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高校本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措施及启示

(安徽财经大学 金融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创新驱动发展”已成为全球共识[1]。人才是创新的基础，创新驱动的本质是人才驱动。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是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现跨越式发展、缩小与世界发达国家差距的重要因素，也是我国高等教育改革和发展迫在眉睫的战略任务。2009年，我国出台“基础学科拔尖学生培养试验计划”，旨在培养拔尖创新人才。2018年10月17日，为加快本科教育建设，培养更多本科拔尖创新人才，教育部印发《关于加快建设高水平本科教育 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能力的意见》等文件，决定实施“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通常来说，拔尖创新人才是指在各个领域有强烈的事业心、社会责任感、创新意识和创造能力，为社会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领先人才和杰出人物[2]。本科阶段所培养的拔尖创新人才具体是指科学研究型的高素质创造型人才和应用研究型的高层次技术型人才。其基本素质特征包括具有合理的知识结构、强烈的创新意识、较强的实践能力以及良好的非智力因素等。教育是实施人才强国的基础，大学是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重要基地[3]。德国的综合性大学和应用科学大学，在教育国际化与竞争国际化背景下，其高等教育改革、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方面的措施赢得了世界声誉，值得我国借鉴。

一、德国高校本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背景

与时俱进、变革创新是德国的优良传统。耶拿战役的失败直接催生了在德国教育和科学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柏林大学。其教学与科研相统一、学术自由与重视自由(博雅)教育的办学理念对德国乃至世界影响深远。20世纪60年代，“双元制教育”逐渐渗透到高等教育领域，兼具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特征的应用科学大学应运而生。世纪之交，教育国际化与竞争国际化的热潮再次冲击着德国的高等教育。

(一)教育国际化对德国高等教育的冲击

世纪之交，全球化进程蔓延到教育领域[4]。在此冲击下，德国传统的高等教育学制与学位制度与国际通行体制不兼容、“均等主义”原则下均衡发展思想的弊端日益暴露。与此同时，在欧美许多发达国家中，高等教育国际化早已超越单纯的教育政策而上升为国家发展战略[5]。在此背景下，德国对高等教育实行了一系列适应时代发展潮流的变革措施。

1. 德国传统的高等教育学位与学制受冲击而改革

随着高等教育的国际化趋势，德国传统的“硕士/博士”两级学位制度的弊端逐渐显现。德国的一级学位为硕士，专业要求高、难度大，学生修业时间过长，学业滞留和辍学现象严重。同时，德国学位学制与国际通行惯例并不兼容，学分学历互认等方面也存在许多问题，进一步削弱了德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吸引力[6]。20世纪90年代，欧洲一体化进程加快，成员国各个领域间的交流与合作越来越密切，对欧洲高等教育一体化建设有了更多要求。1999年，欧洲国家共同启动的博洛尼亚进程，推动了德国学位与学制改革，并促进了学生流动。改革后的德国高等教育与国际接轨，提高了德国高校的国际吸引力，同时激发了德国对本科人才培养的需求。

2. 德国传统的均衡发展思想受挑战而转变

20世纪60年代，联邦德国的高等教育进入大发展时期，教育大规模扩张，大众化教育占据主流。在“均等主义”原则指导下，德国改建、新建和扩建了一大批高等院校，并扩大招生人数，让更多普通人接受高等教育。由于遵循平等公正的原则，德国大学之间通常只存在建校历史或规模大小的差异，而不区分重点与非重点，因而缺乏竞争，难以激发大学的活力[7]。进入21世纪，教育国际化使得国家对未来精英人力资源的竞争不断加剧。德国传统的均衡发展思想的弊端日益显露，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缺乏对特定大学特定学科的重点扶持，官方资源过度平均地流入了每一所大学；二是缺乏对拔尖人才的重点照顾，教育资源均匀地分配到每一个学生身上[8]。因而转变传统的均衡发展思想，赋予高等教育竞争与差异化，以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成为德国高校新的时代使命。

(二)竞争国际化对拔尖创新人才的需求

当今世界，科技飞速发展，竞争国际化趋势不断深化，国家综合国力的竞争日趋激烈。一个国家如果能拥有更多高水平的拔尖创新人才，就能抢占科技制高点，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抢夺先机，在国际上占据主导地位。竞争国际化促使德国对拔尖创新人才产生巨大需求。

1. “卓越战略”促使德国综合性大学培养高水平研究型人才

二战前，德国科学发展处于辉煌时期。如表1所示，德国诺贝尔奖得奖人数远高于英美法等国。二战后，德国教育江河日下，德国大学的国际影响力与竞争力不断下滑。德国大学渴望重返世界一流大学，越来越多的人呼吁对高等教育进行改革，用竞争、评估的方式提高教研质量与效率。在此背景下，德国政府于2007年启动“卓越倡议计划”(2017年后改称“卓越战略”)，力求打造一支“日耳曼的常春藤”，重塑德国大学重要的科研地位与国际声誉。“卓越战略”旨在传承教学与科研相统一的办学理念，延续德国大学通过“卓越倡议计划”在尖端研究、特色形成和科学体系合作等方面所取得的成绩，进一步增强德国科研的国际竞争力，并继续大力推动科研尖端人才培养，全面提升德国作为高教及科研要地的质量。

2. “工业4.0”促使德国应用科学大学培养高层次应用型人才

2013年，德国正式提出了“工业4.0”概念，目的在于提高本国工业的国际竞争力。“工业4.0”时代为德国职业教育带来新机遇。从2015年起，具有高等教育入学资格者成为接受双元制职业教育的第二大群体。2016年，具有接受高等教育资格的新学习者合计14.46万人，占全部新学习者28.7%，比例进一步提高。(1)数据来自德国《2018年职业教育报告》。这对高等教育发展施加了更多压力。而随着ICT技术和CPS技术在工业领域的不断普及，一大批新型工作岗位不断涌现，并对人才层次、综合素质等提出了更高要求，企业更加看重员工的创新精神以及全面发展，注重员工的全局意识、跨学科能力、综合职业能力。这就迫使应用科学大学以实用性为导向培养更多符合市场需求的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工业4.0”促使应用科学大学培养更多“高端性、跨领域、复合型”的应用型人才，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生存下去。

表1 1901—2018年诺贝尔奖国家得奖人数前四名统计表(2)数据根据维基百科和诺贝尔奖官网整理得到。

二、德国高校本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措施

进入21世纪，德国在传承教研结合、产教合一等优良传统的同时，努力适应新的时代发展要求，及时调整战略，引入竞争机制提高大学的国际竞争力，以学生为中心培养其“关键能力”，以实用性为导向服务区域经济，这对新时代背景下世界各国教育改革提供了宝贵经验。

(一)改变传统观念，引入竞争机制提高大学的国际竞争力

20世纪80年代，德国将创新置于国家发展战略的核心地位，不断引入竞争机制，逐步形成了连续系统的创新战略与政策制度，成为引领和保障德国创新驱动发展的重要手段。德国传统的高等教育缺乏竞争，没有活力。引入竞争机制后，打破了原来的均质格局，加快了大学间的分层，有利于创新创造，突出发展的重点。

1. 从“卓越倡议计划”到“卓越战略”，进一步推动综合性大学的科研尖端人才培养

“卓越倡议计划”(3)“卓越倡议计划”包括研究生院、卓越集群、未来项目。经费由联邦政府与各州政府负担，其中75%由联邦提供，25%由各州筹措。每5年为一个资助周期，至今已启动了2007—2012年和2012—2017年两个阶段。数据来自德国联邦教研部官网。由德国联邦教研部(BMBF)和德国科学基金会(DFG)联合发起，旨在通过引入竞争机制，择优给予教研资助，推进德国大学科学研究以及学术创新的发展。“卓越战略”(4)“卓越战略”包括卓越集群和卓越大学。卓越集群的资助期为七年(2019年1月1日至2025年12月31日)。可能还有另外七年的第二个资助期。卓越大学资助项目的资金决定将于2019年7月开始，卓越集群资助项目的资金将于2019年11月1日开始。每年将为该资金项目提供约1.48亿欧元的资金，该程序每七年进行一次。数据来自德国科学基金会官网。是“卓越倡议计划”的后续资助计划，本文通过对比“世界大学学术排名”(ARWU)、“QS世界大学排名”(QS)和“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THE)，这三个世界上广泛认可的大学排名中德国的情况发现，实施“卓越倡议计划”后，德国大学在前100名中的最高名次和总数均有不同程度提高，如表2所示。可见，“卓越倡议计划”为德国科学体系带来了巨大活力，加强了高校的科学研究，有助于取得杰出的研究成果。这一计划吸引了全世界的关注，越来越多的研究人员被吸引到德国。

表2 2005—2018年德国大学在世界大学排名前100名中的表现(5)数据来自“世界大学学术排名”(Academic Ranking of World University，简称“ARWU”)、“QS世界大学排名”(QS World University Rankings，简称“QS”)和“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Times Higher Education World University Ranking，简称“THE”)官方网站。其中，2004年至2009年，QS公司与泰晤士报联合推出“泰晤士高等教育-QS世界大学排名”，因此表中QS和THE在2005—2009年数据一致。

2. 实施“创新型高校”协议，资助应用科学大学研究成果转化

“卓越倡议计划”仅面向德国综合性大学提供资助，更为注重应用型人才培养的应用科学大学则直接被排除在外。“创新型高校”协议(6)“创新型高校”协议的全称是《关于根据〈基本法〉第91b条第1款、联邦和各州旨在促进高校以研究为基础的思想、知识和科技转化的管理协议》。的实施则弥补了这一不均衡状态，向中小型大学和应用科学大学这类更能适应区域经济发展需求和企业需求的高校提供政策倾斜，十分有利于研究成果的转化。“创新型高校”协议的实施期限为2017—2027年，分两轮各资助5年，资助总额为5.5亿欧元，其中由联邦政府承担90%，10%由获批高校所在的州政府承担。入选的每所高校将获得每年至多200万欧元的资助金额、每个高校联盟将获得每年至多300万欧元的资助金额。(7)数据来自联邦与州政府达成的“创新型高校”协议文件“Verwaltungsvereinbarung-innovative-Hochschule-2016”。“创新型高校”协议的申请成功概率远高于“卓越倡议计划”，受惠的学校范围更广、数量更多。德国政府希望通过该计划资助研究成果的转化，为高校与企业和社会的既有联系提供支持，打造高校在其第三职能“转化与创新”方面的特色。

3. 加大第三方资助份额以增强高校科研能力

德国科研体系主要由为数众多的研究机构和资助机构所组成，从事国际水平的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高校作为重要研究机构之一，其经费主要来源于联邦政府、各州政府以及第三方资助。第三方资助是指大学所属的研究机构除了从联邦政府、州政府获得基本的经费预算外，通过设立科研项目的形式，再从公共科研资助机构(如BMBF或DFG)、私人(如企业)或德国各个主要基金会等渠道获得的经费。这已成为衡量一个大学科研能力的重要标准。近20年以来，政府通过提升第三方资助份额来增强高校的科研能力。第三方资助的份额从1998年的14%逐年增加，2015年达到48%。(8)数据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文件“Bildungsfinanzbericht 2018”计算得到。事实上，第三方资助经费的最主要来源还是联邦政府，但通过第三方机构来独立实施，增加了竞争性，强化了高校的科研能力。

(二)以学生为中心培养学生的“关键能力”

“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是把学生放在中心地位的一种教与学的方法[9]。它通过启发学生自主学习，培养学生的相关能力，是欧洲博洛尼亚进程关于高等教育教学改革的核心理念。近年来，科技的飞速发展带动经济结构和劳动力市场发生巨大变化，为了进一步满足社会对人才的需求，德国教育界提出了培养学生“关键能力”的教育理念，目前已取得良好效果。

1. 灵活的教学方式培养学生基础能力

德国大学课程类型多种多样，研讨课、讲解课、实验课、习题课等不同课程为学生知识学习、思维创新、能力提升打下了重要基础[10]。研讨是德国高校始创的一种教学方法，主要目的在于引导学生进行自主学习，提高独立思考能力和分析能力。研讨课上由教师提出问题，学生去研究，然后师生一起交流讨论并解决问题，整个过程始终坚持以学生为主体。学生课前要经过大量的阅读思考、收集资料，课上才能参与到交流之中。教授在整个过程中穿针引线、指点迷津，并将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穿插经典理论分享给学生。教学过程中教授和学生地位始终是平等的，教授通过强有力的论证说服学生，并引导学生自主学习。学生通过主动思考、阐述观点、交流沟通，获取知识。这种探究式教学方法，有利于培养学生的创新意识，使学生学会与他人进行有效的沟通与合作，不断提高批判性思维能力、自主学习能力、问题解决能力、反思能力等。

2. 模块化课程设置、交叉性专业课程培养跨专业学习能力

博洛尼亚进程后，德国高校普遍采取模块化课程教学模式。模块是德国高等教育的一种课程设置模式，是将相似主题或方向的教学活动进行组合从而构成课程群的模式。模块化课程通常划分为基础模块和关键能力模块。基础模块主要由相关基础课程和专业课程组成，目的是增加学生的基础理论和专业知识。关键能力模块主要包括专业模块和选修模块。如表3所示，罗伊特林根应用科学大学应用化学专业学生可以在分析或聚合物两个专业模块中选择，确定自己的专业方向，同时可以选修其他跨专业课程。模块化课程兼顾了专业能力与跨专业能力的培养，在充分考虑学生专业课学习的同时，也为学生自主选择感兴趣的课程留有余地，激发了学生的学习兴趣，这对于培养跨专业、跨学科思维，开阔学生视野，促进综合素质提升有着重要作用。

表3 罗伊特林根应用科学大学应用化学专业课程结构(9)根据罗伊特林根应用科学大学官网信息翻译整理得到。

3. 创新实践教学环节，提高学生的实践能力

由于应用科学大学以培养高层次应用型人才为目标，因而相较于综合性大学，格外重视实践教学。从学时上看，应用科学大学的实践课学时一般占到总学时的30%，有的甚至高达50%；从学分上看，应用科学大学实践课(包括实习、毕业设计或毕业论文等)的学分通常占到总学分的40%左右。应用科学大学对培养学生实践能力的重视不仅体现在学时学分设置上，还体现在教学过程中。如表3所示，罗伊特林根应用科学大学应用化学专业学生有两个实践研究阶段：第5学期和第7学期。德国高校通常与企业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企业会深度参与到整个教学过程之中，由企业界人士承担教学任务是极其普遍的现象。实践阶段为学生提供机会，将他们学习期间获得的理论知识应用于所在领域的公司、组织或机构，并与潜在雇主建立初步联系。而综合性大学与企业在实践教学、人才培养上的合作主要体现在硕博士论文的撰写方面。

(三)传承教学与科研相统一的优良传统

德国高等教育历史悠久。在传统的洪堡理念指导下，教学与科研同为德国高校的核心任务。新的时代背景下，德国高校继续传承“教学与科研相统一”的办学理念，通识教育(10)通识教育又被称为“普通教育”或“通才教育”，其目标是培养具有远大眼光、博雅精神、通融识见和优美情感的人，其实质是一种面向所有人的办学理念。与专业教育(11)专业教育也称为“专门教育”，目标是使部分学生具有某专业的深层次知识和技能，并且部分学生凭借专业技能成为该领域的专业人才。并行，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并重，使得教学与科研的总体水平较高，也为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提供了良好的学习氛围。

1. 通识教育与专业教育并行

多数学者都认为通识教育与专业教育均为高等教育的组成部分。不同于专业教育注重实践的功利取向，通识教育可以被理解为对于专业教育的批判，是为了最大可能地弥补专业教育的不足[11]。通识教育在德国有着悠久的思想传统。启蒙运动早期，通识教育理念就在德意志地区广泛流传。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在外部力量的推动下，通识教育思想作为民主政治教育的工具在德国扩散。20世纪90年代末，在通识教育已经成为世界一流大学标志性符号的背景下，通识教育再次在德国各类大学勃然兴起。德国大学通识教育课程注重思维方式，以能力塑造为重点，注重个人社会交流能力的增强，并为学生提供了许多专业交流沟通的机会。模块化课程体系使得通识课程与专业课程有机融合。通识教育与专业教育并行，培养出具有扎实专业基础并掌握多领域知识的复合型人才。

2. 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并重

德国拥有世界上最庞杂严密的科研体系，各类研究机构涵盖了从基础研究到应用研究的方方面面。高校是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重要力量，也是人才培养的沃土。德国综合性大学和应用科学大学并立，同为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界限分明。综合性大学重视基础科学研究，应用科学大学看重工程应用科学研究。综合性大学的基础性科学研究旨在获得新发现，以寻求真相为义务，以追求知识为动力；而应用科学大学所从事的研究正如其名称所言“应用科学”，旨在研究科学新发现能否应用于实践，出于对解决问题有内在的渴望而从事研究。德国将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置于同等重要地位，经费资助上分为基础研究导向和应用型研究导向。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并重，共同为科研成果的转化创新打下基石。

(四)成熟的校企合作制度加速产学研一体化进程

高校与经济界的合作是德国创新体系的重要特点和优势。21世纪德国高等教育的核心任务之一就是高校与企业在多元化方向上通过保持长期有效的合作，使德国在科学研究和技术转移与应用领域占据国际领先地位[12]。在《高科技战略2025》的引领下，高校与企业的创新合作成为德国创新政策的核心。教研结合、校企合作将进一步加速产学研一体化进程。

1. 企业为学校提供平台共同对学校的学生及教师进行培养培训

在应用科学大学，学生必须完成实习才能毕业。德国企业通常会在官网上发布有关实习岗位的招聘广告，学生直接与企业进行联系。如果学生自己找不到实习岗位，可向学校设立的“实习办公室”寻求帮助。如表3所示，罗伊特林根应用科学大学应用化学专业的学生，在第5学期可以在国内外企业进行实习，第7学期也可以选择继续在该企业进行毕业设计。此外，德国应用科学大学非常重视教师的能力，教授在聘用前需要至少5年的实践经验，并在法律上强性规定教师必须参加脱产进修，注重教师的继续教育并为教师提供了良好的校内外平台，激励教师继续学习。学校鼓励教师参与社会经济活动来提高教师的素质和能力，进入企业了解行业发展的新动态，并以此促进产学研协同育人。

2. 学校接受企业的委托进行技术研发

教育与科技进步对就业和经济增长发挥着重要作用。高校是科研和技术进步的重要场所，高等教育部门科研支出占研发支出总额的18%。(12)数据来自德国联邦统计局官网文件“Forschung und Entwicklung an Hochschulen- überprüfung der FuE-Koeffizi-enten 2017”。对于高校而言，负担日益加重，公共资助却没有显著增长。与企业进行研发合作，以企业的需求作为大学的研究方向之一，正在日益变得明确且为公众所接受，相关科研预算问题也随之解决[13]。对于企业而言，全球化使得企业仅依靠自身有限的资源难以抵抗国际上激烈的竞争。企业与高校合作，能够激发创新活力，研发出新的产品和服务，同时也能获得较好的投资回报。高校与企业之间在研发领域的长期战略合作关系能够达到互利共赢的目的，促进科研成果市场化，加速产学研一体化进程。

3. 企业参与学校管理并可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应用科学大学在决定一些重大事项(如制定高校未来发展规划和专业开发设置)时，会邀请许多企业界人士出席会议，并充分参考他们的意见与建议。有的学校还专门设置了咨询委员会，主要工作之一是为新开设的专业和设置的课程提供咨询服务。企业通常也会资助学校成立实验室、实习基地等。在这个过程中，企业也可以参与到教学管理之中，主要是通过提出一些有价值的科研题目，组织不同专业的学生成立专门的项目小组，并安排大学教授与相关专业人士共同指导学生完成项目。这些项目通常切合企业生产实际问题，且规模较小，通过这种方式企业可以较低成本地解决一些实际问题。高校和企业两元培养模式，使学生能够学到真正需要的东西，企业也能够招募到想要的人才，产学研结合从而对整体经济做出创新贡献。

(五)以实用性为导向服务区域经济

德国200多所应用科学大学分散在德国各个联邦州内，与地方经济紧密结合。早期德国应用科学大学的研究功能是为教学服务，随后在政策和社会需求引导下逐步扩展到服务区域发展上。为了更好地服务区域经济，应用科学大学紧密结合区域经济发展方向设置专业，并建立专业学科社会评价机制以及劳动力市场预测制度，高校成果产出服务区域经济发展，以实用性为导向，更好地满足区域经济发展需要。

1. 紧密结合区域经济发展方向的专业开发设置

德国应用科学大学注重应用性，主要表现在专业开发设置上。专业开发时以行业发展需要和解决实际问题为导向，并结合区域经济发展特点，开发出相应专业。例如在汽车制造业密集的地区，如大众集团所在的沃尔斯堡地区和奔驰公司总部所在的斯图加特地区，当地的应用科学大学均以汽车、电子、工程制造等专业为特色，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可以直接在这些企业进行实习实践活动。大学密切关注区域经济发展的新需求和新动向，将区域经济发展的优势及特色转化为本校专业设置的优势及特色。这种办学方式有利于学校学科专业的长期发展，保证办学质量，充分满足学生就业，还能服务区域经济发展。

2. 全面的专业学科社会评价机制和劳动力市场预测制度

市场需求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有些专业刚入学时可能很热门，就业前景非常好，但毕业时市场已达到饱和状态，学校培养出的人才无人问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确保大学专业的实用性，德国建立了全面的专业学科社会评价机制，定期对专业学科进行有效评估，社会各方都可以来审视各个专业的建设与发展情况，保证设立的专业学科符合市场发展需求，能够紧密结合区域经济发展的新动向[14]。此外，政府层面还建立了劳动力市场预测制度，为应用科学大学的学科专业布局提供了科学依据。通过专业学科社会评价机制和劳动力市场预测制度实施动态评估，能够更好地评估专业在就业市场的需求，便于及时调整专业培养目标，确保相关专业培养出的人才为区域经济发展所需要，能够更好地服务区域经济发展。

3. 服务区域经济发展的成果产出

应用科学大学注重实用性还体现在成果产出服务区域经济上。高校的成果主要指毕业生和科研成果。由于应用科学大学专业设置与区域发展特色密切相关，因而应用科学大学毕业生在本地区的就业比例很高。例如，毕业五年之后，应用科学大学工程和信息科学领域的毕业生在学校所在联邦州就业比例依旧高达57%，而综合性大学这一比例仅为46%。在经济类专业领域中，有48%的应用科学大学学生毕业后会在本地区工作，综合性大学这一比例仅为34%。(13)数据来自德国高校信息系统(HIS)。与此同时，应用科学大学的科学研究与企业生产实践密切相关。许多企业通过为高校提供科研经费，把企业技术研发和生产实践过程中的实际问题作为研究项目。学校研发出的成果，企业拥有优先使用权。通过使用这些科研成果改进设备与技术，提高生产效率，促进了企业和当地经济的长远发展。

三、德国高校本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启示

在知识经济的发展道路上，在全球激烈的创新竞争所带来的巨大挑战下，德国本科高校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使其更能适应新时代的要求。与此相比，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高等教育命途多舛，至今仍存在诸多缺陷。德国在本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方面的成功经验无疑对我国高等教育改革创新指明了方向。

(一)对不同类型高校本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进行目标定位

1976年，德国联邦议会通过了《高等教育总法》，综合性大学和应用科学大学并立的双类型结构正式形成。两种类型大学特色鲜明、分工明确，有不同的人才培养定位。综合性大学注重对高水平研究型人才的培养，而应用科学大学则更侧重于培养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是当前我国高校发展的时代使命，其首要环节就是确立多样化多层次的人才培养目标。我国对于本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定位，应结合学校自身实际、区域发展情况等构建多样化多层次的人才培养目标。不同类型的高校应借鉴德国综合性大学和应用科学大学的经验，根据自身优势和发展特色来构建多层次的人才培养体系，培养出多样化的本科拔尖创新人才。

(二)完善我国目前的“双一流”建设方案

德国“卓越创意计划”经过十多年的试验已非常成熟，我国“双一流”建设应从资助范围、遴选标准、退出机制等方面向德国学习。首先，德国“卓越战略”除了资助尖端科研外，还资助以研究为导向的教学项目以及科研成果转化。我国则偏好对科研项目的资助，今后我国应逐步扩大资助范围。其次，德国“卓越战略”中，独立负责至少2个卓越集群或以联盟形式至少负责3个卓越集群的高校，才有资格竞选卓越大学的头衔，从而产生更多竞争。我国“双一流”建设遴选标准尚不健全，今后应进一步完善筛选标准。最后，德国“卓越倡议计划”实施第二期计划时，首轮入选的大学中有三所大学遭到淘汰。严格的退出机制在保障政府资助效益的同时增加了竞争，退出机制中设置的缓冲期也有效兼顾了科学研究的周期性问题，保证了前期科研经费投入的有效性。我国无退出机制的经验，因而应学习德国根据标准严格执行退出机制，并设立相应缓冲期逐步减少资助，保证前期资助投入效果的运用。

(三)推进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

德国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促进了学生多种能力的培养，使人才培养更加符合社会需求。我国应结合本国高等教育实际，坚持学生学习的主体地位，以学科交叉融合为导向优化教育资源配置，创新实践教学方式，提高人才培养的质量与水平。首先，我国对于“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这种教学范式要引起足够重视。教师要转变传统教育理念，采用探究式、研讨式、实验式、情景模拟式等教学方法，引导学生进行自主学习，启发学生独立思考。其次，应该借鉴德国模块化教学方式，培养学生的跨学科、跨专业思维，促进学生全面发展。最后，我国应适度增加实践课的课时，完善实习课程保障体系建设，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

(四)加速产学研一体化进程

德国教学与科研相统一的传统理念、校企合作的双元制教育培养模式享誉世界，促进了产学研一体化进程，值得我国学习借鉴。目前，我国高校、企业的产学研协作能力不强，深化合作机制迫在眉睫。政府应引导、激励建立产学研合作的新机制，促进先进技术的研发推广和高新技术产业化。我国高校应明确教学与科研并重，在注重尖端研究的同时，不能忽略大学教学的责任。高校的科研创新活动应以市场需求和企业发展为指引，避免科研成果脱离生产实践。企业要加强与高校的联系与合作，学习德国企业与高校在人才培养、研发合作、知识转化机制等方面的成功经验。通过政府、高校和企业各方的努力，提高产学研协作能力，逐渐形成较为完善的产学研相结合的自主创新体系。

(五)结合区域经济发展培养相关专业人才

以实用性为导向服务区域经济，是德国应用科学大学的专业特色，也是其战略定位。德国应用科学大学的专业设置和人才培养模式与地方经济密切结合。其培养出的人才为区域经济发展所需要，大学毕业生在本区域的就业比例很高。而我国很多大学培养出的人才并非区域所需要，当地企业招聘不到想要的人才或者留不住想要的人才。因而我国部分大学应结合区域经济发展，培养相关方面人才，以解决我国部分城市人才短缺、人才流失等社会问题。具体方法有，结合区域经济特点开发相应的应用型专业，形成区域特色甚至大学特色；建立全面的专业学科社会评价机制，力求精确评估当前专业；政府层面应建立劳动力市场预测制度，准确对劳动力市场地位定位，确保培养出企业、市场所需要的人才等。

综上，借鉴德国高校本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措施，政府要完善目前的“双一流”建设方案，加大对高校的扶持，增强高校间的竞争。我国高校应该根据自身优势和发展特色，确立多样化多层次的本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目标；推进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提升学生的“关键能力”；加强和企业的联系与合作，加速产学研一体化进程；结合区域经济发展，培养区域所需的人才。这样，为本科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创造良好的环境，进而提高国家的创新性与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