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例话》对当代写作教学的新启示

张 潮 殷诚昊

1937年，叶圣陶编著的《文章例话》由开明书店出版。这本书并不是鸿篇巨制，加上附录中的三篇例文，它只包含二十七篇文章，集成一本薄薄的小书。但是编者独具匠心，几乎编选了所有常见的文体，而后在每篇文章后面对该文体的特点和写作方法方面作出了精到的指导。可以说，《文章例话》不仅是作者所处时代的高峰之作，也是语文学科不朽的前沿著作。它展现了作者对写作教学的深入思考，其中蕴含的叶圣陶“立诚”和“养成习惯”的思想更是让我们受用至今。如果按照叶圣陶阅读与写作相结合的思想，《文章例话》不能算作是完全意义上的写作教材，但是写作教材的编纂意识已经初步形成。相比之下，当代语文教学并没有建立自成体系的写作教材，这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作文教学的有效性。除此之外，以文体为本书的组织依据，更是体现了作文教学的序列性。从这个方面看，这部上世纪30年代的著作已经具备很强的科学性。同时，作者独辟蹊径，采用对例文加以解读的方式进行教学，已经具备了很成熟的启发式教学思想。孔子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叶圣陶先生从个案入手，从而启发学生对作文的普遍规律进行思考，正是培养学生举一反三的归纳能力。正如孙绍振所说：“他的文本分析虽为个案，却对有志者起触类旁通之效。”《文章例话》对当代的写作教学有以下三点启示。

一.以文体为依据，建成知识阶梯

《文章例话》有一个突出的特点：以文体为组织形式。在本书中，编者选择了记叙文、叙事性散文、说明文、演讲词和议论文等文体，几乎将基础教育语文学科的所有常见文体都囊括在内。这是因为叶圣陶先生一贯以来就认为写作应着眼于应用，在《文章例话》的序言中有这样的话：“凡是好的文章，必然有不得不写的缘故。”既然是出于不同的目的，那么就需要根据所要写作的内容和目的来选择合适的文体。作为文章的呈现形式，文体很大程度上约束了文章的内容。例如记叙文语言要求生动形象，说明文的语言就要科学准确，而散文语言要做到灵动优美。如今我们的作文教学缺乏重点，学生并没有建立起深厚的文体基础，导致学生什么文体都写不好。正如王荣生所说：“现在学生学习写的，考试中考的都是文学性散文。”除此之外，教师在实际的作文教学中也没有进行有效的文体指导。长期单一文体的练习，也许会让学生越练越糟。而叶圣陶在《文章例话》中的写作指导却与此不同，他明确指出了各类文体有哪些各自的特点，然后针对具体的文体给予精要的写作建议。这样的指导切中了写作的要害，从而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叶老曾多次强调过，写作是具有自身目的的。我们的语文课程也是如此，为了提升学生的语言文字运用能力，为他们的以后生活中的读写应用打下良好的基础。对文体的重视，某种程度上就是对写作实用性的尊重。教学上对文体的不重视，源于考试作文文体的模糊，对这个问题我们不能视而不见。虽然过度强调文体可能会导致写作教学的僵化，但是适度提倡将会是一件好事。在当今的语文教学领域，对于语文知识和语文能力的关注又有回归，所以我们应该极力促成学生知识的获取和能力的提升。

二.以例文为中心，树立规范意识

叶圣陶先生选择二十七篇文章，从此入手，按照自己的思路对青少年进行指导。看起来这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其实却暗合学生学习的基本规律。学生的学习最初就是从模仿开始的，年少时父母与师长的一言一行都是学生模仿和学习的对象。而学生写作文自然也不可能完全超然物外，不受到其他人的文字影响。在不断的学习中，学生会接触到大量的语料信息，他们将自己欣赏的写作风格吸收，自然而然地将这些材料运用到自己的作文中。基于这一点考虑，作为教者理应提供大量优秀的材料，在潜移默化中对学生的作文产生积极的影响。除此之外，能够像叶圣陶先生编选《文章例话》加以指点的话就更好了。因为学生年级尚幼，对语料的好坏缺乏成熟的鉴赏能力。况且现今正是信息爆炸的时代，如果教师不能做好指导，帮助学生分辨例文好坏，难免会使得学生多走不少弯路。在《文章例话》中，叶圣陶先生展现出来的精湛的文本解读能力，让我们十分佩服。例如开篇分析朱自清先生的著名散文作品《背影》，叶圣陶就作品材料的选择艺术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让广大青少年不仅知道这篇文章好，并且明白了这篇名作到底好在哪里。有了这样好的例子，受到了这样一针见血的指点，学生的作文意识自然会不断进步。同时，叶圣陶先生精心选择的例文，可以为学生提供一个作文的模板，让学生明白各种文体的文章应该怎么做。在作文教学方面，我们平常的做法是先让学生写放胆文，再写小心文。刚开始着重让学生有话可说，然后逐步让学生的作文合乎章法。因此在基础教育中，我们应该让学生逐步具备规范意识，明白文章到底该怎么写，做到写什么像什么。很多语文教师持着作文不可教的想法，并没有传授给学生基础的知识，最后导致学生也没有良好的写作习惯。除此之外，考试作文命题模糊，这也让学生写作信马由缰，可以说现在作文的一大问题就是缺乏规范意识。叶老以例文为中心，就是想树立写作规范意识，养成良好的习惯。叶圣陶说：“阅读和写作的知识必须化为习惯，在不知不觉间受用它，那才是真正的受用。读者看这本小书，请不要忘了这一句：养成习惯。”叶圣陶先生将“习惯”拿出来重点说，大致可以说明习惯的养成是该书编辑的重要旨趣了。

三.以指导为重点，构筑学习支架

很多人都对写作教学有一个错误的认识：写作不可教。这似是教师在推卸自己的责任，为教学的低效找寻借口。这种错误的认识导致作文教学中常见的两个倾向，其一是教师在作文评价中过分注重“文采”。因为教师并没有很好地教会学生如何审题立意、谋篇布局，便会执着于作文的语言层面。温儒敏曾经针对此问题指出：“‘文笔’并非作文教学的‘第一要义’。”片面强调文笔是对学生的不负责，学生的作文是否有文采大部分决定于自己课下的阅读积累，而教师的作用体现在哪里呢？这值得我们反思。倾向之二是学生作文套作现象的加剧，有时候甚至是出自于教师的授意。长此以往，学生在写作文时根本不会再去构思，脑子中只会熟记那些作文模板。以僵化的模板代替教师对学生写作的指导，这可以说是应试教育的怪胎。

叶圣陶先生在编写《文章例话》之初，就决心破除这种错误的想法，他说：“写文章不是什么神秘的事儿，艰难的事儿。”如果有了教师适当的指导，学生逐渐会把握住写作的规律，从而揭开写作的神秘面纱。正如支架式学习所描述的，教师刚开始对学生进行指导，形成帮助他们学习的辅助支架。然后随着学生的不断进步，慢慢撤掉支架，学生的能力也就逐渐提高了。在《文章例话》中，叶圣陶正是给学生一个又一个可资利用的学习支架。在对《背影》的分析中，叶老先是说明了如何划分清楚词，而后教青少年如何“辨明哪些是最主要的词”，最后又分析作者以父亲的背影为线索选择了哪几件事，为什么选择这几件事。这般详细的分析，从基础指导做起，逐渐覆盖作一篇文章所有的精要部分，值得教师学习。这还告诉我们，在作文教学中的指导不仅仅局限在选材、立意等方面，也可以从最基础的方面抓起，其实这是更加重要的一点。我们可以发现，很多学生由于在中小学的时候没有打下良好的基础，养成好的习惯，在未来的写作中错别字、病句层出不穷。如果在基础教育阶段，就多关注学生这些基础的方面，对未来的进一步学习肯定会大有裨益。《文章例话》中还编选了两篇说明文作品，从说明文的写作目的入手，告诉大家为什么说明文要做到科学准确。虽然丰子恺的《现代建筑的形式美》和赵元任的《科学名词跟科学概念》同是说明文，但是二者的语言风格却不尽相同，一个语言平实，一个语言丰富。我想叶老编选这两篇文章的目的就是让学生在比较中能体会到不同说明语言的长处，从而对此产生更深的理解。由此可见，除了选择众体皆备的典范性白话文作品之外，《文章例话》的另一重要优点就是编者借助自己出众的文本解读能力，对各篇文章做出了精妙的分析。这些分析其实就是对学生最好的指导，与优秀的例文相结合，让学生比学习枯燥的写作知识得到更多的提高。

综上所述，叶圣陶先生的《文章例话》为我们今天的写作教学有很大的帮助。这本小册子中蕴含的丰富写作教学思想已经超越了时空的界限，和现在最前沿的写作教学思想相比也不会显得落后。但是在受到启发之余，我们也要静下心来思考一个问题：我们的写作教学究竟向前走了多远的路。随着时代的发展，语文教学的进步，作文教学是不是依旧在原地打转。对此，每个语文教育工作者都要担负起责任，积极探索作文教学有效的方法，而不是“看天吃饭”，对学生的写作训练采取消极的态度。希望叶老的优秀写作教学思想能被我们真正吸收，从而切实提高学生的写作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