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体系考察和研究

叶振弘

[摘           要]  通过在澳大利亚的亲身考察和实践，比较中澳职业教育体系的差异，分析了澳大利亚职业教育变革的内在因素。提出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体系的可借鉴之处，在国内推广澳大利亚新学徒制基本思路，建立学徒需求与报名撮合平台，企业学徒培养资助制度，以项目教学为核心改革学科型课程体系，提高高等职业院校职业教育质量和层次。

[关    键   词]  现代学徒制;项目教育;新学徒制;课程体系

[中图分类号]  G710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2096-0603（2019）27-0001-03

一、澳大利亚职业教育和新学徒制体系

（一）澳大利亚高等职业教育体系

1.澳大利亚高等职业教育机构

澳大利亚相当于中国的高等职业教育层次的是TAFE学院（Technical And Further Education），中文直译是技术和继续教育。澳大利亚的职业教育体系采用政府宏观指导的开放培训体系，也就是任何机构只要能按国家统一的职业训练标准（Training Package）要求提供培训，就可以开展职业教育，保证教育体系的质量和活力。虽然有众多的私人培训公司和大学竞争，国有的TAFE学院仍是职业教育的主要提供者。

2.澳大利亚技能证书和学历文凭体系

澳大利亚把所有技能证书和学历文凭统一分为1—10级。和中国高等职业教育相比，TAFE学院的教育对象和提供的文凭丰富灵活得多，学生大部分是成年工作学生，文凭包括技能证书1—4级，5级技术文凭和6级高级技术文凭，正在探索7、8级的大学和研究生级别文凭。TAFE各专业和培养形式学制不同，没有统一的学习年限标准。六级高级技术文凭有两年也有三年，有的新学徒制四级技术证书需要四年。

国内许多研究结构和高职院校视澳大利亚新学徒制为中国职业教育学习典范，其实这有深刻的意义。澳大利亚全国对职业资格证书要求非常广泛，许多工种都需要职业资格证书，有的政府虽然没有强制性要求，但保险公司不负责赔偿，形成事实上的强制要求。企业需要大批拥有职业资格证书的员工，所以企业采用多种手段吸引和培养员工，如直接报销学费，送员工去TAFE学院培训。

（二）澳大利亚“新学徒制”

1.澳大利亚“新学徒制”的运作

澳大利亚“新学徒制”基本形式是年青学子找到工作岗位，签订合同，雇主认为他是可造之才时送他去TAFE学院培训，取得岗位需要的技术等级证书。时间安排是灵活的，可以每周一天，也可以是一学期两周。上课组织形式大企业学徒单独成班，学院对班级人数不设下限。只要大企业愿意提供足够的资助，1～2个学生也可以单独成班，学院设有专门小教室。大部分学徒插班到正常教学班选修相应课程，澳大利亚TAFE学院的课程安排很少而且集中，一般2～3天每周，因为即使全日制学生也要打工养活自己。

另外，澳大利亚建立学徒支持网络（AASN）雇主和学徒分别把自己的需求发往平台，以利双方互相配对。政府在全国设有几百个联系点，在部分中学内设置辅导点，根据青年学子的需求和能力，引导他们分别到适合青年能力性格岗位处工作签订学徒制培养合同。政府注册已完全实现电子化，学徒在有资格的企业或TAFE学院注册后自动完成了政府注册。雇主雇佣学徒让他们到工作场所培训，达到行业企业所要求的技能标准。

2.澳大利亞“新学徒制”的资助

澳大利亚政府对终身学习高度重视，教育部全称是教育和训练部（The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and Training），对培养学徒的企业给予补贴，如学徒注册时给企业1500澳元，毕业后再给2500澳元。对提供职业教育的学院提供资助，联邦基金资助要占到TAFE学院收入的三分之一，还对学生提供贷款和生活补贴。目前4年共20808澳元，第一年8323澳元，第二年6242澳元，第三年4162澳元，第四年2081澳元以及每周几十澳元的离家补贴。资助的强度取决于工种，部分社会急需和艰苦工种则提供全额奖学金。但只有符合澳大利亚紧缺专业目录的证书才能得到政府的资助，各TAFE学院在招生目录中明确列明了各专业学生能得到政府资助，包括奖学金和贷学金。紧缺专业得到的资助足够支付学费和生活费。紧缺工种既包括机械、电气、管道、木匠等传统技术工种，也包括验光、糕点、美发、园艺等服务类项目。

3.澳大利亚学徒的收入

学徒的收入逐年迅速提高，有的第一年16澳元每小时，第二年26澳元每小时，毕业后36澳元每小时，已接近TAFE学院青年教师的薪水。相对于最低工资20澳元每小时的要求，学徒只是在第一年生手期略低一些，这在澳大利亚是被允许和被社会文化所接受的。

学徒制学徒通过四年的学工交替学习才取得四级技术证书，全日制学生两年就可以取得六级高级文凭，几个月的集中学习也能取得四级技术证书，参加学徒制的学生是不是很不合算？有的解释是学生数学基础或天赋比较差，很难通过高级技术文凭要求的数学考试。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工种难度和薪水，澳大利亚不同的专业和工种没有统一的培养时间，如电工等许多工种只能通过长期实践锻炼取得，通过四年新学徒制培养的学生虽然只有四级技术证书，但薪水比一般两年制六级高级技术文凭学生高得多。

二、澳大利亚职业教育工程技术课程体系

（一）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专业培养方案制定

澳大利亚政府为所有专业和课程制定了统一的Training Package，国内一般翻译为训练包，不是很确切，其实是专业课程标准。各学院在这个范围内选择课程，制定各学院培养方案QDAS （Qualification Delivery and Assessment Strategy），澳大利亚的工程技术（Engineering）专业是一个狭义的专业范畴，大致包括国内机械设计制造与自动化和设备维修与管理专业课程，飞行器维修也在该专业目录内，但课程组单立。这和国内Engineering（工程）包括整个工业界的概念不同。

在工程技术高级文凭（MEM60112 Advanced Diploma of Engineering）内，澳大利亚政府规定7个必修unit和两组选修unit，学校开设的课程必须包括这七个必修unit的内容，但并不一定独立开设。

7个必修unit是：组织和交流信息、与计算机互动、执行工程活动、在工程环境中管理自我、选择常见的工程材料、应用数学技术、参与环境可持续的工作实践。笔者所在TAFE学院只有数学和材料是独立开课的。

通用选修课程A组，各学校最多选择8个unit，主要包括职业健康和安全实践、质量标准、手工制作、减少浪费、制图、CAD、液压等技术管理和技术基础类课程。

专业课程组B组，包括机械、电工、控制等专业课程，基本包括目前国内所有专业课程，各TAFE学院至少要求选15个unit，A、B两组一共需要选23个unit，也就是A组少选1个unit，B组要多选1个unit。一般TAFE学院为加强技术性，专业课B组多选一些。

（二）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专业课程

TAFE学院把工程专业的30个必修和选修unit组合为十几个簇（Cluster）开展教育培训，也就是中国常说的十几门课。国内通常把unit翻译为单元，不是非常确切，只是内容范围和要求。如他们把MEM30031A Operate computer-aided design （CAD） system to produce basic drawing elements CAD 初级（名义学时40）和MEM30032A Produce basic engineering drawings基本工程绘图（名义学时80）结合在一起成为 Cluster CAD ，相当于国内CAD与制图课，考核要求覆盖两个unit的要求就可。CAD课内只有70小时，加上课外的30小时，也不到两个单元的名义学时和。这样提高了学习效率，也避免标准频繁修订。其他许多课程结合的力度更大，如Stage 2 Project 项目，包括MEM30009A Contribute to the design of basic mechanical systems  基本机械系统的设计（名义学时40），MEM30033A Use computer-aided design （CAD） to create and display 3-D models使用计算机辅助设计（CAD）创建和显示三维模型（名义学时40），MEM14089A Integrate mechanical fundamentals into an engineering task将机械基础知识集成到工程任务中 （名义学时55），MEM22013A Coordinate engineering projects协调工程项目（名义学时40）。包括必修unit MEM16006A Organise and communicate information  组织和交流信息（名义学时18），MEM16008A Interact with computing technology与计算技术互动（名义学时18） 都是结合具体项目内容进行，并不单独设立该课程。TAFE学院每年安排学生项目训练课程包括多个具体项目，许多unit就在项目训练中完成。

（三）澳大利亚职业教育学费

澳大利亚学生的学费按具体课程收费，单独列明了课时费和耗材费，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少选或多选课。但五年左右课程可能会更新，学分就作废了。除了国际学生和未成年学生，学校不点名，完成作业和考试就可。学生大致可分为秋季入学和春季入学，事实上，许多学生是开学后陆续加入的。学生也可以进行“先前学习认证”（RPL：Recognition of Prior Learning），就是根据以往的工作学习经历材料直接认定课程和各级毕业证书。证明材料可以是简历、雇主信、雇佣合同、工作样本、工作记录本、排班记录、培训证书、工作照片/视频等。这样不但节省了时间，而且节省了费用。

三、澳大利亚TAFE学院课程管理和质量控制体系

（一）TAFE学院入学资格

TAFE采取宽进严出的质量管理体系。入学资格没有要求，但是建议申请人完成工程技术证书III或12年高中教育，以免学生因为没有通过考试损失学费。从统计数字看，学生按时毕业率大概在85%。只有对寻求职业教育资助的申请人，才需要澳大利亚州12年的高中教育证书，或在阅读和计算方面获得澳大利亚核心技能框架（ACSF）評估中的“3级”。对国际学生，要求雅思成绩为5.5，且各科成绩不低于5.0或其他同等水平，主要是配合学生签证要求，但对护士等与人交流较多专业要求更高一些。

（二）TAFE学院专业和课程质量管控

1.专业人才培养方案包括执行能力

类似国内专业人才培养方案，他们称为Qualification Delivery and Assessment Strategy （QDAS）合格执行和评估方案，除了列明根据国家职业训练标准选择的单元和教学安排，还必须包括各课考核要求和任课教师的安排，考核要求只能高于国家职业训练标准的要求。教师必须有资格证书，澳大利亚教师资格证书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教学资格证，证书第二页清楚地列明了教学范畴，而且需要不断更新。

2.学院标准高于国家标准

教师对课程制定执行和评估计划（Delivery and Assessment Plan，DAP）相当于我们的整体设计或教学大纲，要求不能低于相应国家职业训练标准的要求。写明考核要求，学生开学确认知晓教学内容和考核要求。学生在期末前一周进行考试，如第9周、第19周以及第10周、第20周补考，补考试卷与正式考试试卷相同或类似，除数学外，大部分课程成绩只有合格与不合格两项，但教师可以在合格基础上添加学生表现的评语，也可以不写。试卷上清楚写明了合格要求，所有的子项目必须合格。补考不通过的学生需要重新缴费，但只需要补交不合格项目材料。期末教师应把作业和试卷的标准答案以及学生作业和试卷打包存档，留待今后评估。传统的纸质存档的方式正在被基于网络平台的电子文档所代替。各TAFE学院日常并无繁多的检查评比，州政府每学期抽查评估各专业和单元课程，目前约提前一周通知。政府检查如发现作业试卷存在严重问题可能导致学院该专业停招，教师解聘。

3.每一个要求都要合格

澳大利亚非常重视教育的高质量。不同于国内经常强调的重点和难点，他们认为，对工作来说，每一个方面都是同等重要、缺一不可。所以学生每一个作业、考试每一道题、每一个要点都必须合格。教师批改不合格的作业必须退回重做到合格为止。这就对教师批改作业提出很高的要求。澳大利亞TAFE班级一般只有十个左右学生，学生大部分是成年工人，为提高水平付钱上学，自觉追求知识学习。按目前国内40人教学班规模很难达到这样的批改水平，如何从技术上防止作业抄袭又是一大课题。

（三）澳大利亚TAFE学院对比国内教育优势

和国内相比，澳大利亚职业教学体系的亮点在于把作业、实验报告等全部列入质量管理考核体系，充分保证教学质量。教学内容现代化，利用各类软件和数据库克服了学生数学基础比较差的困难。如把制图和CAD相结合，把机械设计和三维软件造型相结合，工程材料和3D打印相结合，在数学教育中应用matlab、流体力学和液压中应用automation仿真软件，提高教学效率。

具体到工程技术专业，虽然他们学生数学物理基础比中国学生要差，但却以设计为培养目标，学生学习非常认真，能坚持3个小时的持续理论学习听课，中午休息时间短时，学生甚至不吃午饭。因为他们的学习是自觉地提高需要，学生大部分为在职工人和国际学生，为了提高自己的薪水，自己花钱来追求知识。

四、澳大利亚职业教育质量管理体系对中国职业教育的启示

（一）建立以项目为核心的课程教育体系

以项目教学为核心改革学科型课程体系，提高高等职业院校职业教育质量和效率。目前国内学科型的培养体系与国际培养体系的差距就在于项目，国内的专业教学标准要求开设专业综合训练项目，有的学院把顶岗实习和毕业设计视为综合项目，国际上则把几乎所有专业课程融入具体的项目进行教育。

（二）建立企业为主体的现代学徒制

目前，国内的现代学徒制主要由教育部门领导的职业技术学院推动，遇到许多困难。招生招工一体化对生源质量和学生队伍的稳定性提出了挑战。笔者所在的珀斯South Metropolitan TAFE（南方大都会TAFE）由挑战者理工学院和西部职业学院2016年合并组成，相当于我国人社局的培训中心和教育局的职业技术学院合并。国家职业训练标准（Training Package）主要由工业界负责制定，和目前国内由职业教育行业指导委员会制定不同。学徒培养的主体是企业，TAFE学院根据企业要求承担学徒的理论和部分入门性训练课程，学徒的技能训练、薪资、考核和管理均由企业完成

（三）建立统一学徒管理平台，撮合需求，资助企业和学徒

澳大利亚教育与训练部网页下有统一的学徒网络平台，目前在全国建立了409个辅导站点，部分辅导站直接设在学校内。学生、企业把各自的需求发上平台。领先于国内的是，平台并不是简单接收学生的就业意向，而是根据学生的学习基础和性格测试结果提供就业指导意见后再进行配对。通知学生和适合的企业联系，洽谈签订学徒培养合同，也可以先工作再确认签订学徒培养合同。学徒一旦签订合同完成注册，即自动能在各学习阶段得到相应的资助。

（四）以企业员工为培养主体

中国高职教育因为录取批次的关系，是各类招生的最后批次，学生的学习自觉性很差，目的性不明确。教师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用于吸引学生注意力上。学生缺乏实践认识，对专业的认识不足，更谈不上专业感情，专业教学效率低，学生毕业的专业对口率低。以职工为主体的学员队伍则完全克服了上述困难，学生学习目的明确，以掌握真实本领和提高薪水为目标，自觉学习。

澳大利亚新学徒制是全球职业教育的典范，近期人社部、财政部印发《关于全面推行企业新型学徒制的意见》，大部分内容和澳大利亚新学徒制一致。李克强总理提出高职扩招100万，以企业员工为主，充分证明澳大利亚新学徒制有许多值得我们借鉴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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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武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