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沉沦·迷失·攻守

2019-12-10靳喆安

创作评谭 2019年6期
关键词:婚姻爱情

靳喆安

阿袁的小说创作,笔墨多触及高校知识分子两性情感关系,最勾人心魄的可能还是作为主线的爱情书寫,以及由此透射的女性情感世界的幽微。在她笔下,无论哪种形式的感情,内里无一不是千疮百孔。她的爱情书写剥离了爱情浪漫诗意的外衣,完成了对爱情神话的祛魅,并呈现出现实悲剧性的特点。

一、情欲牵引与“爱之沉沦”

长篇小说《上邪》由三个中篇构成,分别是:《朱茱与孟渔》《姬元和汤弥生》《孟渔和姬元》。汉乐府民歌《上邪》是为爱痴狂的女子面对上天发出的斩钉截铁的誓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而阿袁的同名小说在故事内涵方面与之截然相反,构成一个鲜明的反讽。小说通过叙述朱茱、孟渔、姬元等男女在情感欲望中的追逐、摇摆与困惑,彻底颠覆了流传千古的忠贞不渝的古典式爱情。

在《朱茱与孟渔》中,男女主人公爱情的发生完全出于偶然。孟渔对朱茱之美产生感觉是在一次系会上,“刚一转脸,就看见朱茱的两瓣红唇了,微微地张着,如半开半合的桃花。那形状和颜色,真如三月初开的桃花花瓣,他在现实世界里,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性感的嘴唇,还有眼睑,还有耳垂,都像桃花花瓣一样白里透红”[1]。“桃花”流露出某种欲望的象征,渗透着男性的欲望表达,这不经意的一瞥也为之后的“李白湖事件”埋下伏笔。朱茱本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和老公沈教授在一起琴瑟和谐的样子,是资料室姚老太太眼中花好月圆式的风景。朱茱也毫不怀疑自己会与爱人白头偕老。然而,孟渔的突入,意料之外的“李白湖事件”发生后,她的生活彻底毁了。一如被震过的陶瓷器皿,外表似乎完好,内里却已四分五裂。一方面,朱茱从引诱者孟渔那里发现了身体对于生命的意义,身体所能带来的审美与欢愉,耽溺于情欲中无法自拔。另一方面,她与孟渔的奸情成为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朱茱从此便怀着罪妇的心态惊恐不安地生活着。她害怕东窗事发后将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以至于“她总以未来的眼光打量现在的生活,打量现在的她,仿佛现在已经成了过去,成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一样。她几乎用一种又凄凉又沧桑的心情站在灶旁炖着老鸭汤。甚至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她也突然想号啕大哭。她已经开始怀念现在的生活了!”[2]如此细致、深入的心理分析,淋漓地传达出女性失足后的脆弱、无助与追悔之感,让人不由得对她产生同情。

其实,朱茱的沉沦带着几分张爱玲笔下葛薇龙式的清醒。尽管她知道自己在饮鸩止渴,而且无比坚定地认为她与孟渔之间不是爱情,只有情欲,但是她却不能从中挣脱出来。同葛薇龙一样,朱茱对孟渔难以自拔的迷恋,实际上是一种无法掌控的欲望。对女性身体欲望的正视,在20世纪30年代丁玲笔下《莎菲女士的日记》中已有大胆直切的暴露。莎菲的矛盾性格正是体现在对高大英俊的凌吉士外表的迷恋上。值得深思的是,莎菲虽然犹豫不决,但终究离开了凌吉士,因为她坚持一种爱情理想主义,秉持灵肉契合的爱情观。这是丁玲借莎菲这一形象在小说中强调的两性相恋中女性的自尊感。至于《朱茱与孟渔》中,朱茱显然忽略了这种爱情理想主义,她匍匐于情感的势力之下,终于无路可走。当事情败露,朱茱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到了租的简陋公寓,这是小说的关键之处。在暗淡无光的狭小空间的映衬下,她在孟渔心中的光环悄然失色,曾经汹涌的情爱也渐渐平息。白玫瑰般“圣洁的妻”做出了越轨行为,等待她的结果却是男性的自私懦弱,正像作者在小说中感叹的那样:“所谓爱情,不过是男人之间逐鹿沙场的另一种形式?”

同样,在《姬元和汤弥生》的故事中,汤弥生和姬元之间也发生类似的“偶然的爱情”。从没有开花的樟树下走过的汤弥生,看到一对行为不雅的恋人,让他的身体蠢蠢欲动,“像春天惊蛰的蛇,咝咝咝地吐着蛇芯子”[3]。当他走到资料室遇到姬元,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同朱茱一样,姬元在贪恋泥淖中的安稳和欢乐的同时,也陷于一种“爱不爱”的道德困惑之中:身体上的珠联璧合丝丝入扣就是爱情吗?她没想过要取汤弥生的妻子小喻而代之,所以奉行“不道德的道德坚持”。吊诡的是,妻子小喻其实早就知道丈夫与姬元的关系,且不动声色地维系着三人共处的畸形关系。

从表面上看,似乎是由于男性代表的外部力量的侵入导致了女性朱茱、姬元们的自甘沉沦、堕落,以至于尽管她们经历挣扎,却被情欲所吞没,陷入非道德的生活中。然而,作者显然无意于将这类女性推向道德的审判台。在作品中,我们更感受到作者在人物身上多种情感的投射,尤为细致绵密地写出了在感情世界里女性的不幸与卑微。作者正是从女性自身的弱点、从人性堕落的角度挖掘她们不幸的根源。由于作为人的意识的迷失和女性意志的滑落,她们爱到迷失了自我,于是清醒地一步步沉沦其中无法自拔。而“女人的沉沦,原来像飓风,或者像海啸,来时飞沙走石不可抗拒,去后满目疮痍萧瑟一片”[4]。所谓的“爱情”在这里都成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爱的痛苦,她们所追求的爱情最终不过是一个虚无的梦,而只有在堕落中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华丽的梦,梦醒了只剩下万念俱灰的悲伤。

二、世俗压力与“爱之迷失”

阿袁笔下的爱情与现实生活水乳交融。爱情不再只是形而上的虚无缥缈的存在,而落实到日常生活点滴。她的笔下既有情欲牵引的“偶然的爱情”,也有世俗物欲考量下在爱情中打旋的女性。这两类爱情书写表达的爱情观似乎是,无论是理性还是非理性之爱,置身其中的女性最后都在爱中迷失了自己。《小颜的婚事》是典型的代表,是一个通俗的“花凋”的故事。

29岁的小颜靠姐夫的关系在师大计算机系的资料室打工,她的婚事多年来一直是姐姐的事业。姐姐的婚姻理论令小颜信服:女人嫁人如再投胎,嫁好了前程锦绣,嫁坏了就葬送了半生。因为姐姐的锦绣人生就是从婚姻开始的。一个师范的大专生借婚姻的跳板成了师大英语系的老师。姐姐婚姻教科书里经典的反面案例是刘禅,为了所谓的爱情嫁了没读几天书的打工仔。“画眉鸟终于落到了篱笆上,篱笆缠住了她的爪,她再也飞不高,飞不过姐姐这只麻雀。郎耕田来奴织布的甜蜜到底维持不了多久,贫寒的生活能摧毁一切,容颜、爱情、骄傲,到头来,干干净净,什么也剩不下!”[5]可以看出,作者并不否定华美服食于爱情的意义,一贫如洗的生活会摧毁爱情;但这篇小说传达的更重要的寓意还在于,缺乏单纯和深情做底子的爱情,过程和结局注定缺乏温暖和美好。

小颜与陈家良的恋爱,像是一场交易。陈家良与小颜交往具有明确的功利性,他是小颜姐夫的研究生,希望畢业后能留在师大教学才与小颜恋爱。留校的愿望落空后,陈家良一声不响地消失了,这宣告他们一年的恋爱不了了之。小颜的第二段感情同样是物化的爱情。马列部吴书记的儿子吴其与小颜恋爱,是从家里反对他把发廊小姐娶回家开始的。把吴其介绍给小颜,并没有谁征求她的态度。在他们看来,嫁到这样一个体面的家庭,小颜应当受宠若惊,不应该有挑剔的理由。小颜是被动的、失声的。在这个过程中,姐姐在某种程度上扮演着父权制家长的角色,她不想小颜错过这个机会,即使清楚了解吴其在婚前寻花问柳,也对此有意隐瞒。小颜忍不住伤心:“自己难道一开始就是29岁吗?自己没有过花样年华吗?当年自己不也嫩得像早市上水灵灵的白萝卜吗?叶子青青的,皮儿雪白的,多诱人啊,许多买菜的人都想买的,可姐姐生生地要把这水萝卜当人参卖!结果呢,别的萝卜都成了人家饭桌上的萝卜排骨汤,或脆生生的凉拌萝卜丝,小颜呢,却蔫了,要贱卖了,可午后的菜市场还剩多少买菜人呢?”[6]

女性在“爱情市场”上作为交易品的物化表述在《锦绣》中也有所反映。28岁才嫁给姚明生的农村女性锦绣,因为年龄大,处于待嫁的紧迫情境中:“妹头就如后园子里种的瓜,要赶季卖,趁着新鲜,趁着嫩,要瓜面上还有茸毛,瓜蒂上还有花,才能卖个好价钱。”[7]“白萝卜”和“瓜”的比喻,都说明作者笔下的女性面对爱情与婚姻被物品化和欲望化的处境。女性在爱情中成为交易的物品,从而处于被操纵的位置,并且女性在无意识中也认可了这种具有男性眼光评判的价值规定。女性的这种被动处境,从一开始也就预示了她们今后不幸的人生。

对于大龄待嫁的小颜们而言,紧迫的是婚姻,爱情已成一种奢侈。尽管在内心深处她们也向往纯粹的爱情,但自己已没有过多的选择权,而且在男性吴其眼中,一个29岁的未婚姑娘没有害羞、扭捏的资格。伤害小颜自尊的是吴其的那句“何必呢”,还有他对待小颜那种可要可不要的无所谓的样子。然而想要婚姻的小颜是没有骨气的。她虽有明镜似的心,却不得不妥协委曲求全。尽管社会在发展,时代在变迁,小颜们依然逃脱不掉要稳稳地将自己从父亲的家转移到丈夫的家的传统命运。为了把自己“安全转移”,在并未充分了解对方品性或明知对方德行方面存在缺陷的情况下,依然选择等待,直到把自己成功转移。这是一种女性无法突破的生存境遇。

在阿袁笔下,“女结婚员”们在“谋爱”的过程中,现实考量始终被放在第一位,所以她们的感情“像风尘女人手中的一杯鸡尾酒,混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算计呀,讨好呀,挑逗呀,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爱情”[8]。也由此,爱情只能成为神话。

三、婚姻围城与“爱之攻守”

朱天心在《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开篇即言:“—我们已步入中年,三月桃花李花开过了,我们是像初夏的荷花—”春天的桃花、李花开过了,夏天有不同的花事。然而,“初夏荷花”却成了“暮冬旷野”。婚姻一旦缺乏爱情和欲望,人生便进入石化期,一种与死亡无差的状态。阿袁的笔墨多触及婚姻围城里中年人爱情的溃败或失贞。

她笔下的女性可以分为“守城者”和“攻城者”两大类。前者如《长门赋》中的小米、《苍蝇之二》中的俞丽等,后者如《郑袖的梨园》中的郑袖、《鱼肠剑》中的吕蓓卡等。《长门赋》中大学老师小米因为丈夫沈安的弟媳阿媚的电话吃醋,与沈安僵持数天,小米最终选择妥协。小说流露出女性自我放逐而不能的牵绊与伤感。婚姻中的小米真实反映了女性千年如寄的命运,而作为婚姻的“守城者”—守住里面的男人,也守住外面的女人。这种“防御”的姿态表明不可控的未知对婚姻之内的女性存在着的威胁,以及由此产生的恐惧与戒备之心。“美满婚姻是女人的华丽外衣,亦是女人的黑暗之蛹。”《苍蝇之二》中,师母俞丽因气愤丈夫陈安与学生朱小七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负气之下与有旧情的老孟产生纠葛。她不曾想到,看似能天长地久、固若金汤的婚姻竟如此脆弱,正如俞丽的女友周青所言:“爱情是什么?婚姻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一块玻璃而已,看上去又单纯又坚硬,能把人的肌肤划得鲜血淋漓,可只要别的女人用兰花指轻轻弹它一下,它就哗啦一声,破了,碎了,且再也不能合成原来的样子。”[9]即使爱情世界已经坍塌,俞丽仍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攻城者”的典型郑袖,于身体的隐秘之处一直深潜着“断针之痛”:14岁那年,父亲被一个叫陈乔玲的女人勾引,“鸠”占了“鹊巢”,母亲被抛弃的命运使她产生了反侵占式的报复心理,以攻占那些破坏了别人家庭的“鸠”的阵地为目标,辗转在以爱之名的阴谋中。郑袖先后分别攻占了“介入者”朱红果和叶青的江山。然而,叶青因一场车祸意外离世,意味着郑袖落于无物之阵的复仇失败中。爱情成为郑袖们自伤与伤人的一出苦戏。

阿袁对处于婚姻围城中女性形象的塑造,着力于表现她们在爱情失落与婚姻现实挤压下疲惫的处境与无奈的挣扎。“守城者”们所以采取委曲求全、隐忍的方式保全家庭,也是为保住自己在家中的女主人地位,避免被抛弃的命运。即使她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是具有自我意识的女性,却还是陷入了迷失主体的尴尬与无奈。“攻城者”的“勾引”与“占领”是一场女性之间的战争,女性卑微和鄙俗的悲剧婚姻,归根究底还是女性自身人性上的弱点所致。女性的虚荣心,她们对情感的屈服,显示的正是一个普通人的弱点。这也自然引起读者的思索:女性的“攻/守”实则是一种疲惫重复的生之哀,最终她们搏击的是“衰老/时光”,肉体与欲望的衰败导向的是遗失的爱情故事。

四、爱情书写的悲剧指向

阿袁的爱情书写中渗透着一种悲剧情愫和人生苍凉之感。首先,她的爱情书写暴露了男性的自私软弱、女性的无助以及人性的狡诈阴险。男女的不幸看似是彼此双方造成的,掺杂过多物欲与算计的爱情使得人与人之间美好之情荡然无存。而她笔下的女性大多也是失败的,像朱茱一类的女性,在她们的人生观念中,一方面既有做“纯洁”“高雅”的传统女性的理想,另一方面,受欲望的牵引,她们又不自觉地颠覆了这种理想。就像张爱玲的笔下,“白玫瑰”们无法保持自己的“圣洁”,“红玫瑰”们没有成就自己的“热烈”。无论守身如玉还是风流妩媚,幸福总是和她们擦肩而过。阿袁写出了她们可悲可叹的命运,也写出了她们被扭曲的身体和心灵,她们的不幸,以及她们自身的依赖与懦弱。

《锦绣》一篇,以锦绣的两段婚姻展示了锦绣悲苦的人生和无望的爱情,爱之凉薄来自亲情的冷漠与爱情的背叛。尤其令人痛惜的是原本健康的人性由于招致一系列不公与打击,长期处于周围的无爱和冷漠中,人性最终也步入了没有光的所在。阿宝的出事本可以避免,却因为阿宝的脸太像小青,隐隐唤起了她伤痛的记忆,那张开的口最终归于沉默,间接导致了阿宝的溺死。锦绣的这一举动让人感到可怖,之前自尊、独立、抗争的充满热情生命力的锦绣,内心已是一片无爱的荒漠,人性的扭曲暴露无遗。另外,姊妹情深在物欲、情欲面前也消失殆尽。锦绣与绫罗、米青与米红、陈麦与陈乔,她们尽管有着血源上的亲近,但在各种利益面前,她们的行为背离了姐妹之间应有的真情与奉献,只剩下人性的自私和冷漠。陈麦横刀夺爱,米红欲勾引米青的丈夫……千疮百孔的不仅是爱情,人伦感情的残缺不全在阿袁笔下也间接呈现。正是通过一出出爱情与婚姻的悲剧,道出了人与人在情欲、性欲、物欲的倾轧下,人性与现实的恐怖、复杂、肮脏和不可理喻。

另外,阿袁的爱情书写也充满了人物选择的無可奈何,失落于爱的寻回的艰难,以及无所归依的情感状态的呈现。《上邪》的结构安排匠心独运,故事的最后设置了孟渔与姬元的相遇,他们都为了逃离所处的荒谬情境而自我放逐,怀着悼亡的心彼此相处,让人领悟到一个哀伤的关于爱与孤独的故事:谁也不是谁的家园。这些饮食男女的日常忧伤有一种逼近人生真相的力量。

显在层面,阿袁的爱情书写给人一种“反爱情”的强烈印象。她笔下的男女要构筑一番天长地久的爱情几乎是不可能的,爱情大多在现实世界里溃败,他们的爱情没有刻骨铭心,一场意外总能很轻易将他们分开。爱情的玫瑰色世界已被粉碎,真爱渺茫又如此悲伤。而透过这一个个以爱之名的悲剧,我们不难发现它的深层意蕴指向女性自身、女性与女性、女性与社会现实,并由此折射出作者对女性弱点与命运悲剧的深思、对人性的微讽与揭示。而如何在世俗生活中完成对爱情的坚守,是阿袁的小说引发我们思考的实际问题。

参考文献:

[1] 阿袁:《上邪》,作家出版社,2017年,第8页。

[2] 阿袁:《上邪》,第42页。

[3] 阿袁:《上邪》,第105页

[4] 阿袁:《上邪》,第46页。

[5] 阿袁:《小颜的婚事》,《梨园记》,中国言实出版社,2014年,第77页。

[6] 阿袁:《小颜的婚事》,《梨园记》,第82页。

[7] 阿袁:《锦绣》,《绫罗》,中国言实出版社,2016年,第40页。

[8] 阿袁:《小颜的婚事》,《梨园记》,第87页。

[9] 阿袁:《苍蝇之二》,《梨园记》,第178页。

(作者单位:江西萍乡学院人文与传媒学院)

猜你喜欢

婚姻爱情
婚姻稳定的秘诀
《甜蜜蜜》:触碰爱情的生存之歌
觉乃藏入赘婚姻中的两性关系
对婚姻的忠诚
幸福的婚姻是什么样的
年少的喜欢,后来的爱情
爱情来了
解读爱情
门当户对的婚姻最幸福?
爱情是狗娘,爱情是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