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文化语言景观个案研究——以铜陵市天井小镇为例

盛 榕

（铜陵学院，安徽 铜陵 244000）

一、研究背景

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新型城镇化的进程日益加快，特色小镇的培育建设工作不断推进。2016年，据国家发改委、住建部联合发布的《关于培育特色小镇工作的通知》中指出地方需抓住特色小镇发展机遇，培育更多地域特色鲜明的地方特色小镇[1]。中央先后就特色小镇培育工作多次发文，各地方政府积极响应并发布了相关规划政策文件。2017年，安徽省铜陵市政府出台了《特色小镇培育工作实施意见》，明确规划了铜陵特色小镇培育工作格局，因地制宜发展10个特色小镇培育对象，努力打造“产、城、人、文”四位一体的新型城镇化模式[2]。其中，天井小镇位于皖南小城铜陵义安区，是一座以铜文化为主题的江南特色小镇。依托千年古铜都铜陵悠久的铜文化历史和丰富的铜文化资源，天井小镇地方性铜文化特色显著。尤其，天井小镇公共空间语言文字的使用情况更彰显了铜文化的权势地位和文化认同。

值得注意的是，地方性特色小镇的地域文化特色是创建特色小镇的基石。基于此，国内学界诸多研究学者对地方特色小镇本土文化传承、文化认同、文化景观等方面进行研究。如王国华（2016）强调挖掘小城小镇文化内涵，保留其历史文脉和本地传统文化是小镇特色所在[3]。又如陈立旭（2017）提出特色小镇建设应重视地方性文化可持续发展，以合理的形式展现地域文化特色从而营造小镇文化氛围[4]。与此同时，作为地域本土文化物质载体之一，公共空间语言景观是地方性文化的具体体现，构建地方性文化语言景观有助于推进特色小镇进程发展。目前，国内外学界对语言景观的研究成果显著，早期的研究广泛关注社会场所语言文字使用情况（Spolsky&Cooper,1991）[5]，如路牌、商店标牌、街道地名等构成的某个属地或地区的可视性语言（Landry&Bourhis,1997）[6]，如今语言景观的研究不再局限于某个城市或地区的语言文字应用研究，如邱莹（2016）借鉴了Backhaus（2007）的语言景观分类标准[7]，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对上饶市进行语言景观实证调查，并找出其存在的翻译、语言不规范现象，从商业标牌到政府标识全面考察上饶当地的社会语言环境[8]。现在的语言景观研究综合了社会语言学、地理符号学、社会学等学科理论（尚国文，2014）[9]，着重解读其背后蕴含的社会文化现象。然而，地方性文化语言景观实证研究的成果稍显空白，笔者之前就铜陵市青铜文化开展了实证研究，从语言选择、语码分布、语符转换等维度分析铜陵语言景观铜文化认同及背后蕴含的权势关系（盛榕，2019）[10]。基于前期的研究基础，本文以地方铜文化为视角，实地考察铜陵天井小镇公共空间语言景观，揭示潜在的语符象征意义与语用信息功能，展现铜文化地域特色语言景观，以期进一步弘扬传承地方铜文化，进一步丰富特色小镇语言景观研究成果。

二、研究设计与过程

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分布相对集中，为了有效采集铜文化语料样本，笔者实地调研了天井小镇铜官府、安徽民俗村铜文化特色景点，从语码取向、字刻、置放等维度重点观察涉铜书写语言的实际应用情况，具体包括路标、路牌、景点名称、商铺招牌、楹联匾额、横幅海报等语言景观物质载体。

（一）语料的收集与分类

此次实证调研借助数码电子设备进行影像拍摄，并参照 Gorter（2006）提出的语料单位分类标准[11]，从标识语言种类（汉、英、韩、或其他语言）、语言模式（单语、双语、多语）、标牌属性用途（政府官方或私人商业）等，利用SPSS数据统计软件对其进行分类归总和质性分析。

天井小镇铜文化语料数据收集和统计分析工作于2019年2月至8月进行，分别在铜官府、安徽民俗村两大抽样区采集有效语料224例，包括官方政府标识65例、私营商业标识159例，相关SPSS数据统计分类结果如下。

表1 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标识构成分布概况

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构成及分布概况如表1所示，按照官方和非官方标识属性将各个类别的标牌进行统计归类，有助于确保数据的有效性和针对性。文章发现，自下而上的语言景观即商店语言标牌带有明显的铜文化标签，如26.31%的餐馆小吃店、17.23%的杂货便利商店、12.04%的住宿宾馆等私营机构，纷纷采用了地方性铜文化标识。同样的，自上而上的语言景观也显现出铜文化认同特征，如28.57%天井小镇的景点名称以及路标、路牌等公共标识均带有铜文化印记。表1数据表明，天井小镇语言景观地方性铜文化显著，官方和非官方铜文化主题语言标识明显。

表2 天井小镇铜文化标牌语言模式概况

如表2所示，按照标牌语言模式构成情况，将采集的铜文化标牌样本划分成单语标牌、双语标牌和多语标牌。其中，共106例约占50.10%的标牌语言模式为单语，标牌语码以中文汉字（简体+繁体）为主。同时，铜文化标牌中也存在双语语言模式，如汉字与英语组合或汉字与拼音搭配，英语和拼音作为汉字的补充出现频率较高，特别是拼音与汉字共有45例，约20.06%的铜文化标牌采用了拼音+汉字略高于汉字+英语。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全球化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国际友人前来观光旅游，天井小镇景区开始普及多语标牌的使用，如11.13%的多语标牌采用汉字和其他多种语言的组合搭配。由此，我们发现单语标牌仍然是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标牌模式的主流，汉语的语言权势地位毋庸置疑。然而，双语和多语标牌数量在数量上不断增长的趋势，也让地方性文化走向国际更进一步。

（二）问卷调查与访谈

为了更好的了解天井小镇语言景观受众的态度与想法，笔者就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现状对30名语言景观当事人进行随机问卷和即兴访谈。此次问卷调研共派发30份有效问卷并对10人进行相关访谈，主要由游客、当地居民、店铺老板群体组成。

天井小镇语言景观语符搭配的多样性，不仅丰富了当地语言景观受众的语言生态环境，更有效传播了地方性铜文化特色。为了解天井小镇外地游客、当地居民、政府人员及店铺老板等群体对铜文化语言景观现况的态度与意向。利用SPSS卡方实验就语言景观不同受众对汉字（简体）单语标牌、双语标牌和多语标牌的态度进行相关性检验，卡方均值如图1所示。

图1 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受众态度卡方值

首先，从语言情感态度上，单语标牌（4.3）和双语标牌(3.7)的均值皆高于多语标牌（2.4），该数据显示了汉字在语言标牌的使用更加亲切友好，最贴切地方性文化本土特色。鉴于部分铜文化标牌采用了地方话（方言）标牌，所显现的地域性更强，因此单语标牌的使用会让人觉得亲切有归属感。

其次，在语言实用性评价方面，单语标牌（4.5）和双语标牌（3.8）均值高于多语标牌（2.7），该数据表明了外语在语言景观受众群体中的局限性。中文和英语甚至拼音的使用会让语言受众更加更通俗易懂。而从语言功利性评价角度看，相比较多语标牌（3.7）人们对单语标牌（4.5）、双语标牌（4.3）的评价更高，英语作为中文的补充解释满足了外地游客的语言需求。随着全球化的进程加快，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的国际性水平也在不断提高，多语标牌（4.8）在语言景观构建中的权威性高于单语标牌（4.2）和双语标牌（2.7），该数据再次证实了多语标牌构建的必要性，不同语言的参与有助于地方性文化的传播和交流。

三、天井小镇地方性铜文化语言景观

以天井小镇涉 “铜”语言标识为研究范围，分别采集自上而下的官方性质标牌（top-down signs），如铜文化特色宣传、公示语等或自下而上的私人性质标牌（bottom-up signs），如商店招牌、广告等融入铜文化特色的标识。就采集到的铜文化标识样本对其标牌的外观、材质与置放模式展开进一步解读，缕析天井小镇语言景观铜文化特色和地方性文化传播交流功能。

（一）语言景观地方性铜文化特色

鉴于语料收集SPSS分析软件数据显示，天井小镇公共空间约74.5%的语言标牌保留了传统匾额的置放形式。天井小镇横向型匾额招牌以图2、图3为代表，该类型语言标牌多悬挂于建筑门楣常出现在天井小镇各大景点中。以“銅官府”为例的“铜色铜香”标牌，不仅在标牌材质上以铜为载体，在字符上也采用了悠久的小篆繁体字体，从而增加语言景观设计美感丰富了受众的欣赏体验。图2为天井小镇铜工艺商店典型招牌，作为老字号铜工艺品商店，“朱府銅藝”的金字招牌以繁体字符为主，在招牌设计上金框蓝底别有巧思，不仅传达了标牌语用信息也点缀了天井小镇语言景观。表3数据总结了天井小镇与铜有关用字情况，根据字符出现频率高低分为高频、中频、低频，并将简体字和繁字体区别分类，体现了地方铜文化本土印记。

图2 铜官府匾额

图3 铜工艺商店招牌

表3 天井小镇标牌涉铜用字情况

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特色小镇构建语言景观特色需要地域文化的积极参与，地方文化特色是美化公共空间、提升小镇品位的重要因素。铜文化作为天井小镇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其官方或私人语言景观文本的阅读性、载体的美观性都有着深刻的影响。坚持挖掘铜文化内涵，将地方人文历史脉络梳理配合语言景观文本予以呈现，避免“千城一面”的语言景观现象。鼓励结合铜文化特点和地方民俗文化特色，进行语言景观整体设计，提升特色小镇文化底蕴，努力营造铜文化氛围。

（二）语言景观地方性铜文化功能

语言景观作为重要的“地域符号名片”，充分展示了当地的社会文化语境。天井小镇依托千年古铜都铜陵，在语言景观设计上较好保留了铜文化特色，展现了当地的社会文化气息。根据语言景观地理符号学理论，就天井小镇铜文化标牌样本的功能性进行讨论。

图4 传统向幌子

图5 现代指示标牌

图4“銅官府”载体为典型的传统“招幌”，不同于前文图1常见的横向型匾额，这种垂直置放的幌子不仅有效向语言景观受众传达语用信息，同时具备语言景观文化传播功能。招幌载体的材质、用色、纹饰等细节融入地方特色，多体现取法自然、天人合一审美文化，吸引了诸多外来游客的注意。图5“天井小镇旅游区”双语指示标牌，与其他旅游景点双语组合标牌不同，该标牌以汉字+拼音配合注释，还佐以天井小镇图标予以传达信息。图5为天井小镇公共空间指示标牌，不单单面向单语（汉语）群体，“TIANJINXIAOZHELVYOUQU”拼音的单独注释不能满足双语或多语群体。鉴于此，亟待全方位、多渠道规范语言标牌，推动地方铜文化“走出去”，挖掘语言景观的文化交流功能。

天井小镇语言景观铜文化价值的显现依靠各个机构共同的努力，通过打造地方铜文化品牌效应,结合铜陵当地经济发展特点，以期产生良好的语言景观铜文化效应。具体表现在天井小镇语言景观利用语言标牌在民俗文化建筑、古代历史遗迹进行解说,因而有效传播了地方性铜文化。然而，天井小镇语言景观也存在繁简字、异体字混用,官方标牌翻译注释不统一,双语多语标牌的实用性不足现象。如标牌中语码字符不规范,铜文化语言标牌多语标牌缺失等问题。针对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本土功能性的发挥,文章建议铜文化语言文字规范使用，鼓励创设语境化、借鉴古典铜文化载体，同时应充分考虑不同背景受众需求，实现文化交流机会，强化本土文化辐射功能，积极提升地方语言景观铜文化内涵。

四、优化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建议

参照前文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的实证调查，文章发现部分涉铜标识的语言标牌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双语、多语标牌的译语缺失、不统一或“拼音化”注释等不规范现象。作为铜文化特色小镇，如何彰显天井小镇语言景观的地域文化特色，更好的传承地方性传统语言文化，同时有效传播铜文化语言景观文字信息，改善本土语言景观不规范现象。为了进一步优化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文章提出针对性的措施和建议。

（一）提高铜文化语言景观认同感

铜文化语言标牌对地方铜文化传播有积极的推动作用，面对天井小镇多种多样的涉铜语言标识，语言景观受众能否与之产生共鸣，是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和谐发展的关键。以天井小镇地方铜文化传统语言标识为代表，如幌子、匾额、楹联等载体为创设传统铜文化语境多采用书写繁体汉字。鉴于此，多渠道提高语言景观受众铜文化语言文字水平，普及涉铜标识中繁体字等传统语言知识，不仅能增加语言景观受众鉴赏审美情趣，更有效发挥铜文化语言景观语用信息功能。

与常规语言景观不同，地方铜文化语言景观彰显了本土地方性文化特色。为了避免现代商业化语言标牌的垄断，有关部门应鼓励创设传统铜文化特色语言标牌，有助于营造天井小镇铜文化氛围，打造天井小镇铜文化特色片名。同时，规范铜文化语言文字应用，遵循公共空间语言文字规章制度，杜绝错别字、异体字等不规范标牌用字现象。基于此，良好的语言生态环境有益于提升铜文化语言景观认同感，满足语言景观受众地域文化需求。

（二）注重多模态铜文化语言景观塑造

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不只局限于公共空间实体标牌，各种新型媒介如LED、微博、微信、网站等非典型多模态语言景观载体，同样需要有关部门的关注与监督。参照21世纪语言景观发展趋势，网络空间多模态数字化地方性语言景观的建设，将大力推广和弘扬天井小镇铜文化地方特色。因此，相关部门需加强管理涉铜数字化多模态载体，规范双语、多语铜文化语言文字翻译注释，防止出现语码信息不对称、语符混乱等语用错误。

作为了解天井小镇地方语言文化的窗口，数字化语言景观的地方性文化表述十分重要。多语和双语多模态语言景观的塑造，对构建地方特色语言景观提出了新的挑战，尤其在天井小镇官方网站、微信公众号或官方微博等主流媒介上，不同的语言选择都需保留本土铜文化特色。多模态语言景观关注语言与其他符号资源互动机制，积极发挥铜文化特色语言景观象征功能，了解天井小镇地方铜文化符号信息，实现多模态铜文化空间话语建构。

（三）加强铜文化语言景观规范化管理

目前，天井小镇涉铜语言标识依然存在许多问题，如双语、多语标牌中的译语不统一、不准确以及“拼音化”等现象。如常见的指示标牌中“路”的翻译有“LU”、“RD”、“Avenue”以及“Street”多种表达，这种不统一甚至错误的表述现象还有很多处。作为天井小镇的门面，语言标牌中的拼写错误、翻译错误等问题需要有关部门重视，可拟定有关规章制度进行规范化管理。同时，针对铜文化语言标牌的铜文化文本内容，需要专业人员进行审校，避免信息不符或语义差距过大等问题出现。

无论是自上而下官方语言标牌，还是自下而上民间非官方语言标识，都需要有关部门进行登记审阅。天井小镇铜文化语言景观的规范化管理，涵盖了公共标牌中的文字规范、语言规范等，加强《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舆论宣传，对违反社会用字管理的标牌进行及时纠正，有利于营造特色小镇良好的语言生态环境，助力铜陵地方文化、经济的和谐发展。

五、结语

随着我国新型城镇化的进程不断加快，全国范围内涌现出越来越多的特色小镇。然而，为了避免一拥而上、千城一面的尴尬局面，本文对铜文化特色语言景观的个案研究，以期关注特色小镇语言景观文化传承建设。地方性文化语言景观，不仅能够延续地域历史文化和古城文脉,更能提升城镇文化基础设施。本土文化是特色小镇保持活力的“灵魂”，留住小镇传统文化底色是增强其竞争力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