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的“绅士教育”
2019-12-05王幸张一程周怡
王幸 张一程 周怡
[摘 要] 比较时下大学教育发展的理念,纽曼代表的大学理想已经沦为落寞的“绅士教育”,或者说失败的“博雅教育”。而在新时代下再读纽曼的《大学的理想》,探索19世纪英国大学教育中纽曼的经典教育理念对我们深思“大学的理想如何适应时代发展”具有现实意义。
[关 键 词] 绅士教育;自由教育;大学的理想
[中图分类号] G640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2096-0603(2019)27-0242-02
约翰·亨利·纽曼,是19世纪博雅教育的伟大倡导者,是当时“英国教会牛津运动的导师,皈依天主教后,是罗马天主教的一位导师,是19世纪最杰出的神职人员和文学家之一”。他的《大学的理想》记载了其充满智慧和思辨色彩的演说,通过对自由教育和职业教育关系问题的论述,深刻地阐释和论证了其个人的大学观。他的教育思想得到了许多高等教育学者的极高评价,并对当今的高等教育研究与实践具有深刻的启示性意义。
大学教育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针对此点,纽曼在《大学的理想》的前言中开宗明义指出:“(大学)是传授普遍知识的地方。这意味着,一方面大学的目的是理智的而非道德的;另一方面它以传播和推广知识而非增扩知识为目的。如果大学的目的是为了科学和哲学发现,我不明白大学为什么应该拥有学生;如果大学的目的是宗教训练,我不明白它如何能成为文化和科学的中心。”
“传授普遍知识的地方”就是大学的本质,也是大学的目标,是纽曼最基本的观点之一。从历史层面上,他追溯大学产生的历史,认为古代的大学就是一种Studium Generale,即大学是一种“普通性的学术机构”(School of Universal Learing),具有“大学的这一称谓包含着许多互不相识的人从各自不同地域而来,聚在一处的意思”。从这一层面出发,纽曼强调大学师生之间的互动,强调大学内部的交往。这一点在当今仍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牛津大学一直保持寄宿制的传统。耶鲁大学也十分重视寄宿制,并且在耶鲁大学的宿舍里找不到两个相同学科的学生。这种宿舍文化氛围对学生的全面综合发展十分有利。我国教育部最近颁布关于本科生必须住校的规定,由此可见,加强学生之间、师生之间的互动已开始被我国教育部门所重视。
如何实现大学的这个目标?在纽曼的大学思想里,当然是自由教育(liberal education),即博雅教育。对博雅教育的推崇,是他大学理想的重点。布鲁内克如此评述高等教育哲学文献:“在高等教育哲学领域的所有著述中,影响最为持久者或许当推纽曼的《大学的理想》。……事实上纽曼集中注意的是自由教育。”那么什么样的教育才是自由教育呢?纽曼给出的判断条件就是某种教育的目标或结果。功利性用途的非自由教育和享受型的自由教育追求是不同的。追求同样的知识却为了不同的目标是区分自由与否的关键,物质性报酬与职业性联系在了一起。教育者对被教育者开展“提高民族素质,美化人们生活”的通才式培养是纽曼推崇的自由,博雅教育,这样的大学教育将产生“绅士”,他们能够轻松自如地随意进入任何一种职业领域。可是这个实际操作的可能性和难度以及实际收效都很难评估。纽曼本人也未对此作出具体阐述。而当大学传授的知识趋向于某种具体物质时,已经脱离了知识和真理的本身,成为狭隘的职业教育。
纽曼在书中进一步阐述,大学为了实现“是一个教授普遍知识的地方”,它应该教授所有知识。这一看法直接与纽曼的知识观是一致的:即知识是对事物本身和它们相互位置及影响的理解。知识是整体的,它们都联系在一起,相互之间形成补充和阐释。大学的作用就是把各门知识集合起来,并让它们和睦相处,相辅相成,融为一体。
作为“绅士”教育的场所,纽曼认为大学就是一个纯粹教学的场所,不应该把科研囊括其中。因为科研会分散教师精力,妨碍教学;而且存在比大学更合适的科研机构可以完成科研工作。“最伟大的思想家对自己的思考对象极为专心致志,不许别人打断。他们心不在焉,行为怪僻,或多或少对课堂及公共学校退避三舍。”“要在科学团体与大学之间进行智力方面的分工。发现和教学是两种迥异的职能,也是迥异的才能,并且同一个人兼备这两种才能的情形并不多见。整天忙于把自己现有知识传授给学生的人,也不可能有闲暇和精力去获取新的知识。探寻真理需要离群索居,心无二用,这是人类的常识。”“真正的天才作品并不需要刻意刻画;英雄思想从不需要任何定则。大学并不是诗人或不朽作家的摇篮,也不是学校奠基人、殖民地领袖或民族征服者的诞生之地。”教人应因材施教,用人也应因人而异。有的教师更适合做教研中的一项,不能要求人人都是通才,当然也不排除有教研能力兼备的人才。不能对高等教育中的所有教师统一要求,应分开区别对待。如专本科教师应以教为主,硕博导师应以科研为主。强行统一规定大学教师的科研量只能使科研水平下降,也使教学水平下降。
职业教育同样也遭到纽曼的排斥和轻视。那是因为一旦从事某一职业的人均对自己的职业領域有一股过度的热情,职业教育更是加强了这种情愫。这种情愫的危险在于会使从事某一职业的人认为其职业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这样狭隘的职业认知会使其对其他学科产生轻视;或者从自己的学科出发,妄加评论其他学科领域,“造成学术侵权行为”。这是对交叉学科的一种误解。
但是,纽曼并不是认为职业教育完全无用。因为自由教育中有些知识必须通过专门学科来开展。“我说法律或医学不是大学课程的目标,并不意味着大学不教授法律或医学。如果他不教具体的东西,那他能教什么呢?大学通过教授所有知识分支来教授全部知识,除此之外别无他途。我只是说,把法律学、医学、地理学、政治经济学等学科教授放在大学内和放在大学外考虑是有区别的。在大学外,他处于被他的追求吞没从而视野狭隘的危险之中,他的课仅仅是律师、医生、地理学家或政治经济学家的课;而在大学里,他会正确认识他的学科处于什么位置,他通览所有知识,从更高的高度看待自身学科,他不会以其他学科对手的姿态说过分的话,他从中获得一种明晰,一种思想的广袤、自由和自足,从而以一种哲学和源泉的方式对待本身从事的学科。”因此,纽曼所提倡的自由教育是更高层次、更高境界的教育。他反对功利性极强的职业教育,而不是职业教育本身。这一点在今天仍值得我们国家提倡。
随着高校的扩招,越来越多的人接受高等教育,这也就存在严重的良莠不齐,不少恶性事件不断在校园发生,高等教育到底培养什么样的人,这一问题不得不重新被思考。高等教育培养出来的人,应有高尚的道德、健康的身心、善良的性格,并具有较为广博的知识和一技之长。为人类社会做出贡献,广博的知识和某一方面的专深知识两者是不可缺少的,两者是相辅相成、互为补充的,特别是当代学科交叉领域的研究越来越突出,需要这两者兼备的人才也是科学发展的要求。
反过来看,大学不传授职业知识,可以让大学教育集中于通识教育,防止知识的非系统化,反而有益于实现高层次的职业道德通识。“若大学课程一定要有一个实际的目的,我认为就是为了培养良好的社会公民。”因为,自由教育是多样的,是对社会有用的“好”,这种“好”也是社会最基本的职业道德的好。
大学教育既然是通识的“绅士”教育,那么教和学应该如何处理呢?纽曼提出,进大学是为了主动学习,而不是被灌输。教师并不需要听众,而是需要参与者。因为当“大脑第一次向多元的精神世界伸出探索之头时,就像盲人第一次能视物一样,会感到迷惑、晕眩和扰乱,但只有经过这么一个极长的主动探索过程,用许多的努力,忍受不尽的焦虑,才能理解不同事物的内容,并把它们置于脑中适当的位置。在这个过程中,教师不仅是传授者,也是接受者,教与学共同推进这个知识在脑部发展的流程。
通识教育就是要求学生对知识整体都要有所涉猎,以广阔的知识背景为基础形成理性判断能力。实现这一目标必须克服时间和人的精力有限难题,寻找一种简便而且有效的方法。生活在充满自由和博雅的思想气氛的学术圈中是学生能够独立于任何单一个体智力的传统,快速养成一种哲理习惯的有效的方法。而大学就是提供这样的一个学术人士形成的學术环境来吸纳学生开展自由教育,并能够快速地传递“绅士”的教育理念,实现培养目标。
虽然纽曼所作的《大学的理想》有客观存在的时代性和局限性,但它仍具有丰富的、深刻的思想内涵,代表了经典自由教育哲学的大学理想,以至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对世界高等教育的发展仍有着积极的意义和深远的影响。
新时代的大学教育步入了大众化教育和多样化教育,大学的象牙塔已经打开。如何树立新时代下大学的理想,是值得我们深思的一个重要问题。
参考文献:
[1]纽曼.大学是什么[A].纽曼选集[C].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91.
[2]J.S.布鲁内克.高等教育哲学[M].郑断伟,等,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87.
[3]纽曼.大学的理想(节本)[M].徐辉,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
编辑 司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