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调配研究及启示

赵富学，魏旭波，王云涛

(武汉体育学院 体育教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体育教师在美国各州学区的中小学内具有特殊地位，他们通常肩负着教师和教练的双重职责，承担着为全美发掘培养优秀运动员和提升国民身体素养的重任，是美国中小学学科教师群体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调配是教师群体间进行合理流动的主要方式，在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是学校内所有学科教师群体中最为频繁的[1]。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属于学区与学校层级的行政管理事务，各州的教师调配过程在微观层面虽有不同，但受地方经济发展、社会文化、价值观念等外在因素的影响，在教师调配的宏观层面各州仍表现出较强的相似性。美国各州学区为配合地方教育政策，致力于推展教育机会均等、教学结构优化、教学资源节约、教育效能提升的“绩效责任运动”[2]。在此过程中，维持校内学科教师结构之间的平衡，协调优质教育资源的相互补充与搭配，便成为教育管理者考虑的首要问题。纵观美国各州中小学教师调配现状，很多学校为维持学科平衡，需要采取灵活的方式招募与调配体育教师，同时基于“绩效责任运动”的要求，也需要随时调整与调配学区不满意的体育教师至其他学校或岗位。另外，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因个人或其他原因，自行选择与申请调配至他校任教的情况也非常多见，这些因素共同决定着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过程和方式。

1 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调配过程的特征分析

1.1 国家法律监管严格，教师调配方式多样

美国是典型的联邦制国家，在其《宪法增修条文第10条》中规定：“本宪法所未授予国会或未禁止各州行使的职权，皆保留于州或人民。”[3]《宪法》未明文规定的事项均为各州享有的权力，教育权力也执行这一条款[4]。美国各州中小学体育教师的任教资格形态各异，其资格认定一般由州法律事务机构、学区地方教育委员会共同协商，通过一定的契约与规则来选择相应的资格认定与聘用方式。各州通常有独立的教师选聘及任用程序，由此制定的体育教师调配制度也往往与各州的中小学教育特点有关，如纽约州几乎所有学区均通过州级教育团体协约，根据学区内所辖学校的体育教学需求、校运动队的组建现状和学校优势体育项目的分布情况，结合体育教师的资历来决定学校的调配要求[5]。某些州及地方教育政策不轻易调配体育教师，甚至禁止任用跨州的体育教师，理由是这样做会影响学校优良体育传统的延续性[6]。有的州及学区、学校对从事中小学特定体育项目教学与训练的体育教师的调配管理更为严格，如游泳、体操、篮球、橄榄球等项目[7]。学校教师委员会根据学区的指导性意见，按照州立法规定及相应政策，采用行政层级审批的手段来干预特殊项目体育教师的任用及调配方式。

一般教师除非经由州级教育法令、政策、契约的条款来获得调配机会，否则是没有权限干预个人调配事项的。教师在进行非志愿的调配时也通常没有发言权利，但如果教师拒绝接受调配，会因为放弃契约或不服从调配安排而遭到解雇。体育虽然是美国中小学最为重视的学科之一，但实际上其重要性深受学校学生入学人数变化和学生选修体育项目实际情况的双重影响，这两种影响同时也会波及到中小学体育教师调配制度的执行方式。此外，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在面对学校入学人数减少及教学预算删减的情况时，也会被迫调配体育教师，造成学区内担任体育教学的教师队伍不够稳定，使各州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方式呈现出多元化的特征。

1.2 社会强调机会均等，种族观念仍然延续

美国社会注重分权的同时，也非常注重机会均等，这一社会观念对美国基础教育领域的影响颇为深刻。纵观美国学校教育的发展历史，对确保所有学生接受均等教育机会的呼吁与种族隔离观念之间的斗争向来没有停止过。早在1954 年，美国最高法院就作出著名的“Brown v.Board of Education of Topeka ”裁决，并由最高法院裁定“分离但均等(separate but equal)”的学校是“天生不平等(inherently unequal)”[8]的，这才迫使各州学区正视中小学教育与种族观念的冲突问题。在平衡这两种冲突的过程中，体育学科成为缓和诸多矛盾的“排头兵”。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一些说客在为“好学校而战”的宣言和运动中，专门提及了中小学体育教师对于美国教育均衡发展所发挥的积极作用。他们认为无论在资历或学位方面，全美白人学童的体育教师数量均明显高于黑人学童的体育教师数量，这不是一所“好学校”应有的特征，“好学校”可以尝试从体育学科入手，平衡学科结构与教师结构之间的关系[9]。有支持者举例在波士顿的黑人聚居区小学，通常只能招募到教学与训练素养不高的体育教师，并且指出他们会经常频繁地在学区之间调动[10]。实际情况是，在黑人聚居区学校任教的体育教师获得3年以上的教龄后，便会选择退出这些文化歧视严重且人际关系复杂的学校，紧接着由缺乏资历和经验的新入职体育教师来取代，这样就形成了一种蔓延在落后学区体育教师群体中的不健康的低劣循环，严重影响这些学区的学校体育质量。新入职体育教师通常被安置在少数族裔人数较多的学校里，且极少给予专业方面的指导，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这些体育教师自身职业素养的提升。

1964年美国《民权法案》通过后，政府致力于促使不同种族学生皆可在同一所学校就读，以废除由于种族隔离观念造成的学童不能混合受教育的问题。南部各州为了配合这一法案的实施，开始安排同一巴士接送不同种族的学生上学，但却遭到了许多白人家长的抵制，部分白人不愿留在原地区与其他种族的人群为邻，便居家迁移到了少数族裔较少的居住地，这一社会现象被称为“白人飞走”[11]。“白人飞走”加剧了种族观念在教育领域的持久延续，进入21世纪后仍然无法消除其消极影响。这种社会现象间接地造成了部分学区白人学生生源的丧失，打乱了学区对中小学体育教师的配置计划。另外受全美基础教育领域“绩效责任运动”的影响，使中小学体育教师产生了很大的职业压力。他们觉得在自己的职业领域无法控制种族观念的影响，而且学生的体育学习成就、家长期望所赋予的责任、学区和学校的协约要求等，与自己所具备的专业能力和占有的社会权利不够匹配，进而导致调配现象的频繁发生。

1.3 教育管理部门协调运作，教师队伍成分复杂

由于延续政治管理方面的成熟体制，美国采用联邦、州及地方三级教育管理机制，但直接负责中小学教师调配工作的则是地方的教育管理部门。通常在教育管理部门的协调下，地方学区自行组织与开展教师调配活动，并会同地方学区教育委员会共同完成教师资格检定及聘用事宜。因此跨州或跨学区的中小学体育教师调配必须经由地方教育管理部门的协调，由各学区教育委员会组织体育教师甄别考试来决定调配计划。此外各学区教育委员会虽然负责中小学体育教师的选派任用，但是大部分中小学校长对体育教师的选调也有重要的决定权。通过地方教育管理部门的协调，配以各学区教育委员会的组织运作，加之学校校长决定权的使用，共同决定着美国各州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事务。

在多重机构和人员的管理与协调下，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队伍的人员构成成分也相对比较复杂。一般而言，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有4个主要来源：高校毕业生、退役运动员、辞职后重新应聘的体育教师和其他学校的调配教师。以2015年美国东南地区5个州新进体育师资的构成成分为例，主要包括高校毕业生30.3%、退役运动员(拥有大学学历)18.9%、辞职后重新应聘的体育教师18.6%、来自其他学校的调配教师32.2%[12]。由此看来，体育教师群体中“来自其他学校的调配教师”所占的比重最大，这些教师的调配原因各异，在实际教学工作中需要与其他类型的体育教师协作教学。不同类型的体育教师可能在教学认知、训练理念、执教方法等方面有所不同，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增加了学校体育协调发展的不确定性。

2 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调配过程面临的问题

2.1 家庭因素对体育教师个人调配的影响非常突出

导致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申请调配的主要理由之一就是家庭因素，其中婚姻关系又是家庭因素的决定成分。有研究者对俄亥俄州中部8个城郊学区的45 所公立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原因进行调查，结果表明40%的体育教师志愿调配至其他学区任教的首要考虑因素，是因为结婚后想要和配偶居住在一起[13]。另外，配偶工作调动也是体育教师申请调配的家庭原因之一，如Okseon Lee等人的研究发现，美国东南地区大城市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中有20%是因为配偶调动所致[14]。曾有一位女性体育教师在担任中学游泳教练的 7 年时间中有5次调动皆因配偶工作关系。Miller等人也提及2015年在北卡罗来纳州40所公私立中小学中，各有 31.6%及25.3%的体育教师因家庭因素而申请工作调配[15]。家庭因素在中小学各学科教师的调配申请中均有体现，但在体育教师的调配理由中却变得非常突出，这是否与中小学体育教师的工作性质、工作环境以及对待家庭的态度有关，成为美国体育教师教育领域探究的热点问题。

2.2 体育教师对任教学区满意度不高的问题普遍存在

在一项访问中，关于中小学体育教师改变任教学校的原因，18.3%的公立中小学体育教师回答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条件，32.6%的教师是因为不满意原来任教学区而进行调配[16]。在美国教育部和全美教育统计中心发布的《教师追踪报告(2016—2017)》中，通过分析2013—2014、2014—2015、2016—2017 3学年的统计结果，指出“不满意原任教学区”而申请调配的中小学体育教师，主要理由是所在学区对自己的工作“没有充分的行政支持”，原学校“缺乏安全的工作环境”等[17]。一些中小学体育教师认为专业晋升机会缺乏、专业能力引领缺失等问题也是导致自己对原任教学区不够满意的主要因素；还有部分教师认为学区缺乏管理人员的认可与支持，促使自己产生了调配意愿。

不同学区间薪资结构的差别也是造成中小学体育教师对任教学区满意度不高的原因。许多教师认为自己所在的学区与周围学区在薪资结构的比例方面差别太大，自己的同量同质劳动却没有收到同样的报酬，从而导致他们产生了趋向于更好薪资待遇的学校。另外，部分教师认为自己的教龄、经验、能力完全能够胜任薪资待遇更好的学区要求，因此，这部分教师便积极联系同级别待遇更好的学区，进而提出调配申请，完成调配。另外，任教学区的地理位置、体育设备设施、学生特征(学生运动水平、学习态度、认知能力以及族群状况等)，也是造成中小学体育教师对任教学区不够满意的重要因素。各学区中小学传统体育项目、学生及家长对待体育运动的态度也往往决定着体育教师是否会前往该学区进行任教。通常情况下，部分体育教师如果认为所在学区与自己的专业发展规划和自身所教运动项目的特征不够吻合时，便会选择前往与自己擅长的运动项目一致的传统优势体育项目学区，这样既可以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融入到学校的教学训练体系中，有助于较快地争取到自己满意的教学效果和成绩。

2.3 体育教师对教育管理部门调配方式争议不断

美国各州教育管理部门对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方式常常受到学生入学人数的变化、教学组织的改变、学校学科之间平衡性的维持、岗位调整、体育教师(教练)是否超额、教师教学与训练能力等方面因素的影响，但主要调配对象是体育学科超额教师和教学能力欠缺的教师。当学生人数锐减时，多出来的体育教师立即成为超额教师，学区教育管理部门就会以行政方式进行重新调配。另外，学校系统深受学区“入学人数规划”的影响，这种规划同时决定着体育教师资源如何分配[18]。如果“入学人数规划”提出学校将逐渐增加学生入学人数时，学区则必须做出立即增加体育教师的决定，反之则必须调配超额的体育教师。各州教育管理部门采取“限制班级规模”为理由的裁员方式，对体育教师的调配取向产生直接影响。因此当入学学生人数减少时，中小学体育教师会被“优先”调配。这种方式虽然有利于教育管理部门通盘考虑学校教师的学科结构平衡，但却在体育教师群体中引起了极大争议。

当学校存在教学能力欠缺的体育教师时，教育管理部门人员会使用学校间调配的方式来解决这一问题，其目的在于避免学区、学校和体育教师免遭家长的投诉。当体育教师表现不佳或无效率时(如自身肥胖或运动技能下降)，通常会被调配至其他学校或岗位，学区教育管理部门也会帮助他重新培训或转岗。教育管理部门为维持学校运转效率及解决人事问题，有特定的职权来调配学区专业人事，教育管理部门工作人员被要求必须具备甄别教学和训练水平拙劣体育教师的能力，并能采用行政方式对其进行业务调配。在教育管理部门看来，调配教学能力欠缺的体育教师有利于保持学校各学科绩效之间的平衡，但对被调配的中小学体育教师而言，这种带有专制型的调配方式往往是他们不能接受的，也是他们与教育管理部门经常发生争议的焦点。

2.4 中小学体育教师调配的执行环节频遭诟病

目前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调配的执行大致可分为两种，即“志愿调配”和“非志愿调配”。“志愿调配”是体育教师自愿申请调配；“非志愿调配”则是由学区教育管理部门执行的行政行为。中小学体育教师在学区内进行调配时，其程序与其他学科教师是一致的。首先，教师要向原服务学校提出志愿调配申请，也就是表述其需要调配的理由并经校长认可后，才可以办理完整的调配手续。此外，学校对于申请志愿调配的教师，大都会将任教年资列为对其考察的必要条件。如新泽西州考核调配教师的基础条件为学区的师资供需、教师资格、教师以往的经历。又如威斯康辛州考虑调配教师的基础条件的优先级有所不同，主要是以学校开具的调配凭据、学区的教育需求及教师服务年限为主要判断基准，并优先考虑目前仍在原校服务的教师，然后才考虑来自其他学校的教师[19]。北卡罗来纳州则对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做了独特说明，其标准为体育教师所接受的教育训练、经历、性别、年龄、特殊资格及服务年资，均需要达到学区和调配学校的最低要求，而且当超过一个以上的体育教师申请相同职位时，拥有高水平运动经历的教练则会被优先考虑[20]。

学区内中小学体育教师的非志愿调配一般由教育管理部门来执行。教育管理部门执行非志愿分配的理由形态各异，对于体育教师而言，学区会根据特定的体育教学需求来进行调配，如维持适当班级规模、师生比例，保持体育学科教师的均衡发展等；也会基于学校成立或关闭、入学人数的改变、体育学科教师间的平衡、体育学科教师与行政人员间的冲突等实际理由进行调配。

对于没有签约的体育教师，则必须以新进教师的身份参与地方学区教育委员会举办的各类活动。州际间的“学科教师调配”主要面向于想要跨州获取任教资格的体育教师，他们也必须先取得该州核准的教师资格证照后，才能以新进教师身份参与“学科教师调配”活动。调配的程序一般按照学区对体育教师的需求设计，但不同学区的需求是不一样的，因此设计的调配程序也五花八门，使许多体育教师一时间难以适应。形形色色的调配理由，使中小学教师调配的执行环节更加错综复杂，频频遭到体育教师的指责与诟病。

2.5 教师甄选程序的运行饱受批评

根据美国宪法规定，管辖与负责公立教育的权责在各州政府，因此各州均有进行教师资格甄选的权利。其中州教育管理部门根据州议会及州教育委员会的授权与规定，负责教师的资格甄选及证书授予工作。州教育委员会负责法令的执行工作，地方学区教育委员会则担任聘任各学科教师的实务工作。通常是由地方教育局负责甄选教师后，教育局局长再将合格人员荐请至地方学区教育委员会核准任命。美国聘任教师的事务由地方学区自行负责，所以当体育教师希望改变其任教学校时，首先考虑是否曾与学区教师工会及教育委员会签订过协约，如果没有签订则必须自行参加各学区教育委员会举办的学科教师甄选活动。然而各地方学区教育委员会举办体育学科教师甄选活动的方式各异，有些学区教育委员会甄选体育学科教师时，要求备选者具有专业运动员经历，或备选者的运动专项要与学校的传统优势体育项目一致，只有达到他们预设的条件后，他们才向教育局长推荐，然后由学区教育委员会聘任[21]。有些学区教育委员会为顺应学校本位管理的教改趋势，选择释放学校人事权给各校“专业人员咨议委员会”，体育学科教师的甄选先要经过这一组织的考察后，才能由校长聘任。

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甄选程序的运行和其他学科保持一致，主要包括3个阶段。1)书面甄选阶段。这一阶段要求甄选机构要以申请者的数量和资历来安排面试，书面甄选需要校长或校长与甄选小组依据申请者的运动经历、教育背景、项目特长、从教年限等进行判别。通常申请者会在申请表中注明自己的运动专长与优点。2)个人面试阶段。这一阶段是所有甄选过程中最耗时的部分，因为面试官需要从预设的问题中获得面试者的更多信息，并且需要根据面试者的专业特长和学校的用人需求对其进行术科方面的测试。3)推荐函审查阶段。在个人面试时，如果甄选委员会必须排列面试者的分数等级，则每一个面试者都会有相应的分数等级；如果甄选委员会没有排列面试者的分数等级，则需要在推荐函审查期间列出面试者的优缺点及应该调查的问题，并在办理甄选手续之后，由学区教育长推荐合格面试者给学区教育委员会任用。繁琐的甄选程序往往使一部分体育教师产生混乱感，尤其是准备参与甄选活动的新手体育教师，他们往往没有从业经验，对甄选程序一时也难以适应，尤其在面对几个学区间不同的甄选程序时，发生错误和不当选择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因此，各州教师甄选程序的运行方式和环节屡受体育教师的抱怨，一直是引发不满和遭受批评的热点。

3 美国各级政府对中小学体育教师调配问题的应对策略

3.1 政府致力于消除种族隔离的影响，确保教师调配的公平性

长期以来，美国各级政府极力消除种族隔离的影响，教师的调配制度也受到这一举措的波及。通常各州教育管理部门都会设计出均等教育机会的行动与计划书，交给公立学校教育委员会，并经由教育委员会批准其中符合教育机会均等的相关指令，以避免所辖学校的教师调配过程中有种族歧视、差别待遇的现象出现。政府部门要保证治下学区的任何学校都不会因人种、信仰、教义、肤色、血统等方面的不同而限制教师调配的机会，也不会强迫教师在特定学校或地方服务。一些州的部分学区为了实现所有乡村学校黑白人体育教师比例的平衡(许多乡村学校黑人体育教师偏多)，而鼓励现职资深体育教师接受非志愿调配，其中会安排部分白人体育教师迁调至黑人聚居的内陆城市学校任教。联邦法院要求全美所有学区，要为促进学校全体教员种族与学科之间的平衡做出努力。如芝加哥市教育局，要求每一所芝加哥市公立学校，担任教职的教师(包括体育教师)中少数族裔的教师不得少于25%[22]。虽然消除种族隔离的影响需要长期的过程，但却由此可以保障中小学体育教师调配的公平性，有利于缓和美国教育领域中的种族矛盾。

3.2 州级学区自行办理体育教师的调配，致力于优化调配环节

一般而言，美国各州体育教师的调配工作都由学区自行办理，管理部门和工作人员都致力于优化调配的环节，以减少调配过程中的失误和矛盾。准备申请调配至他校服务的体育教师需要提出齐备的调配申请书给学区教育管理部门办公室。每位申请调配的体育教师可以列出想要调入的 6 所学校，管理工作人员会将申请者的信息登记在特定的调配名册中，这份调配名册会将申请者依照登记的先后顺序排列[23]。如果申请者第一年提出的调配申请未获通过，之后只需要每年更新其调配申请书，管理部门将会保留申请书原始日期的效力，并在名册中决定其可担任的专项运动项目教学与训练工作。当校长预期会有体育教师空缺时，他将寄给学区教育管理部门办公室一份详尽的所需填补的体育教师岗位名册说明，这份名册说明同时会提供给申请调配的体育教师。学区教育管理部门将安排名册中符合学校需求的前3名申请者进入由用人学校的校长参加的面试，校长将亲自通知来参与面试的体育教师是否被选择。如果校长没有选择这3名申请者中的任何一位，他必须给教育管理部门办公室寄出不选择这些教师的书面说明。对于已经选择的体育教师，校长会知会学区教育管理部门为申请调配者安排的岗位。事实上学区作出体育教师调配决定的每个环节，都是由学区教育管理部门、学校、校长和调配申请者共同参与的，管理部门和工作人员都致力于优化调配环节，以期减少调配过程中的失误和矛盾。

3.3 政府呼吁学校管理者提高认识，尊重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意愿

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权主要在学区，因此美国各州学区的学校管理者对体育学科的态度和认识水平也会影响到体育教师的调配意愿。例如某些公立学校的校长可能会因为体育教师的身高、体重、外貌特征等外在形象问题，在面试申请调配者时，会运用其官僚程序拒绝体育教师的调配诉求。在学校内薪酬较高的运动队教练、助理教练岗位，也会因为校长的意见而改变。因此，学校管理者的态度会造成学校管理系统对体育学科的整体认识发生改变，同时也迫使体育教师想要调配到其他地方任教[24]。在调配意愿方面，许多教师的考虑与自身的教学环境和条件有关。例如美国西部各州公立学校体育教师要申请调配，需要在条件艰苦的地方工作满1～3年才被允许。因此，包括体育教师在内的各学科教师，都倾向于在任教初期时先到地域偏远的落后学区服务，在服务一段时间后随即会申请调配至令其满意的(如靠近住家、生活方便)学校任教。体育教师的调配意愿也会受到学校所在社区的体育文化、体育设施、体育传统等因素的影响。作为学校管理者，政府向来呼吁他们提高认识，尊重教师的调配意愿，使教师的调配能够在健全的程序中以稳妥的方式进行。

3.4 各级政府重视改革教师的调配程序，关注解决体育教师质量不均衡的问题

由于教师的调配程序关乎着每所学校获得教师的质量与数量，因此美国各级政府对教师的调配程序非常重视。一般教师在贫困地区的学校任教一段时间后，就会调配至条件较好的学校任教。体育教师通常会被拥有较佳的体育教学与训练条件、具有声望的传统体育名校或优秀的教练团队所吸引。在内陆地区，许多学区和学校常年招聘体育教师，但由于地域限制，这些学校招聘的体育教师大多数缺乏系统的教学与训练经验。而有经验的资深体育教师在调配程序的允许下，会寻求调配至条件较好的学校任教。对于新进校的新手体育教师而言，资深体育教师相继调走使他们丧失了与资深体育教师学习交流的机会，从而延缓了自己的专业成长进程。

受教师调配程序的影响，美国内陆城市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质量已经出现令政府堪忧的情形[25]。体育教师群体中文化素养不高者占有一定的比例，如仍有不会拼字(如“dabate”“seperate”)及无法通过八年级数学测验者[26]。在少数族群聚居区学校任教的体育教师与在白人聚居区学校任教的体育教师相比，拥有的教学资历和学位水平均不高。在白人聚居区学校里任教的体育教师拥有更多的教学与训练经验、较高的个人测验分数(体育学科能力)及较高的薪资。虽然体育教师群体质量对学生整体发展的影响很难直观显现，但教师经验、教学和训练能力会对学生终身体育习惯的养成产生隐性影响。一般情况下，许多年轻且资历较浅的体育教师的运动能力是很突出的，普遍受到学生的喜欢，但这些老师并不想在薪酬及声望不佳的学校长期任教，因为这些学校常常拥有高比例的贫穷及问题家庭的学生。一些学区有近40%的初任体育教师在任教前2年选择调配或离开学区，这样高比例的体育教师调配与离职率影响到了各州提升体育教师质量的整体计划[27]。因此，均衡各学区与学校的体育教师质量参差不齐的问题，使新老体育教师的结构搭配能够趋于合理，是美国州级教育管理部门改革教师调配程序的主要切入点和抓手。

3.5 州级政府与学区联合采取积极措施，寻求优化超额教师与问题教师的处理过程

美国公立学校超额体育教师的产生并非是由教师数量的单纯增加引起的，而是经常由学校组织结构的改变、社区人口出生率降低等原因造成。面对这种情形，州级政府和学区通常联合起来采取措施进行应对。

除了应对超额体育教师的问题之外，美国州级政府和学区还要联合处理不胜任工作岗位的问题体育教师，一般的处理办法是“不同学校间不胜任教师的互调”[28]。调配问题体育教师至其他学校，是一个最普遍的作法，在遍及加利福尼亚州全州的 141 个学区里，几乎有 70%的学校使用这一惯例[29]。对政府和学区而言，问题体育教师的安置其实面临着许多挑战。特别是安置问题体育教师的学校通常集中在低收入人群聚集的地区，落后的“学校”+“问题教师”，使本来就已经“问题重重”的学校运行前景变得更加飘忽不定。尽管问题体育教师不断被调配一般并不会引起控诉，因为这些教师的调配已经被各方视为司空见惯的事件。然而当面对学生入学人数减少时，小型学区的学校由于不能承受来自经费方面压力，将会被迫裁掉问题体育教师，但这样做的后果便是问题体育教师与学区、学校之间的矛盾迅速升级，相互之间的诉讼和控告事件变得非常频繁，严重影响了学校体育教学与训练秩序。因此，美国州级政府和学区经常联手行动，共同致力于帮助问题体育教师重塑信心和形象，提升其体育教学与训练能力，避免双方同时沦为这种不利局面的牺牲者。

4 经验启示

依据对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调配过程中各类问题的分析，反观我国中小学体育教师的调配制度和体系，有5条经验值得我们思考和借鉴。

1)强调体育教师调配机会均等。从现实来看，我国体育学科教师在中小学学科教师群体中的调配机会并不是太多。我国中小学调配机会排在前3位的是数学、英语和语文教师[30]。同属于薄弱学科的音乐、美术、体育3门学科中，体育教师的调配率排在音乐和美术教师之后。因此，各级教育管理部门在调配学科教师的过程中，需要改进工作方式和程序，保障体育教师拥有和其他学科教师一样的调配机会。

2)借鉴体育教师调配交流机制。目前我国优质的体育师资仍集中在城市和办学条件较好的学区与学校，农村中小学的体育师资力量仍然很薄弱。我们可以借鉴改造美国校际之间的体育教师交流与调配机制，结合我国农村中小学的办学实际情况，全面推行学区内体育教师“跨校任教”“交叉任教”“走穴任教”“交流任教”等机制的探索与完善，优化优质体育教师资源的整体配置。

3)关注体育教师合理的调配诉求。美国中小学体育教师的“志愿调配”有一定的合理性，它有效保障了体育教师在调配过程中应有的调配权和自主性。由于体育学科的特殊性，拥有高超教学与训练水平的教师往往更容易受到学校和社会的认可，他们面临较多的职业选择机遇，因此，优秀体育教师的合理调配和流动也是应该受到保障的。另外，部分体育教师会因为家庭或自己的身体原因选择调配，教育管理部门也应该予以关注和理解。

4)优化体育教师的调配程序。目前我国中小学教师调配的管理权集中在地方教育部门，在许多情况下，学校自身的甄别选择权利被弱化。从美国的“学区—学校—校长三者协同运作，地方教育委员会制定协约进行约束”的教师调配程序来看，有其一定的合理性。教育管理部门既要在统筹的基础上做好教师调配程序设计，也要充分尊重学校的用人需求，通过学校和教师工会的协作，制定教师调配权责条款和协议，共同约束申请调配者和用人学校的协约行为，使调配工作顺利开展。

5)帮助问题体育教师。对于问题体育教师，美国采用政府与学区联合的方式予以帮助，效果非常显著。在我国，问题体育教师主要表现为3类：第一类是教学技能欠缺、不能胜任教学岗位的体育教师；第二类是受运动损伤影响、教学技能丧失的体育教师；第三类是自身不够重视、导致业务能力下滑的体育教师。教学技能欠缺类教师，主要是指新手体育教师和专项运动员安置教师。新手体育教师往往运动技能突出，但教学组织和驾驭能力较低，导致课堂教学效果不达标，教学测评不合格。因此对于新手教师，学校需要选派有经验的体育教师予以教学技能方面的训练指导，有条件的可以调派其参与市级或省级体育名师组建的“名师工作坊”培训活动，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促进其教学技能的补充和跟进。对于专项运动员安置教师，由于其掌握的运动技能类型比较单一，因此在应对中小学体育教学时常常显得力不从心。对于此类教师，学校和学区可以选派其多次甚至重复参加体育教师培训活动，鼓励其通过在线课程学习、业余跟班学习、私教学习等形式提升和丰富自己的教学技能。对于受运动损伤影响导致运动技能丧失的第二类教师，教育管理部门、学校和教师工会应予以充分的关爱和支持，按照计划做好此类教师的转岗培训工作，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配他们到其他岗位，使他们重拾工作的信心。对于由自身原因而导致业务能力下滑的第三类体育教师，教育管理部门和学区、学校要寻找原因，帮助其做好职业定位，条件允许的学校可以调配其到体育特色学校进行跟职学习，帮助其制定业务能力恢复计划，使其通过跟职学习后能够在思想上充分认识到体育教学的重要性，在教学技能上能够坚持“勤练、自察、醒悟”的业务能力恢复方法，在教学行为上能够约束和督促自己朝向更好的目标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