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帕森斯“AGIL”模型的一流学科建设路径分析

2019-11-27吴敏

大学 2019年6期

吴敏

一流学科是实现一流大学的关键要素和核心力量。帕森斯“AGIL”模型对一流学科建设路径具有重要的理论指导价值。首先，构建多向的筹资渠道，为一流学科建设奠定经济基础。其次，秉持创新的学科理念，为一流学科建设提供内发动力。再次，整合不同学术优势的师资队伍，为一流学科建设提供智力资本支持。最后，创造绿色的学科生态系统，为一流学科建设提供内部保障。

随着我国高等教育进入大众化发展阶段，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理念也从规模扩张的外延式发展走向质量提升的内涵式发展。面临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诉求和高等教育强国的战略目标，2015年，国务院印发《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方案》；2017年，教育部、财政部及国家发展改革委联合公布《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高校及建设学科名单》。学科建设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学科水平是衡量大学人才培养质量和科学研究水平的重要尺度，是提高大学核心竞争力的关键，一流大学建设必须以一流学科建设为支撑。帕森斯作为结构功能主义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认为存在的社会系统都由一个或多个子系统构成，而“AGIL”模型是社会系统存在与发展的必备要素。“AGIL”模型指适应功能（Adaptation, 简称A）、目标达成功能(Goal Attainment, 简称G)、整合功能（Integration, 简称I）和潜在模式维持功能（Latent Pattern-maintenance，简称L）。“任何社会系统过程都服从于四个功能的必要条件。如果要取得均衡和维持这个系统继续存在，它们必须得到充分满足”。[1]学科系统是大学系统的重要子系统，学科系统存在和有序发展要以四个功能为纽带，以便将经费、师资、制度等资源形成合力，共同推动一流学科建设。

一、适应功能：构建多向的筹资渠道

“AGIL”模型中的A 代表适应功能（Adaptation, 简称A），指存在的社会系统与其所处的其他系统产生关联，并在适应环境需求中获取资源以谋求自身的发展。学科作为一个独立的学术组织系统，必须在尊重学科发展规律的前提下与社会其他系统互动，适应其他系统的需求，方能拓宽筹资渠道。《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与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健全以政府投入为主、多渠道筹集教育经费的体制”。

多向的筹资渠道为一流学科建设奠定经济基础。经费是大学正常运转的必备要素，建设一流学科必须以充足的经费作保障。经费多寡直接影响着学科发展规模、人才培养质量与科研产出。根据资源依赖理论，组织最重要的目标是维持生存，为了生存，组织就要从外部环境获取资源，必须与控制资源的组织进行互动，其中最重要的组织就是政府。[2]我国高校经费主要以政府拨款为主，我国财政性教育经费投入已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尽管如此，高校校际经费分布差异大。“基础差，投入低”的西部高校在双一流建设中表现出“强意愿，低投入”的特征。如宁夏提出“2017年至2020年，分别用1 亿元来支持一流大学建设和一流学科建设”；贵州提出“2016 至2020年，每年不低于1 亿元扶持区域内双一流建设”。[3]政府经费的有限性，又加之“双一流”建设过程中需更多的经费来满足其“高质增量”的发展诉求，大学管理者必须构建多向的筹资渠道。

多向的筹资渠道以校友会为桥梁，吸引校友捐赠。校友成长离不开学校培养，基于学校价值观认同和在校期间的愉快就读体验，其愿意以捐赠的方式回馈母校。同时，借助校友资源拓宽筹资渠道，鼓励社会力量捐赠。虽然开放的多样化的筹资渠道有助于规避经费不足带来的学科停滞的风险，但在筹资过程中，应坚守知识理性和筹资伦理，避免社会力量干预学科办学方向。哈佛大学前校长德里克·博克(Derek Bok)指出：“所有的大学都会从个人、基金会、公司机构甚至外国政府的慷慨行为中获益……但有时候批评家会提出异议。这是因为捐赠者会利用捐赠达到不正当的目的，也因为他们会借势取得管理的优先权，而使得大学接受他们的捐赠成为一件严重或不体面的事。”[4]由此，在尊重大学功能和学科使命的前提下，吸引社会力量捐赠，要对捐赠主体的正当性与合理性进行价值判断，以保证经费来源合乎法律、正义和社会道德。

多向的筹资渠道以产学研结合为平台，产学研结合是获取经费资源的重要途径。知识创新与产业联结，教师提供知识性和技术性支持，将科学研究成果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来服务于产业和国家经济发展需要，进而获得物质基础的支持。如斯坦福大学注重科技成果转化，加强与产业界的紧密合作，在产学研中把握机遇，赢得一流学校和一流学科声誉。

二、目标达成功能：秉持创新的学科理念

“AGIL”模型中的G 代表目标达成功能(Goal Attainment ,简称G)，指系统总目标的导向下将其所处环境中的各种力量进行整合以实现期望改变的过程。建设世界一流学科的目标即建成世界一流学科，增强学科国际竞争力和提高人才培养质量。

创新的学科理念为一流学科建设提供内发动力。学科理念坚守着学科发展质量和人才培养方向。学科建设是一个创新的动态过程。世界一流大学学科发展的历程体现了创新下的连续和连续下的创新，体现了尊重传统和追求创新的和谐统一。[5]创新的学科理念是在尊重传统学科使命、学科性质、学科范式基础上的创新，要尊重学科发展的学术逻辑和保持学科特色。学科是知识系统和组织系统的整合。知识系统意味着独立存在，有自己的知识体系和学科范式；组织系统则意味着知识共同体相同的价值观和共同的学术追求。知识生产模式2 的出现打破了已有的知识格局和传统的学科壁垒，学科不再是一个封闭状态，新兴学科、交叉学科及跨学科之间相互融合、借鉴和影响，推动着学科建设。

创新的学科理念意味着创新人才培养理念。人才培养是学科建设的着力点，一流学科建设为一流人才培养提供了公平竞争机制，一流人才培养质量为一流学科建设提供核心动能。首先，创新人才培养理念应关注多方利益相关者的诉求。为了学科，遵循知识的内在逻辑，不断生成新知识、新方法、新理论；为了大学，致力于提高大学教育质量和竞争力；同时，学科还是学者基于共同学术追求、学术兴趣、学术研究范式凝聚的学术共同体在学科中追求学术自由。其次，创新人才培养理念必须以科学的人才培养目标为基础。在学术型学位和专业型学位共存的学位制度中，人才培养目标不只局限于培养传统的学术型人才，还要培养实践应用型人才。最后，创新人才培养理念要求设置比例恰当的理论课程体系和实践课程体系，满足学习者理论知识水平和实践技能提升的双重诉求。

创新的学科理念需考量社会的现实发展需要。大学通过科学研究，产生新知识、新思想，促进人类文明与进步。没有大学的学术研究，没有大学所创造的文化，就没有人类理性的发展，也没有科学技术的发展。[6]学科也是一种社会存在，学科发展植根于社会土壤，同时又为社会土壤提供丰富的养料。我国正处于“十三五”规划建设关键期，学科发展应结合国家创新驱动战略、国家重大科技攻关项目以及国家供给侧改革的需要。优化学科结构，构建优势学科群，完善科学研究成果转换机制，坚持学科理性，追寻学科目的性价值和工具性价值之间的平衡，推动一流学科建设。

三、整合功能：整合不同学术优势的师资队伍

“AGIL”模型中的I 代表整合功能（Integration, 简称I），社会系统由不同的要素构成，社会系统的发展需要物力要素和智力要素的支持，只有不同的资源要素进行高效整合，才会形成资源最优促进系统发展。教师是学科知识生产的内在驱动力，为此，整合不同学术优势的师资队伍才能服务于一流学科建设。

我国目前最基本的国情，就是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公有制经济作为国家最主要的经济制度，它的主要代表国有企业已成为国民经济的主导力量，这是由于国有企业在国民经济的关键和重要部门处于支配地位、在国家财政收入主要来源的国有经济中贡献最大所决定的。国有企业的存在和发展对整个经济发展起着决定作用，对保证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健康的发展也发挥着重大作用。可以说，国有企业的存在与发展，是巩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和政治基础的必然要求，是壮大国有经济，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必然要求，是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必然要求，具有巨大而深刻的现实意义。

整合的师资队伍为一流学科建设提供智力资本支持。世界一流学科要具有一流的学术队伍、一流的科研成果、一流的学生质量和一流的学术声誉。[7]教师是学科知识生成、传播和转化的主体，一流科研成果的创造，一流学生质量的培养及一流学术声誉的获得，无不依赖于一流师资队伍。凝聚不同研究领域和研究专长的教师形成合力，共创共享，为激发教师的学术创造力提供最大可能性。

整合的师资队伍指师资年龄结构、学缘结构及引才与育才结构的调整与融合。教师年龄结构整合既有助于老年教师、中年教师及青年教师之间学术经验的沟通与传递，又有助于解决教师年龄断层问题，保持师资队伍的延续性。单一的学缘结构易造成近亲繁殖和研究视觉的僵化，而多样化的学缘结构能将不同学科背景和不同研究范式的教师积聚在一起，学科知识交流、研究方法的补充及思维方式的借鉴能保持教师的学术活力和创造力。引才与育才结构的整合。首先，随着人才竞争的加剧和“千人计划”等人才战略的实施，海归人才成为各高校人才争夺的焦点，引才应结合学科发展需要，而不是为了提高学术声誉盲目地进行数字攀比。其次，通过走出去的方式来培养本土人才，在制定“走出去”战略时，应根据教师的学术发展需要有的放矢，为教师的进一步深造提供机会和平台，提高教师的专业发展能力和国际化水平。最后，构建完善的用才机制，规避人力资源的“马太效应”。避免引进的高层次人才处于中心，积聚丰富资源，已有教师处在边缘化位置。发挥引进人才对已有人才的引领性作用，防止本土人才挫败感。合作协同，整合人力资源，优化组合学术梯队，激发学术潜力和创造力，发挥教师智囊价值，为一流学科建设提供智力保障。

四、潜在模式维持功能：创造绿色的学科生态系统

“AGIL”模型中的L 代表潜在模式维持功能（Latent Pattern-maintenance,简称L），指以制度建构、文化认同及价值规范等方式来保证系统的稳定性和进一步发展。学科生态系统强调学科知识的会聚，知识网络的构建以及知识生态与组织生态的整合。[8]一流学科建设过程中，也必然存在着以知识生态为特征的学术权力和以组织生态为特征的行政权力，双重权力的交织使得学科组织系统更复杂和松散。学科组织系统想要壮大和发展，必须植根于绿色的、和谐的学科生态系统。

绿色的学科生态系统为一流学科建设提供内部保障。高等教育规模扩张促进数量增长，但也带来大学治理方面的难题。当前大学治理改革最紧迫的问题是处理管理意图和学术现实之间的间隙问题，处理大学中管理者和学术人员之间相互信任缺失的问题。[9]学科以院系为载体，其知识型组织的本质未变。伯顿·R·克拉克曾说：“知识，尤其是高深知识材料，处于任何高等教育系统的目的和实质的核心”。[10]行政权力系统和学术权力系统的捍卫者应转变治理理念和治理方式，建立以知识、学者和学生为中心的和谐的治理制度，以一流的制度来保障学科知识的探索与发展。系统功能的实现依靠制度化。制度化为行动者的各项活动提供了“规制性、规范性和文化认知性要素以及相关的活动与资源”。[11]当然，学科也应该具有自反性，不回避与多种权力主体的 “抗争”，保持适度开放性，遵循自身的发展逻辑，与知识一起在大学中合理生存。[12]

绿色的学科生态系统体现和谐的、自由的学术精神。随着我国社会发展矛盾的变化，高等教育的主要矛盾也转变为社会大众对高质量高等教育的迫切诉求和优质教育资源严重短缺的矛盾，解决该矛盾的关键是推动高等教育内涵发展和共享优质教育资源。[13]高等教育内涵发展需要一流学科来支撑，而一流学科离不开教师的学术贡献。我国大学实施的是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党管干部和人才，但大学不同于纯粹的行政组织，大学享有学术自由的权力，尤其以学科凝聚的学术共同体在享有学术自由的前提下更具创造性。当前状态下，科层制的管理模式行政干预过强，片面追求量化的教师评价体系导致科研被异化成考核晋升的工具，滋生学术不端行为，打击教师求真的学术精神。同时，创新性的学术产出需要长期的学术积累和坚持，因此，过度干预转向权力下放，明确管理边界，管理者有所为，有所不为。营造自由的科学研究氛围，尊重教师的学术自由。激发教师探索知识的欲望和主动性，保障教师学术产出，推动一流学科建设。

绿色的学科生态系统体现包容的学科文化。包容的学科文化既是跨学科知识的交叉与融合，又是对不同学术主体的尊重与信任。大学的学科不但是一种知识类型、组织建制，更是一种独特的文化形态，有其内在的规训力量，影响和规范着学科共同体成员的思想与行为。[14]一流学科建设受多种力量影响，包容的学科文化为多元主体之间沟通和合作搭建信任的桥梁。统筹多种力量协同发展，建构共生型学科生态系统。[15]在文化互信中实现学术资源共建共享，最终形成合力推动一流学科建设，提高学科国际竞争力和国际话语权。

[1][美]帕森斯.经济与社会[M].刘进,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9:16.

[2]杰弗里·菲佛, 杰勒尔德·R·萨兰基克.组织的外部控制——对组织资源依赖的分析 [M].闫蕊,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6.

[3]张伟, 张茂聪.我国高校一流大学建设的校际经验——基于6 所高校一流大学建设方案的文本分析[J].中国高教研究, 2018, (5):26-32.

[4][美]德里克·博克.走出象牙塔:现代大学的社会责任[M].徐小洲,陈军,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 2001:299-315.

[5]翟亚军,王战军.理念与模式——关于世界一流大学学科建设的解读[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9, 30(1): 17-21.

[6]但锋.大学功能的内在逻辑探究[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5, (1): 60-66.

[7]周光礼,武建鑫.什么是世界一流学科[J].中国高教研究, 2016,(1): 65-73.

[8]武建鑫.超越概念隐喻的学科生态系统:兼论世界一流学科生成机理[J].学位与研究生教育，2017, (9): 8-13.

[9]何志伟,张蕖.创新高校内部治理体系的实现路径——“高校内部治理体系创新的理论与实践”高层论坛综述[J].复旦教育论坛, 2017, 15(4): 80-83.

[10]伯顿·R·克拉克.高等教育系统[M].王承绪,译.杭州:杭州大学出版社, 1994:12.

[11][美]W·理查德·斯科特.制度与组织:思想观念与物质利益[M].姚伟,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0:56.

[12]钱洁.学科理智:一流学科制度建设的旨归[J].现代大学教育, 2017,(5): 1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