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族群的身份和解之旅
2019-12-05赵越彭俊
赵越 彭俊
【摘 要】《绿皮书》讲述了黑人雇主雪利和白人司机利普在南方州的音乐巡演过程中由冲突到和解,最终建立友谊的故事。本文从身份的角度切入,分析这部电影中人物角色的身份冲突和和解过程,并反思了该电影剧本叙事的一些不足。
【关键词】身份;冲突;和解;《绿皮书》;电影叙事
中图分类号:J905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31-0067-02
从故事情节来说,《绿皮书》的电影叙事比较简单,以顺叙的方式讲述了20 世纪60年代,一位黑人音乐家雪利雇佣白人托尼前往南方州进行巡回演出。两人由原先的相互不理解,到最后建立友谊的故事。在影视批评中,对于人物身份特征的关注成为重要的分析维度。本文尝试以身份为聚焦点,解读《绿皮书》的电影叙事。
一、《绿皮书》中的身份冲突
从角色设置来看,《绿皮书》颠倒了传统电影人物的角色设定,打破了以往绝大多数电影的人物角色的刻板印象——黑人是上流社会人物,白人却成为中下阶层。《绿皮书》的戏剧性、故事性正是在这种角色反转结构中得以呈现。雪利是黑皮肤的“白人”。虽然雪利是黑人,但是其身份优越:从小接受古典音乐熏陶,拥有三个博士学位;资产雄厚,居住在卡内基音乐厅阁楼上,拥有富丽堂皇的住所和勤勉贴心的仆人;用词优雅,仪态大方;著名钢琴音乐家。托尼是白皮肤的“黑人”。这主要是指托尼身份卑微:出身于纽约布朗克斯的底层社区;尽管是白人,但是意大利裔移民,被正统白人所歧视;熟悉主流的黑人音乐;说话粗略,行为粗鄙;拥有一定的种族主义。
影片多处情节反映了两位主人公由于身份差异而引起了身份冲突[1] ,这主要包括价值观念和处事风格之间的冲突。由于美国是白人统治的国家,所以尽管托尼地位低下,但是其享受了公民所拥有的基本权利,能够很好地融入美国社会。尽管托尼在身份上远远不如雪利,但是源自白人的优越感,使他在影片开始依然有明显或者潜在的种族主义歧视。而雪利虽然拥有除了肤色之外的上流社会的白人所拥有的一切,但是他依然很孤独,不能融入自己所处的社会。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源,雪利很明白:“我既不够黑,也不够白,甚至不像个男人。”雪利是当时的“异类”:他的谈吐、举止、教育、职业,与他同时代的黑人相差太大,使得他很难融入他所在的黑人社区;而他虽然拥有上层社会白人所拥有的一切,但是他是个黑人,白人也只是把他当作上流社会的“装饰”。雪利所拥有的这种身份的矛盾性和冲突性正能够折射出那个时代的黑人和白人之间的关系,这也正是影片所要探讨的问题。
二、《绿皮书》中的身份和解
(一)跨种族和解。跨种族友谊是《绿皮书》电影的明线和主题。雪利在电影中,是一位出身名门、从小接受艺术教育、演奏着高雅音乐、出入上流社会的黑人天才钢琴家。而托尼是一位出身平民街区、言行举止有些粗鲁的白人平民。在南部各州的演出旅行,既是呈现当时美国白人对于黑人的歧视的叙事过程,也是黑人雇主和白人司机之间超越种族偏见建立跨种族友谊的过程。在巡回演出过程中,在白人酒吧被围攻、因同性恋行为被送进警察局等多次危机中,托尼屡次替雪利解围。而与此同时,雪利也逐渐放下自己作为上层人士对于托尼各种举止不当的嫌弃与不满,教托尼这个“大老粗”给妻子写“含情脉脉”的家书。并且,在圣诞节前夜的返程过程中,作为雇主的雪利为了能使过度劳累的托尼按时到家,主动开车。在电影最后,雪利在圣诞节夜去了托尼家,托尼热情拥抱了雪利。南方巡回表演之旅,使得在那个年代原本生活在不同世界的黑人和白人,获得了相互接触、理解的可能——雪利放下了其高高在上的上层人士的优越,托尼也放下了他对黑人的种族歧视。最终,两人收获了难得的跨种族友谊。
(二)种族内和解。这是一条隐形的、被容易忽视的和解线索。在影片中,唐·雪利被描述为与自己的族群黑人社区联系较少。影片前半段中,作为上流社会人士的雪利和作为社会底层的黑人农场劳工,在南部公路上的对视便是最好的注解。而在影片最后,为了抵抗餐厅对于黑人的隔离政策,雪利到了一家黑人俱乐部,先是弹奏了证明自己实力的古典音乐,又与黑人兄弟合作了黑人音乐。表演结束后,雪利笑得那么开心、真诚和放松。这事实上是黑人种族内部不同阶层之间的某种程度上的身份和解。通过音乐,雪利被自己的黑人同胞所认可。雪利本人也更大程度上接受了其黑人身份,融入了黑人社区。雪利找到了身份归属,不再是那个远离自己的“根”的黑人精英。而托尼在与雪利的相处过程中,也逐渐放下他所属的白人群体对于黑人的偏见,不再将肤色作为评价一个人品行的依据。
三、反思《绿皮书》电影叙事
本文从身份为核心,从冲突与和解两个角度解读了《绿皮书》的电影叙事。这部获得奥斯卡金像獎的优秀电影,叙事符合“经典好莱坞线性结构”[2],其核心在于剧本的故事性和演员的精湛演技。这部电影以真人真事为蓝本进行改编,论述了两个主角的寻找自我身份的过程[2],属于拥有商业色彩的喜剧片。因此,电影选题有一定的倾向性和迎合性也无可厚非。这使得这部原本可以走得更远的电影的剧本叙事存在一定的不足。
(一)黑人主角的身份弱化。谁是《绿皮书》电影的主角?从电影本身设置来看,当然是托尼·利普。整部电影便是以托尼的视角出发,该片申报奥斯卡的奖项中,标明托尼·利普是男主角,唐·雪利则是配角。因此,这部电影事实上依然是从白人视角去观察和叙述。影片的主要编剧是主人公托尼·利普的儿子尼克。因此,虽然表面上是双男主,事实上《绿皮书》电影或多或少地向托尼倾斜。而在电影中,从进入南方开始表演,黑人主角雪利在不断“犯错”,然后托尼三番五次地拯救雪利于危难之中。雇主雪利成为被拯救的人,在司机托尼的解围之中不断与现实妥协。这种妥协可以说是在当时的黑人隔离制度之下的生存智慧。而作为富裕的上流社会的黑人,雪利才是整部电影中身份最为矛盾、内心最为复杂的人。但是,电影中缺少雪利的黑人视角,对其心理活动和行为举止的细微之处缺少足够的呈现。我们对于雪利的家人、朋友等内容也知之甚少。如果能对雪利的身份背景和所思所想进行更多的描述,整部电影或许会更为细腻、动人。
(二)电影叙事对于故事发生的社会背景描述很少。与电影同名的《绿皮书》,全称为《黑人司机绿皮书》的旅游指南,为种族隔离背景之下前往南方州的黑人提供餐厅、酒店等服务的小册子。但是,作为发生背景的种族隔离制度在电影中着墨很少,电影像是发生在半架空的世界中。电影中仅有的几处背景交代主要体现在餐厅、宾馆以及“日落城”对于黑人的隔离,对于历史背景的呈现草草带过。事实上,当时种族隔离体现在黑人生活的方方面面。由于缺乏足够的历史细节,观众便不能深入理解雪利所说“一辈子天天忍受的歧视和痛苦”,不能全面理解作为黑人艺术家的男主角内心矛盾、焦虑和期待,这使得这部电影黑人男主的形象不够饱满。并且,影片中出现的黑人都是“没有声音的”:不管是在绿皮车外的农场里劳作的黑人,还是在电影结尾中黑人餐厅的黑人。他们要么没有说话,要么只有简短的几个台词。除了主角之外,其他黑人很大程度上都是属于这部电影的幕布和背景。《绿皮书》作为一部呈现特定历史时期黑人和白人关系的电影,缺少有血有肉的黑人角色和饱满的“黑人经验”[3]。这可能导致电影失去了一些对“黑人到底需要什么”等问题的深度反思,不得不说是一个缺憾。
参考文献:
[1]高小康.文学想象与文化群落的身份冲突[J].人文杂志,2005,(4):87-92.
[2]游飞.电影叙事结构:线性与逻辑[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0,(2):75-81.
[3]王玉括.鲍德温论美国电影对黑人形象的误现——以西·波迪尔的银幕形象为例[J].外国文学动态研究,2018,282(06):74-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