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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事儿

2019-12-06陈巧巧

神州·上旬刊 2019年11期
关键词:红苕狗崽美人蕉

陈巧巧

老宅属于典型的土墙瓦屋,一斜面朝向三合院的地坝,一斜面朝外。我家屋顶朝外的那一面靠着山。每逢下雨的时候,屋檐水就顺着厚实的黑瓦片流到后洋沟。

后洋沟可以通到老宅后的那片竹林,不过坡度大,上去有点难度。我曾经看见爸爸赶着上山的时候从那儿爬上去过,我也曾试着冒险爬过两三回,爬到中间往下看的时候就有点心虚,之后再没有走过那条捷径。

我家的后洋沟连着我家的厨房和婆婆家的厨房。后洋沟不长,赶上夏天下雨的时候,就能在婆婆家厨房旁的那块石壁上看到玄巴虫在上面爬啊爬,屁股后面拖出一条好长的路。我常常顺手在后洋沟的土坡上扯下一根草拨弄它,那肉唧唧的玄巴虫立马缩成小小的一团,待很久以后才会舒展开身体继续往前爬。婆婆家的厨房很大,就是我们所说的那种老灶屋。厨房的灶台上有着两口大铁锅,一口做牲口吃的,一口做人吃的。在红苕成熟的季节,我常在婆婆煮的猪儿苕里挑吃过不少猪儿红苕。不过那都是干净的,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是用纯正的地下水煮的清水红苕。我最爱吃的猪儿苕是那种红皮白瓤的没有被砍破的小红苕,又甜又面。如果妹妹此时看到这里,一定和我有同感,她可是家里有名的红苕妹儿,和我干过同样的与猪抢食儿的事情哩!

婆婆家的灶屋留下我不少的传奇故事,至今成为长辈们茶余饭后的话题,随便捡个来说说吧。以前婆婆家养狗,有一年大狗产下好多小崽崽。那些小狗崽便成为我亲密的玩具。据婆婆回忆,那些小狗崽被狗妈妈喂得很好,一个二个长得很肥。我抱着它们走路是很费劲的。有一天她从土里干完农活儿回来就听到灶屋有可怜的小狗叫,原来那些小狗崽都被我放进了大铁锅。幸好锅里没有煮食任何东西,婆婆赶紧把它们全都抱出来,可怜的小狗崽早就饿得嗷嗷叫,扑爬连天地扑到狗妈妈那里吃奶去了。婆婆至今都納闷:我当年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把这些狗崽都放进锅里的呢?其实我也不明白。

秋天,田里稻谷成熟的时候就是我贪吃野味的时候。每到太阳落坡后,我就在地坝边望着大人们归来时手里是否提着一长溜儿的黄鳝。如果有,我就伸长了脖子围着大人团团转。要知道,我是超爱吃烧黄鳝的!大人们做好饭菜,就在灶洞里放上干净的瓦片,把洗净的鳝鱼放在上面用灶里的尾火烤。通常是要盖上灶门的,不然在未烤好之时就被不知哪家的猫叼走。鳝鱼没有烤好时,就能从旁闻到噗嗤噗嗤的烤肉香。待烤熟了,一只手提着黄鳝头,一只手捏住颈子那儿的肉,一顺溜往下拉,很长一串肉。放进嘴里,外酥脆内香软,真是好吃极了!

我家后洋沟的水不知是流向哪里,偶尔还能看见有螃蟹在里面。我是不去捉的,因为后洋沟的水实在脏得很,夏天的大太阳出来,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水臭味,还有好多红沙虫在里面游啊游,水面上还常常漂浮着山坡上飘落下来的竹叶、树叶,偶尔会有小虫子在上面爬。总之,我是不大喜欢我家老宅的后洋沟的。

婆婆家的后洋沟就不一样了,修得顺势而下。下雨的时候,后洋沟就像一条小溪沟,水哗哗往低处流,我就可以在里面踩啊踩,跑上跑下,那水花溅起老高,真是好玩极了!婆婆家的后洋沟边种着美人蕉,根茎肥大,叶片很宽,常开红色、黄色的花。到夏天的时候,美人蕉就陆续开放了,我是很喜爱它们的。因为花儿一开,我就可以吃到花里甜甜的汁水,不过很少很少。现在想来,在那些连“零食”这个词还没有发明出来的年代,美人蕉的汁水可是我这样的孩子最好的零食。要么摘下一朵花来,要么就站在美人蕉旁边,把一瓣一瓣的花瓣全掰下来,仅剩下花心,扯下舔一舔,在嘴里抿一抿,很甜很甜,吸完了,口里还留下美人蕉淡淡的花香味。

在院子里没有其他小孩的时候,我也有玩法。我伙同姐姐(大嬢的女儿,常来婆婆家玩。)顺着婆婆家的后洋沟沿着瓦片爬上屋顶,坐在房梁上。看看这儿,摸摸那儿,坐在屋顶上换个视角看世界还真是不一样呢。爸爸下班回来时只听到我们喊他的声音却不见人影,待他发现我们坐在房梁上玩时简直吓坏了。他三五步就跑到了婆婆的后洋沟哄着接我们下来。据爸爸后来讲:他当时生怕我们哪一个不小心从房梁上滚下地坝来,那可高了,简直被我们的胆儿大吓得不得了。但那时的我们,脑子里哪有危险的概念呢,只觉着这是个我们从没有玩过的地方,玩着玩着就觉得挺有意思,忘了从屋顶上下来而已。现在想来,我们当时还真是对不起老爸,让他担心了。

从婆婆家的厨房出来就是一块不是很大的地坝。夏天的时候,婆婆会把掰下来的苞谷籽全都晒在那里。我喜欢玩苞谷籽。在摊开的苞谷籽里,用脚吱着走路,走出好远再回头看看,就能看到脚走出来的纹路,那是说不出什么形状的图形,像是一幅抽象画。其实想有什么样儿的画儿,脚就怎么吱着走路就OK了。走了好一阵,脚丫子里就夹了很多苞谷须子。弯下腰来理理脚丫子,然后把苞谷须子扔得老远老远……在我的童年,玩耍苞谷籽是一件令人多么愉快的事情啊!估计现在的孩子都少有机会如此娱乐了吧。晾晒苞谷籽,当然离不开钉钯。那是一种用竹子或树枝做成的翻晒粮食用的工具,形状跟《西游记》里猪八戒扛在背上的九齿钉钯差不多。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这么一、二个钉钯。在大热的夏天,即使是中午,都能看见各家的人拿着钉钯在地坝翻晒自家的粮食。我在LY工作时,夏天里也常常看到有人在用钉钯翻晒粮食,他们勾起了我小时候的回忆。现在家里的人都住进了楼房里,婆婆家的那把大钉钯现在都去了哪里呢?

地坝边上有个大石磨。逢年过节的时候,大石磨就会很忙碌。家里人会利用旁边的大树事先架上一个“上”字形的磨砻,洗好磨盘,随时准备把它借用给附近的人家。我喜欢在大人磨磨的时候坐在磨砻上,那种慢悠悠旋转的感觉特舒服,就像现在的孩子对坐摇摇车有瘾一样。

对着大石磨的那一头有一个石头砌成的大猪圈。那是我爸爸的功劳。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爸爸就像个万能人,能修车、修电视机、录音机等,还会做凳子、做儿童推车……农村的农活儿还一样不落下。那个时候,爸爸可是有名的大能人,生产队的人都很敬佩他。经常,他还没到家时就有附近的人请他到家里修家电。爸爸帮别人修电器一般都是不收费的,也不在别人家吃饭,因此,他在生产队的口碑可好了,我在小朋友面前也显得特有本领一般,大家都跟着佩服我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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