,但若从艺术这一词的定义而言,他定义了“艺术”此词的概念:什么是艺术?如何定义这个概念?与安格尔的《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对于艺术审美观念的冲击,杜尚无非是从人们的争论声中引发一个思考,若说小便池本身是艺术品,也可以说被戏弄的大众与人们的争论成为了艺术,相对的对象不同,每个人都会深入进行不同的思考,提炼不同的内容。这也是观念给艺术带来的突破。

二、崔西与席勒

在崔西的艺术生涯中,对她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席勒,埃贡·席勒的作品多由面容、体态扭曲的裸体构成,他的作品充斥着痛苦,扭曲的线条和冲击力及强的视觉色彩,席勒的画带给了崔西艾敏微妙的感觉,她从席勒的画里看到了情感,感受到了艺术的力量。

她在回忆录《陌生国度》(Strangeland)中写到,此前一年她已经辍学,混迹于各间咖啡吧与酒吧,偶尔喝苹果酒或在沙滩上放空。在英国这座破败的海滨小镇,席勒的出现给这位迷途的青春期少女指明了方向,以及她将来的模样。“他是我做艺术的启蒙。”她说。

艾敏是因为热爱音乐人大卫·鲍伊才接触到席勒的。鲍伊1977年的唱片《英雄》(Heroes),封面是他右手按胸,左手掌心向内垂直扬起的照片。艾敏男友告诉她这是借鉴自艺术家埃贡·席勒。“然后我借了一本关于表现主义的书,其中有一小幅席勒的画。忽然间我的整个世界都打开了,因为此前我只知道毕加索、利希滕斯坦和沃霍尔,”她说,“它是在表达情感,于是我感到我与它之间的联系。你可以看到画家所经受的痛苦:‘我很痛苦。我把它画下来,但以不同的方式,因为我与其他人的痛苦不同。我通过痛苦的眼睛来洞察它’。”

在崔西的少年时代,她遇见了席勒;这两个艺术家,一位是20世纪初西格蒙特·弗洛伊德思想盛行时期的奥地利表现主义艺术家,另一位是20世纪70年代英国马尔盖特的青少女,不得不说,相隔约70年的时空交错,崔西艾敏在席勒的画里看到了关于“我”的意义。她说:“席勒的画里的少女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她们面容颓废,赤裸着身体,扭曲着自己的肉体,毫无压迫感,那种自然的状态是一种忘我的状态,是一种用“心”感受自己的状态,他的画所表达的就是这种情感。”在崔西的印象中,席勒的画就是如此,她也将这种表达情感的方式带入到了自己的作品当中,崔西对于自己的艺术作品非常明确,她想表达的就是一种情感,或者说是一种情绪,性、愤怒、悲伤、混乱的生活,她想表达的是一种由内而发的个人信息,“我就是我”也是崔西的谏言。

席勒在他的艺术生涯中的路并不容易,他被批判为“色情画家”,甚至被审判,差点被关进监狱,然而艾敏知道席勒所表达的东西并非色情,其实我们从崔西的画中可以找到席勒的影子,她的线条、弯曲的体态,她是在表达自己,也表达出了对席勒的狂热,有人认为崔西在成为观念艺术家后隐藏了对席勒的热爱,其实并非如此,席勒对崔西的印象是远而深的,她的作品里蕴藏着的情感是永恒不变的,是对自己的挖掘,对于自身情感的表达。

三、崔西艾敏的创作理念:那些杀不死我的,却致命的东西

崔西被冠上坏女孩的名号,那么她的坏到底在哪里呢?从《我的床》我们就可以看出崔西的作品中蕴含着的个人情感,那么另一件作品《那些和我睡过的人》,作品主体为一个蓝色的帐篷——记录着1963—1995年间每一个和她睡过的人。她把自己爱过的人和自己上过床的人,包括自己夭折的两个孩子的名字都刺在了帐篷上,她大胆的做法让人震撼,很多人觉得她是一个坏女孩,不管是这件作品还是《我的床》,崔西艾敏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她个人独特的精神世界,她将别人都避之不及的私人世界展现到公众的面前,她的“坏”也许不是我们所想的那种私生活混乱、为情感萎靡的女孩,而是一种展现自己的勇气,她不会和其他艺术家一样把自己的情感蕴含在作品中,而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表达,很多人过分解读她作品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但实际上,她就是在纯粹而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崔西曾说过:“我曾因为单恋而痛哭过,有时候,哭泣正是因为这份爱是不可能的。如果在这场恋爱中我没有痛哭,那就不是爱,有人对我说这听起来有些悲惨,我会对他说:如果当你真的很爱一个人,并充满热切希望的时候,你当然可以哭泣。”崔西的思想往往是自然纯粹的,她的一系列霓虹灯作品也透露着这一思想,她的霓虹灯都是用纯粹的文字表达自己的情感,她的话语宛如伤心的人伏在吧台,随意写在纸巾上的只言片语,也像是睡醒时发现冰箱上贴着的恋人手写的甜蜜纸条。这些话都温馨甜美,崔西把这份珍贵的、细腻的美好用霓虹灯表达出来,一个彩色的字母透露出她想要表达的核心要义——那些杀不死我的却致命的,大概就是她内心深处暗含着的情愫吧。这些内容充斥着她的全部人生,不光光是她,包括我们在内的每一个人,都被情感所牵制或是困扰,这也是崔西作品中的最重要的内容。包括她的一系列绘画作品,我们可能会从她的绘画中看到席勒的影子,抑制不住的欲望感仿佛要从纸张中脱离出来,她的线条充满了情感与力量,但也是简单而纯粹,不掺杂任何多余的因素的艺术语言,与其他艺术家相比崔西作品的鲜明特色也体现在纯粹与直接这两个词上。

她把自己的感情倾注在作品上,装置艺术家在选择材料的时候往往要用材料契合自己作品的思想感情,那么崔西选择的情感依托——自己的床,看似无厘头,给人冲击力强大,但我们再从她表达的情感上来解释的话,一切也就说得通了,单纯的文字可能也不能够称之为艺术,但当崔西把这些文字和霓虹灯结合的时候,文字的艺术表达感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结语

崔西·艾敏是当代杰出的女性艺术家,她的生平事迹与情感经历与她的艺术之路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在她的艺术道路上,有自我否定与他人否定,她的作品经历了巨大的变化,从谨慎小心到奔放自如,不变的是艺术本身,作品中蕴含着的艺术道理与作品本身相结合,架上绘画与装置艺术看似不同,当我们纵观一个艺术家的生平事迹与对她艺术道路产生影响的经历的时候,或许可以看到不一样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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