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认证:智媒时代保障新闻传播教育质量的新方法
2019-12-09贺明华
■ 贺明华
随着新兴媒介技术的不断革新,世界新闻传播界和教育界正在发生颠覆性变化。据谷歌报告,在欧美,纯数字平台使用数据来报道新闻的比例已上升到60%。①有调查显示,在美国,超过半数新闻传播院系定期开设一门或多门数据新闻课程。②面对新的变化,美国新闻与大众传播教育认证委员会(The Accrediting Council on Education in Journalism and Mass Communications,ACEJMC)前主席彼得·巴蒂亚(Peter Bhatia)称:“我们必须给学生更大的灵活性,以鼓励创新。我们要求学校为学生未来的数字化工作做好准备而负责。”③
在此背景下,2017年4月29日,美国未来学家、未来今日研究所(Future Today Institute)创始人艾米·韦布(Amy Webb)在ACEJMC会议上提出开展新闻传播学专业数字认证的建议。随后,ACEJMC成立特别理事会,负责研究数字认证方案。④2018年4月,ACEJMC讨论并通过特别理事会提出的数字认证试点方案。2018年7月,ACEJMC正式招募参与者,开始数字认证试点。⑤
ACEJMC提出了一套较为完善的数字认证体系,这在世界新闻传播学专业认证史上具有首创意义。笔者认为,ACEJMC数字认证对我国智媒时代新闻传播教育和学科建设具有一定的启发和借鉴意义,希望通过本文介绍与考察,能够引起我国新闻传播教育同仁们的关注,以建构适合我国实际的数字认证体系,保障智媒时代新闻传播教育质量。
一、ACEJMC数字认证体系及特征
ACEJMC数字认证关注媒介传播技术变革,强调学生基本数字素养和能力,帮助新闻传播院校在扎实的新闻传播教育基础上提高其数据教育能力,为未来10年新闻传播人才需要而做好准备。⑥ACEJMC数字认证设立数字认证理事会,其成员由12人组成,艾米·韦布担任主任。理事会成员均有多年传统媒体或新兴媒体工作资历,其中半数为美国新闻传播院校管理者。
该认证属于自愿的、设有前提条件的第三方认证。申请院校必须在最后一次ACEJMC认证中达到所有标准,才有资格参加数字认证。当然,院校特定的系科或教学项目也可以单独申请数字认证。按照自愿原则,符合认证条件的院校先在线申请,按照指定标准提交报告,再由数字认证理事会进行评估。⑦
整个认证体系包括5项标准和21个指标。5项标准是:标准A-要求的技能、标准B-师资发展、标准C-致力于影响实践的研究、标准D-技术应用、标准E-外部合作。其中标准A包含5个指标,主要涉及课程、专业与教学方面的要求;标准B也包含5个指标,主要涉及教师参加数字技术会议、讲演、培训等内容;标准C包含3个指标,涉及师生开展数字技术研究;标准D包含2个指标,涉及数字教学设施与应用;标准E包含6个指标,主要反映院校与外部新兴数字媒体单位或数字技术人才的合作与交流(见表1)。
由表1,大致可以概括出ACEJMC数字认证三个方面的特征:
(一)从认证标准来看,标准的设置具有现实针对性和指导性
根据调研报告《数据与计算新闻学教学》,美国数据和计算新闻学教学面临编程课程的开设、数字教学资源、教师短缺和学生参与等方面的挑战。该报告建议大量培训应用数据和计算科学教师、开展学生入职技能与技术素养的新兵训练营教育、提供数据教育必备的技术设施、应用远程或在线教学、促进业界合作。⑧在很大程度上,ACEJMC数字认证五项标准的设置与该报告提出的问题与建议相呼应。
比较发现,五项标准与ACEJMC认证九项标准中的“课程与教学”“全职与兼职教师”“研究创新与专业活动”“资源与设备设施”“专业与公共服务”等标准存在对应关系。其紧扣数字时代课程、师资、科研、技术应用与外部合作等核心要素,且进一步拓展和深化了相关数据教育内容(见表2)。ACEJMC数字认证要求申请数字认证的院校必须信誉良好(或部分信誉良好),且在最后一次认证中完全达到ACEJMC认证标准。⑨在一定意义上说,ACEJMC数字认证是ACEJMC认证的子系统。
五项标准基本回答了数字时代新闻传播数据教育“教什么”“谁来教”和“怎么教”的问题。“标准A-要求的技能”回答的是“教什么”的问题;“标准B-师资建设”回答了“谁来教”的问题;“标准C-致力于影响实践的研究”“标准D-技术应用”和“标准E-外部合作”解决的是“怎么教”的问题,从而为新闻传播院校开展数据教育和数字认证提供了清晰的思路和实现路径。
表2 ACEJMC认证标准与数字认证标准对照表
表2 ACEJMC认证标准与数字认证标准对照表
ACEJMC认证标准使命与管理课程与教学多样化与包容性全职与兼职教师研究创新与专业活动学生服务资源与设备设施专业与公共服务学习效果评价数字认证标准标准A-要求的技能标准B-师资发展标准C-致力于影响实践的研究标准D-技术应用标准E-外部合作
(二)从具体指标来看,各项指标细致、完整而专业
围绕新兴数字技术,ACEJMC数字认证从数字课程设置与教学、数字师资发展、数字基础与应用研究、数字技术应用、与外部新兴媒介机构合作等方面,构建了一套细致而完整的认证指标体系,大大拓展了ACEJMC认证关于数字认证的要求,弥补了其数字认证指标的不足,适应了数字时代新闻传播教育新要求。
在新兴媒介技术下,以媒介伦理为核心的准确、独立、批判性的专业价值观在新闻传播教育中仍不过时,与此同时,新闻传播教育也需要顺应当前媒介环境和社会需求的变化。ACEJMC数字认证既顺应了媒介环境和社会需求的变化,又重视新媒介技术下的媒介伦理等专业价值观教育。“标准A-要求的技能”要求学习“在人工智能、内容生成算法、复杂数据库和社交媒体背景下的第一修正案和大众传播法,包括最新的案例”。其推荐的必修课程——法律与伦理问题,教学内容包括深入探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网络法、数字时代开放平等地获取信息、信息和数字通信领域出现的新法律问题等。
(三)从评分标准来看,得分权重具有倾向性和导向性
ACEJMC数字认证没有采用原则性规定的质化认证方式,而是采用量化积分制,客观、公正而易于操作。积分的生成与计算以两个校历时间为周期(two academic calendar cycles)。申请认证院校必须最少获得100分,在2018—2020年最高可得150分。
五项认证标准得分权重各不相同。首先,权重最高的应该是“标准A-要求的技能”,其得分权重虽然只占20%—20.3%,但并不影响该标准在整个认证体系中的重要地位,因为该标准中的必修课程和选修课程的设置属于强制性要求,没有计入总分;其次是“标准E-外部合作”,其权重占到30%—26.6%,特别强调新闻传播教育界与业界的对话、交流与合作;再次是“标准B-师资建设”和“标准C-致力于影响实践的研究”,分别占比25%—25.3%和20%—21.5%,其中师资发展问题尤为紧迫;最低的是“标准D-技术应用”,权重最低,仅占5%—6.3%(见表3)。
表3 ACEJMC数字认证五项标准得分权重表
另外,每个指标一般1—2分,部分指标4—6分;其中“课程设置”指标属于强制性标准,不计分;多数指标有最高得分限制。指标赋分的不同既能保证院校在指标应用上的灵活性,又能鼓励院校每年实现新目标。
二、ACEJMC数字认证的偏向与局限
ACEJMC数字认证构建了一套具有现实针对性与导向性、细致完整而专业、客观公正且易于操作的数字认证体系。当然,任何认证体系都有其自身偏向,也必然存在相应的局限,作为初创时期的ACEJMC数字认证体系亦然。其偏向与局限主要表现为:
(一)偏向技术认证,存在人文价值评估的不足
ACEJMC数字认证具有明显的技术偏向。主要表现在:
1.认证目的的技术偏向。ACEJMC数字认证旨在鼓励面向未来的传播研究、教学和师资发展,促进院校顺应新兴技术、平台和发布模式的变化。
2.认证背景和内容的技术偏向。2018—2020年数字认证标准是在混合现实、人工智能、算法透明性、误报算法传播(the algorithmic spread of misinformation)以及新兴智能分发工具等技术背景下制定的。无论是课程设置、师资建设,还是数字技术基础与应用研究、技术应用、与外部合作等内容,均以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为核心内容。
3.认证目标的技术偏向。被认证院校必须满足或超过在跨课程融合技术、技术的有效利用率、师资发展、技术研究以及外部合作等方面的指定标准。
4.认证程序也具有信息化与平台化的技术偏向。ACEJMC数字认证使用在线申请和积分系统。符合认证条件的院校先在线申请,按照指定标准提交报告,再由ACEJMC理事会使用虚拟会议工具(virtual meeting tools)进行评估。
技术的偏向很容易导致“技术决定论”和人文教育的缺失,然而数字认证的目的、使命和自身专业性要求又决定了偏向技术认证的必然性,两者之间似乎互相矛盾。其实,ACEJMC数字认证以培养通才为价值取向的ACEJMC认证为前提。同时,如上文所述,它也没有完全忽视新媒介技术下的媒介伦理等专业价值观教育,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技术偏向导致的人文价值缺失。
(二)偏向对教育者的认证,忽视学生主体性评估
ACEJMC数字认证标准主要是从教育者角度设计的。从字面上看,“标准A-要求的技能”似乎是对学生技能的要求,而实际上是针对教育者在数字课程设置修订与开发、新兴专业的创建等方面的要求。其他四项标准也主要是针对教育者而提出的认证要求。
与认证标准相一致,在21个认证指标中,至少有16项是针对教育者而提出的指标;而针对学生学习效果的指标不超过5项,包括“标准A-要求的技能”中的2个指标(要求提供学生成绩统计资料,包括等级、作为成果的研究/项目/出版物等)、“标准D-技术应用”中的2个指标(一是向学生和教师提供技术,二是师生技术应用)、“标准E-对外合作”中的1个指标(考核教师和学生参观科技公司、创投机构、创业公司、研究实验室)。另外,关键绩效指标(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s,KPI)清单也主要是针对教师、专业人员(非终身任职或任期工作人员)和辅助人员而设置的。
教育者的偏向反映了当下ACEJMC侧重提高新闻传播院校自身数字基础建设能力的紧迫性与美好愿景,但是教育者的偏向往往导致学生主体地位与学习效果的忽视。
(三)偏向对数字实践的认证,实践与理论教学评估有失平衡
ACEJMC数字认证几乎所有的认证标准均重视应用实践教学与社会实践。“标准A-要求的技能”要求院校在课程教学中应用最新的案例、模型及工具。“标准B-师资发展”鼓励教师参加新兴技术会议、聚会、商务社交活动等。“标准C-致力于影响实践的研究”要求院校鼓励和支持师生进行数字媒体传播应用研究和实践;展示其致力于影响传播实践的应用和基础研究。“标准D-技术应用”要求在课程教学和体验式学习中,师生能够广泛接触新兴技术,技术应得到广泛应用。“标准E-外部合作”要求院校与新兴媒体积极开展外部合作,师生走出学校,参观科技公司、创投机构、创业公司、实验室。
实践的偏向传承了美国新闻传播教育职业精神和“做中学”的传统。当然,ACEJMC数字认证并非完全不重视理论教学评估。作为数字认证前提的ACEJMC认证中关于理论课程与技术课程的比例、理论教师与专业教师的要求、根据实际情况的变化调整课程体系等规定,在一定程度上对数字实践的认证偏向起到了平衡的作用。
(四)偏向措施评价法,存在无法解决的结构性问题
ACEJMC数字认证21个认证指标大致分别对应21项实施数据教育的举措,某一项举措只要满足规定的条件,能提供真实的证据,该举措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分数。这种认证方法属于传统措施评价法。
措施评价法具有易操作的优势,但是也有其无法解决的结构性问题。“在一定条件下,某些评价条款不能适用,某些评价条款可能非常不合理甚至出现误导,有些评价条款互相矛盾。”“即便是为措施评价法设置了权重,但条款太多,不仅权重难以调整,最后总分的分级也难以确定。”
同理,作为传统措施评价的ACEJMC数字认证也存在类似问题:
1.指标得分存在重复计算的可能。比如“新专业发展”指标中规定:与学位相关的新课程和修订课程,如果符合相关部分的条件,将获得相应分数。“修订教学大纲与讲义”指标中规定:与学位修订相关的新课程及修订课程如果符合相关部分的条件,将获得相应分数。如果对条款中的“符合相关部分的条件”界定模糊或判定不准,就容易导致重复得分。
2.认证结果没有等级或星级的划分。ACEJMC数字认证是一种合格性认证,其措施评价的性质决定了认证等级或星级划分难以确定。
3.认证标准和指标得分权重难以调整。由于新兴技术发展迅速,ACEJMC计划每年对数字认证内容进行调整,并专门任命一个专业工作组来完成内容修订工作。ACEJMC数字认证结构上的问题,将加大修订的难度,特别是得分权重调整的难度。
综上,ACEJMC数字认证体系虽存在一些偏向与局限,但作为ACEJMC认证的子系统和附加认证的定位,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其自身的局限。同时,数字认证专业性、院校数据教育建设迫切性、新闻传播教育实用主义传统和数字认证易操作性也决定了其偏向的实然性。因此,从总体上看,ACEJMC数字认证体系虽有其不足,但还是瑕不掩疵。
三、我国开展数字认证的必要性和适应性
目前,虽然我国新闻传播领域数字认证还没有起步,但引入和开展数字认证对我国数据人才培养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紧迫性。
(一)我国开展数字认证的必要性
首先,开展数字认证是实施我国创新数字人才培养战略的重要举措。从长远来看,“未来几年,社交媒体、数据分析、编程设计等实操能力将可能成为新闻从业者的标配”。从当下来看,“数据教育可以成为目前技术紧迫态势下新闻传播教育的一个抓手,由此去培养和提升学生专业技术能力、产业知识与商业智慧”。无论是未来还是当下,创新数字人才培养均是新闻传播教育不可回避的重要课题。当前,建设网络强国是我国重要的战略部署,而创新数字人才培养是建设网络强国的有力支撑。习近平指出:“建设网络强国,没有一支优秀的人才队伍,没有人才创造力迸发、活力涌流,是难以成功的。”他还强调:“要培养造就世界水平的科学家、网络科技领军人才、卓越工程师、高水平创新团队。”网络强国建设不仅需要大批优秀的数字人才,更需要高、精、尖的杰出网信人才。2015年7月和9月,国务院分别印发了《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和《促进大数据发展行动纲要》两份文件,强调加强“互联网+”行动的“智力建设”,“创新人才培养模式,建立健全多层次、多类型的大数据人才培养体系”。显然,创新数字人才培养已上升为国家意志,而开展数字认证是创新数字人才培养的重要举措。
其次,开展数字认证是我国数据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需要。近年来,数据新闻教育备受关注,正逐步融入高校新闻传播学专业教育。根据我国《数据新闻教育调查报告》,20所新闻传播院校就有18所开设数据新闻或者与之相关的课程;2016年中国传媒大学数据新闻作为独立的专业方向开始面向全国自主招生;一些大学还联合业界或国际知名新闻院校举办数据新闻工作坊,对媒体单位、大学师生进行短期集中式培训,如复旦大学、清华大学、华南理工大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等。自2012年教育部开始组织申报网络与新媒体本科专业以来,基于互联网等新兴媒体而设立的网络与新媒体专业蓬勃发展。截至2019年3月,根据教育部网站历年数据统计,备案和审批的普通高校“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已达232个。另外,新媒体机构、科研院所和学术组织正成为数据教育不可忽视的主体。像今日头条大学生新媒体训练营、南京大学计算传播学实验中心举办的计算社会科学寒假课程暨集智计算社会科学训练营和计算社会科学论文工作坊、武汉大学镝次元数据新闻研究中心开设的数据教育讲座和数据新闻教学工作坊、中国新闻史学会计算传播学二级分会组织的相关培训等活动,在促进业界与学界交流互动、培养数据人才和发展数据师资方面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
虽然我国数据教育发展迅速,已形成了较大的规模,但是教学质量尚参差不齐,还缺乏相对统一的规范,因此,开展数字认证是保障新闻传播学数据教育高质量发展之需。
(二)我国开展数字认证的适应性
首先,数字认证的专业技术性质使我国开展数字认证具有国际适应性。在全球化和新兴媒介技术快速变革的背景下,尽管各国媒介体系和新闻文化可能存在很大差异,但世界各地新闻传播教育面临的变化和挑战在很大程度上是相似的。ACEJMC数字认证主要从技术角度评估数据教育,其性质类似于工程教育专业认证,属于专业技术方面的认证,相对而言,其意识形态较少,具有较强的实用性和普适性。2016年6月,我国正式加入国际上最具影响力的工程教育学位互认协议《华盛顿协议》,“为提高我国工程教育的国际认可度,以及实现我国与联盟成员国工程教育的等效互认创造了条件”。类似于我国工程教育专业认证,数字认证的专业技术认证性质决定了我国开展数字认证较少意识形态要求,具有国际适应性。
其次,新闻传播学专业规范化建设为我国开展数字认证营造了良好的氛围。我国新闻传播教育认证起步较晚,1994年才开始讨论全国高校新闻学专业评估工作。2017年,中国传媒大学新闻学、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新闻学、暨南大学新闻学广告学相继接受了本科专业认证(第三级)。2018年1月教育部发布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新闻传播学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标志着我国新闻传播学专业教育迈向了规范化道路。
值得注意的是,教育部新闻传播类专业教学标准涉及数据教育内容的指标很少。仅仅包括3项要求:一是“毕业生应具备计算机和现代新媒体技术的应用能力”“了解并掌握计算机和现代新媒体技术以及相关应用方面的基本知识”;二是“专业基础课程应包括数字媒体技术课程”;三是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应开设“新媒体数据分析与应用”专业课程和实训课程。显然,这种情形跟不上当下媒介技术快速变革,不能适应未来媒介行业对新闻传播教育的新要求。目前,各地高校正在有序推进新闻传播学专业综合评价工作,为后续开展数字认证营造了良好的氛围。以专业综合评价为契机,我国可以在既有评估要求的基础上增加数字认证的要求,或抓紧时间构建数字认证体系并开展单独的数字认证工作。
综上,当前我国内外环境与美国ACEJMC推行数字认证背景有许多相似之处。新兴媒介技术快速变革所带来的颠覆性变化是国际新闻传播教育面临的共同课题。美国社会各界深刻认识到加强数据教育和数字认证的紧迫性,而我国则将创新数字人才培养提高到了战略高度。美国数据教育已初步形成较为完整的教学体系,而我国数据教育已初具规模,尚须进一步加强质量内涵建设。美国ACEJMC数字认证以ACEJMC认证为基础与前提,而我国新闻传播类专业综合评价正在积极推进之中。因此,我国引入和开展新闻传播学专业数字认证不仅具有必要性,而且具有国际和本土的适应性。
四、对ACEJMC数字认证体系的调整与改造
我国开展数字认证虽具有必要性和适应性,但不能完全照搬ACEJMC认证体系。我国社会文化制度与美国存在很大差异,我们必须在借鉴其优点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调整与改造,以建构适合我国实际的数字认证体系。
(一)认证机制的调整与改造:根据我国实际创新认证机制
有学者将新闻教育认证机制分成四种类型:英国为代表的行业认证、美国ACEJMC为代表的同行认证、欧洲新闻培训协会(European Journalism Training Association,EJTA)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the 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UNESCO)为代表的自愿标准与课程模板、发展中国家肯尼亚(Kenya)为代表的官方认证。每种类型均有其局限性:在行业认证中,教师参与度较低;同行认证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行业要求,有些认证标准可能脱离行业实践;自愿标准与课程模板是非正式的,往往容易导致责任缺失,包括并不限于对学习目标、效果或能力的评估缺位;官方认证执行力较强,却限制了教师的创造性和学生的思考力。无论哪种认证,均应基于学习效果,在认证机构、新闻院校、业界专业人员三个节点之间建立双向连接关系。ACEJMC数字认证属于同行第三方认证。
在我国,新闻传播学专业认证是在官方支持下进行的。有学者建议:“在保有国家层面的宏观调控的前提下,建立起新闻传播学科的‘第三方’社会评价和监督机制,类似于美国‘新闻与大众传播教育认证委员会’。”开展数字认证需要根据我国实际情况创新认证机制。不论采取哪种认证机制,至少要做到:一是要客观、公正与公平,体现权威;二是以学习成效为导向,真正实现评估组织、教育界与业界之间的有效合作与沟通;三是确保认证是一个持续地跟踪、改进和建设过程。
(二)认证方法的调整与改造:借鉴综合得分评价法
ACEJMC数字认证采用的是传统措施评价法。这种方法简单易行、便于操作,但有其前文所述的结构性局限。我国各地新闻传播教育发展不平衡,不同层级的新闻传播院校发展也不平衡,如果采用综合得分评价法,在一定程度上就能避免措施评价法的局限。
综合得分评价法“采用层次分析法来评价对象,每一个评价项目的下层都可以分解为几个子项目,形成树形结构”。“不同类型的情况可以走不同的枝状路径,不适宜的评价项目会在判断中被放弃掉。而下一层子项目的权重调整不会对上一层项目形成干扰。每一个项目都可以采用五分制来对其做到的水平进行打分,所有项目的得分通过层级加权得到最后的总分。这样就可以对不同情况给予合理的判断。”鉴于综合得分评价法的优势,我国数字认证可以借鉴我国《绿色建筑评价标准》的做法:“认证等级分成一星、二星、三星三个级别;每项指标分成控制项、一般项和优选项3项内容,其中控制项所要求的必须全部满足,而一般项、优选项的满足数量又分为一星、二星、三星共3个等级。”星级划分将有效提高院校认证的积极性和竞争意识,体现公平与效益原则。
(三)认证标准和指标的调整与改造:规避ACEJMC数字认证的偏向与局限
我国政治文化、新媒介技术的发展、新媒体生态环境、数据教育资金的投入、教育传统与体制、人才的储备等方面与美国存在较大差异。因此,我国数字认证标准和指标体系的构建需根据我国实际情况,合理调整与改造ACEJMC数字认证标准和指标。根据我国数据教育发展不平衡和数据教育跨学科的特点,可以增加特色标准或学科交叉标准,作为认证的附加标准。
在具体指标上,我国应汲取ACEJMC数字认证指标专业细致而完整、评分标准客观公正而易于操作的经验,同时要规避其技术的、教育者的、实践的、措施评价的偏向及其缺陷,恰当处理技术技能与专业人文价值、教学效果与学习成效、应用实践与理论知识、措施评价与综合评价等各种关系。指标内容不仅要立足我国实际、回应现实问题、构建中国标准,而且要注意与国际认证标准的衔接与跟进,为世界新闻传播学专业数字认证提供中国方案。不仅要体现当下数字媒体技术发展的新要求,而且要与时俱进,把握媒体技术未来发展的新动态和新趋向,及时补充更新指标内容。另外,对于ACEJMC数字认证列出的数字技术课程清单、师生参与会议清单、数字培训清单、行业认证标准清单,建议供有实力的院校参考,也可以结合我国数字技术发展、行业发展生态、学术研究环境和教育资源开列相关清单。
由上观之,数字认证体系的构建是一个系统工程;它离不开认证机制的创新、世界文明的交流互鉴和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开展数字认证能够规范我国新闻传播学专业数据教育,加强新闻传播教育界与新媒体产业界的合作与联系,促进新闻传播教育教学改革,保障数字人才培养质量,满足国家和社会对未来新闻传播人才的新需求。因此,研究我国新闻传播学专业数字认证体系的建构具有重要意义。建议在调查研究我国当下新闻传播学专业数据教育教学现状和问题的基础上,汲取ACEJMC数字认证成功经验;在正确的认证理念指导下,以新闻传播教育国家标准为前提,合理地构建我国数字认证体系;并有组织、有计划、与时俱进地开展数字认证。
注释:
① Simon Rogers.TheStateofDataJournalismin2017,GOOGLE NEWS INITIATIVE,https://www.blog.google/outreach-initiatives/google-news-initiative/data-journalism-2017/,Sept 18,2017.
②⑧ Charles Berret & Cheryl Phillips.TeachingDataandComputationalJournalism.NY:Rosemont Press.2016.p.12,pp.73-77.
③ Paul Fain.J-SchoolsDumpAccreditor,InsideHigherEd,https://www.insidehighered.com/news/2017/05/03/northwestern-and-berkeleys-journalism-schools-drop-accreditor-echoing-broader,May 3,2017.
④ Peter Bhatia.Accreditation:RelevantNowandfortheFuture.ASCENT(Newsletter of the Accrediting Council on Education in Journalism and Mass Communications),Vol.24 #2,No.6,2017.pp.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