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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兴而不盛的湖南近代蚕桑业

2019-11-26熊元彬

关键词:蚕丝蚕业蚕桑

熊元彬,宋 晨

(1.湘潭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2湘潭大学 碧泉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湖南手工业在中国近现代工业化的过程中占有重要地位。创办于1941年的湖南蚕丝改良场,现为湖南省蚕桑科学研究所。2003年成立的兰洁蚕业科技有限公司已成功开发出生态蚕丝被和功能性蚕丝被等六大高新技术产品,备受国内外消费者青睐。2009年9月30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决定将“中国蚕桑丝织技艺”选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2015年5月24日,为响应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由湖南省洞口县团委主办、湖南省蚕桑科学研究所全程策划,以“丝路有您,丝路有爱”为主题,召开了“湖南省首届蚕桑文化节”。学界对湖南当代蚕桑业进行了诸多研究(1)主要有靳永年:《从生态系统观点分析湖南丘陵山区发展蚕桑生产的潜力》,《蚕业科学》1981第3期;谈顺友、孟繁利:《湖南蚕桑起源于发展初探》,《湖南农业科学》2006年第1期;艾均文:《结合湖南发展实际谈蚕桑产业发展现状与趋势》,《蚕学通讯》2018年第2期。,2011年湖南省人民出版社还出版了《湖南蚕业史》,但对于湖南近代蚕桑业的兴起、发展、衰退等问题,学界却尚无专题论述。本文拟对湖南近代蚕桑业的兴起、发展及其“衰退”[1]41三个主要问题进行专题分析,以透视湖南近代蚕桑业的发展历程及其特征,丰富湖湘非物质文化。

一、近代湖南蚕桑业的兴起

中国蚕桑的发源可追溯至周朝,而湖南则最早可追溯至东汉建武年间,即使同治年间长沙“间有育蚕者,缫丝织绢,谓之土绢”[2],但仍有资料显示,“湖南之蚕业,始于满清末叶”[3]27。就产量而言,直至清初,相对于邻省的贵州而言,湖南“所产蚕丝极微”[4]173,而就生产区域而论,不仅只有湘西、湘南山区一带“有山农饲蚕取丝”[4]174,而且“大都是少数家庭所为,商品意义甚小”[4]174。特别是湖南平原和一部分重要的植棉、麻区,由于地理条件较为优越,农户通常不愿从事蚕桑业,而以生产粮食作物为主,因而农户从事植桑养蚕者更是少见。如清嘉庆年间,常德“境内不种桑,皆野生”[5],即使“间出丝枲,悉供商贩”[5],也不过“不工组织,锦绮之属”[5],所需原料及其成品仍取之于江浙。道光年间(1821—1850年),道州(隶属永州)除“麻棉之外,间亦事蚕”[6]。

时至清末,在实业救国的倡导下,虽然清政府已将蚕学定为农业学堂的主要科目之一,推动了蚕桑业的发展,但对于湖南而言其植桑养蚕者仍不多见。据清末留下的资料,当时湖南蚕桑至今仍未“下种”[3]41。据光绪年间地方志所,华容县养蚕者“则一村不过数家”[7]。此外,据《嘉禾县志》载,嘉禾县不仅“桑少,养蚕者间有”[8],而且“浴缫失法,绢劣”[8]。由此可知,即使清末湖南植桑养蚕仍不明显,但诸多手工业还是得以兴起和发展。近代湖南蚕桑业的兴起与其独特的地理、气候条件以及植桑养蚕的悠久历史传统、政府植桑养蚕的倡导甚至比较利益有密切关联。

适宜的气候和地质条件是湖南蚕业兴起与发展的必备前提,“有控制蚕业绝大威力”[9]44。诚如1935年杨国熊在《推广湖南蚕桑业的我见》中所言,“凡一种建设事业之推广,总要适应社会需要为原则,气候相宜为转移,并须以土地劳力资本为其根本条件,方能发展实行”[3]40。湖南地跨温带,北接长江,南运两广,春夏秋冬“无严寒酷暑之变更,气候至为温和,最宜育蚕种桑,当待蚕场之设立,以得天独厚也”[9]44。此外,时论还直言,“湖南地位优宜”[10]31“气候温和,地质肥沃”[10]31,不仅“气候四时宜蚕”[10]31,而且“地质四处宜桑”[10]31。

湖南地处中国中部,地理条件较为优越,是“各省蚕业中心”[9]44。湖南西部为中国五大蚕桑地之一的四川,而南部则接两广蚕业枢纽,“亦以蚕业著”[9]44,甚至东部还是以蚕桑著称于世的江浙一带,因而湖南内地76县“无土不宜栽桑”[9]44。特别是“湖乡矿土高处及堤堘旁,最宜种桑,向来土人多植此养蚕”[11]。此外,永兴县的第六区观音阁,“亦有种桑养蚕,出丝织绢,每年可出百余匹”[11]。1932年长江大水,长沙、常德、益阳等处被“大水淹没”,“水陆交通均为大水阻断”[12]。总体而言,湖南交通条件还是较为便利的,除了湘江、资江、沅江、澧水优越的水运条件,更有近代出现的粤汉铁路,对于蚕业运输“尤获巨益”[9]44,甚至“更有飞机运载”[9]44。

植桑养蚕对劳动力的要求不高,男女老幼均可,易被民众作为一种副业发展。植桑养蚕的工序“轻而易举,成本少而效力大”[9]44,即使儿童“亦可胜任,正适合湖南民情”[9]44。湖南“民情适合蚕业”[9]44,其“气质坚毅,勇于任事”[9]44,尤其乐于“细心作业”[9]44,加之“人工低廉”[9]44,因而湖南“当设蚕场,负责提倡奖进”[9]44。

蚕桑业不仅是农村经济效益较高的产业,而且自古以来湖南就有以蚕月禁忌和蚕神祭拜为主要内容的习俗,因而在一定程度上为近代蚕桑业的兴起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在古代,每年旧历三月是采桑养蚕最为繁忙的时节,因而时人将此月称为“蚕月”。同时,为了养好蚕子,古人对这个月规定了许多禁忌,如家家关门闭户,并在门上贴有“蚕月免进“的红纸,生人不得进入,以防邪气进入影响蚕子成长。宋以前,衡阳、零陵等地是湖南的重要蚕桑产区。宋以后,由于洞庭湖开始淤积,蚕桑生产逐渐向滨湖区域转移,特别是岳州更成为湖南蚕桑的主产区。明朝洪武年间(1368—1398年),岳州征收的各种赋税中就有2 930匹丝用于织绢和730匹农桑丝绢。从岳州所属各县缴纳的丝绢可知,巴陵县每年纳桑丝1 512斤,临湘县每年纳507斤,平江县每年纳1 248斤,安乡县与石门县、慈利县每年各纳130斤。澧州更是被誉为“丝绸之州”[13]506,不仅桑叶品种多,而且桑叶大而肥,有益于出产优质蚕丝。至明万历年间(1563—1620年),湘西乾州已经“桑麻遍野,赖以为衣”[14]616。此外,辰溪县养蚕历史悠久,所产蚕茧有黄、白二色,质地优良[15]302。

华容植桑养蚕的良好基础是其发展为近代湖南蚕桑主产县的重要原因。宋朝,在华容赋税中上交蚕丝226千克。明朝初年,华容每年上交税丝384千克、织京库绢608匹8尺。近代以降,华容更是被列为湖南14个主产蚕桑县之一。据《华容县志》载,1933年华容全县产蚕茧16 500千克,直至1942年日本入侵华容之时,华容一直是湖南蚕桑的主产县[16]230。

对于湖南少数民族而言,虽有植桑养蚕的传统,但相对闭塞,商业欠发达,长期处于物物交换状态,因而束缚了蚕桑业的发展。如湘西苗族利用自然生长的野桑购买蚕种养蚕,不仅饲养技术别具一格,而且可缫丝织绸。据徐珂《清碑类钞·农商类》载,辰州府的苗民与汉民交易,“辄以牛羊驼载杂粮、布、绢之物以趋市集,居期毕至,易盐、易蚕种,易器具,以通有无”[17]797。湘西苗族蚕桑发展缓慢,贸易有限,只有春蚕成茧之时,外地才“结伴人米负笼以货物易之”[17]797。凤凰厅是苗族聚居地,其妇女“亦知饲蚕”[18],但“不知育种”[18],因而每当春天以其编制品笼具等“土物易去”[18]蚕种。同时,凤凰厅苗族妇女通过抽丝、染色等程序织成的裙、被等织物,“不甚工致,不能如”[18]永顺、保靖土家族的峒锦、“峒巾”[18]。

当然,在湖南少数民族地区也不乏植桑养蚕技术较好的龙山县。据《龙山县志》载,其“土苗妇女善织锦,裙被或全丝为之,或间纬以棉,纹陆离有古致……其丝并家出,树桑饲蚕皆有术”[19],织成无色的土锦、土绢,“皆细致可观”[19]。泸溪县合水至今仍存有两三千年前的古老绕丝架。这些都表明湖南蚕桑业具有悠久的历史。

除了上述适宜的地理、气候条件和悠久的植桑养蚕传统之外,湖南部分官员在一定时期内实行有利于蚕桑的诸多举措也是湖南近代蚕桑业兴起的重要原因。辰溪知县王道生命人向百姓讲授《蚕桑辑要》中先进的养蚕技术,并对办事得力之人“酌奖花红,以示鼓励奖”[20]1276。时任湖南巡抚的陈宝箴要求王道生“随时认真督办,务收成效”[20]1276。光绪年间,政府倡导种桑养蚕,并编成一首“劝种桑麻棉花歌”(2)“种桑之利不可挡,种了桑树卖蚕子,湖南丝货好叨光,湖北现开绸缎局,绸缎花样皆新出,业已委员到湖南经纶缎号货充集有货,不愁无销场,价值公平。”“若是湖南能仿造沙泉煮茧,比他强”,“可买,充土产也,可供用做衣裹”。“一人获利,人人竞争,推广公司各争胜,资本越厚,学越精,更买机器显微镜,到处载桑,好养蚕,蚕桑大利归湖南,湖南从此大兴旺”。参见《本省公牍·劝种桑麻棉花歌》,《湘报》,1898年第110号。,宣称种桑养蚕可使“湖南从此大兴旺”,推动了湖南蚕桑业的兴起。1895年湖南巡抚吴大瀓从浙江购买桑苗,分派当地人进行栽植。1898年湖南汉寿县设种植局,又从浙江引进数万株桑苗,分发至蚕户种植。1903年湖南当局再次赴浙江采办桑苗32万株,由善后局委员运抵湖南,分派各府、县栽植。1904年湖南农务局购办浙江湖桑等树苗70余万株,其中湘乡李葆元购置湖桑1万余株,“与同乡人择地兴社……并拟设农学馆于该处,以开风气”[20]1275。由此,湖南蚕桑业得到了逐步推广。

将蚕政与农工列入同等地位是政府重视蚕桑的重要表现。农业是中国经济的主体,虽然蚕桑向来被视为农村的副业,但是1898年初清政府将蚕政与农工放到了同等地位,宣称“蚕政与农工并重”[21]6。当时浙江、湖北、直隶等地的蚕政“均以办有成”[21]6,而“各省宜蚕之地尚多”[21]6,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因而清政府饬令各督抚及地方官“认真筹办,以广利源”[21]6。除了政府对蚕政的重视之外,时人也提倡发展蚕桑,认为即使政府以地丁钱粮为首要,也有注重发展农桑之必要,继而使筹谋国事者“皆视蚕桑为当务之急”[22]。倡导蚕桑是发展经济的重要举措,植桑养蚕作为缓解就业压力的途径和增加税收的重要来源,引起了政府部分官员的重视。由于湖南人口稠密,特别是湘中,无论人工费还是缫丝的成本炭价,“皆较他省为廉,将来风气大开,设厂自易”[23]。如缫丝工资,“湘省工作较廉”[23],每人每日约0.4银元。军阀混战时期,政局动荡,“失业者正多”[10]31,“工价低廉”[10]31,因而在政府的推动下,湖南试图设立大规模蚕场,整顿支离破碎的蚕科,认为“仿东瀛之长,集江浙东粤之美”[10]31,则“足以拯救本省无数失业贫民”[10]31。

此外,比较利益的驱动也是湖南近代蚕桑兴起的重要原因。诚如日本学者速水佑次郎和弗农·拉旦在《技术与制度变迁理论》中所言,“通过相对价格的变化,农民被诱导去寻找借阅日益稀缺的生产要素的技术方法”[24]386。有学者认为直至清朝同光之交,即19世纪70年代,随着蚕丝出口贸易的扩大,“蚕桑生产有利可图,湖南才开始发展蚕桑业”[25]102。乾隆年间,若不计自然灾害,通常每亩桑地的收益相当于良田或中等水稻田收入的3至4倍。近代以降,随着资本主义市场的助推和商品化的发展,养蚕业的总收入已是种植水稻的3至5倍,“甚或声称是相同的”[26]431,甚至还有可能是种植水稻的10倍。植桑养蚕已“关系农民生计甚巨”[27]53,如单纯从事植桑者,每亩桑叶的收入可达33银元,而种植稻米仅有9.36银元、棉花21银元[28]319—321。因此,为了追求经济效益,减轻赋税负担,很多农民改稻种桑。

民国时期,由于生丝出口价高达每担价银707.4海关两,茧价也因而大幅提高,最高可至每担40银元左右,湖南的蚕茧产量也迅速攀升,加之1912年至1931年世界生丝价格长期保持在每磅6美元[17]798,从而进一步刺激了农民养蚕的积极性。据1942年湖南蚕丝改良场对湖南48个县农村副业调查,养蚕户平均占总农户的13.7%[17]817。据1945年湖南蚕丝改良场调查,蚕桑最盛区域为滨湖一带以及湘南的衡山、攸县,湘西的辰溪、泸溪、溆浦,湘中的长沙、湘潭、平江、益阳等地。蚕丝产量方面,澧县、临澧、石门一带占全省的29.2%,南县、安乡一带占20.8%,华容、沅江一带占16.7%,常德一带占2.5%,辰溪、溆浦一带占12.5%,衡山、攸县一带占16.7%,其他仅占1.6%[13]623。但同期湖南桑田面积并不显著,仅高于北方诸如陕西、河北等省份,与浙江、江苏、广东以及四川等地相差甚远。如中国蚕茧产量为最高水平的1931年,蚕茧量为220 837吨,而江苏、浙江、广东、四川4省占全国蚕茧产量的85.4%,其中仅浙江就占了30.8%[29]40。虽然民国时期湖南蚕桑得以一定程度的发展,但就全国而言,时至1925年湖南省的蚕茧产量也没有明显提高,仅占全国的0.6%,至1931年才达到全国蚕茧产量的1.5%。从植桑养蚕面积看,民国初年,仅浙江一省就达1 369 222亩,是全国桑田种植面积的34%,而湖南仅约占全国的1%[30]。

二、近代湖南蚕桑业的发展

在1874年继昌隆丝厂创办之前,国人“向无缫丝与养蚕离分之观念”[31],但之后植桑养蚕则逐步发展成两个不同的行业。清末民初,滨湖各县蚕桑主产地大体集中于洞庭湖西北与长江之间(北纬29°~30°),而津市、桃源、益阳和衡阳则成为湖南蚕丝的集散市场[4]174。

在清末实业救国的倡导下,湖南蚕桑业得到了一定的发展。清政府鼓励发展实业,不仅创办各种实业学堂,而且还改良蚕种,实施良策。湖南农业学堂规定学生“按钟点实习”[23],对蚕丝进行加工,其缫丝所用之炭火及每日所需之蚕丝“均可稽考”[23]。1907年湖南政府上交农工商部的蚕丝,“系仿厂丝(湖南农业学堂—引者注)缫出,尚可合注庄之用”[23]。就湖南农业学堂的缫丝工具而言,有购置日本的丝车1架,车价与运费合计18洋银元。之后,该学堂仿照日本丝车自制,每车只需11洋银元,“其费较省”[23],但是丝眼、铜轮却“未能如东洋轻便”[23]。

商埠的开设、各种蚕桑专门机构的相继成立均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湖南蚕桑业的进一步发展。1899年岳州开埠,湖南由此开始了近代外贸型经济,继而促使湖南官绅加强了蚕桑业的发展。1894年甲午战争前后,由于国际市场需求量的不断增加,生丝外销价渐高,因而湖南巡抚吴大潡和湖南农务局采取补贴桑苗、提高茧价的措施,以便凭借商埠的便利将其外销各埠,刺激蚕桑生产。当时湖南政府向蚕户贴补桑苗数合计达102万余株。1903年湖南政府为发展蚕桑业,又在长沙北门外先农坛文昌阁、铁佛寺一带开办了农务试验场[32]316。1904年长沙开埠,进一步推动了湖南外贸型经济的发展,使蚕桑商品化生产、管理得以加强,如平江、衡宝、益阳、临湘、常德、桃源等县相继成立了蚕桑局。同时,清末经济学家王先谦还联合其他有名人士,集资成立了蚕桑公社,试图大规模、集约化经营植桑养蚕,并得到了巡抚陈宝箴的赞赏和支持。陈宝箴认为,此举可使“他日蚕桑盛行,为利甚溥”[20]1270,继而饬令地方官协助王先谦办理蚕桑事业。1916年长沙创设湖南省立栽桑局,1929年湖南建立省立农事试验场,进一步推动了湖南蚕桑的规模化生产。

清末民初,湖南蚕桑业的发展与实业救国的倡导以及一定时期内部分政府官员的重视密切相关。政府倡导改良蚕种,提高养蚕技术。在清前中期,湖南一般只养春蚕,仅有少数地区开始饲养夏蚕,而且数量较少,如醴陵“旧产桑树,皆小叶”[33],以致蚕茧质量较低。基于此,1893年湖南巡抚吴大澂从浙江引入湖州桑苗,历经“越数年,蔚然成林”[33]。1907年醴陵知县汪文溥在醴陵设蚕桑讲习所,招生学习,使醴陵“养蚕乃知改用新法”[33]。湖南巡抚陈宝箴曾饬令各地派人学习育蚕新法,以致部分政府官员纷纷集资从浙江购买桑树,不仅将其发给桑民,而且还传授种植新法,继而使诸多从未养蚕的州县也设立了蚕业局,推动了蚕桑业的发展。在政府的倡导下,湖南不仅蚕茧产量有了一定的增加,而且植桑养蚕的技术也有所提高。1907年湖南全省蚕茧产量仅有2.5万担[4]174。民国初年是湖南蚕业较快发展期,各县不仅广植桑苗,而且各地广泛采用春、夏、早秋、中秋、晚秋五次养蚕技术,并逐步推广,改良蚕种。此外,民国初年湖南植桑养蚕的风气也有所变化,甚至蚕茧的质量还有了一定的改进。如《醴陵县志》载,民国初年长沙开办蚕业学校,“邑中女子多由肄业其中者,风气一变,缫成之丝光泽匀腻,与吴绫埒”[33]。

在一大批实业家的共同努力下,民国时期成为湖南蚕桑业发展的重要时期。1912年秋,湖南农务总会和实业公司在益阳浮邱山创办了蚕种冷库,开始为发展夏、秋蚕做准备。1913年在湖南省实业司的支持下,湖南部分实业家集资10万两,在长沙建立了日本式100釜的蚕丝厂[17]797。1912年至1916年,湖南、贵州等15省27所甲种蚕校和甲种农校均设立了蚕科。1925年日本研究出冷藏浸酸促使越年种,即可在年内孵化出夏种和秋种的方法。随着该项技术的传入,在中国合众蚕桑改良会的推动下,改良种开始被引入并运用于湖南蚕桑业。时至20世纪30年代,湖南除大批生产春蚕外,已开始推行夏、秋季生产[17]797。此外,湖南新河不仅“创设蒸汽缫丝厂”[3]28,而且还“延聘日本技师,以图事业之宏大”[3]28。

湖南通过创办蚕桑学校,培养了一定数量的专业人才。1903年湖南借鉴浙江经验,创办农业中学堂,设立蚕科,培养蚕业人才。1905年8月湖南巡抚庞鸿书向清廷奏请设立湖南农业学堂,并开办蚕科速成班,招生26人,学制两年。1906年2月庞鸿书的奏请被清廷奏准立案,定名为湖南甲种农业学堂,并拨款修建校舍,划长沙北门外古铁佛寺地为农场,加招蚕科速成班一班。1907年招蚕科四年毕业生一班,1910年由该校学生制成的蚕丝参加了南洋赛会,并取得了优等金牌。1913年秋长沙县彭海鲲与联合国原经济顾问彭万硕父子募集资金,开办了开物乙种农业学校,先后设立了蚕桑、农林、农艺等学科,培养了一大批实业人才。1914年湖南实业司又向日本信州水馆丝厂聘请1名教师,培养蚕桑人员。

至民国初期,由于欧洲历经了两次巴尔干战争,使意大利、法国等生丝产量逐步减少,因而为湖南政府增加蚕丝出口,促进经济发展创造了条件。1912年湖南政府在长沙马场,承继蚕桑公司的房屋,创办了湖南省立蚕业讲习所。同年4月,湖南的蚕桑学者60余人筹划组建了湖南蚕丝业会。与此同时,湖南政府还在益阳创办了蚕桑试验场。据《湖南省志》载,“民国元年,租益阳县原有桑园,改办为省蚕桑试验场,当年产细丝一担,运至上海出售,品列洋丝二等”[14]617。湖南所产蚕丝质量可见一斑。1913年湖南政府又在长沙皇仓开办女子蚕业讲习所。不久,这两个讲习所合并为湖南甲等农业学校,设农林科、蚕桑科,三年制,每班学生40至50名。之后,该学校又迁至岳麓山,共办了10班[14]617。

基于蚕丝织品种类繁多,较有发展前途,因而民国时期一些著名实业家提出了诸多的植桑养蚕措施。杨国熊鉴于湖南蚕业发展存在的诸多问题,提出三步走方针,即第一步“举行湖南大规模的植桑运动”[1]42,第二步“举办蚕业指导所”[1]42,第三步则要“举办制种厂制丝工厂”[1]42。他还强调,只有“如此按部就班的推行下去,有了桑叶,就不愁无人养蚕”[3]42,有了养蚕者就自然不愁不办蚕业指导所,之后再普及湖南全省,“那么不怕不举办制种厂,更不怕无人创设制丝工厂了”[1]42。

鉴于总体上政府对发展蚕桑重视力度的不足和诸多农民不知饲养法的现实,杨国熊也提出了四条建议。其一,从宣传入手的推进办法,如创办蚕业刊物进行书面宣传,或组织宣传队分往农村作口头演讲,“俾政府有认识,人民起信仰”[1]42。其二,推广蚕业教育,培养大批人才。其三,“从速培植大批桑苗以作栽桑运动之准备”[1]42。其四,呼吁湖南蚕界人士组织扩大、推广蚕业团体,一面自行集股合资,“自图发展”[1]42,另一面则呈请“政府援助”[1]42,同时迅速组织湖南植桑委员会,以及各县组织分会,甚至各区立即组织支会,以便各地“实地督促人民无论空地余坪,路旁屋侧,均树之以桑”[1]42。此举虽不能说是推广湖南蚕业之上策,但“亦可以说是一个对症下药的毛方法和量体裁衣的一个小单方了”[1]42。

此外,刘明德主张在各县设立蚕桑业推进所。一方面,对于尚无蚕桑的区域,县级政府应起引导作用,“先设蚕桑示范,俾农民知利益之所在,而行育蚕”[3]29,然后劝导其植桑,如高农推广部仅设一年有余,“对于农业推广,进行激烈,尤其蚕科广植桑苗千万株,搜育各国蚕种,意欲呈请政府,勒令各县,设立推广所,以谋普及,而利民生”[3]29。另一方面,在诸如湘西各县已发达的蚕桑地区进行养蚕法改良,推广桑园,并设立模范育蚕所进行宣传。加强制丝新法的指导和推广,呈请政府等解决经费来源。同时,刘明德还制定了八条“湖南各县蚕业推广所组织章程”[3]30。

在实业家们的倡导下,抗战爆发后政府也做出了一定的努力。日军侵占江浙皖粤等“各省蚕丝盛区后”[37],[34],国民政府欲图加强后方经济建设,“对于后方各省力谋展拓新兴蚕区,以弥补此损失”[37],进而“换取外汇”[37]“增强抗建力量”[37]。基于此,1940年湖南省政府与中山大学签订合约,在耒阳组建湖南蚕丝改良场,办理蚕丝改良事宜。次年3月,湖南省建设厅与中山大学合办湖南省立蚕丝改良场(即今天的湖南蚕桑研究所),设总务课、栽桑课、制种场和缫丝厂以及研究试验部等机构,希望在原有蚕业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图增加产量对外贸易”[37],最终达到“经济建设之目的”[37]。从蚕丝改良场对蚕桑业发展的促进作用看,最初是“仅先注重于质的改良”[37],以稳定蚕丝之基础,随着蚕桑的发展,1942年后“当注重量的推广,以收质量兼顾之效”[37]。

在政府的推动下,湖南蚕业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不仅分工明细,而且丝线店铺的资本有所增加,生产规模也有所扩大。如清末长沙丝线出现了农户制线、丝线店加工染整的分工,长沙丝线店铺从清末的9户增至1935年左右的25户,资本合计4.85万银元,有近100名职工,加工6 200余斤蚕丝,织成6.88万两丝线,产值4.17万银元[38]898。至1943年底,湖南蚕丝改良场向农户发放桑苗合计100余万株,蚕种950余张,并在衡山、攸县及滨湖地区各县进行巡回指导,颇有进展[39]294。1945年9月杨邦杰携随行人员申请在澧县设蚕丝改良场、耒阳设工作站、长沙设办事处,获得批准后杨邦杰等人立即展开工作,使湖南蚕丝改良场得以迅速恢复试验和生产[40]57。由此可见,湖南蚕丝改良场等机构的创办对湖南蚕桑业的发展还是有一定促进作用的。

蚕茧产量的增加是蚕桑发展的直接表现,当然在数据统计方面出现了差异。据调查,1914年湖南春蚕的产量高达3 669 100斤,价值560 703银元;夏蚕产量为1 170 800斤,产值216 743银元;秋蚕产量18 000斤,产值459银元[41]207,春、夏、秋三种蚕产量合计4 857 900,产值777 905元,这个蚕茧产量数据与民国时人的调查数据4.86万担相吻合。然而,据1918年日本农商省派技师明弘氏调查、估算,湖南年产鲜茧仅有1.6万担,而吉鲁卑曼氏调查、估算认为湖南年产鲜茧有2.5万担[42]。1933年湖南全省产茧量97 000担,其中沅江、浏阳、醴陵三县所产鲜茧“共达万担之谱”[17]793。

随着产量的增加,湖南蚕茧市场也有所扩展。据1909年《图画日报》第49号第20页《聊语新录》可知,苏垣建有湖南绸业会馆。据1928年至1930年《申报》第5张“商业新闻”连续报道,湖南蚕茧除销售于湖南本地市场,也外销上海、江苏等省外甚至欧美等地。如1928年9月9日《申报》载,湖南绸子昨日运来31件,9月18日《申报》又载,昨日湖南绸、黄丝57件抵达上海。1929以后湖南蚕茧更是远销欧美,如1929年2月24日《申报》载,湖南绸有24箱运往欧洲,同年3月15日《申报》载,本日有70件湖南绸运至美国。据1934年调查,湖南年销丝织品100万银元[10]31,当年福建市场因夏季天气炎热,“营业惨淡”[43],但自秋以来湖南丝织品等“已被购买一空,营业极盛”[43]。

此外,植桑养蚕区域的扩展也是湖南蚕桑发展的表现。随着湖南近代蚕桑的兴起与发展,清末民初洞庭湖一带诸县已发展成为重要的蚕桑产区,特别是洞庭湖西北与长江之间(北纬29°~30°)更成为湖南蚕桑的主产区。据20世纪初美国、日本专家调查,“中国的蚕桑产区正在扩大”[44]55,除了江浙等地之外,还有鄂、闽、赣、滇、湘等省。湖南蚕桑主要分布在四个地区,即洞庭湖平原蚕桑区,包括澧县、津市等15县;湘东丘陵蚕桑区,包括平江、宁乡、浏阳等11县;湘西沅水、澧水上游蚕桑区,包括怀化、辰溪、溆浦等8个县;湘江、资水上中游蚕桑区,包括衡南、衡东、邵阳、邵东、永兴等县。在这些区域中,滨湖区的蚕户比例远远高于其他地区,是湖南养蚕的盛行之地。

三、近代湖南蚕桑业之“衰退”

虽然中国是蚕桑的发源地,但随着日本缫丝的发展,湖南乃至中国的丝绸逐步走向衰退。有国外论者所言,“蚕业始于中国,将亦终于中国”[10]31。湖南位于长江中游,不仅具有一湖四水的水运优势,而且其夹杂之地土壤十分肥沃,适宜种植农作物,特别是稻米的良产地,因而湖南的米、茶等农作物十分盛行。相比之下,湖南的蚕桑则大为逊色。如时人杨国熊言:“我觉得湖南目前的蚕业状况,不能说已萌芽,更不能说是衰退,简直说是没有下种罢了”[10]41。虽此说有夸大的成分,但的确可以看出湖南蚕桑兴而不盛的特点,即使是蚕桑已处于萌芽时期,也“只在于推进”[10]41,特别是在衰退中则“不过是加以整顿”而已[10]41。

即使湖南近代蚕桑有了一定的发展,但是技术不精,“一般操业者,恒墨守古法”[3]27。如清末长沙府属的宁乡县,本来就“无蚕丝业”[45],即使“乡间妇女或偶为之”[45],但在技术方面“未得其法”[45]。同样,即使宁乡蚕桑“成苋褥”[45],但“不能缫丝”[45]。甚至在清末李毓森等禀请官府的努力下,在宁乡南门外开办了蚕桑局,“然桑树不茂,营业者亦时作时止,无可记”[45]。

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湖南的大多县市都用传统的山茧探取法,所产茧丝长时间内仅充作省内之用,而不足的蚕茧再由各省转入。因此,湖南蚕业的发展并不显著[41]207。加之当地农民主要以直接出售蚕茧和土丝为主[46],缺乏精加工,以致湖南难以获得可观的经济利益。

湖南蚕茧技术过于落后,以致栽桑养蚕并不普遍。据1913年《湖南农报》报道,平江、浏阳、醴陵和沅江,“或以烘茧、干茧之术不知,被蛾化破坏者有之,受毒菌污损者有之”[17]798。当时各蚕区以“自烘、自制土丝为主,茧行不规范”[17]798。此外,据民国时期《全国实业调查报告》所知,在湖南75县中,“产蚕者仅”[47]559湘乡、益阳、澧县、临澧、常德、汉寿、石门、桂阳、辰溪、永绥(今花垣县)等县,栽桑面积共4 309亩,养蚕户合计4476户。就蚕户而言,以辰溪、桂阳两县“最多”[47]559,均在1 000户以上,而石门、湘乡最少,不及100户[47]559。随着植桑养蚕的发展,缫丝业也有所变化,在“产蚕各县,均有缫丝户”[47]559,共计3 148户,其中以辰溪最多有1 200户,桂阳仅次于辰溪有1 000户,而湘乡最少仅有8户[47]559。

虽然在部分官绅的倡导下湖南部分地区的蚕桑业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但总体而言由于政府重视力度不足和专业人员的缺乏,以致湖南近代蚕桑业在兴起中并未得到长足发展,反而渐趋衰退。1948年虽然华容县政府训令各地植桑、造丝,但未能直接给予经费、人力支持,以致“成效甚微”[16]230。据民国《醴陵县志》载,即使随着人造丝的不断输入,但“当日所植之湖桑,至今(1948年左右—引者注)尚多存在,如能重视倡导,当易为功也”[33]。由此可见,政府对蚕桑的重视力度还是不够。杨国熊认为湖南蚕桑业衰退或不发展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是政府不知养蚕的好处,“所以不加以注重”[1]42;二是人民不明养蚕的方法;三是湖南缺乏蚕业人才。如湖南女子蚕业学校聘用的校长吴健全等人,“毫无经验学识”[48],以致“被学生宣言不认”[48]。湖南培桑局虽延聘日本技师,欲图发展蚕桑,却“无奈经营者,不识本省蚕丝之状况,贸然从事”[3]28,不仅重价收购蚕茧,而且所雇员工“俱无蚕学知识”[3]28,甚至“不谙国际之交易,坐守沪滨,徒耗资金,如斯逆行,尚有何利可图”[3]29,因而不到两年则无以再经营。

除此之外,时人刘明德认为还有六个方面的因素:1.蚕种不良。刘明德认为湖南的蚕种“系乡间所自制,未经科学之检查,以致劣者生存,优者淘汰”[3]29。2.器械不精。当时湖南蚕桑业的器械“乃万古相传之陈式为多”[3]29。3.合作事业未振兴。当时蚕业各种合作社,“不啻沧海一粟,九牛之一毛也”[3]29。4.缺乏金融救济机关。当时每年除了政府拨款经费之外,“余无金融救济机关,以致失败,决无恢复之可能”[33]29,以致民众“不敢轻于从事”[3]29蚕桑业。5.奸商操纵输出贸易。即使有少许湖南丝绸输出外省,但是“多经奸商之手,致受制裁,从中渔利,贸易事业,大受挫折”[3]29。6.很少有人研究生丝生产合理化,甚至可以说“更无人研究”[3]29,以致所缫之丝“除作蔽衣配砚,外无他用”[3]29,与省外生丝相比,“不啻天渊矣”[3]29。

同时,资金不足也是湖南蚕桑业衰退的重要原因。清末资金短缺严重影响了蚕业发展,“湖南蚕业,风气初开,尚无收茧大庄,可资设厂之用”[23]。即使民国时期湖南专门设了培桑局,“专事于培育之工作”[3]28,以便用于推广蚕业之需,但是“惟以经费不裕,难期普发,其情状亦未收广大之效果”[3]28。特别是1933年后,无论是湖南桑园面积还是蚕茧产量均急剧下滑。

虽然诸多实业家做出了一定的努力,但仍因战乱而使湖南蚕桑渐趋衰退。如宁乡县1908年李毓森等人开办了蚕桑局,“然桑树不茂,营业者亦时作时止”[45]。1917年在李炳奎的努力下,缫丝诸法,“渐次研究”[45],但“旋以折阅罢业”[45]。清末民初,湖南省设立蚕丝局,然而“不数年即告中止”[37]。即使湖南蚕业教育曾开办了高级、初级蚕科,但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亦相继停办”[37]。20世纪20年代,由于国内军阀混战,湖南蚕桑逐渐衰弱。之前湖南蚕业之所以发达,实际上在于各县设有蚕桑局。当时,湖南以高农蚕科的马厂为总局,“成绩斐然可观”[9]41,但1927年之后湖南政府“经济困绌,令各县取消蚕局,以维省库”[9]41,从而使湖南“蚕业大受打击”[9]41。如永顺县,即使“四境皆有”[37]蚕茧,其中以“上榔为多,但无输出品”[49]421-422。1934年湖南“仅有”[9]41高农一职、六职等校“尚维原状”[9]4,而且各县蚕局亦“轮廓犹存”[9]41,因而也试图“设置蚕场,以资鼓励”[9]41。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湖南蚕桑生产遭到严重破坏。1939年日军入侵湖南,其桑树大多被砍伐。如洞庭湖的岳阳县广兴洲1936年尚有494户,蚕户占90%,但之后日军将其桑树砍光殆尽[50]253。又如宁乡县“桑株皆老,倘有继者,非开辟另种不为功”[45]。即使有欧阳社生呈请在宁乡县大成桥,彭树勋等建议在巷子口等地开办蚕桑,但“均以时局所限,无甚成绩”[45]。据1942年前后调查,滨湖及衡阳、攸县“尚有五六百担”[34],但为了“不任令其自生自灭”[34],湖南政府不得不进行一定的规划。华容县1938年全县蚕茧总产量仅21吨[16]230,1949年才增至60吨左右(3)肖建清、张建成:《湖南蚕桑产业的SWOT分析》,《蚕学通讯》2016年6月。但是据龙彭年、张永青等统计:1931年产茧0.34万吨为湖南历史上产茧最高水平”,见《湖南创汇农业指南》,中国农业科技出版社1992年版,第192页。。

受国外市场制约,在1929—1933年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影响下,各国产丝量迅速滑落,特别是中国下降幅度尤甚,而湖南的蚕丝也不可避免受到了强烈冲击,外贸出口大幅度下降。虽然日本人造丝不断输入中国,但在国际实际上是美国控制了日本丝,垄断了市场,倾销人造丝和尼龙织品,不仅无容华丝置嚎,而且西方诸国均提高了进口税、设置贸易壁垒。美国对中国的绸缎进口税“已提高至60%以上,其他各国最低税率也已提高至30%,同时中欧各国均实施统制汇兑以还”[49]412-413,以致湖南乃至中国蚕丝市场极为有限,蚕桑业逐渐衰退。如湖南醴陵等地因“时局稍宁”[33],随着人造丝的不断输入,以致“丝价骤落,乡村妇女乃咸舍而事纺绩矣”[33]。

1931年至1937年,虽然受战乱影响,蚕桑生产萧条,市场萎缩,中国茧绸、蚕丝的出货量及其出口值略有波动,但总体上呈下降趋势。政府与实业家为应对战时所需,支持蚕桑业发展,特别是1942年以后,湖南开始着手自行制造改良蚕种,5年合计推广了3 803张蚕种,但总体而言抗战时期湖南蚕桑并“没有取得多大发展”[17]793,反而使其蚕茧产量“日趋下降”[17]793。

舆论误导和茧农、丝商对蚕桑业未来发展普遍存在悲观情绪也是其衰退的重要原因。如汉寿县造谣者将桑苗“谓为洋种有毒,咸毁坏之”[11],以致民国时期的“乡民业蚕桑者甚少”[11]。1944年后由于国外市场销量陷入停顿,加之国内战争,茧价大跌,“农民已多锄桑毁种,殆无丝毫勇气恢复旧业”[51]165,每担茧价仅相当于1.5担米价[51]165,远远低于抗战前的蚕茧价格,以致茧农积极性严重受挫,湖南桑蚕业发展几近停顿。缫丝与丝织业衰败,丝商皆恐避之不及,即使旧时建厂而收租赁者都将其改筑成市房,“昔日出资收茧圆利者,今俱疾首而视为畏途”[52]166。据湖南省蚕丝改良场调查,1941年全省蚕丝主产县澧县、华容、南县、常德、临澧、桃源、益阳、衡山、衡阳、辰溪10县合计产丝仅1 200担,折合鲜茧12 000担[50]253。据湖南省统计局《湖南省国民经济统计资料》调查,至1949年全省产茧仅1 200担[53]646。

综上所述,虽然湖南近代蚕桑业因地处“各省蚕业中心”的地理优势和四季均适宜植桑养蚕的气候条件得以兴起,并在政府“种桑之利不可挡”[54]的倡导和实业家的支持下,技术提升、生产规模扩大、市场拓展,从运销上海等地拓展到了欧美市场。然而,由于受战乱影响、国际市场变动、政府支持力度不足等诸多错综复杂的因素,以致湖南近代蚕桑业呈现出兴而不盛的时代特征。即使在1927年至1937年中国经济处于黄金时期,但蚕桑业却表现出反常现象,特别是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后,湖南与全国近代蚕桑业一样,仍呈现出了“衰退”[3]41景象,其兴衰历程确如近代西方人所言,“蚕业始于中国,将亦终于中国”[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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