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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动作兼结果语义的“V+不含名词的NP”构式语义分析*

2019-11-27王友良

外语学刊 2019年6期
关键词:构式同源省略

王友良

(浙江传媒学院,杭州 310018)

提 要:“V+不含名词的NP”构式具有多种语义解读形式,原因在于包含显性和隐性语义成分的谓语动词与性状事件共同作用于接受者,使其产生“宽泛性”语义联想。本文旨在为“V+不含名词的NP”构式提供一个合理的语义解读方案,首先界定“不含名词的NP”的应用范围,通过介绍相关理论进而阐明该构式的句法生成过程,最后从动词功能、动词与省略的名词的关系、隐性次动词与谓补NP的关系以及谓补NP的语义指向等方面分析构式语义,指出句法上的SVC结构在语义逻辑层面可看成SVO形式,结合动词显、隐性成分来分析谓补NP的语义指向问题,可实现句子“动作兼容结果”的语义表达效果。

1 引言

构式(construction)指词语与表达的对象之间存在的常规关系促使词语产生显性语义和隐性语义,在语义和句子线性表达的作用下形成的特定结构(徐盛桓 2003)。比如:

① a. She sang her finest.

b. She sang her finest song.

例①a为谓补构式,b为同源构式。其中a中的sing her finest“V+NP”结构属于特殊的句式结构,即名词短语her finest中不包含任何名词,我们称之为“V+不含名词的NP” 构式。实际上,a源于b同源结构,NP her finest在形式和意义上都与同源结构her finest song关系紧密,一定意义上说属于“隐性同源结构”范畴。

2 “不含名词的NP”的应用范围

“不含名词的NP”不能形成独立的信息单位,需要与前面的不及物动词共同构成一个信息单元,形成“动作+结果”谓补构式,语义上却与其同源构式不无关系。“不含名词的NP”一般由形容词性物主代词和最高级形容词构成,表示动词动作的结果、情态或评价;动词主要为非作格动词(unergative verb)①,表示动作过程。“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从形式上看组合性强,从语义上看聚合性强。例如:

① a. She sangher finest.

② a. The cock began to crowhis best.

③ a. She lookedher gloomiest.

④ a. All tongues ought to talktheir bitterest.

⑤ a. He laughedhis loudest.

⑥ a. She smiledher broadest.

上述例句中的“不含名词的NP”(划线部分),实际上省略谓语动词的同源性宾语名词,相应的同源结构如下:

① b. She sang her finestsong.

② b. The cock began to crow his bestcrow.

③ b. She looked her gloomiestlook.

④ b. All tongues ought to talk their bitteresttalk.

⑤ b. He laughed his loudestlaughter.

⑥ b. She smiled her broadestsmile.

接受者要想明确例①a至例⑥a的具体语义,往往颇费一番功夫,这是因为包含显性和隐性语义成分的谓语动词与性状事件共同作用于接受者,使其产生“宽泛性”语义联想。读者初看或听者初听相关句子时会产生以下3种联想意义:

① a. 她唱的歌最好。

b. 她唱得最好。

c. 她唱出最好听的歌来。

② a. 那只公鸡的啼叫最好听。

b. 那只公鸡叫得最好听。

c. 那只公鸡发出最好听的啼声。

③ a. 她的神情最沮丧。

b. 她看起来很沮丧。

c. 她显露出最沮丧的神情。

④ a. 所有人的责骂都应最恶毒。

b. 所有人都应责骂得最恶毒。

c. 所有人都应发出最恶毒的责骂声。

⑤ a. 他的笑声最响亮。

b. 他笑得最响亮。

c. 他发出最响亮的笑声。

⑥ a. 她的微笑最灿烂。

b. 她微笑得最灿烂。

c. 她(脸上)展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在以上3种语义解读中,究竟哪种符合例①a至例⑥a的语义逻辑要求;表达者如何从深层结构建构表层结构;动词语义功能、谓语动词与谓补NP之间的关系是什么;谓补NP语义指向的是主语还是谓语;等等。本文以这些问题为线索分析和探究“V+不含名词的NP”构式的语义。

3 “V+不含名词的NP”构式的理论阐释

根据同构性和类推性观点(徐盛桓 2003),我们把同源结构例①b至例⑥b看成本源性构式,各成分与被表达对象之间既存在同构关系,又具有可类推性,即SVN同源结构能以类推方式遗传给相关的SVC谓补构式,这种“遗传性”共轭关系成为“V+不含名词的NP”构式形成的理论基础。

目前学者对“V+不含名词的NP”构式进行理论阐释的视角有如下几个方面:同源宾语、补语、动名关系和含意等,并形成VP结构研究的共识。梁锦祥(1999)和屈春芳(2005)主张同源宾语的修饰语担当传递新信息的角色,是句子的信息焦点。Crystal(1997)、杨子眉(1989)、刘晓林(2006)、陈昌来和胡建锋(2003)等对补语进行系统研究。David认为补语包括动词以外构成谓语的其他部分,杨子眉将补语看作补充词汇动词语义的句子成分,刘晓林以“小句融合”来评判动词对谓补的控制程度,陈昌来等提出动词和语迹之间存在约束照应关系。徐盛桓(2003)在动名关系方面指出动词语义内容包含一些表事物的语义成分,而名词语义内容包含一些表动作的语义成分。他还认为含意是语言表述中的隐性表述,可以补充和阐释显性表述,两者相结合才能构成完整的话语表述。华宗德(1995)提出“隐性衔接”(implicit coherence)概念②。周国辉(2007)从语义、逻辑、认知和语境等角度阐明省略出现的“有控制”情形。

但是,对“V+不含名词的NP”构式进行阐释的理论还不够完整和系统,并且一些观点尚存在分歧。例如,在同源宾语语义指向方面,梁锦祥(1999)认为宾语语义指向主语,而Moltmann(1989)、Mittwoch(1998)、高华和金苏扬(2000)等主张宾语语义指向动词。尽管语言学家揭示出非作格动词的语义特征,但在“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中“不含名词的NP”对动词的语义指向问题上尚存疑惑。杨子眉(1989)提出的“主补(subject complement)出于SVC”观点,不适用于“V+不含名词的NP”构式句。徐盛桓(2005)对谓补进行的分类未包括“V+不含名词的NP”结构。针对上述不足,需要我们进行进一步的确认。

4 “V+不含名词的NP”构式的句法生成过程

我们用Chomsky(1995)的“提取—移位—整合”分别对例①b句的同源结构,例①a的“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以及从最初词语提取到“V+不含名词的NP”构式生成的过程描述如下。

4.1 同源结构句法生成过程

提取:{song...}{she, her...}{a...}{sing, be...}{finest...}

移位:She sang a song + Her song was finest

整合1:She sang a song + her finest song

整合2:She sang her finest song.

例①b同源结构的句法生成过程涉及3个步骤:一是从词库中分别提取所需词汇:名词库中song,代词库中she,her,冠词库中a,动词库中sing,be 以及形容词库中finest. 二是通过移位将不同词语组合成句,分别构成动作句She sang a song 和性状句Her song was finest. 三是经过整合1到整合2完成句子的表层建构:整合1是根据经济原则将性状句Her song was finest简化为同源性短语her finest song;整合2是根据动名互含假设将动宾结构sing a song转化为动词原型sing并将动作句和性状句进行结构融合组成同源构式。

4.2 “V+不含名词的NP”构式句法生成过程

提取:{song...}{she, her...}{sing...}{finest...}

移位: She sang her finest song.

整合1:She sang with her finest.

整合2:She sang her finest.

上述基于同源结构生成的“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也需经过提取—移位—整合3个阶段:先从词库中分别提取名词库中的song,代词库中的she,her,动词库中的sing 以及形容词库中的finest,再通过移位将不同词语组成同源宾语句:She sang her finest song,之后经过整合1到整合2完成句子表层建构。在整合1中,省去同源宾语名词song,初始生成状态VP(be with NP)的底层结构③:抽象性介词短语with her finest,这时因宾语名词song省略,句子的语义联想变得宽泛起来;在整合2中,省略介词with生成状态VP的词法形式(NP)④,最终构成“形式经济、名词隐含、动核结构语义聚合”的特定谓补构式。

4.3 最初词语提取→同源宾语构式→“V+不含名词的NP”构式的句法生成过程

提取:{song...}{she, her...}{a...}{sing,be...}{finest...}

移位:She sang a song + Her song was finest

整合1:She sang a song + her finest song

整合2:She sang her finest song.

整合3:She sang with her finest.

整合4:She sang her finest.

从最初词语提取到“V+不含名词的NP”构式的句法生成过程,实际上是将以上4.1和4.2的两种句法生成过程融合而成:一开始先从词库中分别提取所需词汇,进而通过移位将不同词语分别构成动作事件句She sang a song和性状事件句Her song was finest. 之后经过整合1到整合4完成句子的表层建构:整合1将Her song was finest简化为同源性NP:her finest song;整合2将VP sing a song转化为非作格动词sing的原型,即单个动词sing,并将动作事件和性状事件进行深度融合,形成同源构式;整合3去掉名词song,初始生成状态VP的底层结构:PP with her finest;整合4省略介词with生成状态VP的词法形式:NP her finest,最终形成sing her finest“V+不含名词的NP”构式。

5 语义分析

5.1 “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中动词的语义功能

梁锦祥(1999)认为,除与同源性名词连用外,非作格动词一般作不及物动词,依此可推断同源性动词在句法上是及物动词或者至少具有及物动词的主要功能。Burzio(1981)认为非作格动词本质上具有及物性,Baker(2003)强调当不及物动词后跟补语成分时,该动词在语义关系上具有隐性使役功能。就例①a而言,动词sing后跟谓补her finest,该动词应具有语义逻辑上的隐性使役功能,即动词sing通过“唱歌”动作对谓补her finest产生具体的结果性效果或内涵性情态:finest. Sweet(2014)主张及物动词可以向半不及物动词方向转化。邹科(1984)指出有些及物动词转化为不及物动词时,其动作仍作用于失去的宾语。陈昌来和胡建锋(2003)强调S(S主+ Vi+ N)结构是最不典型的及物动词外围成员。据此,我们可以判断“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中,谓语动词因后面省略宾语名词而变为“半不及物动词”,但仍具有及物动词的核心功能:动词sing动作依然作用于失去的宾语名词song,不过“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不适用于陈昌来所谓的“最不典型的及物动词外围成员”观点,因为原宾语名词(旧信息)已省略,“不含名词的NP”属于无核心名词却包含新信息的“无名词的名词组”,这时动词sing既充当主谓句的动作角色,又对后面的谓补NP语义加以限制,作结果性补语的原因,即her finest是由sing动作造成的,故在“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中动词及物性特征鲜明,具有“动作兼容结果”的语义内涵。

胡建华(2008)认为句法上的主谓结构和语义上的动核结构存在和谐对应关系。动词是语义解读的依据,又是句法结构建构的基础,所以动词在判断句法和语义一致性关系方面扮演着关键性角色。在例①a中,自主动词sing既包含施事she又包含受事song(隐性),3者形成句子基本表述,而谓补NP her finest在语义关系上用以阐释和补充动词sing动作的进一步变化特征,是动词语义的引申和发展,故而是核心动词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根据动词sing在句子结构的组合形式:She+sang+ her finest(song),和句子语义聚合的凝练程度:She ← sang→ her finest (song),我们可以判断例①a的句法结构和语义表达处于同构关系。具体而言,从上述句子生成过程(4.1,4.2,4.3)看,句子最终的表层结构和语义关系都需要两子事件(动作事件和性状事件)在形式和意义上的深入融合。Dowty指出句法离散性并不影响语义解读的连续性和完整性。例①a至例⑥a句作为最终生成的句法形式,往往出现结构上省略(宾语名词省略)、混用(动名搭配而非动宾关系)和跳跃(谓补NP的语义解读跨度大)等“离散性”特征。但是这种离散性结构具有严密的逻辑要求, 属于词语超常搭配(周国辉 2007),不受完整性句义解读任何影响。可见,语言通过符号与所指对象的分离来实现交际或表达目的,特定结构对所指对象信息的传递可能不够细腻具体,需要依靠接受者的经验和想象来完成对信息的恢复与归位。

5.2 动词与所省略的宾语名词之间、谓补NP与隐含的性状动词之间的语义关系

陈昌来和胡建锋(2003)指出动词与语迹之间存在约束照应关系。在“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中,主动词和所省略的宾语名词之间存在约束照应关系,通过动词对名词的约束和名词对动词的照应使得显性表述和隐性表述形成一个“立体化”语义网: 她唱歌了+她(唱得)最好+她(的歌)是最好的。徐盛桓(2003)主张事物和动作是不可分的,即使出现名词省略,动词仍以后面省略的名词为参照点,对自身语义内容所包含的表事物的语义成分作出选择,并以此作为语义指向,对省略或隐含的名词产生约束和影响。以例①a为例,动词sing以省略的名词song为参照对象,对其语义内容中表事件(song)的语义成分作出选择,对省略的名词song进行约束和控制。同样,在动词省略情况下,名词仍以前面省略的动词作参照点,对自身语义内容所包含的表动作或状态的语义成分作出选择,与省略的动词相互关照。以例①a的性状NP her finest为例,该性状NP在前面状态动词和次主语(性状句:Her song was with her finest)同时省略的情况下,仍以前面省略的动词be with和隐含的次主语her song为参照点,对自身语义内容所包含的表状态的语义成分作出选择,并以此为语义指向,与省略的状态动词与次主语相互关照。可见,主动词对省略的宾语名词有语义上的约束力而谓补NP对性状句中所隐含的次动词和次主语则有语义呼应的功能,这可能是人类原逻辑思维使然。

5.3 动词与“不含名词的谓补NP”之间的语义关系

动词与“不含名词的谓补NP”之间的语义关系,主要从主事件与次事件之间的语义关系和谓补NP的语义指向两方面分析。一方面,Givon(2009)把带谓补的动词分成操作动词、能愿动词和感知—认知—言语动词等,主事件与次事件之间的语义关系,从左到右由紧变松。刘晓林(2006:57)主张操作动词是语义融合程度最高的词类。笔者认为既然表示自主动作的非作格动词具有及物和使役等特点,其功能就相当于或接近于操作动词。在“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中,通过小句语义的融合,动词与谓补之间的边界变得模糊,动词对谓补的语义控制程度极高,因而主动词语法化程度较弱。刘晓林指出不及物动词后跟宾语的结构是为强调动作对象,那么动词原型与其后的补语NP组成的“V+不含名词的NP”构式,则旨在突出谓补NP的新信息角色,使句眼处于受强调的突出结构位置。

另一方面,谓补NP her finest后面因省略宾语名词song,使得它自身与动词更靠近,线形距离的因素将动词sing识别为谓补NP语义指向的对象时,大脑所付出的认知努力相对于较远的主语要小得多或者说要感觉自然得多,原同源结构所省略的宾语名词与谓语动词所隐含的动作对象具有同一性,它们对谓补NP his finest的语义联想存在双重作用:前者与动词有同源关系;后者与谓补NP逻辑上是主谓关系。两者促使谓补NP兼具“修饰”或“指称”等功能,均与主动词直接相关,语义上受到其控制,因此谓补NP语义自然指向谓语动词。

5.4 “不含名词的NP”语义指向分析

其一,当语义指向动词显性成分时,谓补NP在逻辑上相当于附加语功能。

① a. She sang her finest.

A1. She sang + with her finest

A2. A[NP (VP(NP))]

例①a为“V+不含名词的NP”构式的表层结构,A1为谓补NP语义指向动词显性成分时该构式的深层结构,A2为结构公式。在语义指向动词显性成分时,谓补NP与动词的语义关系可以用下面的信息流动图和谓词逻辑图加以说明。

在she→ sing→ her finest信息线形图中,主体she从实施sing(唱)动作到表现出finest(最好)程度,整个过程体现出从动作到结果并突出结果的语义特征(圆周句),尽管动词sing、施事she和受事song(动词隐含)构成句子的基本表述,但若缺少谓补NP her finest,句子语义重心将严重缺失,故谓补NP在句中担当关键性角色,即句眼功能,用来修饰动词。

从she ←sing ← her finest谓词逻辑结构图看,一阶谓词sing对主语she的动作属性进行刻画,然后高阶谓词her finest对一阶谓词sing的动作属性又作属性之属性的梯度性刻画,即“唱得最好”,这样形成一个连贯的谓词语义逻辑关系:他唱了且唱得最好。谓补NP her finest在句法上虽缺乏“合法”的附加语地位,但从主动词的宾语(隐性)和性状NP的逻辑主语之间的同一语义关系以及谓补NP中的形容词与动词之间的“修饰与被修饰”逻辑关系等因素考虑,“不含名词的NP”在语义上“合理”的附加语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其二,在语义指向谓语动词隐性成分时,谓补NP相当于逻辑谓词。

① a. She sang her finest(表层结构)

B1. She sang + The song was with her finest(深层结构)

B2.[NP(VP)(NP)](结构公式)

在B1式中,主谓句She sang构成动作事件,谓补句The song was with her finest构成性状事件。B2式反映的是在语义关系上sing属动词性谓语,her finest为名词性谓语,两者在语义关系上构成双重谓语结构,谓补her finest 担当逻辑谓词的角色。实际上,谓补NP语义指向谓语动词隐性成分时,凸显动作对象的性状特征。

谓补NP(her finest)的“名谓”功能还可以从Van的“三层结构”体现出来:

词库 {her,...} {finest,...}

语义表达式 [The song] was with her finest.

句法表达式[She sang] her finest

胡建华(2008:401)认为,汉语句子中信息的分拣以动词为基点,前面部分具有话题性(to-pic),属于旧信息,动词与其后的补语往往是述题(comment),属于新信息。英语许多句子也遵循上述规则。在例①B1深层结构中,动作事件She sang可看成话题功能,而性状句The song was with her finest可当作述题,其中宾语名词song尽管是旧信息,但因与作新信息的修饰语finest在语义上相互聚合靠拢,所以只能位于述题的位置。在例①a“V+不含名词的NP”构式中,省去的宾语名词song具有[+定指]特征,可担当隐性话题的角色,由于动名互含原则的要求以及省略的名词song在语义逻辑上与谓补结构的主语相关,这样话题性核心词song以隐性方式向性状事件的次主语位置移位,与谓语动词所隐含的受动元在空间上彼此靠拢,共同指向同一对象(song),这时接受者的关注点往往停留于主谓句和谓补句之间,宾语名词因“隐性移位”而“被忽略”,其修饰语则处于句子显著的结构位置:句尾。这时谓补NP担当逻辑谓词功能,即“她唱的歌最好”(动作因作用次要,语义解读上作忽略性处理)。

其三,谓补NP语义同时指向动词显、隐性成分时,可实现句子“动作兼容结果”的双重表达效果。

① a. She sang her finest.

C1. She sang + [sing] her finest [song]

C2. [NP((VP⊙1)NP⊙2)] (⊙1= 隐性补语“出”;⊙2=隐性宾语名词“歌”)

从逻辑支撑而言,法国社会学家列维—布留尔(1981)将人类思维划分为原逻辑思维和理性思维两种类型。句子语义解读均受到原逻辑思维和理性思维的影响,前者要求接受者的语义解读需建立在物我互渗的记忆联想经验基础之上,通过关联与前关联的相互作用来实现表达通畅,而后者则要求接受者基于矛盾率和或然率结合语境来合理联想。当谓补NP语义指向谓语动词的显、隐性成分时,“V+不含名词的NP”构式在语义解读上就具有具体、明确、生动和动态等特点。换言之,由动作事件She sang和性状事件her finest构成的“V+不含名词的NP”构式,在语义逻辑上有完全融合的倾向。动词sing所隐含的对象song发挥着重要的潜在作用:作为宾语,衔接主动词sing;作为次主语,衔接性状NP her finest,这种隐性衔接使得主动词和谓补事件之间形成粘合度极高的意义联想关系。具体表现在:主动作和次动作同时发生,主动词的宾语和次动词的主语同指,主动词对次动词的作用通过“动作创造结果”语义链得以实现,主动词sing与次动词短语(be with her finest)词法上的初始形态her finest直接相邻,两者空间融合度高。主体she的意志性通过动作sing对次主体song产生finest影响效果,因而如果没有主体动作的实施,次主体就无法实现其性状结果。这样,主事件的发生对次事件的发生具有强制约束力,形成前者造成后者的同一过程,主事件对谓补事件语义上的完全控制不言而喻。

另外,经小句完全融合而形成的例①c至例⑥c句充满强烈的情感色彩,表达效果强烈:例①c和例②c句中的“最好听的(歌声)”和“最好听的(啼声)”凸显褒扬赞美等积极性情感,例③c句和例④c句中的“最沮丧的(神情)”和“最恶毒的(责骂声)”体现了挖苦、贬斥等消极性情感,而例⑤c句和例⑥c句中的“最响亮的(笑声)”和“最灿烂的(笑容)”则揭示了烘托热烈气氛、抒发感慨等夸张描述情调。因此,谓补NP同时指向动词显、隐性成分时,可实现句子“动作兼容结果”双重表达效果。

当“不含名词的NP”语义指向谓语动词时,语义解读可能具有多角度和多层次性,原因在于动词语义上既包含显性成分,又包括隐性成分,而性状事件比同源结构在语义解读上更具宽泛性,接受者往往有更大的想象空间。根据含意理论和重新分析视角⑤,我们可以找到一个理想的语义解读版本,即句法上的SVC结构在语义关系上可看成SVO形式。具体来说,我们把关注点放在谓语动词身上,既突出其动作特点又体现句子的语义重心(谓补),实现“动作兼容结果”的完形意义。在例①a句中,谓语动词sing表达主语she有“唱歌”这种经历,而谓补NP her finest体现“最好听”这一结果,那么如何表达“她唱歌,同时又有最好听的效果”呢?一是重新审视动词,使之具备发出动作和引起结果的双重身份。根据含意原方式的要求,我们把“唱歌”动宾结构转换成:动词原型“唱”+补语“出”结构。这种能引出结果性对象的及物动词,通过“动词+补语”形式将主事件She sang和次事件her finest联系起来。二是把抽象意义的her finest变为具体事件her finest song,即在深层结构上由性状NP her finest转变为事件NP her finest song. 句子完整的语义是:“她唱出最好听的歌来”,结构式是:[NP((VP⊙1)NP⊙2)] ,其中⊙1为隐性补语“出”,⊙2为隐性宾语名词“歌”。通过这种“动作兼容结果”语义解读手法,我们头脑中可以产生一幅具体动态化的情境画面。

6 结束语

综上所述,本文首先界定“不含名词的NP”的应用范围,其次介绍该构式研究相关的理论,进而阐明“V+不含名词的NP”构式的句法生成过程,最后从动词功能、动词与省略的名词的关系、隐含次动词与谓补NP的关系以及谓补NP的语义指向等方面,对构式语义进行分析,指出句法上的SVC结构在语义逻辑层面可看成SVO形式,结合动词显、隐性成分来分析谓补NP的语义指向问题,可实现“V+不含名词的NP”构式语义解读上“动作兼容结果”的理想表达效果。

注释

①在Perlmutter看来,非作格动词是行为动词,表示动词论元所指对象主体意愿的“施事”或“感事”等特点。

②华宗德认为隐性衔接是接受者对省略的成分进行补出的补偿性过程。

③Hale和Keyser指出状态VP的底层结构是抽象的介词词组,其结构是[pD[P with[D]]]。

④胡建华(2008)主张状态动词原本不具动词性,只是通过句法合并生成复合动词:be with,其句法结构为[vp DP [V [N]]],N是状态VP词法化的初始形态。

⑤在没有改变表层结构的情况下,一个本来可分析为一种语义的结构,由于认知角度的变化,经重新分析变成另一种或多种语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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