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隐公时期的会盟探析
2019-11-26赵悦婷朱圣波
赵悦婷 朱圣波
内容摘要:春秋之际,周朝衰微,礼崩乐坏,社会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会盟”成为了这一时期稳定社会秩序不可或缺的因素,但隐公时期,诸侯间的会盟与战争却呈现出正比的状态,换言之,该时期的会盟非但没有促进社会稳定,反而加速了社会的动荡。故本文以隐公时期作为研究对象,探析这一时期诸侯会盟的特点。本文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介绍隐公时期会盟出现的原因;第二部分分析该时期诸侯会盟的特点;第三部分主要探讨这一时期诸侯会盟所带来的社会影响。
关键词:春秋 隐公时期 会盟
说到“会盟”,即盟誓,是指上古时期人们以订立约定的形式来约束所有参与者“约定将来做某事或不做某事”,并且为了确保这个约定的实现,会盟的双方都要“邀唤神灵的名字,祈求神灵的惩罚。”发生纠纷的双方,可通过商议,共同遵守盟约来维持稳定的社会关系。
春秋时期,周王衰微,失去了对各诸侯国的统治,诸侯国纷纷涌起,会盟在这个时期极为兴盛, 据统计,“盟”字在《左传》中共出现了640次,其中所记载的盟誓活动有200余次。可以说,在春秋的早期,也就是隐公时期,诸侯之间或者诸侯内部甚至单独的个体与个体之间,凡事均可以通过会盟,定立盟约来解决。但在整个春秋时期,会盟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逐渐演变发展的,各个阶段的会盟呈现出不同的特征,隐公时期的会盟最具特殊性,因为该时期的会盟最为简单,会盟的目的也很明确,即都是为了结交盟友,壮大自身实力,以双方目前的利益为基础,除此之外,不附加任何其他的条件,诸如通过会盟而成为霸主,或者统领其他诸侯国等等之类的目的是没有的。
因此,隐公时期,诸侯间的会盟具有自身独特的特点,一是诸侯双方会盟的目的是结为盟友;二是会盟跨越了诸侯间经济、文化、礼俗之间的界限,而是只关乎地理位置,往往选择距离较近的国家进行结盟,这也不是没有依据,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这样的俗语:“远亲不如近邻”,诸侯之间就近选择盟友,这对于共同抵御外辱,以及增强自身的综合实力等方面都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三是会盟地点必须选定在参谋国某一方的领地之内,一般来说,哪一国作为会盟的主办方,地点也就定在哪一方。
其次,关于春秋时期会盟的社会功能,“史学界几乎拥有一致的认识,及盟誓具有维持社会秩序,调节社会各种关系的实用功能。”然而,梳理隐公时期诸侯之间的会盟,就会发现这一时期的会盟并没有维持社会稳定,反而是加速了社会的动荡,成了社会陷入危机的催化剂。但是,会盟并非没有自身的优点,它对于促进民族融合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总之,隐公時期的会盟具有自身的特殊性,也具有一定的研究意义,了解隐公时期的会盟特点及其社会影响,对于深刻认识春秋初期的历史具有重要的作用。
一.会盟的社会背景
会盟,也即盟誓,《礼记曲礼》中有:“约信曰誓,莅牲曰盟。”盟誓是指上古时期,人们以订立约定的形式来约束所有参与者“约定将来做某事或不做某事”。盟誓也是一种泛世界性的文化现象,在人类发展的特定时期,盟誓曾经被作为调节人际间的相互关系,维持社会持续的手段被使用。
在中国古代的春秋时期,周王室日渐衰微,礼崩乐坏,逐渐丧失了统治各诸侯国的地位,诸侯之间政治、经济、文化的交往空前密切, 以约定人们“做某事或不做某事”的“会盟”便由此产生了,其根源来源于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若人类还处于蒙昧状态,没有欺骗和作弊的行为,那么人际交往则不需要强调诚实和信任。但随着人类智商的开化,人与人之间便有了欺骗和怀疑。当两人或两种势力需要约定做或者不做某事时,盟誓就成为避免欺骗并相互取信与于对方的手段”。 如《谷梁传·僖公五年》:“盟者,不相信也,故谨信也。”因此,也可以说会盟就是建立相互信任的关系,达到对彼此的约束。
整个春秋时期,就是一个盛行会盟的时代,会盟行为不仅发生在各诸侯国之间,集团之间,甚至还波及诸侯内部的各个阶层,从位列上层的周王、诸侯、卿大夫、到下层的国人甚至奴隶,都为互相守约而会盟,此外,这种凡事必盟,人人参盟的历史现象渗透到诸侯之间的政治、经济、文化、外交等一系列国家重大事件中,当时频繁的盟誓活动被记录在《左传》等史书中,据统计,“盟”字在《左传》中共出现了640次,其中会盟活动就有200余次,所以,也可以说春秋的历史是由“会盟”而展开的。
二.会盟的社会影响
隐公时期,会盟得到了充分发展,前人在概括春秋形势特点时常说:“世道交丧,盟诅滋彰”、诸侯间的会盟对当时的社会影响十分深刻,不仅反映了隐公时期社会权利下移,礼崩乐坏的景况,同时,会盟也是调和当时社会矛盾和纠纷不可或缺的手段。然而,考察隐公时期的会盟,似乎并没有起到维护社会安定有序的作用,反而是加速了社会的激烈动荡,由上文“隐公时期的会盟与战争表”可窥探出者一时期的诸侯会盟具有以下两个特点。
(一)加速战争爆发
梳理隐公时期的会盟,不难发现会盟与战争呈现出正比的关系,即诸侯间的会盟越多,引发的战争也就越多,随之而来的社会动荡也就更加剧烈,因为相关的参盟国,相互之间不得轻启衅端,一国有寇患,各国在盟主领导下,或会师戍守,或帮助筑城,或共同作战,这就在无形中增加了战争的次数,也扩大了战争的规模。吕静在其《春秋时期盟誓研究》一书中就指出:“与其说盟誓维持了社会的安定秩序,不如说盟誓反成为社会不安定因素,使得社会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之中,由于同盟的结缔,原来一国对一国的战争,升格为集团对集团的战争,战争的参加者增加了,战争的规模也扩大了,被害者和被害地区也扩展了,也许本来一次战争就可以结束的事态,由于各自同盟集团的建立,希望再次赢得战争的欲望,使得战事频发,永无休止的一日”。如《左传·隐公四年》:宋国内乱,“公子慿出奔郑。.......,宋、陈、蔡、卫伐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本来只是宋国和郑国两国之间的战争纠纷,却因为加入了陈、蔡、卫这样的同盟国,使得战争的规模无形中就增加了。受到迫害的百姓也增加了。再如隐公元年,郑国内乱,“郑共叔段之子公孙猾出奔卫,卫人为之伐郑”。然而郑卫之间的战争却因为参进了虢国,以及周王的军队,同样增加了战争的规模,《左传·隐公元年》:“卫人伐郑,取癝延,郑人以王师,虢师伐卫南鄙”。
再反观上文“诸侯间的会盟与战争表”,不难发现仅仅在隐公继位的十一年时间里,发生的战争次数就有十三次,会盟的次数也有十次之多,可见每年都会爆发战争,同时也会发生各诸侯国之間的会盟,由此观之,由于同盟国的结缔,打破了各诸侯国之间力量的平衡,从而使得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陷入混乱的状态,由此可以认为,隐公时期的会盟并没有维持当时社会的平衡与和谐,反而是使得国与国之间的纷争越多,战争越多。
(二)促进民族融合
一直以来,周人奉行的文化,就是要“严夷夏之防”。如《左传·僖公二十一年》:“蛮夷猾夏,周祸也”。因为周人认为,中原与夷狄之间,无论是礼仪习俗上还是文化上都有着本质的区别,如《荀子·正论》说“诸夏之国同服同仪,蛮夷戎狄之国同服不同制。”因此,中原与夷狄之间一般很少有来往。
但是,隐公时期的会盟,虽然一方面如上所说,加速了战争的爆发,使得整个社会处于激烈的动荡与不安之中,但一方面,会盟又具有自身的优势,在促进民族融合,加强中原与少数民族的文化交流方面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为了能与戎狄和平共处,即使有“华夷之变”,但中原与夷狄的交往也开始频繁出现,如隐公继位的第二年,为了自身的利益,就与戎在唐地举行会盟,《左传·隐公二年》:“戎请盟,秋,盟于唐,復修戎好也。”唐之盟打破了中原与夷狄之间的界限,自隐公开始,诸侯与夷狄之间的会盟愈来愈多,尤其到了春秋中后期,夷狄势力逐渐强大,以南夷为代表的楚国以势力赢得盟主地位之后,“夷夏之防”也随之消失,并出现了“南夷与北狄交,中国不绝若线”的局面。
由此可见,隐公时期的会盟,打破了中原与夷狄之间的界限,为后期民族统一打下了基础,对民族融合,加强民族交流具有促进作用。
三.结语
综上所述,虽然会盟只是一种人们以订立约定的形式来约束所有参与者“将来做某事或不做某事”的活动,但却在中国历史上曾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尤其在隐公时期,可以说,隐公时期的历史就是一部诸侯会盟史。
但整个春秋时期的会盟呈现出阶段性的特点,隐公时期属于春秋的最早期,这一时期的会盟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与霸主时期有所不同,这一时期诸侯间的会盟目的较为单纯,与对方结为盟友,共同对抗敌人是最终的目的,就算是诸侯国较多的同盟团体,他们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能够共同对抗其他同盟团体,那种想要统治其他诸侯国,称霸一方的私欲在隐公时期几乎很少见,甚至可以说没有。再者,隐公时期的会盟不仅没有起到维护社会稳定的作用,反而是加速了社会的动荡,是社会陷入混乱状态的催化剂。
因此,隐公时期的诸侯会盟是值得探讨的一个特殊阶段,通过了解该时期的会盟,可以更好地认识春秋历史。
参考文献
[1]孔颖达疏,郑玄注.《礼记正义》[M].丨三经注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
[2]杨伯峻编著:春秋左传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
[3]徐正英,邹皓译注.春秋谷梁传[M].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
[4]张觉撰:荀子译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
[5]谷梁赤著,范宁注,《春秋谷梁传注疏》[M].十三经注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
[6]徐正英,邹皓译注.春秋公羊传[M].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
[7]吕静:《春秋时期的盟誓研究---神灵崇拜下的社会秩序在再构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8]刘伯骥:春秋会盟政治[M].台北:中华丛书编审委员会,1962.
[9]晁福林:先秦民俗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
(作者单位:西南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